姽婳一回头,禾木智短衫斗笠,一身农夫打扮,忍了笑意道:“采茶有采茶的乐趣,我是要亲自去的。”
禾木智一笑:“那我陪着国师上山,也体会一下采茶的乐趣。”
姽婳懒得与他纠缠,皱眉道:“采茶乐趣,待变革成功,再享不迟。”

禾木智忙说声是,回过身吐吐舌头,觉得她老人家只身入这深山老林不太放心,本想采些茶叶回报大恩之一毫,不想又受训斥,再回头时,姽婳已在十几丈开外,禾木智挠着头想,国师年过六旬健步如飞,难不成功夫在身吗?
因惦记先生和兰芷可安顿好,径直去了王宫外的静心苑。

一进门就看到二哥坐着木轮车,指挥众人安置,忙过去蹲下身道:“昨日夜里还好好的,今日怎么?都不能站立了吗?”
禾绍元一笑:“不碍事,昨日你平安回来,我一高兴多喝了几杯,这麻痹症就犯了,过两日准好。”
禾木智起身推着二哥的木轮车:“二哥还是回去好好歇息,禾渥基这小子呢,也不小了,这些事交给他就好。”

身后有人笑嘻嘻道:“哥哥,我不是在这儿吗?我给兰芷姐姐送了个梳妆台过来,她那么美的人儿,少不了揽镜自照为乐。”
禾绍元和禾木智闻言都笑起来,柳兰芷挑门帘出来笑道:“渥基又疯言疯语。”
昨日禾渥基一见兰芷惊为天人,黏在身后问东问西,今日二人已然熟了。
兄弟三人都回头看向兰芷,碧色的竹帘前,一身鹅黄色的少女明眸皓齿,微微笑着站在石阶上,禾木智看着微微颔首,禾绍元低下头去,禾渥基笑嘻嘻道:“兰芷姐姐,你真美,比仙女还美。”

柳兰芷双颊飞红,目光触到禾木智的,无措低下头去,一扭身挑帘回屋去了,禾木智敲敲禾渥基额头:“傻小子别发呆了,好好在这里帮柳先生和兰芷,务必指挥众人,安置妥当了。”
禾渥基笑嘻嘻说了声是,禾木智推着木轮车,同禾绍元回王宫而去,边走边笑说:“二哥身子不好,何时迎娶二嫂进门,有人知冷知热的,弟弟才好安心。
禾绍元手捂了唇,咳嗽几声轻喘着说道:“我这身子,苟活一日便帮你一日,若是娶亲岂不是害人?”

禾木智手抚上禾绍元肩头:“二哥如此说,太过悲观,宫中太医医术有限,此行去中原,已打听了三位名医,待天气再暖和些,二哥就前往医病。”
禾绍元摇摇头:“待你大业稳定,一定去。”
禾木智还要再劝,禾绍元摆手道:“三弟莫非嫌二哥病弱拖累吗?”

禾木智一叹不再说话,自己这个二哥,因生母是汉女,在宫中地位低微,他也无人理会,生母眼里又只有先王,对儿子极其冷漠,养成他偏激的性子,虽身子病弱,性情却固执倔强。
默默推着二哥回到永福宫,到后园中晒着太阳闲话几句,禾绍元笑问道:“三弟革新之志弥坚,可这些,都要有军队做后盾,王宫这些骑兵,不耐久战人数又少,还是要早作图谋。”
禾木智沉吟片刻,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遂笑道:“我也是想破了头,还是无合适之所,只能再等等。”
禾绍元眯了双眼:“这春日暖阳晒着,还真有些困倦了。”

禾木智推他回了卧房,出来掩了门,吩咐左右仔细照料着,信步回长兴宫去,一路盘算着挖地道之事,禾绍元躺在床上听他脚步声远去,起身来到外屋,摊开书桌上地图,手指顿在一处心想,思来想去,最秘密的所在也就此处,可是,那国师再向着他,也断然不会同意,可他分明一脸轻松,为何?

进了宫门,王太后素思正侯在前厅,看见他进来蹙眉问道:“那个汉女不是住了静心苑吗?怎么又让收拾粹玉宫,那可是公主住的地方。”
禾木智笑道:“母后,静心苑是柳先生的居所,柳先生歇息几日,就要前往各地建立学堂寻访先生,兰芷一人独住,柳先生怎能放心?是以接进宫中有个照应。”

素思气道:“想当年,那玉嫶也是汉人先生之女,也是在宫中暂住,后来珠胎暗结,有了你二哥,前车之鉴,怎可再让这个汉女进宫?”
禾木智笑道:“母后不放心,就让兰芷住你的永寿宫,你看着她。”
素思不耐烦摆摆手:“我不耐汉人那些繁文缛节,再说看见她,难免想起那个玉嫶,整日娇怯怯的,惹人厌烦。”

禾木智摇摇头:“二哥的母亲,对先王一片痴心,可怜可叹,兰芷不是娇气之人,母亲见了,定能喜欢。”
素思看着他:“你喜欢上了?喜欢也不行,王后只能从流沙部选,玛依娜……”
禾木智手抚了额角:“母亲,儿子昨日刚从中原回来,疲惫得很,不要紧的事,改日再说。”
素思这才起身,嘱咐禾木智好生歇息,门外候着的人听到太后起驾,忙忙簇拥上来殷勤伺候,禾木智看着母亲背影,一扫往日卑微怯懦,举手投足间尊贵自信,点点头笑起来,母后为了他和弟弟,多年对法卡隐忍退让,如今终能欢颜扬眉。

夜里,禾绍元拄着拐杖进来,笑说道:“歇息一日,好多了,三弟拿地图出来。”
禾木智依言,禾绍元指着地图道:“建立兵营,莫若此处最妙。”
禾木智看着二哥手指之处,摇头笑道:“此处乃羌国圣地,惊扰不得。”
禾绍元叹口气:“既如此,只能另作他想。”

禾木智握住禾绍元的手郑重说道:“今日提到二哥娶亲之事,想问问二哥,喜欢怎样的女子?”
禾绍元拂开他手卷起地图:“我想问一句,难道三弟也相信,国师是白石神的化身吗?”
禾木智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国师确实令我尊崇。”
禾绍元没再说话,喝一口禾木智斟的茶笑道:“好茶,清冽甘甜幽香扑鼻,只是有些陈了。”
禾木智笑道:“二哥可知得来不易,能喝到已是福气。”

禾绍元又斟一盏,浅嘬笑道:“倒是,三弟,二哥娶亲之事呢,勿要放在心上,我又不是王上,总得遇上心仪的姑娘,再娶妻生子。”
禾木智有些不服气:“二哥此话怎讲,难道做了王上,就不能娶到心仪的姑娘吗?”
禾绍元一笑:“你说呢?此事得由王太后做主吧?那个流沙部的美人,你的表妹,叫什么来着,玛依娜?”

禾木智无奈道:“又是玛依娜,二哥,夜深了,回宫歇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头号男配和头号女配。。。

 


峨眉山

军营秘密修建,柳翊楚到各地挑选先生兴办学堂,羌国一时风平浪静,领议政露佛得见王上废止初夜权后再无作为,也就长舒一口气,安心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至于那个中原来的汉人书生,也就由着他折腾去,兴办几个学堂又能如何?在他看来,王上明为兴学,实是看上了那书生的女儿,这不,书生一走,那个姑娘就从静心苑搬进了粹玉宫。

时令已是五月,禾木智一早去了永寿宫,进去时,弟弟和兰芷正陪着王太后说笑,素思瞧见他进来笑道:“这兰芷姑娘啊,确实如你所说,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明媚大方,我越来越喜欢,你说也怪,自打兰芷来了,渥基也起得早了,每日过来和兰芷一起陪我用早膳。”
兰芷听到那句如你所说,看一眼禾木智低下头去,心里突突跳个不停。

禾木智笑道:“兰芷确实懂事,只是渥基,近日有些贪玩,学业上难免荒废。”
禾渥基噘了噘嘴,兰芷忙抬头笑说道:“听听,渥基,我就说你太贪玩了,要好生习武读书才是。”
禾渥基看一眼禾木智脸色,低声分辨道:“兰芷姐姐进宫不久,跟那些女官宫婢也不熟,因怕迷路,都不怎么出门,我陪着她,怕她远离故土心中孤寂。”

禾木智笑道:“倒是我疏忽了,兰芷是位才女,你跟她多学些汉学,怕是比先生教得都要好些,别的也不可有半分荒废,这样,以后每隔三日,晚膳后来长兴宫,我考量你。”
王太后素思在旁道:“渥基挺用功的,差不多就行了,你就这么一个亲弟弟,护着他做一个闲散王爷就是,莫要太过严厉。”
禾木智依然笑道:“母后,他是男子,将来要顶天立地护妻爱子,在子民面前是身份尊贵的王爷,要为民表率才是。”

素思有些不悦,叹口气道:“儿子再怎么都不贴心,还是女儿好,可叹我命苦,膝下没个公主,唉……”
素思说着掉了几滴眼泪,兰芷在旁笑道:“王上侍母至孝,渥基又是温顺性子,王太后的福气,多少人羡慕着呢。”
素思这才笑了,抚着兰芷的手:“还是这孩子贴心,要不,做我干女儿好了。”

兰芷笑容一僵,看向禾木智,禾木智笑道:“母后要认干女儿,也要柳先生答应才是。”
兰芷闻言心中一拧,直觉满腔痴心付了流水,禾渥基在旁嚷道:“不行不行……”
素思抚着他头顶:“为何?”
禾渥基瞅瞅兰芷,耍赖道:“不行就是不行。”

禾木智屈指弹上他额头:“你怕兰芷抢了母后对你你的宠爱,是不是?”
禾渥基摇头说不是,禾木智站起身道:“就别争辩了,瞧瞧,被哥哥说中心思,脸都红了,有你们两个陪着母后,我就放心了,还有事要忙,母后,孩儿告退。”
禾木智说着话,已有侍从挑起竹帘,兰芷看着他挺拔傲岸的背影,怔然不语,禾渥基瞧着她神情,关切问道:“兰芷姐姐可是倦了,我陪你回粹玉宫去。”

禾木智看着柳先生来信,在地图上又圈了一处,看着七个红圈不由笑了,柳先生进展很快,打算兴办三十处学堂,已经好了七个,学堂固然重要,他更看重学堂中的先生,都是柳先生挑中的青年才俊,明年一旦科举,举子定是从他们中选出。
有轻轻的叩门声响起,抬起头,兰芷端着托盘进来,笑说道:“如今暑气日炽,煮了乌梅甘草汤,喝几口歇息歇息。”

和木智笑着接过,仰脖一饮而尽,兰芷吃吃笑道:“堂堂大王,竟是这等牛饮之态。”
和木智看着地图:“快正午了,天气炎热,兰芷快回去吧。”
兰芷低头一笑:“我闲着无事,为王上打扇吧。”
和木智抬头笑道:“把兰芷当做公主都怕怠慢了,哪敢再让兰芷打扇,快回去吧。”
兰芷低头紧抿了唇,和木智起身,轻揉一下她头顶,喊了声来人,温和说道:“送兰芷姑娘回去。”

兰芷红着脸回去了,禾木智目光掠过正兴建军营的青城山,为免响动都是夜里动工,国师府距那里很近,可会扰了国师安宁?
自那日陪同采茶遭拒,禾木智经常前往,可国师总是不见。
禾木智却劲头不减,去得更频了些,一来喜爱国师府清幽无人打扰,可以静心沉思,二来总想着深山云雾的茶香,国师新采的没有给他,他也不能厚颜讨要,他想着,大概是今春采得少,国师舍不得吧。

午后到了国师府,一进大门就觉比王宫凉爽许多,伸了个懒腰施施然往里,不期然碰上国师搬着一个箱笼往外走,禾木智忙上前接过去,笑说道:“姜婆婆呢?怎么国师亲自忙碌?”
国师有些不悦:“姜婆婆也在忙着收拾,再说,她年迈体弱……”
姽婳顿住不再说话,禾木智心想,国师还真是不服老,明明和姜婆婆一般年纪,嘴上也不敢说,笑眯眯问道:“箱笼搬到何处?”

姽婳指指书房,禾木智进去放好了,国师进来挑选书本,禾木智看了半晌笑问道:“国师要出远门?”
姽婳点点头:“去趟峨眉山。”
禾木智嗯了一声,终是忍不住好奇:“为何?”
姽婳整理着书本:“六月十九,是观世音菩萨成道日。”

禾木智又嗯一声:“很热闹吗?”
姽婳答道:“不是庙会,是佛事。”
禾木智挠挠头:“我是世俗之人。”
姽婳点点头:“知道。”

禾木智看国师不耐烦,抬起脚又止住了:“国师何日动身?”
姽婳答道五月二十,禾木智道:“哦,今日十六,还有三日。”
这次国师没有答话,只嗯了一声,禾木智说声告退出了书房,在院子里碰上姜婆婆,问姜婆婆可同去,姜婆婆摇摇头:“国师只身前往。”
禾木智说:“这就回去命人备了上好的马车,对了,若是找两个知事的嬷嬷随行,国师可会愿意?”
姜婆婆摇摇头:“国师自己骑马前往,不许任何人随行。”

禾木智讶然:“国师骑术如此之好?”
姜婆婆笑道:“国师骑术精湛着呢。”
禾木智钦佩不已:“果真是了不得。”
跟姜婆婆讨了茶喝,在国师府坐到傍晚才回,却再未见着国师。

回到王宫,桌上有一个锦盒,打开来看,是一位部落头人写来的信,说是如今盛夏不日即秋,秋收后五谷丰登,正是成亲的好时节,王上登基一年有余,也该娶亲了。然后是满满一盒子少女画像,禾木智命人收了,不予理会。
第二日一早去永寿宫,素思笑道:“今日你舅母要来。”
禾木智嗯了一声,不觉有他。

夜里王太后叫了他去:看着他笑道:“选个好日子,和玛依娜定亲吧。”
和木智一愣,素思叹口气:“自从你登上王位,以前对我趾高气扬的人,都变得毕恭毕敬,哼,摇尾乞怜的狗儿一般。”
素思冷哼一声,又笑了:“以前我们的诸般处境,皆因你外祖父家地位低微,如今你既为王,自要抬高他们地位,若玛依娜为王后,日商部就可成为大族,无人再敢欺负。”
和木智长眉微微皱起,素思自顾说道:“你和玛依娜是表兄妹,打小相熟,亲上加亲多好,玛依娜做儿媳,我也满意,过一两年,再添个胖孙子。”

和木智待母后说完,笑笑说道:“如今大位初稳,娶亲之事,还是缓缓。”
素思摆摆手:“你自忙你的,亲事我来张罗,你不用操心。”
和木智没有说话,素思笑道:“就这么定了,玛依娜十六了,求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事不宜迟……”
禾木智叫一声母后打断素思:“亲事暂缓,母后,就这么,定了。”

说完转身走了,留素思怔怔发愣,儿子从来都和颜悦色,今日似乎有些不快?难道,他果真看上兰芷了,那姑娘确实不错,可是,绝不能成为王后。
禾木智回到宫中,桌上又添两个锦盒,打开来看又是画像,命人都扔了去,沐浴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醒来,窗外枝头喜鹊渣渣叫着,用过早膳,禾绍元回来了,这几个月无事,禾绍元奏请去各处体察民情,其实是悄悄查看王上有无兴建兵营,可疑之处一一看过,无有动静,心中疑惑道,许是眼下局势平稳,他就放松了警惕?
禾木智一见二哥,大笑着起身迎接:“可算回来了,天气炎热,生怕二哥身子不适。”
禾绍元摇头笑道:“四处走走,身子轻快许多,竟比以前强健了。”

禾木智扶禾绍元坐下说话,禾绍元笑道:“其余的都好,只是参商部有些异动,由葵压不住大哥,要许配女儿拉拢,估计很快就要上奏,你若点头,二人就要联手了。”
禾木智一笑:“由葵的女儿,叫做清溪,小时候见过,大哥倒是有福,他有了妻儿,是不是能添几分人性?”
禾绍元压下心头不解:“大哥正大肆招募兵勇,又从峨眉山请来一位道士……”

这时侍从又捧两个锦盒进来,禾木智瞧见锦盒脸色一沉,捏着下巴道:“还真是烦心,又是锦盒……二哥,大哥请了道士?峨眉山的道士?”
禾绍元点点头,禾木智哈哈笑道:“二哥回来的正是时候,帮我坐镇王宫,我也出去走走。”

作者有话要说:六月十九日:观世音菩萨成道——此日放生、念佛,功德殊胜

 


初生疑

五月二十日一早,禾木智牵马侯在国师府门外,辰时大门打开,国师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包袱出来,看到禾木智就是一愣,禾木智笑道:“从未见过佛教盛事,那日听国师提起,心中奇痒,正巧昨日襄王回来,有人打理事务,想与国师同行,国师可准许吗?”
姽婳皱了皱眉头,禾木智笑道:“国师若不允,我也会跟在身后。”

姽婳隔着面纱瞧瞧他:“我着急上路,没空和你啰嗦,随你。”
到马厩前牵马出来,翻身上马而去。
禾木智看国师身手矫捷,心下叹服,不愧是受人尊崇的国师,这般年纪如此利落,多少年轻姑娘,都没有这等身手。

摇头一笑跟了上去,行至青衣河,身后有人娇呼等等,回头一看,是兰芷随着和禾渥基跑了来,禾木智只好下马,兰芷跑到他面前,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平安结,红着眼圈为他挂在腰间,声音柔和千叮咛万嘱咐,禾木智耐着性子答应着。
国师倒是没有走远,稳稳端坐马上置身事外,侧头看着青衣河流水汤汤。

禾木智总算上了马,没走几步兰芷又跑了回来,扬着红扑扑的脸蛋笑对和木智道:“王上,记得带些土仪,渥基和我都喜欢。”
禾木智笑着答应,兰芷依然不动,低头道:“我看着王上走,看不到背影了,我再回去。”
禾渥基忙说道:“哥哥放心,有我陪着兰芷姐姐。”

禾木智点点头,再一看国师已骑马走远,忙打马飞奔,姽婳正自责为何对这兰芷姑娘生了好奇之心,应该趁着她纠缠禾木智,策马甩下他才是。
她是爽直简单的性情,一颗心在禾木智身上,他爱喝茶,就煮最好的给他,他喜爱安静,国师府就静谧怡然,他有难处,就竭尽全力帮他,在她看来,如此而已,想不明白兰芷为何凄凄婉婉,也不知何谓折柳送君的情肠。

禾木智追上来时,姽婳正低低自语:“奇怪了,为何这姑娘和王上竟是生离死别一般。”
和木智一笑接话道:“小丫头挺磨人的,天天煮汤,不忍让她失望,只好硬着头皮喝下去。”
姽婳不由失笑,声音嘶哑低嘎,自己听着难受,刚捂上嘴,和木智身子侧过来,关切问道:“国师这嗓子,是不是被烟熏坏的?”
姽婳心头一阵警觉,声音刻意低哑:“年纪大了。”
和木智摇摇头:“国师和母后差不多年纪,母后兴致来时唱歌,依然悦耳动听,不应是年纪之故,若是受过伤,中原名医甚多,可为国师寻医问药。”

姽婳没答话,和木智忙笑道:“以为国师不会骑马,不想骑术如此精湛。”
姽婳不理他,初到国师府时,远远看着他纵马疾驰的英姿,才兴起学骑马的念头,也没有人教,师父给的零用钱,省吃俭用一年多,买了一匹小马,琢磨着练习,没少吃苦头,好在学会了。
和木智看着青山绿水,心中畅快,从道旁摘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吹起来,一曲“若音波”欢快明朗流淌在耳边,姽婳抿唇专注倾听。

一曲罢了,姽婳好奇道:“没想到树叶也能吹出歌曲。”
和木智笑道:“流浪的时候跟人学来的,不老不嫩的樟树叶子最好吹了,国师,要不要试试?”
姽婳摇摇头,和木智又吹起一曲“酒歌”来,姽婳心头一阵轻快,抖缰扬鞭道:“比赛吧。”
和木智愣神间,姽婳的马已冲出去很远,忙纵马疾奔去追。

姽婳对自己的骑术十足自信,乘风驭马快行,想要将禾木智甩在身后,谁知禾木智一直跟在身后不远,日头渐高暑气更炽,姽婳全身已被汗水浸透,马儿也疲惫不堪,只得在林荫下放马缓行,禾智也跟着慢了下来。
蝉鸣声中,禾木智刚要说话,就见道口尘烟飞扬,耳边马蹄声急促杂沓,一队人马从二人身旁飞快掠过。
和木智皱了皱眉,胡图部的人,为何来到中原?
思忖之际,姽婳已纵马追了上去,大声呵斥道:“把抢来的人留下再走。”

和木智一愣,抢来的人?
那些人催马更快,和木智怕国师吃亏,一声唿哨胯下良驹猛然发力,超越过那队人马,横过马身拦住众人去路。
那些人只得勒马停下,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恶狠狠说道:“休要多管闲事。”
和木智此时已看清此人身后马上横放着一个布袋,里面的人正用力挣扎。

他一笑尚未说话,国师的鞭子已刷一下抽了过来,狠狠打在头领的肩上,口中斥到:“狸奴
,多年过去,还在为萨苏渔色。”
狸奴抽一口气,刚回头鞭子又至,脸上绽开一道血痕,捂住脸大喊道:“都是死人吗?”
众人醒过神来,纷纷抽出武器,朝姽婳包抄过去,禾木智见状长身掠起,将狸奴揪到马下,闪电般出手,紧紧扼住狸奴的脖子,咬牙喝道:“都住手,否则我捏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