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乱琢磨的时候,又一阵痛楚传来,青艾咬牙道,你们两个吃饱了撑得,每天捏着柄短剑把玩,可知道我受了多少苦?过一会儿疼痛轻了些,文鸳掀起车帘问声何事,有人在外说道:“大姑娘,云越来越厚了,怕是要下雪,离下一座城池还有很远,也没有村庄,我们要不要折返?”
文鸳咬牙道:“加快车速,下雪也照常赶路。”
马车快了起来,青艾在颠簸中渐渐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马车已停住不动,文鸳掀开车帘站在车头,此时天已黑透,借着灯笼的光,看到冷风夹裹着一团一团的雪花扑面而来,再一看车轮已经大半陷进雪中,家丁中有个领头的过来说道:“这雪越来越大,我们寸步难行,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如何是好?请大姑娘示下。”
文鸳镇定说道:“找背风之处支起帐篷,待雪停了再走。”
家丁答应一声传令下去,就看到远远有人打着灯笼而来,走得近了,原来是几匹马拉着雪橇,领头的正是邹仝,冲文鸳一揖说道:“大将军派末将来护送褚姑娘。”
文鸳手紧紧扣住剑柄不说话,邹仝说道:“大将军说了,若褚姑娘在他的地盘上有个三长两短,他吃罪不起。”
剑柄上的手松开来,文鸳冷声说不劳费心,邹仝也不与她纠缠,朝后面一招手,雪橇上的士兵下来,将几辆马车上的东西悉数搬了下去,片刻功夫搬得干净,邹仝朝文鸳做个请的姿势,笑嘻嘻道:“褚姑娘容禀,这暴风雪一来就是几日,就算雪停了,没有雪橇你们寸步难行,只能困死在这荒郊野外,末将会将你们送到前面的城池,自会有人招待,雪停后他们会设法送你们走,只是这马车,只能丢弃了,褚姑娘请。”
褚文鸳面无表情上了雪橇,雪橇飞快行进,第二日傍晚方到达一座城池,城门上高悬两个字,渭城。邹仝让手下停驻,只身带着众人进了城门,邹仝直接找到太守府,递了名帖,不一会儿府门大开,太守亲自迎了出来,满脸堆笑对邹仝拱手道:“将军辛苦了,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邹仝点点头, “不敢,末将未奉召而擅离军营,还望彭太守代为遮掩。”言辞间轻描淡写,似乎在说,我这只是客气,你爱遮掩不遮掩,我无所谓,又指指褚文鸳,“这位乃褚相国家的千金,前一阵起了游兴,来到祁连山游玩,碰上了大雪,我们大将军吩咐,请彭太守多加关照,待雪停了,设法将褚姑娘安全送回京城,回头大将军必重谢。”
彭太守瞧着褚文鸳,魂儿飞到了九天之外,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美啊,如濯濯清莲,媚而不妖,又如山间明月,遗世独立,褚文鸳不悦得蹙了眉头,邹仝重重咳了一声,彭太守回过神来:“一定一定,下官乃相国大人门生,请大将军放心。”
邹仝点点头,转身大步走了。青艾瞧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默默说道,永别了,邹仝,俞哙,杨监军,白先生,安伯,感谢你们曾经带给我的快乐,我要去京城了,而你们远在千里之外,此生应是不会再见。还有宿风大将军,你总敲打我的眼睛,我不会想念你的,看在每日让我看美男出浴的份上,我也谢谢你,
彭太守对褚文鸳毕恭毕敬,好吃好喝招待十来日,备了车马,请她和她的仆从家丁上路,另安排一队官兵护送,褚文鸳被上次的暴风雪惊着了,也没有拒绝。
马车比原来的还要宽阔奢华,褚文鸳上了马车,就将短剑挂在车厢壁上,正好对着另一侧车壁上的帷帘,褚文鸳大概气闷,总将帷帘揭起一角,方便了青艾沿途欣赏外面风光,看景色渐渐去了阔大苍凉变得可亲,荒野渐少庄稼地渐多,沿路不时可见村庄城镇,两月后,一行人回到京城。
进了顺承门,沿着宽阔的街市,走不多远就是安富坊,相国府就在安富坊一处小巷中,窄巷只能容两顶轿子擦身而过,褚文鸳在巷口换乘花轿,进了曲折小巷,进到最深处,复变得开阔,高台阶儿石门墩儿红门楼,青砖灰瓦博风头,是青艾无比熟悉的四合院,只是此四合院不比民家小院,布局考究气派,阔大的广亮门居高临下,进去是五进院落,主院带着东跨院,东跨院后是一处引了活水的花园,褚文鸳回来后,闲暇时最喜去湖边花亭,或独坐或弹琴,伺候的丫鬟婆子只敢在花园外候着,陪伴她的只有那柄短剑。
这日褚文鸳正在花亭闲坐,看院中杏花开满枝头,身后有人笑道,春日游,杏花插满头,亭中谁家女娇独自愁……褚文鸳身子一颤,连忙站起转身福身下去:“文鸳拜见皇上。”
皇上?青艾兴致满满看了过去,皇上长得不赖,身高腿长五官深邃,只双眸中欠缺些神采,没睡醒一般,他笑着去扶文鸳,趁机捏住了她的小手,文鸳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又抽一下,皇上脸色添了愠色:“怎么?文鸳见着宿风,就对朕厌烦了?”
文鸳低了头,神色有些惶恐,半晌抬起头来,已换了一脸娇羞,燕语莺声唤一声皇上,皇上捏紧她双手,将她身子拉近了些,文鸳声音更娇柔了些:“皇上,我见宿风只不过想跟他说清楚,让他断了痴心妄想。”
皇上点点头脸上带了微笑,又拉一下文鸳,文鸳欲迎还拒:“皇上,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皇上不会弃下文鸳的,是吧?皇上……”
皇上哈哈一笑,手捏住她下巴逼她微仰起脸,瞧着她清丽的容颜眯了双眼,想起五年前的上巳节,他与几名王孙公子坐在宫中太液池旁,笑看曲水流觞,半醉中,他的意中人折了柳枝走了过来,身旁众人唿哨尖啸起哄,他起身去迎,她却径直越过他的身旁,走向了宿风。
那时前英国公去世不久,宿风从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山上学艺归来,刚袭了爵,在他们这些王孙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土包子。
作者有话要说:三章了,(*^__^*) 嘻嘻……有一万字没有?

爱恨一念间

月余后褚文鸳进宫,封丽妃,居重华宫。
皇宫自是另有一番锦盛繁华,青艾虽去过几次故宫,可毕竟是博物院了,近百年没有皇帝在其中居住,又历经许多次维修,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悲凉沧桑,眼前真正的皇宫端庄凝重富丽堂皇,青艾看得目不暇接。
是夜就寝前,丽妃将短剑悬挂在床尾帷幔后,重华宫的风仪女官名叫碧莹,碧莹过来笑着劝道:“因涉皇上安危,娘娘在此处挂短剑甚为不妥,还请娘娘交给给奴婢保管。”
丽妃仰头看着短剑笑道:“碧莹不用担心,过会儿皇上来了,若不让挂,我就拿下来。”
刚入夜皇上就来了,靠坐在床上等着,过一会儿丽妃被剥光洗净,锦被裹着从脚底塞进大床内侧,皇上剥粽子一般扯开被子,露出丽妃姣好的脸蛋儿和婀娜的身躯,皇上双眸发出亮光,青艾在一旁看着皇上伸出手去,心里急道,倒是快些放我出去啊,之前天天看裸/男出浴,对我已是极限,我可不想天天再看OOXX。
美人儿当前,皇上那顾得上剑不剑的,饿狼扑食一般,将美人儿又啃又咬又揉又捏,不顾美人儿喊疼哭泣,一而再再而三战斗不息,青艾想睡会儿觉,可身旁动静天大,床跟着地动山摇,哪里睡得着?紧紧闭了眼睛,心想这皇帝大概吃了古代伟哥,没完没了。
那丽妃头一次喊疼,第二次害羞,再后来受不住了,死命呻/吟叫喊,将皇上后背挠出几道的血印,皇上不嫌疼,皇上对她臣服在自己身下很满意,一直到她呻/吟着昏死过去,才偃旗息鼓,满意笑着睡了过去。
青艾叹口气,总算能睡会儿觉,窗外刚透进一丝微光的时候,门外有一个公鸭嗓子大声叫喊起来,青艾吓得一哆嗦,这儿怎么不是公鸡打鸣,是公鸭叫起?那声音尖而且大,喊道:“皇上,交卯时了,黎明即起,万机待理,勤政爱民,不可忘乎。”
皇上睡得正香,公鸭嗓十分执着,大声喊了一遍又一遍,当他喊道卯时二刻的时候,皇上翻个身睁开眼睛,抓起脚踏上的鞋照着门口扔了过去,门外噤声了一瞬,公鸭嗓又喊起来:“皇上,黎明即起,万机待理,勤政爱民,不可忘乎。
皇上嘟囔一声爬了起来,没好气喊一声更衣,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碧莹领着一队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捧着洗漱换衣的用具,这时丽妃也醒了过来,忙起身说:“妾妃来伺候皇上。”
皇上坐在床沿回头一笑,在她胸前重重捏了一把,抬手落下帷幔,笑说道:“文鸳昨夜累着了,再睡会儿。”
皇上洗漱更衣被簇拥着上朝去了,青艾跟着丽妃又睡了过去,日上三竿的时候丽妃醒来,总管太监邱槐早已带人候在门外,待丽妃梳洗装扮了,方哈着腰进来恭敬笑道:“皇上今日龙颜大悦,传旨重赏丽妃娘娘。”
说着话一招手,几名小太监捧了各色东西进来,不外是些珠光宝气绫罗绸缎,丽妃眉眼弯弯,让碧莹拿碎银子打赏了众位小太监,邱槐则是一窜洁白硕大的珍珠,邱槐陪笑接了过去,拱手走了,丽妃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物事呆愣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床尾的短剑,眼眸染了泪花。
宫女端了饭菜进来,各式精致小碟摆了满满一桌子,丽妃浅尝几口就让人撤了,因身上疼痛,歪在贵妃榻上,将短剑取了下来,抚摩着怔怔出神。
一上午皇上三次打发人来问,丽妃早膳用得可好?丽妃在做什么?丽妃身子可好?要不要请太医?
碧莹笑对丽妃说道:“皇上对娘娘真是疼到心坎里去了,延春宫那位是太后娘娘逼着娶的,听说洞房花烛就吵了起来,到如今也只是表面客气。”
丽妃不说话,当年上巳节后不久,太子邀请英国公前往木兰围场打猎,最后英国公被抬着出来,一支剑刺入腹中伤及肺腑,英国公卧病半年才能下床走动。全京城人尽皆知,太子与英国公为京城第一美女褚文鸳,在猎场争斗,太子被罚禁足三年,解禁后,娶了当时皇后的表侄女,英国公病体愈后,主动请缨前往渭城,为雍朝守卫边疆,防范卫国大王郎堃进犯。
皇上连续三个月宿在重华宫,几乎夜夜笙歌,月余后青艾已经麻木,床上颠鸾倒凤动静再大,她照样睡得死沉,丽妃夜里婉转承欢,白日却依然抚着短剑发呆,直到有一日夜里,皇上怒气冲冲从延春宫过来,丽妃忙过来软语劝慰,皇上抖着手道:“皇后的位子给了她,还不知满足,朕对谁好些,就拈酸吃醋,跑到太后面前告状,她想怀上龙子,朕偏不让她如意。”
皇上怒骂一阵缓和了些,抚着丽妃的手道:“吓着爱妃了?当年大婚,太子妃不是文鸳,朕痛彻心扉,好不容易文鸳进宫了,朕就盼着文鸳诞下龙子,好立了太子稳固江山。”
丽妃眼泪涌了出来,跪了下去,趴伏在皇上膝头,低唤着皇上皇上,皇上站起身来,由着她为自己宽衣解带,任她张开樱唇伺候着他,看着跪在身前的人,脸上怒气渐渐散去,浮现出征服者的满足,褚文鸳,你那样倔强,痴恋宿风五载,如今不过三个月,你就乖乖臣服在朕的脚下,虽然比那些女人费心些,最终不都一样?朕能将你拿下,宁寿宫那位,朕势在必得。
第二日丽妃送走皇上,将短剑取了下来,思量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握着剑柄用力一抽,剑柄上滑开一块薄片,里面有一张折叠好的字条,打开来是一张花笺,丽妃愣愣看着,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疯狂,笑着笑着又流下眼泪,咬牙说道:“果然如此,宿风宿风,你若肯对我多花一分心思,何至于此。”
青艾看着她流泪的脸,又开始琢磨,丽妃将短剑送给宿风,剑柄中藏着传情的字条,宿风却没看到,看丽妃疯了一般,说不定是人家姑娘在字条中说,宿风若不愿呢,就将短剑还回来,若愿意呢,就留着,然后宿风一留数年,人家姑娘以为君心似我心,结果他根本就没看到,人家姑娘空欢喜许多年,唉……瞧这姑娘神情,爱恨一念间啊……
丽妃又哭又笑折腾了一会儿,腾身站起将剑握在手中出了重华宫门,身后碧莹领着几个宫女匆忙跟了上来,碧莹为丽妃披了披风,丽妃意识到自己失态,悄悄将短剑塞入袖筒,挺直了脊背缓了步子,和气说道:“本宫想去园子里逛逛。”
碧莹笑道:“如今池塘里荷花开得正好,娘娘早就该出来走走。”
丽妃嗯一声,搭了她手臂,来到池塘边说声都退下,将短剑从袖中抽出,手腕一扬,短剑甩出一个弧度,落入了荷花池中。
这荷花池水面上瞧着荷叶碧绿荷花娇红,水下却是另一番景象,池底是很厚很厚的淤泥,要不说出淤泥而不染呢,青艾尚未回过神来,噗得一声,剑身整个埋入淤泥,只留剑柄在淤泥外,青艾隔着水能看到水面上丽妃有些扭曲的脸,那张脸上满是愤恨,青艾想她是恨上宿风了。
后来丽妃走了,荷花池里寂静无声,一尾尾金鱼从眼前游过,绕着花叶的绿茎,十分有趣。青艾正看得出神,水面上突然传来蝉鸣,呜哇呜哇不绝于耳,青艾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身处荷花池底的淤泥之中,何日才能重见天日,她悲哀得想,穿到短剑上已经够悲催了,今日才知,只有更悲催没有最悲催,夜里青艾头一次失眠了。
白日里还好,有各色人等前来赏荷喂鱼,青艾隔着水面见到过皇后和好几位嫔妃,皇后是位神情寡淡的女子,总是一个人前来,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其余嫔妃三三两两结伴而来,喂着鱼说些闲话,说皇上皇后又吵架了,又说皇上好几日不去重华宫了,是不是新鲜劲儿过了,也有说还是宠着,去得还是最多,青艾听得直叹气,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子,每日围着一个皇上盼着恩宠,真够累的。
夜里就难捱了,黑漆漆的,连鸟都不叫,只有虫鸣,然后就是小鱼常来嘬她眼皮,青艾束手无策只能忍着,不由想起西游记中孙猴子被压在五行山下,可人家好歹两手还能动,还能吃桃,自己这算什么?唉……
荷花池里结满莲蓬的时候,有一日岸边传来叫声,青艾,青艾,快到这边来。青艾激动不已,莫非是观音菩萨显灵,度我来了?
她看了过去,看到一位粉衫少女正在采莲蓬,一边采一边说:“青艾,这边的又大又多,贵太妃肯定喜欢。”
有人唉了一声跑了过来,是一位蓝衫少女,青艾张大了嘴巴愣愣看着,这不就是我吗?穿了古装的我原来是这般模样,呃,还是那样的平淡。
蓝衫少女笑吟吟得也伸手采莲蓬,两位少女一边采着一边说笑,不觉头顶天色暗了下来,顷刻间乌云密布,一个闪电过后,两位少女忙忙收拾着莲蓬,这时一个惊雷劈下,在撕裂一般的疼痛过后,青艾睁开眼,粉衫少女正抓着自己的手,连声说快跑,快跑……
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青艾回身瞧一眼荷花池,满眼空寂。
作者有话要说:变回人了:)

侍奉宁寿宫

粉衫少女拽着青艾回到一处宫殿的后罩房,冲进屋中扶她躺了下来,拍着胸脯说道:“青艾你还好吧?刚刚吓死我了,那道惊雷劈下来,你就晕死过去了,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都没气儿了,刚想跑去叫人,你又爬起来了。”
青艾瞧着她天真的脸,心中一叹,你的那个青艾被雷劈死了,改日我祭拜祭拜去,粉衫少女看她不说话,手抚上她额头道:“是不是吓糊涂了?”
青艾一把抓住她手,茫茫然说道:“我是糊涂了,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
这时门外有人喊一声秀禾,秀禾唉了一声站起身来,有人推门而入,和气问道:“秀禾,莲蓬可采来了?”
秀禾忙将篮子提了起来笑道:“不敢劳动苏姑姑亲自跑一趟,青艾刚刚被惊雷吓着了,这会儿还糊涂着呢。”
苏姑姑对秀禾说道,“安王爷今日过来用膳,贵太妃正等着煮王爷最爱吃的莲子羹,赶紧送到厨房让人剥好。”
秀禾答应着忙忙去了,苏姑姑回头瞧着青艾,虽说叫姑姑,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明净温和,坐在床沿摸着她脸笑道,“傻孩子,打雷有什么好怕的,躺着歇息一会儿,过会儿还得去贵太妃跟前伺候。”
青艾不由鼻子一酸,就算是妈妈,也从来没有这样亲昵待过她,苏姑姑又嘱咐她几句起身出了屋门,青艾硬生生将眼泪咽了回去,她多少年没有哭过了,就算是老胡喝醉后打她,她也只是抱着头蜷着身子护住最要命的部位,再疼她都不会喊,更不会哭。妈妈只敢在旁边哭着说别打了别打了,却不敢上来阻拦。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青艾蒙了双眼合眼装睡,秀禾匆匆进来道:“青艾,好些了没有?过一会儿就要传膳了,苏姑姑吩咐你快些梳洗换衣,到贵太妃跟前候着去。”
说完匆匆要走,青艾忙一把拽住了:“秀禾,我还糊涂着,能不能别人替我去伺候贵太妃?”
秀禾笑道:“果真是糊涂了,贵太妃用膳和司寝,只让青艾陪着,青艾忘了?旁人倒是想呢,没那福气,青艾等等,我跟苏姑姑说一声,再回来帮你。”
青艾洗漱,秀禾帮她找好衣衫,古人的衣衫没有扣子,衣带繁复,秀禾看她笨手笨脚,帮她穿好了陪她出了屋门,小心叮嘱道:“今日安王爷过来,王爷会为贵太妃布菜,青艾在帘子外候着就行,估计没什么事情要做。”
青艾进去刚在碧纱橱外站定,苏姑姑就带着宫女进来传膳,在碧纱橱内桌上一一布置好了,就听一个柔和的声音道:“都下去吧,留青艾候着就是。”
青艾说了声是,苏姑姑最后一个出来,掩了碧纱橱的门,对青艾点点头,轻手轻脚出了屋门。
青艾静静站着,隔着碧纱橱只能隐约看到里面圆桌旁坐了一男一女,男的大概就是安王,起身为贵太妃布菜,贵太妃笑道:“不用了,也不饿,我们慢慢吃着,说说话。”
安王道:“外面还是青艾伺候?”
贵太妃点点头:“青艾最是可靠,细心体贴,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多说。”
青艾心想,原来我前前前世,也是一个察言观色琢磨别人心思的人,这个青艾,是不是跟我一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若是有人爱着呵护着,何用看别人脸色?
这时就听贵太妃问道:“皇上对谦儿可好吗?”
就听安王笑道:“我装傻充愣,在他身边彰显他文韬武略,他自然对我很好。”
贵太妃点点头:“可有宿风的消息?”
青艾脑袋里一疼,怎么走到那儿,都有人在说他?安王摇头:“自从皇兄登基,就不敢再跟他有任何联系,每一封送到渭城大营的书信,都要过了皇兄的眼。”
贵太妃唉了一声:“不联系也罢,这个宿风体弱多病,当年被刺了一箭,竟不声不响跑到渭城躲了起来,哪里有半分父辈的英勇风采。”
安王笑道:“母妃错了,当年皇兄忌惮宿家手中虎符,可父皇信任宿家,皇兄只能隐忍不发,前英国公去后,宿风承袭爵位,皇兄正想寻衅,可巧就有了褚文鸳这个借口,约宿风围场打猎,那日夜里其他人都睡下了,他找到宿风说月下比剑,我藏身树后看着,皇兄在比试中激将宿风,说褚文鸳与他早就钟情彼此,最近闹了些别扭,褚文鸳为了气他,就当着他的面折柳给宿风,宿风一听果然变了脸色,皇兄故意露出破绽,引宿风刺伤他,宿风只要刺伤太子,就会背上谋弑储君的罪名,他手中的虎符就保不住了,他身后的英国公府和整个宿氏家族都会遭殃,谁知宿风少年老成,趁皇兄不备,冲到皇兄面前,抓住皇兄的剑柄刺向自己,皇兄当时就傻了,事后宿风一口咬定,是太子为争风吃醋刺伤了自己,皇兄只能吃了哑巴亏,然后宿风又趁着皇兄禁足,带着虎符远远避到了渭城,渭城大营里有宿家的精兵强将和五千铁骑,皇兄如今也在暗中筹谋,他与宿风起兵争锋是早晚的事。。”
青艾听得惊讶不已,宿风是自己伤的自己?贵太妃更是讶然:“不想你皇兄心机如此深沉,那宿风更是狡诈。”
安王起身为贵太妃盛一小碗汤,笑说道:“父皇一直宠爱着母妃,母妃如今心思依然如小女儿一般,这朝堂中的算计说多了再污了母妃的耳朵,母妃放心,儿臣会相机行事。”
贵太妃叹口气:“你父皇早朝时突然驾崩,料理完丧事,我就禀报了太后,想要前往芦雪庵长住,远离这深宫,每日晨钟暮鼓青灯古佛,落得清静,可太后不允,她一直怨恨我,先皇去了,有机会拿捏我,她自然不肯放过。”
安王笑道:“只要母妃安分,她抓不着母妃的错,又能如何?再说了,还有皇兄帮着母妃对付她,前几日皇后到她面前告状,她指责皇兄独宠丽妃,皇兄当时没说什么,事后借口天气炎热,说是要往行宫避暑,临行前户部尚书疾步而来,说是收到紧急奏章,长江流域大涝,皇上急忙前去处理政事,让其余人先行,车驾未出宫门,邱槐追了上来,留下了丽妃。”
贵太妃叹气:“好在这样的好事儿向来轮不到我,她不在,我可就清净了,也不用晨昏定省瞧她脸色。你也能常常来看我。”
母子两个亲密说着话,青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皇上家这些破事,她都听烦了,还不如白先生俞哙邹仝他们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