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丁珩有会,将慕善交给刘铭扬。慕善跟着他到了安排好的办公地点,却有些意外。

这是榕泰总部基地里一幢独立的五层建筑,装修很新。墙体上四个醒目大字让慕善感觉复杂。

“榕泰投资”。

“人多,场地紧张,只有投资子公司地方宽敞条件也好,所以给您和您的团队安排在这里。”刘铭扬把她带到五楼,“没问题吧。”

“没问题。”慕善有点走神。

——陈北尧跟她彻底没关系了,怎么会有问题?

榕泰投资不愧为国内顶尖金融公司,一踏入色调冷硬、宽敞明亮的职场,就看到西装革履的员工们个个专注于电脑前。慕善跟着刘铭扬从走道穿行过去,竟然都没人抬头看一眼,可见工作紧张扎实程度。

刘铭扬把慕善领到一间宽敞的屋子前,笑道:“这原来是休息室,条件还不错,你中午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不会有人打扰。”

慕善忙道谢。

刘铭扬走了,慕善一个人坐在五十平米的房间里。公司其他同事发了短信,约莫一个小时后赶到。她昨晚就在加班,今天一早又如逢大敌,确实有些累了。

她抬眸看了看,房间布置得很好。一组看起来就很舒服的皮沙发;还有一排办公桌椅。角落里还有饮水机、咖啡机,甚至还有台电视。

她反锁好门,拉下窗帘。又查看了另一扇室内门门——打不开,大概是封死的。她放下心来,定好闹钟,仰面倒在厚实的皮沙发上。

盯着雪白干净的天花板,她的眼眶有点湿热。她想自己也许挺好笑的,十七岁时喜欢得要生要死,在别人眼里,其实根本不算爱情吧。

她忍了忍,平静了。抬手解下脖子上的项链,塞进了公文包里。她想自己再也不需要了。

她闭上眼,她模模糊糊的想,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就这样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似乎有个人影。

她悚然一惊,猛的睁眼,呆住。

这是梦境般的一幕。

银白的灯光下,陈北尧竟然就站在她身旁,居高临下,静静矗立。

黑色短发垂在他白皙的前额。他低着头,侧脸俊朗,眼神冷漠。慕善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是他修长分明的大手,轻轻握住一只纤细的黑色女式皮鞋,指腹甚至还沿着皮革边沿,轻轻摩挲,仿佛正在抚摸的,是她幼嫩滑腻的赤足。

那是她的鞋。大概什么时候从脚上滑落,被他捡起。

那墨黑的眸像是凝了冰雪,定定的盯着她的身体,隐隐又像有不悦之色。慕善刚要开口质询,却被他的动作惊呆了。

他竟然慢慢蹲下,动作是与神色极不相符的温柔。他伸手托住她一只光滑如玉的脚踝,将那只掉落的鞋,轻轻套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将她的脚放回原地。

他的身子并没有马上动。他沉默片刻,嘴角忽然浮起似有似无的笑意。而后,俊美如工笔勾勒的侧脸缓缓伏下,在她纤裸干净的脚踝上,落下轻不可闻的一吻。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头,神色冷漠的望向她的脸,明显一怔。

慕善躲闪不及,四目相对。

他一脸淡然,不慌不忙的站起来。


5、醋意冲天

如果说之前刚看到陈北尧时,慕善少见的阵脚大乱。此刻,她已完全平静下来。

匪夷所思的是他,她为什么要慌?虽然那如羽毛轻拂的吻,撩得她从脚踝酥麻到全身。

躺着毕竟不雅,她站起来。

这才有点窘了——她睡相一向不好,米色齐膝短裙竟然滑到大腿根部,隐隐可见白棉布;上面更甚——一颗纽扣已经跳开,一小片白色丰满似有晶莹光泽。

她就这样躺在陈北尧面前?

脸上一热,她几乎手忙脚乱的转身,整理衣着。即使是背对着男人扣扣子、扯裙子,也是很丢人的。她做完这一切,才讪讪回头,却看到陈北尧沉静容颜上,竟然似乎有笑意。

更窘了,于是变得咄咄逼人:“你怎么进来了?”

陈北尧看她一眼,神色自若的在沙发坐下,道:“这里本来就是我的休息室。”

慕善这才看到,原先她以为封死的那扇室内门,竟然半开着,掩映着另一个相通的办公室——所以她的办公室在他的隔壁?

慕善心中一动,开门见山。

“为什么亲我?”

他偷吻她;他的办公室恰好在她隔壁;他与曼殊的相处,看起来更像小姑娘一厢情愿多一点。

这令她心生隐隐期待。可慕善从来不要拖泥带水、不要迟疑试探。

如果他对她也还有感觉,那么她要干脆利落,她要斩钉截铁。

然而……

陈北尧盯着她,神色极冷极自若的吐出两个字:“癖好。”

仿佛是慕善的质询太过大惊小怪。

癖好?

慕善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

那他是不是也会像这样,亲吻曼殊,或者其他女人的脚踝?

心里微微的痛,又恨他的莫名其妙。她脸上笑容更冷:“那请陈总今后不要在我身上实践癖好。你找我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还有事,要去找人封了这道门。”

陈北尧盯着她,眸色带着令人压抑的沉重。在她以为他会发怒离开时,他却站起来,忽然开口。

“榕泰水深,你好自为之。不要和丁珩走太近。”他的声音极沉极有力。

“好自为之”真不是一个让人感觉良好的词,慕善站起来:“什么意思?说清楚。”

他这算什么?提醒?示警?关心?还是怕她给他惹上麻烦?

他却似没听到,转身离开。

下午两点半。

慕善公司三名最能干的员工已经赶到榕泰,项目组正式成立。

慕善忙碌起来,很快将下午与陈北尧的难堪心痛,抛之脑后。等她再一抬头,发现竟然已经五点半。

她站起来活动筋骨,却看到门外,投资公司的员工们个个面带喜色。她复又坐下打开网页,看到股市一片火红。

所以?他打了翻身仗?

她早猜到他不会输。他那时就比同龄人老成聪明。

这念头有些怅然,她缓缓偏头,透过那扇还没封的室内门,看到棕色而光洁的办公桌前,他的背影格外挺拔,仿佛与生俱来的孤傲坚韧。

只是这背影,再不属于她。

项目开始第十天。

慕善的项目组完成前期调研,她现在知道,榕泰的确有黑道生意。

但怎么说呢,那些内陆江上的赌船、夜总会、酒吧和保安公司,现在只能为榕泰提供十分之一的利润。保留这些生意,更像是为了巩固江湖地位、发展人脉关系。

就譬如想要给某位人士送女人,从自家夜总会调人,更加保质保量还便宜。

这些生意,丁默言交给那个叫做“周亚泽”的人打理,不在项目范围内,慕善只是略有了解。

而陈北尧的确如她所料,专注管理投资。尽管丁默言似乎极力想让这位高材生帮忙拓宽黑道生意,但他明显兴趣缺缺。用丁默言对慕善说的评价,“陈北尧是个天才,就是太清高,没什么野心,好多事想交给他,他还不干,脾气硬的很。”

那天之后,慕善总能看到曼殊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陈北尧的办公室。于是心中残存的那点念想,也略过不提。

她再怎么喜欢他,光凭他与曼殊的暧昧关系,她就不想再看他一眼。

而那一天,他印在她脚踝的一吻,仿佛根本没发生过。那清晰的触电般的感觉,一遍遍提醒她,那真的只是他的癖好。

慕善和丁珩的交往也多起来。偶尔还一起吃个饭。不得不说他们挺投缘的,丁珩身上并没有暴发户的俗气,大多时候是谦谦公子。偶尔露出狠厉一面,但慕善不问,他也不解释。

周末,慕善提交了前期工作报告,获得丁默言的嘉许。慕善周末也给自己和员工们放假。她睡了大半天,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碟。

到了晚上六七点,却接到丁珩电话,说有个饭局,叫她过去。

丁珩晚上约她还是第一次。两人毕竟也熟了,又不是孤男寡女,拒绝反而矫情了。慕善索性换了衣服出门。

夜色迷魅,华灯初上。慕善到了约定地点,发现是榕泰旗下的一家夜总会。

这还是慕善第一次到这种地方。

夜总会坐落霖市昂贵却安静的地段,门口停车场全是好车。迎宾小姐旗袍皮草,高挑靓丽,莺声燕语言笑晏晏“欢迎光临”,满目都是隐约的诱惑的肉色风情。

雕花木质走廊狭长悠远,灯火柔和通明,令人的心也飘忽怅然。

慕善随着位清秀招待生走到尽头,推开门。

包房里没有劲爆得令人头疼的音乐,也没有刺目灯光与金属皮革。只有一室温柔干净的灯光,红木古朴隽永,歌声空灵飘荡。

这是喧嚣都市中的一方净地,却偏偏藏在最灯红酒绿处。

正对门的沙发上,坐着几个男人,慕善只望了一眼,有点移不开眼。

丁珩坐在最中间,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姿态英挺而闲适。橘黄的灯光中,他每一个轮廓剪影都显得沉静端凝,愈发衬得容颜愈发明朗如玉、棱角分明。

陈北尧就坐在他左手边,没戴领带,西装下第一颗衬衣纽扣解开,竟也有几分慕善没见过的慵懒。

如果说丁珩是一幅水彩,那么陈北尧就是水墨山水。即使在这样纸醉金迷的处所,他冰雪般俊美的容颜,有一种少年的清透细致,又有成熟男子的高大俊朗。自成气场,清寒逼人。

该死的好看。

丁珩右手边,是与慕善有过一面之缘的周亚泽。他穿着黑衬衣,衬得整张脸也英俊暗沉。嘴角始终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看一眼慕善,就把目光转开了。

曼殊坐在陈北尧身边,抬头看一眼慕善,笑笑,很可爱的样子。

慕善心底一沉。她知道不应该,但是心头还是隐隐有火气冒上来。

屋内还有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他和周亚泽身边都坐着漂亮的女孩,看样子像是夜总会的公主。

只有丁珩身边没女人,他看着慕善,脸上浮现笑意:“慕善,过来。”

陈北尧竟毫不避嫌的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一停,很快移开。

这目光还是能令慕善心中微痛,她走到丁珩身旁坐下。简短的介绍之后,其他人继续专注桌面——原来他们在玩骰子。丁珩边看骰子,边对慕善道:“怎么穿成这样?”

慕善看一眼其他姑娘,都是抹胸长裙花枝招展;甚至连曼殊都穿了条清纯的粉色长裙,露出光洁可爱的肩膀锁骨,坐在陈北尧高大身躯旁,温香软玉。

反观自己——素面、马尾、T恤、牛仔裤、运动鞋……似乎重逢陈北尧后,工作之余,她就没好好打扮过。

慕善挑眉:“不可以?”

丁珩弯眉一笑,也学她耳语:“很可以。你这样都把其他女人比下去,咱们会得罪人的。”

慕善噗嗤一笑,丁珩盯着她干净素美的脸庞,目光灼灼。

一旁的曼殊笑道:“哥!你在和善姐说什么悄悄话!”丁珩却不答,往沙发一靠,笑意更深。

慕善心头又有点冒火,但火气令她感觉到羞愧和难堪。仿佛在窥探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装作义正言辞的模样。

她索性假装开始研究骰子。

四个男人玩厌了骰子,拿了牌打升级。慕善有些好笑的想,如果外人知道霖市太子和左右手在最贵的夜总会里,不毒不嫖,玩得这么健康,估计都会咋舌。

这笑容落在丁珩眼里,心神微动。他拍了拍慕善肩膀:“想玩?”

慕善本来不想跟一帮男人打牌,但看曼殊贴着陈北尧坐着,她诡异的、当仁不让的接过了牌。

一局过后,慕善和周亚泽大杀四方,陈北尧和另一个男人输得彻底。周亚泽大呼过瘾,表示慕善推翻了他对美女胸大无脑的看法。他神色极为自然,像是从没见过慕善。

慕善也不在意,面上淡淡的,心里暗爽。好像这样对陈北尧和曼殊扳回一城。转念又觉得自己幼稚。

两位夜总会公主却不分立场的为慕善叫好。比起看似清纯可爱,却没正眼看过的曼殊,她们更喜欢亲切风趣、进退有度的慕善。更何况她是丁少带来的人。

丁珩也看得眉眼含笑,手扶着慕善背后的靠背,低声在她耳边道:“这么精明?”

她索性笑得嚣张:“对手太弱。”

丁珩大笑。慕善不经意间一抬头,看到陈北尧抬起的侧脸,神色疏淡,目光清冷却锐利。他没有看她,却偏偏令她感到他的视线无所不在,咄咄逼人。

这令原本赌场得意的她,如同一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气。

她默默的想,已经八年了。她明明笑得这么欢欣,可这个男人只需要一个侧脸一个眼神,就能令她快乐不起来。

于是她下手更狠,只令陈北尧一方输得一塌糊涂。

几位男士也玩腻了,纷纷把牌让给身边女人。他们则在旁一边看牌,一边聊天。除了曼殊菜鸟,两位公主也是厉害角色,牌局立刻激烈起来。

曼殊一直向陈北尧求救。陈北尧帮她看了几圈牌,便拿着烟盒走了出去。丁珩坐了一会儿,见慕善完全专注打牌不看自己一眼,索性也起身。

周亚泽一看,也坐不住了,在身旁女人脸上亲了一口,跟了出来。

三个男人都靠在阳台上,点了烟,没说话。

屋内很快传来曼殊悲惨的呼救:“她竟然还有主牌!”另一位公主怒道:“你出错牌啦!”然后是慕善淡定的声音宣布胜局:“双Q!”

男人们隔着落地玻璃望过去,屋内女人个个楚楚动人。而最引人注目的,毫无疑问是慕善。在一堆姹紫嫣红中,只有她素面朝天,却偏偏肤若凝脂,清美妖娆。乌眉微蹙,粉唇轻抿,显得极为专心。可在这样热闹的牌局,她的笑容却隐隐透着疏离。

陈北尧沉默着,一根烟很快抽完,又换了根。

周亚泽笑道:“怎么把她叫来了?”她并不是这个圈子的人。

丁珩还看着慕善,微笑:“想叫就叫了。”

周亚泽含笑道:“丁少,你不会来真的吧?”

丁珩不置可否,眯着眼,远远盯着慕善,继续抽烟。

周亚泽站了一会儿就进去了。一直沉默的陈北尧忽然问:“我也想问为什么。”

丁珩这才长吐一口烟,道:“你别看她长得妖,其实人很纯很干净。我初步调查过,大学和工作了都没男友,跟客户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这么漂亮,偏偏又老实又正直;看似精明,相处久了比男人还豪爽。见她第一面,我就想追她。怕吓着她,一直陪着耐性……当然,现在还谈不上喜欢。不过说不定将来,我真的会爱上她。”


6、技术宅男

慕善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擅长,但依然能感受到丁珩的态度变化。

他说顺路,每天到慕善租的房子,接她上班。慕善说不愿劳烦他,他低声一笑,你怎么会是麻烦?

又被他“顺路”送回家几次后,慕善便在榕泰加班到很晚。可他一定留了眼线,有几次她很晚离开,仍然能看到黑色凯迪拉克刚刚停在楼下。而他倚车而立,他若有所思的漂亮双眸,是夜色中最蛊惑幽深的一道风景。

项目组每天中午的工作餐,也开始经常换着花样。有时候是海鲜酒店包间;有时候是老字号火锅。丁珩有时候会出现,有时候不会。但出现时必定坐在慕善身旁,话不多,眸色深深,嘴角含笑,似享受,似宠溺。

员工们不怕慕善,打趣慕善吊到金龟婿。甚至连董宣城都闻风而动致电慰问。虽然主要目的是叮嘱她不要跟榕泰的黑色生意扯上关系,但也忍不住狭促的问慕善是否做好迎接重口味“性”福的准备……

与大家的蠢蠢欲动相比,慕善显得冷静许多。

她其实是个执拗传统的人。当年跟陈北尧一段早恋,就能让她八年来将自己的心锁得密不透风。

现在虽然对陈北尧死心,但要她立刻开始一段感情,她做不到。就像自己偷偷藏了八年的珍宝,终于随着岁月腐蚀风化。可要她立刻把另一样东西供着捧着,她觉得困难。

更何况,陈北尧每天都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他像是空气般的存在,触不到,却令她觉得无所不在。

她直接告诉丁珩,不习惯跟客户关系走太近。丁珩笑笑,继续接送,继续关怀备至。他就是不戳穿那层窗户纸,却一点点侵入她的生活,令慕善毫无办法。

项目第二个月,周末。

因为下周要向丁默言汇报阶段成果,慕善加班加得兴起,大清早五点多就跑到榕泰办公室里。今天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不用上班,整栋榕泰投资只有她一个人,倒很逍遥。

不知不觉到中午,桌上电话忽然响起。

“饿不饿?”丁珩丰神俊朗的姿容如在眼前。

慕善这才觉得饥肠辘辘。

“来我这里。带着工作成果。”他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这样的假公济私,慕善当然不能拒绝。

总部顶层空无一人,华丽寂静像教堂。甚至连丁珩的秘书都不在。慕善坐专梯上去,推门进入丁珩的办公室,微微一怔。

丁珩穿着件浅色简约的T恤,容颜比平日更加清朗干净。他坐在办公桌后,手拿一份文件,神色极为专注——大概真的是工作上临时有事。

听到动静,他立刻抬头,看到慕善,笑了。

“过来,快凉了。”他走向一旁的茶几。上面放着几个快餐盒。

慕善把打印的工作成果递给他,他笑笑接过,居然真的边看边吃,很投入的样子。

这让慕善有点心虚,仿佛她才是心怀不轨那个,只好认命的朝他伸手:“给我。”

他长眉一扬。

她从他手里拿过资料:“吃完再看。我可不想害丁少消化不良。”

他眉目含笑,低低的“好”了一声。

不知他从哪里打包的食物,味道竟然很不错。慕善很快吃完,正要告辞,他却扬眉:“下午给我讲讲项目成果。”

“那我下去拿电脑,准备一下。”

他忽然笑了,有点无可奈何,又有一点点可怜巴巴:“慕善,让我休息休息,成么?”

慕善的心毫无抵御之力的软下来。这个男人真是……可正因为察觉到自己的心软,她才更加觉得要快刀斩乱麻。

今天也许要找机会说清楚。

她抬头,眼神清澈:“好,我也想跟你谈谈。”

丁珩却似乎能看懂她的眼神,低头点了根烟,神色有一点点冷。

丁默言的总经理办公室位于顶层最深处,跟其他人办公室隔了很远的距离。穿过办公室,角落里有扇室内门——大概是丁默言的休息室。里面装饰华丽温馨,屋里有半面墙的液晶电视、沙发,甚至还有床。

关上那扇室内门,与外面就是两个完全隔绝的空间。

联想到关于丁默言的传闻,慕善觉得那床还真是碍眼。进入榕泰两个月,她的确经常看到不同女人陪伴丁默言身边,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而丁默言对于自己的爱好,并不低调,坦荡自然。

在这样一个安静而黑暗的屋子里,光影闪烁,重低音环绕,的确能带来极致的视听享受。慕善全神贯注看着电视屏幕,很专心的样子。可她在怎么目不斜视,身旁男人的存在感也强烈得令人无法忽视。

丁珩高大的身躯和她一样,蜷在地毯上,就坐在离她很近的位置。慕善一直坐得笔直,久了难免酸痛,稍稍往后一靠——

没靠在沙发上。

他温热坚实的胳膊垫在后头,早从背后将她包围。而后,慕善的肩膀一沉,他的手自然而然搭了上来。

来了。

慕善虽然打定主意,此时难免有些紧张。陈北尧之后,她还没跟男人这样亲近过。她转头,斟酌着便要开口。一抬头,却连呼吸都停滞了。

明明暗暗的光影中,丁珩英俊的脸宛如浮雕,就在离她不到寸许的位置。他根本没看电影,微垂着头,挺拔俊俏的鼻尖贴着她的发梢,就像在低头嗅她的发香。

察觉到她的注视,他侧过脸,深深看过来。

然后不等她有反应,他忽的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就走。

他另一只手就摁在她身侧地上。盯着她,目光里有些许隐忍深沉的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