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叽叽呱呱跟雪茵说着话,雪茵收了剑,任由灵儿拉着她手进了如墨家院子,大雷在一旁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虽然他没有胡子,如墨怎么看都觉得他在吹胡子瞪眼睛,背过身去闷笑半天,觉得差不多能忍住了,转过来刚要说话,又忙背过去,越忍越想笑,最后索性放声大笑出来,笑了个够才跟大雷说:“大雷兄原来是为了这个才躲到我这儿来的,这又何必?如此艳福到了跟前,有什么好躲的呢?”

大雷脸红得紫涨,摆着手说:“唉,一看见她心里就乱了,险些就忘了志向,不躲着行吗?”

如墨知道大雷是个武痴,除了四处拜师学艺,对别的基本不感兴趣,估计怕成亲后溺于温柔乡失了斗志,他医痴对武痴,明了大雷的挣扎,收了笑容拍拍他肩叹口气:“人既追上门来了,那大雷兄如何打算,要不趁着这会儿再跑?”

大雷慨然摇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算了,借用兄弟的地盘,明日准备后日成亲。”

如墨愣了半晌方说:“啊?是不是太快了些?要不要禀明双方父母,找来媒婆三媒六聘,再寻黄道吉日……”

大雷一摆手:“江湖儿女,哪来恁多讲究,就这么定了。”

如墨追在他身后:“那雪茵,哦,不,嫂子那儿不用商量商量?”

大雷鼻子里哼了一声:“她?我说今夜成亲她也愿意,兄弟可别看她长得娇娇弱弱的,骨子里就是一母夜叉。”

回到屋中,大雷也不忸怩,就跟雪茵说了,雪茵愣了神,大雷是哥哥的好友,二人早就见过,他总是大大咧咧傻呵呵的,总爱跟他说话解闷,一年前大雷登门造访,哥哥提出将妹妹许配给他,谁知大雷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嘴里连声说不行,刚巧被雪茵进门听到,当下就黛眉倒竖,大雷见势不妙落荒而逃。

雪茵收拾了包袱就追,一年来她追大雷逃,她不过是想问问大雷,我怎么就入不了你这个傻小子的眼,追逐的过程中每次看到大雷狼狈逃窜,觉得说不出的好玩儿……

这会儿大雷猛不丁说后日就成亲,她心里既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反而有一丝丝的别扭,可她并非忸怩之人,稍微愣神之后,爽快点头:“反正哥哥早就说过的,后日就后日。”

如墨忙把街坊四邻招呼过来,两日忙碌后,到了第三日,家里红绸高挂一派喜气,大雷住的客房布置一新,待两位新人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候宾客散尽,如墨累得瘫倒在床上,叫灵儿过来捶捶背,灵儿欢欣鼓舞活蹦乱跳,捡炮仗吃点心,那顾得上理他,他一声叹息道:“天上掉下个美娘子,砸在大雷头上,他们成亲,却是我操心劳神费力,这是为什么呀?”

……

作者有话要说:
灵儿幸福了,细心温和的爹爹,大大咧咧的师父,美貌贤淑的师娘(看起来)……

6. 落胎

一夜洞房,大雷变了个人,眼角眉梢染了春风,雪茵到那儿他就跟着到那儿,雪茵站着,大雷就盯着她身影傻笑,雪茵坐着,一抬头总能碰上大雷的目光,双眸中簇着火苗一般炙热烫人,雪茵出门,大雷挡在她身前,雪茵回来,大雷袖子先把绣墩抹干净了,才让她坐。

大雷依然冲动鲁莽,有时候雪茵缝着衣裳,大雷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过来夺走她手中针线,压倒在榻上就去扯她衣衫,雪茵也不抗拒,还大雷以双倍热情,抱住他腰就势一个翻滚,骑在他身上,柔韧纤细的腰肢一摆动,大雷就呼吸急促失了魂魄。

雪茵缝制衣衫鞋袜的针脚粗大歪扭,比如墨还要差些,如墨每次看着她为灵儿缝的袜子,都在心中惊叹,那双看起来修长灵巧的手,怎么能缝出来这样的东西,可是盛情难却,灵儿又是那样喜欢她,只能偷偷交给乔大嫂重新缝一次,免得硌坏了灵儿的脚丫。

好在雪茵做菜手艺不错,虽比如墨稍微差些,也还算得上可口,成亲后第二日,雪茵就挽起袖子进了厨房,灵儿也跟在她身后跑进跑出择菜淘米,如墨一根手指不动,就能吃上香热的饭菜,心里偷偷笑着有了主意。

几日后跟大雷说:“商量件事,大雷兄别气啊,我看雪茵功夫轻灵好看,让她教灵儿吧。”

大雷腾得站起身:“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是师父就该我教。如墨兄弟以为我的武功不如雪茵是不是?告诉你吧,那日比武我只不过是心软,心一软手就软了。”

如墨看大雷气愤填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时雪茵牵了灵儿的手,走进来笑嘻嘻说道:“我教就我教,大雷,你不许跟我抢。师父的头衔还留给你。”

大雷就不说话了,半晌闷声闷气说道,随你。然后雪茵就成了灵儿真正的师父,教她轻功剑术,走到那儿都牵着她小手,碰上有热闹看,大雷就让她坐在肩上,不熟悉的人见了就说,瞧这一家三口,多好啊。灵儿就忙忙纠正:“这是我师父师娘,我爹是魏郎中。”

大雷就逗灵儿:“没良心啊,如今你爹越来越忙,那顾得上管你,都是你师娘照顾你,出来玩儿都是师父带着,就算人家以为错了,也不用急着纠正吧。”

灵儿鼻子里哼得一声:“爹就是爹,师父再好也是师父。”

大雷回去跟如墨一说,如墨自然是十二分得意。大雷瞧着他得意的模样,夜里搂着雪茵说:“灵儿这小家伙心里只有她爹,我们生个自己的孩子出来,看看她眼红不眼红……”

大雷生在北方,年少离家,多年不回去,雪茵家中只有一位哥哥,去了书信后,哥哥过来看她一趟,就放心走了。夫妻二人在如墨家住得高兴,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相处甚欢,斗转星移又是一年,大雷盼着的孩子却没有消息。

过了端午又是灵儿生日,灵儿装宝贝的竹筐里堆满了礼物,高兴得合不拢嘴,说了一夜梦话,如墨听着摇头直笑,第二日天刚亮,外面响起啪啪的敲门声,如墨问声是谁,也没人答话,起来披衣开了门,雪茵站在外面,静静将手中的一封书信递给如墨。

如墨打开来,字歪七扭八,落款是大雷,匆匆看过内容,抬头看一眼雪茵欲言又止,雪茵低低说道“我认得的字不多,他可是又找人比武去了?”

如墨摇摇头:“说是两年前就想去天山,因为……因为你耽搁了下来,如今初夏,正是去天山的好时节,他说一定速去速回。”

“速去速回吗?”雪茵的笑容有些勉强:“如墨知道吧?天山远在万里之外,打个来回恐怕得半年,他又总是比武斗狠,本以为他安分了,谁知道……”

信上还嘱咐如墨照顾雪茵,如墨心里默默答应,自然也无须跟雪茵说,怕雪茵再象以前一般追着大雷而去,毕竟路途遥远,她一个女子多有不便,忙劝慰道:“他也是了结一个心愿,去去就回来了,雪茵就在这儿等他回来可好?”

雪茵又笑了笑,身子一歪滑倒下来,如墨慌忙扶住,灵儿听见动静也跑了出来,扶住她另一边手臂,二人将雪茵扶回屋中躺在床上,手指搭住她手臂,心头一惊,这个大雷,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辞而别,雪茵脉象很乱,隐隐有落胎之象。

他不好察看,又不能离开,草草开了方子,嘱咐灵儿先去找明生抓药煎汤,再去最近的邻居家找两位大娘过来,灵儿看他面色凝重,干脆答应着快步跑了,如墨镇静施了针灸,见雪茵面色没有丝毫好转,皱眉间灵儿已带了人匆匆进来。

如墨避了出去,两位大娘褪下雪茵裤子,其中一个颤着声喊道:“魏郎中,只怕不好,里裤都红了。”

如墨答应一声,闻见厨房里飘来药味儿,隔着门嘱咐两位大娘帮忙,屋里二人忙说道:“晓得晓得,这就拿热水擦洗换衣。”

明生端来汤药时,屋里都已收拾好,灵儿乖巧端过碗,喊着师娘准备喂药,雪茵悠悠醒转,看看两位大娘,再看看灵儿手中的药碗,眸子盯在如墨脸上:“这是什么药?还请实言相告。”

如墨点点头:“是保胎药,雪茵有了身孕,但不慎动了胎气,已经见红了。”

雪茵茫然听着,好半天回过神来,心突突跳着,夹杂着一丝兴奋,有了身孕,大雷那么喜欢孩子,这次回来定是再不会走了,正想着,就觉下身有温热的液体涌了出来,惊慌着夺过灵儿手中的碗,仰脖一饮而尽。

汤药下去,下身依然有热流涌出,手一颤,药碗掉在地上摔成碎片,一个大娘蹲下身收拾着,另一个说道:“都这种时候了,怎么不见大雷?也别怪我老婆子多嘴,你们小夫妻可真是大意,奎水没准时来,夜里就该存着小心,年少贪欢也就罢了,昨夜里怎么也得有两三次吧,腰上都是青紫的,大雷这小子太过莽撞,这样下去自然会伤到孩子。”

如墨有些不自在,雪茵此时也顾不上害羞,看着如墨急急问道:“这样真的会伤到孩子吗?”

如墨微微点了点头,雪茵突然笑了,只是笑得凄然,洪大雷啊洪大雷,这番若是没了孩子,看你有何脸面回来,想起昨夜身子又软又乏,大雷却纠缠不休,先是两次交合,第二次事毕雪茵疲惫得倒头就睡,不想她睡着后,大雷又偷偷闯了进来,雪茵在似醒似梦中被他好一阵折腾,大雷在顶峰处牙齿咬住了她的乳/头,双手狠命掐在腰间,雪茵以为他是白日灵儿生日酒多喝了些,心中虽气身子又疼,却困倦得没有与他计较。

谁知一早醒来人不见了,只在枕头边看见一封书信,雪茵此时方明白大雷所为何来,心头好一阵苦涩,就算你有天大心愿,与我商量着,难道我会拦着你吗?

如墨看她眼神游移着,似有万般心思,为她施了针,熏了安神的香,雪茵慢慢睡了过去,如墨每隔一个时辰针灸诊脉,越往后越心惊,喜脉越来越弱,到夜里已弱至虚无,如墨忙嘱咐几句走到门外,两位大娘为雪茵褪下里裤黯然摇头,下身已排出了血块,孩子没保住。

待雪茵醒来,听如墨说完,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没了一丝血色,嘴唇抖着半天没说出话来,她本来是心思简单之人,也并没有多期盼有个孩子,甚至比不上大雷期盼,此时却不知为何心里抽搐着难受,鼻子一酸强忍住要滑落的眼泪,跟两位大娘致了谢,说是想一个人呆会儿。

屋里只剩她一个人,桌上一灯如豆,心里揪着疼得厉害,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随即哭出声来,她自小习武性子要强,记事以来从未掉过眼泪,拿枕头捂住嘴,呜呜咽咽大哭一场,心头的悲伤却浓烟一般,驱不散化不开。

哭累了躺倒在床上,下身的疼痛一丝丝席卷而来,紧捂着腹部,想起那位大娘说的话来,都是因为大雷,大雷害得她失去了孩子,心下痛悔怎么不死命阻止他。

雪茵想着心里生出对大雷的恨意,粗莽蛮横,害得孩子尚未出生,就丢了性命……

过了一个时辰,如墨打发灵儿过来看她,灵儿看她双眼肿得桃子一般,不顾雪茵阻拦,飞一般跑去告诉了如墨,如墨低低叹一口气,跟灵儿说道:“爹尽力了,可惜……”

灵儿郑重点点头:“这是师父的错,跟爹爹无关。”

如墨本有些无力回天的无奈,听到灵儿的话点头一笑,去厨房为雪茵煮了红糖水,嘱咐灵儿端过去劝她喝下。

作者有话要说:
都怪大雷……

7. 心思

雪茵滑胎后,照着习俗要坐小月子一百日,因如墨平常对乡邻多有照拂,明生娘和几位大娘轮流过来照顾,如墨担心雪茵寂寞之下更添愁绪,说服灵儿夜里去她屋中陪伴,灵儿性情活泼,总跟跟雪茵叽叽呱呱的说不不停,雪茵心里抑郁才得缓解。

如墨身为医者极其仔细耐心,又有大雷临走嘱咐,每日都要隔着门帘问雪茵安好,然后唠叨几句医嘱,开头雪茵有些过意不去,总客气说给如墨添了麻烦,时日久了也就习惯了,每当如墨叫嫂子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心里就如春风拂过,舒畅怡然,有时候如墨回来晚了,雪茵一看天黑总要问灵儿,如墨回来没有?

一日如墨出诊,因路远夜里不回来,雪茵就问灵儿:“灵儿,你爹回来了没有?”

灵儿手里抽着一个陀螺,咯咯笑道:“师娘,爹爹出远门了,明日才能回来。”

雪茵哦了一声,心里觉得空空的,呆怔着出神,出神间想起大雷,眼看三个多月过去,大雷没有丝毫音讯,他如今在何处?可是沿途找人比武,胜了就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输了就一脸青肿垂头丧气?

想到大雷手抚住了腹部,想起他离开前一夜的胡为,若不是他,如今肚子里就会长了一个小苗,然后一点点长大,然后会动吧?能听到我跟他说话吧?然后肚子隆起来,到了十个月一朝分娩,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象我还是象……

她的恨意又升起来,若不是他只顾着做大侠梦,怎么会害得孩子没了,愤恨之下想起大雷的鲁莽,说话行事甚至吃饭睡觉无一不鲁莽,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吃饭吧唧嘴,好吃的还要多吃一碗,吃得不停打嗝放屁,睡觉呼噜声震天,夜里总要吵醒她好几次,雪茵心里由凉变冷,当初怎么会应了亲事,怎么就不再等等,又后悔当初为何要追着他,竟然追了他一年……

正想着心思,灵儿在一旁唤了几声师娘,雪茵回过神来看向她,灵儿手里捧着一碗红糖水:“师娘,爹早上嘱咐的,让师娘睡觉前喝一碗红糖水。”

雪茵夸了句乖灵儿,感激接过大口大口喝了下去,红糖水温暖甜蜜,她心里的冰也跟着融化了,呆呆看着手里的空碗,好像是如墨在碗底冲她温和笑着,她的心里暖和起来,她打小由哥哥养大,哥哥酷爱功夫,结交的都是江湖人士,她也就有样学样,泼辣大胆敢想敢做,若是,若是见过如墨这样的男子,她也许就不是目前这样的她,而是做一手好针线,举止温柔娴雅,再多认识几个字,然后她的夫君……

她的眼前竟浮现出如墨的脸,雪茵的心突突跳起来,灵儿轻巧得踢毽子数着数,雪茵恍惚间喃喃问道:“灵儿,去看看你爹爹回来了吗?”

灵儿正专心数数,没有答话,雪茵提高了声音又问一次,灵儿收了毽子停下来,拿过她手里的碗奇怪道:“师娘今日糊涂了?白日里问了三遍,夜里又问了两遍,爹爹一早动身前明明跟师娘说过了。”

灵儿拿着碗去厨房刷洗,雪茵愣愣想着灵儿的话,慢慢双手捂住了脸,脸有些发烫,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生疼中心中骂自己,怎么能这样胡思乱想,握着拳去想大雷的好处,大雷身材魁伟相貌堂堂,大雷说话做事风风火火,极对她的脾气,饭桌上她爱吃的,大雷总是先夹给她,大雷夜里怕打呼噜吵她,总是等她先睡着才睡……

如墨第二日回来,在门帘外刚开口,雪茵心里揪了一下,强自镇静着跟他说几句话,如墨走后,又在心里骂自己,一遍遍唤着大雷的名字,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离雪茵滑胎满一百日,她总算被明生娘准许出了屋门,灵儿扶着她出来,给院子里围坐的乡邻大娘们致谢,人群中一眼看到如墨,一袭青衫云淡风轻笑着,双眸竟比夏日的晨星还要亮上几分,似乎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雪茵呼吸一滞往灵儿身上靠了靠,深吸一口气站直了,强自微笑着,跟几位大娘一一致谢,大娘们围着她热闹成一团,她的呼吸才慢慢顺畅了。

雪茵的身子底子好,很快就恢复康健,每日里操心两件事,一是做饭洗衣缝补等家务琐事,二是认真教灵儿功夫,一招一式严格要求毫不懈怠,她到底不是心有千千结的柔弱女子,很快在忙忙碌碌中淡化了坐月子时的隐秘心思。

平静安宁的日子悠然而过,灵儿功夫见长,字也认得许多,雪茵有意让灵儿教她认字,想起学认字的初衷,终究是没有开口,反而打定了一个主意,秋收后看众乡邻有了闲暇,悄悄张罗着为如墨说亲。

如墨尚未知晓,灵儿却在雪茵和明生娘的闲谈中听出了端倪,灵儿当即翻脸,跑到如墨面前大哭起来,如墨忙问何事,灵儿抽抽搭搭说道:“爹真狠心,又要为灵儿找个后娘,呜呜……灵儿要走,到乔大嫂家去……”

如墨知道灵儿的心病,安抚笑道:“爹不打算成亲,灵儿从哪儿听来的?”

灵儿破涕为笑:“我相信爹爹,定是师娘在说假话。”

晚饭桌上,如墨一本正经跟雪茵说:“多谢嫂子关心,不过我近几年不打算说亲,过几年再说吧。”

雪茵看看他:“如墨,你也二十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你就打算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

如墨一笑:“也未尝不可。”

雪茵盯住他:“你究竟是为什么呀?”

如墨沉默着不说话,雪茵看看灵儿:“难道是因为灵儿?要不灵儿跟着我和大雷,你该成亲就成亲。”

如墨站起身摸摸灵儿头顶:“不完全是,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一只脚已跨出门外,身后传来雪茵有些急躁的声音:“你告诉我为什么,否则明日就有媒婆上门。”

如墨叹口气头也不回:“嫂子,每个人都有些心思,就不说了吧,总之嫂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日后此事不用再提起。”

如墨从来温言温语,这次却是命令的生硬口气,雪茵愣愣看着他的背影,怎么都觉得有点冷清,难道他就不寂寞吗?想着心里就泛起一丝疼来,灵儿探究得看着她问道:“师娘,爹早晚会成亲的是不是?”

雪茵看看灵儿点点头:“是,待你师父回来,我们就离开,也不能总住在这里叨扰你爹,灵儿愿意跟着师父师娘走吗?”

灵儿坚决摇了摇头,雪茵叹口气:“师娘答应灵儿,一定找一个你爹也喜欢,灵儿也喜欢的娘亲,好不好?”

灵儿头微微点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爹成了亲,他的娘子也会生他们自己的孩子对吗?”

雪茵笑道:“那是自然,男女婚嫁生儿育女,都是这么过来的。”

灵儿慢慢红了眼圈,雪茵摸摸她头说道:“你呀,被你爹惯坏了,灵儿好好想想,周围乡邻哪家不是夫唱妇随,那位男子象你爹这么孤单,再说他这般有作为的男子,家里就该有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体贴照顾他,这些日子师娘在,他回来还有口热饭吃,师娘若走了,他回来冷锅冷灶,还得照顾灵儿,太辛苦了呀……”

灵儿咬着嘴唇抬起头:“那从明日开始,我认真跟着师娘学着做饭洗衣,我来照顾爹爹。”

雪茵摇摇头:“那不一样,最贴心的还是妻子,灵儿长大也要出嫁的。”

灵儿眼眸一亮,满怀期冀问道:“师娘,我能做爹爹的妻子吗?”

雪茵起身收拾着碗筷,边笑边说:“要不说是小孩子呢,天底下哪有女儿嫁给爹爹的……”

夜里如墨想着小双辗转难眠,她自小就姐姐一般体贴照顾自己,自己没有亲人,本该知足,却难以抑制对她相思入骨。

雪茵想着如墨少见的严厉肃然,难以揣度他的心思,算了,自己还是继续寻找合适的姑娘,先不跟他说,待有了他满意可心的,他兴许能改变主意,有人心疼他体贴他,待大雷回来,也好放心离去。

小家伙灵儿自打来了如墨家,头一次睡不着,睁着眼睛盯着屋顶,听到师娘叹气,也跟着叹口气说道:“师娘说的对,应该让爹爹娶亲,要不爹爹又忙又累,不过师娘说话算话,要找一个我和爹爹都喜欢的。”

雪茵笑道:“还真是不好找,再说你爹暂时也不愿意,慢慢找吧。”

灵儿一听放下心来,倒头睡着了,第二日真的有模有样跟雪茵学着做饭洗衣,不过她小孩子心性,做了没几日,看雪茵不再提为爹爹说亲之事,就又调皮捣蛋,不是去找明生玩儿,就是爬树上墙,跟小伙伴们炫耀刚学的轻功。

秋去冬来年关已至,腊月二十八夜里,大雷顶着雪花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周末,早早码好了放上来,亲们周末愉快!
几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小灵儿也不例外:)

8. 年少

大雷爽朗笑着推开门,灵儿已睡着了,雪茵正在灯下缝着什么,听到他的笑声一个激灵,再看门口裹着风进来的人,僵坐着心里意外超过了惊喜,冒出的想法是,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显到脸上也就淡淡的。

大雷过来一把抱住她笑道:“总算赶回来过年了,雪茵,你不高兴?”

雪茵挣扎了一下,大雷看看她面色:“身子不好?”

雪茵摇摇头,大雷自顾坐下倒杯热茶,喝了几口滔滔不绝,说到了天山确实见到了世外高人,也得了几下指点,并送他一本小册子,遗憾的是高人说他资质本就一般,再加上骨骼定型,无望成武林高手,只能是强身健体,自然了,对付一些身手平常的人该不在话下……

雪茵看着眼前跳动的烛火,大雷说几句,她就应付得嗯一声,听着大雷的声音,心里的烦躁一点点升起来,失去孩子的苦痛本已淡去,此刻又想起来,而且痛定思痛,直觉痛入心肺,趁着大雷说得口干舌燥,又低头喝茶时,站起身低低说道:“我给你烧些热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