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后座,隐约有个人影。

看着面前孔武有力的壮汉,再瞄一眼“00009”的车牌,慕善神色不变,低头弯腰钻进车里。

车里坐着个年轻男人,他修长的腿交叉叠着,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

看清他的长相,慕善想到一个成语——

活色生香。

黑色衬衣之上,是一张英俊得十分标致的脸。齐整的短发、乌黑的浓眉,鼻梁挺括、唇线柔润,像一幅色彩匀称饱满的画,每一笔每一划都着力均匀舒适。

或许是下巴的线条有些柔和,又或许是嘴角浅浅的酒窝,令这张年轻俊朗的脸,隐约平添几分不该有的孩子气。

“嗨,我是丁珩。”他的声音懒洋洋的,清润悦耳。漫不经心的态度,就像在宣告——此刻世间一切事都不重要,丁太子表露自己的身份,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跟想象的有点不同。

慕善神色已经疏淡下来,脸上挂着标准职业的笑容:“丁总。久仰。”

久仰你在床上的生猛。

丁珩像是看透了她的客套,又像是洞察了她别有用意的寒暄。那俊脸微微一扬,双眸便含了笑,极黑极亮。

像极了杂志封面上优雅而冷漠的年轻男士,又纨绔又蛊惑。

他的目光挺认真的打量她全身,语气颇有几分玩味:“在霖市,头一回有女人拒绝与榕泰的合作。”

3、针锋相对

他的目光挺认真的打量她全身,语气颇有几分玩味:“在霖市,头一回有女人拒绝与榕泰的合作。”

语气不善。

慕善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随意的往后一靠,双手随意交握,显得极为放松。米色小西装上,凝脂般细白的脸笑意绽放,如同有微凉的春风拂过。她语调缓和:“丁总,有时候拒绝反而是好意。”

“哦?”微微上扬的尾音,竟然很有韵味。

“我并非拒绝,只是力不从心。”

丁珩“嗯”了一声,笑容一扬,几乎是咬着字重复:“力、不、从、心?”

这句话本无异样,被他说出来,却无缘无故令慕善心中一颤。好像他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自成风情。

慕善笑了笑:“我的公司加前台才9个人,项目交给我,丁总放心吗?”

“有道理。不过通常来说……”丁珩慢条斯理的说,“拒绝榕泰的公司,会死得更惨。”

这威胁有点直接了,慕善脸色一沉。

“尝试过才知道行不行。对不对,慕……善?”他的声音比一般男人清脆,当他随意念出她的名字,都有几分溪水似的缓缓动听。

既来之,则安之。

慕善心定下来,笑靥盛放:“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只是……

墨黑的车窗上,他那张标致的脸,投射下模糊却足够英俊的剪影。慕善想,是自己对野蛮太子的脑补太厉害,还是这个男人存在感太强?所以他每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都会令人心中微惊。

凯迪拉克平稳停靠在榕泰集团地下车库,司机为二人打开车门。丁珩并不多言,转身阔步走向专梯。

慕善快步紧随其后。

银色簇新的电梯缓缓上升,丁珩背靠在墙壁上,抄手好整以暇看着慕善。

“别紧张。”他居然安慰她,“我爸不会吃人。”

慕善极稳的答道:“嗯,我也不会。”

丁珩微微一愣,笑了。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倒映着顶层总经理办公区的奢华与空旷。漂亮的专属前台小姐见到丁珩,快步迎上来:“丁总。”

丁珩极有风度的微一躬身,示意慕善先行。

慕善抬起的脸上,职业的笑容仿若冰封,滴水不漏。她目光锐利的扫视一周,莞尔一笑:“闻名不如见面。”

前台小姐见惯达官贵人,在她温和而清亮的目光下,神色越发乖觉恭敬。

丁珩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与她并肩走入总经理办公室。

厚重的檀香木门徐徐推开,宽大明亮的办公室里,书桌后的男子站起来,笑了:“终于把慕小姐请来了。”

慕善有些意外。

其实看到丁珩时,慕善就对丁默言的容貌有了新的预估。可是看到真人,还是超出她的预期。

也难怪副市长的姐姐昔日会嫁给还是混混的他。尽管鬓角微白、脸上亦有了些许细致皱纹。但高大的身材比年轻人还要挺拔;容颜有着与儿子相似的深邃俊朗,只是更显成熟矍铄。仿佛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不是沧桑,而是硬朗的磨砺。

这样的男人,就算一日日老去,也会令许多女人倾心。

仿佛全然不知慕善之前拒绝的事,丁默言仔细看着面前的女人,语气有些吃惊:“慕小姐这样年轻?有二十五吗?”

慕善惊笑:“丁总眼力真好。”

丁默言看一眼自顾自在沙发坐下的儿子,语气揶揄:“阿珩,你看慕小姐这么年轻创业,像我,很好。这一点上,你可不如慕小姐。”

丁珩不置可否的一笑,慕善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丁总哪里的话?小丁总年轻有为,我刚来霖市就听人说,小丁总是年轻一辈中难得的才俊。”

丁默言哈哈大笑。他没什么架子,拿起桌上电话:“让刘经理上来。”

丁珩则偏头看着慕善,声沉如水:“小丁总?这是你们北京那边的称呼?”

这父子给慕善的感觉居然不错。比起传闻,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她浅浅一笑,不答反问:“您喜欢这个称呼吗?”

明眸灼灼,毫不示弱。

丁珩笑而不语。

丁默言叫来的是战略发展部经理刘铭扬。刘经理三十余岁,相貌敦厚,沉稳干练。他坐下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慕小姐,你的公司,凭什么在霖市立足?”

如果说之前慕善拒绝合作,是怕惹祸上身。那么面对刘经理的质疑激将,慕善已准备好全副武装应战。

她可以避祸,却决不能任人看轻自己的事业。

“哦?刘经理,在您眼里,衡量一个公司好坏的标准是什么?”慕善避其锋芒,究其根本。

时间推移,两人的对答有些激烈,甚至针锋相对。

刘铭扬质疑年轻的慕善能否胜任,慕善举一反三推断榕泰内部管理的不足。彼此的感觉,竟然渐渐畅快淋漓。慕善甚至觉得,她还不一定能拿下榕泰项目。

丁氏父子发言不多,倒像是局外人旁观两人交锋。偶尔丢出一两个敏锐的问题,慕善答得圆圆满满。

丁珩甚至还亲手给慕善添过一次茶,慕善坦然受之,目不斜视。

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小时。

刘铭扬心服口服,一脸笑容。丁珩靠在沙发上,盯着慕善侧脸,似在重新打量她。

丁默言则微微一笑,对慕善说:“铭扬会和你敲定合同细节。”

慕善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她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战,此时才察觉后背有些湿。她伸出手,恭敬对丁默言道:“我很荣幸。”

丁默言朗笑,抬臂,厚实温热的大掌,将她的手轻轻一握。

丁默言又看向丁珩。

“慕小姐是名校毕业,又在顶尖外企呆过,视野很宽。你有时间与慕小姐多交流。对你管公司有帮助。”

丁珩看似敷衍的随意一点头:“我会的。”

慕善看着这对看似完美的父子,脑海里忽然冒出一句话——

伴君如伴虎。

那她是与虎谋皮,还是骑虎难下?

会议室里,刘经理很职业,一条条与慕善敲定合作条款。谈及价格时,慕善心中预期是一百万。她拿起纸笔,很认真的样子算了算,平静开口:“五百万。首付40%。”

刘铭扬眉都没皱一下,竟然象征性的砍掉10万,便写入了合同。

慕善趁机问:“刘经理,榕泰为什么会找到我?”

刘铭扬惊讶的笑:“丁少没跟您说?这是我的主意。我跟徐远达是朋友。他给我看了你帮徐氏做的成果,我认为很专业,所以自作主张推荐给老板。他看了之后也觉得不错。慕善,这也是老板对我的信任,希望你好好干,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原来如此?

应该是这样。要是丁氏父子真对自己动了其他心思,没必要拐这么大的弯。

慕善当着刘铭扬的面还故作淡定,淡淡的给公司财务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员工们隐隐欢呼的声音,慕善低下头,偷偷眉开眼笑。

合同签订后,刘铭扬又引导慕善见了榕泰其他两位副总。临近十二点,他笑道:“陈副总下午三点股市收盘后才有时间,先去吃饭吧。”

陈副总?

毕业于香港大学金融系的高材生,回大陆短短四年,已执掌榕泰半壁江山。榕泰的金融投资公司正是由他掌管,房地产业则是丁珩持刀。齐头并进,才有了榕泰今日的辉煌。

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物?慕善拭目以待。

慕善随刘铭扬走到电梯口,便见到丁珩斜靠在过道上。看到慕善过来,丁珩指间火光一闪,偏头点了根烟,深吸一口,走上来。

仿佛极自然的,他的长臂在慕善腰间虚扶一把,低头含着烟,黑眸隐有笑意:“一起吃饭。”

这个虚扶,在职场里,只是寻常的男士对女士的礼节。

可由这样一个英俊的人做出来,实在太有风情。他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都是一副流光剪影的画。他的指尖不经意间碰着慕善的腰,仿佛有电流酥麻窜过,令慕善后背一阵僵硬。

一旁的刘经理闻言笑道:“那就劳烦丁少,我去为慕总准备办公室。”立刻走的没影了。

电梯下行。

丁珩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带。

“你的确有本事。”他眼中居然有真诚的赞许。

慕善心道:你也跟传闻不同。

面上,不动声色的笑。

慕善没料到电梯直接停靠在地下一层。穿过几层门,她闻到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听到熙攘的人声。

等他带着她在用餐处坐定,她才真的相信。

他竟然带她吃食堂?

没有豪车,也没有昂贵的酒店。

更加没有孤男寡女。

这是大厦自带食堂里专门开辟的一个房间,摆放的食物比外头大食堂精致许多,也没什么人。但还是充斥着浓浓的职场气息。

慕善知道这应该是专供公司高层的小餐厅。

这样……很好。

她不得不承认,比起精致皮相,比起风流姿容,带她吃食堂这个举动,今天才令她对丁珩,刮目相看。

似乎察觉她的动容,丁珩将面前餐巾一摊,道:“怎么?失望?”

“不。惊喜。”

丁珩闻言,双眼一弯,极绅士的伸手,帮她把面前的餐巾铺好。

这顿饭吃得极愉快。

饭快吃完的时候,丁珩电话响了。

“那块地我势在必得,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去办。”

“……嗯,知道了。让周亚泽处理。”

慕善安安静静听他打电话。于是现在,才是榕泰杀伐果断的太子爷么?

慕善已经知道那天的“周哥”就叫周亚泽,他果然是榕泰的人。让他这个黑帮头目去处理的,会是什么事?

那天车上的人,是丁珩吧?不过他好像对她没印象了。

丁珩挂了电话,抬眸看着她沉思的神色。

“你会看到更多。”他意有所指,像提醒又像威胁。

“我会选择性的装聋作哑。”她答得直白。

因为直白,反而显得坦率正直。

他微微一怔,笑了,有点坏的样子。

“不行。你忘了,我们要多交流。”


4、狭路相逢

吃完饭不到一点,丁珩低头看了眼手机,问慕善:“炒股吗?”

慕善摇头。

丁珩点了根烟,轻吐一口:“今天大盘跌了150点。”

榕泰将近一半资产在金融投资市场,那他们的损失还真不小。

“有影响吗?”慕善问。

丁珩却从容的笑:“陈总不会让榕泰有事。”

能让丁珩如此信任,慕善对与陈总的会面更期待。

返回顶层,刚走了几步,慕善听到隐隐约约的钢琴声,缠绵悠扬,在安静的午后,说不出的惬意。连带这冰冷奢华的顶层,都染上几分充满人情味的温柔。

听清曲调,慕善微微一怔。

丁珩脚步一顿,阔步走到宽阔的走廊尽头,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慕善快步跟上。

进了门,琴声愈发清晰,似泉水于空谷追寻,又似天空流云,干净清透,捉摸不定。

视野也随之豁然开朗,这是间足以容纳五六百人的大厅,数盏水晶灯璀璨明亮、墙上数幅名画静谧安详、水磨大理石地板光滑如镜。

一架奶白色钢琴,静静矗立在大厅正前方,一尘不染、闪闪发光,整个大厅陡然显得高贵圣洁。

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慕善停下脚步。

从她的角度,隐约看到那人纯黑西装的一角,与白色钢琴形成鲜明对比,又显得无比融洽。

钢琴背后是谁,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生之年,她竟然再次亲耳听到有人弹奏这首《天空之城》。

记忆模糊却深刻的袭上心头。

那在一个阳光炽烈的午后,学校的琴房被她霸占。她歪着头打量风尘仆仆的那人,故意挑衅:“你没想我!”

那人冷着脸,大概觉得自己匆匆赶回来,她却不领情,有些生气。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却坐到钢琴前,弹了一曲她最喜欢的动漫插曲。

“弹一遍,想你一遍。”他低沉的声音像在叹息,“我每天都会弹。”

“弹到一百岁?”她红了脸。

“弹到我死。”

……

大概年少的时候,把天长地久想得太轻易。

琴声停歇。

“怎么样?”丁珩熟稔而漫不经心。

“连跌三天。”那人的声音从钢琴后传来,竟然是慕善喜欢的低沉、清润。

“操。亏了多少?”丁珩低低骂了句。

“重仓超配,账面亏了二十亿。”那人声音不紧不慢,内容惊心动魄。

“下午能赚回来吗?”丁珩蹙眉。

“也许能,也许不能。”淡淡的,没有半点焦急。慕善只看到修长白皙的手指一抬,琴声如同流水,再次从那手指间缓缓淌出。

更难得是,太子爷丁珩脸色依然如常。好像亏的不是他家的钱。又或者是,他对这个人完全信任。

正在这时,丁珩身上的手机却响了。他掏出来,同时对两人道:“陈北尧、慕善——公司新的顾问,你应该已经听说。”

琴声戛然而止,突兀得一点不像之前淡定沉稳的陈副总。

慕善的心,也仿佛随着那陡然夭折的琴声,猛地一跳。

丁珩拿着电话走出门,隐隐传来他愉悦的声音:“我在顶层……北尧也在……”

丁珩再说什么,慕善已经听不清了。

钢琴背后那人站了起来。

人极近,目光却极远。一步之遥,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怔忪相对。

纯黑笔挺的西装,精致如刀裁,他高大的身躯挺拔却略显清瘦。像黑色苍穹中,一弯明月穿云而出光魄动人;又像皑皑冬雪里,一棵青松浑身赤寒孤傲而立。

头顶的水晶灯,仿佛瞬间失色。只余他沉默而夺目的容颜,令慕善心头剧震。

她想象过千万遍与陈北尧重逢的情景,但她万万没想到,当日孤寒无依的落魄少年,摇身一变成为港大高材生、榕泰副总。

他的轮廓深邃了许多,也添了几分青年的硬朗。可慕善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再不会有人,拥有这样清澈的气质。

学业、工作……这些年来,任何事都不会令慕善太过慌乱。可此刻,她看着这个阔别八年、近乎陌生的男人,却只觉得心口猛的一缩,那颗从来安分的心脏,竟然极快速的跳动起来。

他对自己什么感觉?

他还记得过去吗?

他此刻会不会跟她一样,几乎按耐不住心中的悸动,全身就像在火上慢慢灼烤着?又痛,又怕,又蠢蠢欲动?

他大概,还恨着她吧?

她该怎么办?

“陈北尧……没想到会遇见你。”这真是一句彻底的废话,她竟然自乱阵脚。

陈北尧根本无动于衷,清透的目光静静滑过她的脸,淡淡点点头:“慕小姐,久违。”

他的语调极缓,少了几分记忆中的少年锐气,却更显坚定有力。始终不变的,是那份隐隐的、清冷的自信。

那是慕善一直一直很喜欢的。

可是……慕小姐?这称呼令她心里一凉。同时又有些自嘲:不然呢?难道还期望他叫自己“善善”?

也许在他眼里,他们之间,不过是年少荒唐。

她收敛心神,重新变得滴水不漏:“陈总年轻有为,我会尽力促成项目顺利。还要多多仰仗陈总。”

他不答腔,神色似有片刻沉凝。而后,清亮目光滑过她精致的眉眼、淡红的樱唇,还有领口一小片如玉的肤色,眸色愈发的淡:“慕小姐成熟老练不少。”

像赞许,更像讽刺。

极度疏离冷漠的语气,慕善心里忽的一沉。

他似乎也没兴趣交谈,沉默矗立在那里。清冷料峭的身影,愈发显得宽肩窄腰,长身玉立。站在钢琴前,是一幅行云流水的流畅剪影。

他从西装裤兜摸出烟盒,点了一根,静静吸着。烟雾缭绕,他的目光明明盯着她,却似乎放得极远。

门再次被推开,慕善松了口气。

“曼殊马上到。”丁珩对陈北尧说,又看向慕善,“我表妹。”

丁珩的表妹,就是副市长的独生女儿。慕善心中一动。

陈北尧却似有些不耐烦,语气平平:“马上开市,我下去了。”

他像一阵风走过身边,丁珩却手臂一伸,揽着他的脖子,显得两人关系极近。好像在陈北尧面前,丁珩多了几分年轻人的跳脱。

他单手递给陈北尧根烟,陈北尧接了塞进嘴里。丁珩从口袋里掏出火机给他点上,似笑非笑道:“多陪陪她。”“她”指的自然是那位表妹。

陈北尧含糊应了声。

男人之间,大概不需要更多话语。

慕善胸口一闷。

八年过去了,他意气风发,有兄弟有事业,也终于有了新的“她”。

可她呢?

门口传来一个清脆柔软的声音:“珩哥、北尧哥!”一抹鹅黄身影闪了进来。来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瓜子脸白白嫩嫩、大眼睛漆黑娇俏,青春的气息仿佛都要从那明丽的脸蛋溢出来。

曼殊那灵动的双眸看看两位男士,又看看慕善,最后还是回到陈北尧身上。

“陈总……”她吐吐舌头,好像很怕陈北尧的样子,“马上开市了,你不在,同事们心都不定。让我来叫你。”

陈北尧看她一眼,指间夹着烟,目不斜视往前走,曼殊快步跟上,像犯事的小孩,跟着沉默却纵容的大人。

……很登对。

“分析报告写完了?”他淡淡道,口气严厉。

“嗯,放你桌上了。”曼殊朝丁珩做个鬼脸,堂堂副市长千金,心甘情愿的低声下气,“我写通宵了呢!”

陈北尧却似乎连赞许都懒得给予,匆匆走向电梯。经过慕善时,停都没停一下。

丁珩将慕善略有些僵硬的神色收入眼底,淡道:“他就是这种人,技术宅男,面热心冷。你做你的,不用管他。”

这话让慕善意外的心中一暖。

“谢谢。”她的语气极真诚。

因为有心事,抬起的素白的脸,双颊微红。墨黑大眼似有氤氲水光,粉唇浅浅勾起。就像一朵极清艳的花,玲珑包裹在米色西装套裙中。

丁珩一愣,正想说什么,“叮”一声,电梯到了。慕善和丁珩都抬头看过去,却只见陈北尧正好把头转开,阔步走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