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而冰凉的布料摁在伤处,有点痛,但是触感很舒服。我腾出一只手接过手帕自己摁住,然后侧头避开他的触碰,说:“这样就行了,你不要再乱动。”
他忽然笑了。
那原本毫无感情的眸光,变得若有所思。薄薄的唇角,露出浅浅的笑。而冷漠得近乎苍白的清秀容颜,仿佛也因为这一点点笑容,生出鲜活璀璨的颜色。
我怔住了。
因为顺着他的双眼,我看到了他右侧额头,那里有一块淡淡的淤青。而他垂在身侧的手上,带着雪白的手套。现在手套上沾着一丝我的血迹,红白相称,有些刺目。
我只觉得胸口一堵。怎么可能?他的眼睛,不是金黄色的吗?可是手套、还有脸颊被我踢伤的淤青…
“还跑吗?”
清清冷冷的语气,嗓音清润干净,就像细细的水流淌过耳际。
可这熟悉的声音,于我无疑是晴天霹雳。
真的是他。
看着他清冷的容颜,我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画面,竟然是我俩疯狂纠缠的身躯。耳边仿佛又听到那一晚,他沉闷的低哼,我急促的喘息。
我觉得一阵恶心,下意识就要举枪瞄准他的脑袋。我不是想杀他,我也杀不了他,可此刻似乎只有这个动作,才有安全感,才能保护我不受他侵犯。
然而我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
我动不了。
我的手僵在半空,动不了。
不是麻了,也不是脱力了,我的手臂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缠住,我拼命挣扎,却只能剧烈颤动,不能挪动半分。
我被这诡异的事实惊呆了,慌张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目光平静温和,全无异样。
“怎么会这样?”我颤声问。
他没答,只是上前一步。
“啊!”我一声尖叫。因为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竟然全身自动倒退,一下子撞在墙面上,就像被人往后推了一把。我的身体和四肢都还有清楚的知觉,但是被什么紧扣在墙面上,完全动不了。
可是他根本没有伸手!他只是看着我,眸色清冷。
但直觉告诉我,就是他干的。
“你做了什么?”我问他。
他微微一笑,在我面前站定。
他先取走了枪,然后拿走了我手里的帕子,竟然开始一点点沾染我额头的鲜血。因为隔得很近,他的气息喷在我额头上,软软的,又痒痒的,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太可怕了。难道是某种隐形武器?
想到这里,我脑子一个激灵,忽然冒出某个名词:“精神力”。
在莫普为我导入的资料信息里,有精神力这个词,但没有详细资料。似乎在斯坦星,又极稀少的人,能够驾驭精神力量——他们的脑电波能与星球磁场达成罕见的共振,之后形成无形的粒子流,不动手就能完成某些动作。
难道他就是其中之一?
这时,他的手忽然停在我额头不动了。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抬头,却看到他盯着我,清冷而阴郁的眼眸,非常的…专注?
我的心跳忽然加快,然后就看到他俯下了头。
他重重吻住了我。
遥远而熟悉的微凉气息,充斥着我的口腔,冰冷有力的舌头坚决的撬开我的唇。与斯文的容貌相反,他的舔舐和吮吸相当强势凶猛,缠着我的舌头不放。我拼命摇头想要避开,可他将我的头紧压在墙上,根本不能动弹半分。我又不敢咬他,怕激怒他,一切来得更快。
他越吻越深,越吻越用力,我都有些窒息了,身体莫名发热。紧接着他整个身体都压上来,我被他紧扣在怀里,全身都贴在一起。很快,我就感觉到那灼热硬物抵着腰,不由得全身一僵。
然而他只是压着我,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过了很久,他才松开我,脸依旧停在很近的地方,原本平静的眸色,此时暗沉一片。就算我的经验少得可怜,也看得出他眼中汹涌的情/欲。
“安分做我的女人,别再惹麻烦。”他盯着我,嗓音低哑,语气倨傲。
我还微喘着,也许是因为刚才缺氧,脑子也昏沉沉的。羞耻、恐惧、厌恶、无助…诸多情绪袭上心头,压得我喘不过起来。
但听到他的话,我再难受,也不能保持沉默。虽然他很可能不会听我说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当时你对我做的事,是出于无奈,你是有苦衷的。而你现在要娶我,是出于兽族的忠贞习惯。”
他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忠贞要以爱情为前提才有意义。你不需要对一具肉体忠贞,你完全可以去另找一个更适合你的女人,你们真心相爱,才是真正的忠贞。现在这样勉强,你我都不会…啊!”
我惊呼一声,因为他忽然将我打横抱起,脸色冷漠的往外走。
我吃不准他在想什么,心里惴惴的。脸贴着冰凉的军装布料,我甚至听到了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这种感觉令人相当不适。
他始终沉默直视前方,到门口的时候,才垂眸看我一眼,淡淡的说:“我拒绝换人。”

 


5.打包带走

走道里的灯柔和而明亮,像洁白细薄的纱帐在头顶无声浮动。
他的脸就在很近的上方,英俊、白皙、冷漠。他的手非常有力,也很稳,苍白修长的手指扣在我的膝盖上,令我连大腿根都是痒的。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一直走到机库,我这才看到原本空荡荡的跑道上,停着架银灰色的飞机,体积比直升机略大,机身宽敞,双翼短而厚。机舱的门已经打开,他抱着我踏上去,把我放在紧靠舱壁、没有靠背的椅子上,替我扣好安全带。
我看了看周围,立刻吃了一惊——莫普就躺在后方的地上,双眼依然是闭着的。
“他还好吗?”我低声问。
“需要修理。”非常平静的声音。
我就不再说话了。
“指挥官,是否可以返回母舰?”前方驾驶舱传来洪亮的声音,一个军装男人坐在那里,侧脸俊朗,是人类。
“可以。”身边的男人答道,“走专属通道。”
“是。”
舱门缓缓放下,“咯噔”一声合拢,然后机身就开始轻微的震动。我抬头看着前方,透过厚厚的玻璃罩,笔直狭窄的黑色跑道延伸得非常远,但能看见尽头——它像一块悬空的木板,秃秃的伸入幽黑太空。
我抓紧椅子的扶手,手心沁出了一点汗。
“害怕?”耳边忽然响起他低沉的声音。
“没有…啊!”
我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尖叫,简直就像动物被殴打时发出的尖细凄厉的声音。因为飞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然加速,我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被惯性重重甩向身后舱壁,眼前的一切变成银白色的光影转瞬即逝。再定睛一看,面前已是黑幕一样无边无际的太空,我们冲了出来。
我不由自主深呼吸,心脏狂跳不已,脸也有点发热,,下意识看他一眼,却注意到他的手臂不知何时抬了起来。
他的手垫在了我的后背。
难怪刚才我撞到舱壁却是软的,一点也不痛。
我没说话,偏转目光继续看前方,他的手一直停着没动,令我不得不僵直身体,避免与他的触碰。
飞机开得很稳,机舱里静悄悄的。无数星球如同深黑水面上波光点点,在机身两侧安静掩映。我看着这令人窒息的美景,只觉得茫然。
忽然,前方视野里,出现一艘椭圆形黑色飞船的轮廓,跟“天使号”看起来相差无几。只不过天使号是粉红色的——多么渗人而违和的颜色。
那飞船越来越近,然后是第二艘、第三艘…我至少看到了十艘同样的飞船。还有一些跟我们乘坐的飞机差不多的小飞机,密密麻麻点缀在那些飞船旁边,看起来就像大象脚下的蚁群。
这是…一支舰队?
他的舰队?
我再次抓紧了椅子扶手。
我们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驶入了舰队阵营中。隔近了我才发觉,他们都是静止的,只有我们在航行——他们在等待指挥官。
这一次我们没有进入机库甲板,而是飞船中部的一个地方,那里伸出一块椭圆形的黑色金属罩,当我们缓缓靠近时,舱门恰好对接上。
他说的“专属通道”,看来就是这个。不过我有点疑惑,他有这么多人马,之前怎么只派一个莫普看守我?
也许他没想到我敢逃,也许他认为我不值得动用兵力看守。不过现在我被他带回老巢,不可能再逃走了。
舱门打开,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后解开我的。我冷冷的说:“我自己能走…”
已经被他抱了起来。
面前是一条阴暗狭窄的走道,没有开灯,也没有人。当我们走进去时,身后的舱门立刻关上了。
他抱着我在一片黑漆漆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拐了个弯,他停下脚步,原本搂着我肩膀的手忽然松开。我感觉到身子一轻,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抓紧他的军装。
他的手几乎是立刻回到我肩膀上,有力的抱紧。
这时“噔”一声轻响,柔和的光线出现在视野里,我抬头,原来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我明白过来,刚才他只是腾出一只手开门。
这多少令我有些尴尬。
他一直走到沙发旁才放下我,然后自己站着,低头伸手整理衣领——刚才被我扯歪了。
从我的角度往上看,他的侧脸显得秀气而干净,眉目疏朗分明。黑色的睫毛微垂着,眼珠澄澈清亮,看起来不像之前那样戾气凌人。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低头盯着地面。
没想到他忽然转身,不发一言走了出去。
我紧张的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动静,似乎已经走远了。我松了口气,四处看了看,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干净雪白的大床,黑色皮沙发,方方正正的办公桌,灰色金属衣柜,还有个洗手间。这里跟飞船内壁一样,都铺满薄薄的暗灰色金属,色调冷硬、简洁。
我窝在沙发里发呆,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门外走道传来轻盈敏捷的脚步声。我有些疑惑——是谁?
肯定不是他,他的脚步声沉稳清晰,不是这种声音…我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时候我连他的脚步声都能分辨了?
也许是印象太深。
一个熟悉的窄瘦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橙红的圆眼睛闪闪发亮。
“莫普?你没事了?”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修”好了,心里有点愧疚。
“不,小姐。”他裂开嘴笑了,“我是莫林,莫普的兄弟,指挥官的管家兼家庭医生,他让我来给您医治伤口。”
我一愣,他已经大踏步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个金属箱子。他在我面前站定,冲我歪着脑袋,显得很好奇——其实他不会有明显表情和目光,但是他夸张的肢体语言,清晰的表达出情绪。
“听说您放倒了莫普?”他把箱子放在地上,忽然单膝下跪,朝我伸出右手,头仰得很高,“一个战斗力接近0的纯种人类女人,放倒了武装机器人卫队长莫普?还砸断了指挥官的腿骨?老天!幸运女神赐给指挥官一个多么强大的未婚妻!小姐,我是否有幸与您握手?”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比起莫普的严谨沉稳,他显得…异样的热情。
我迟疑的朝他伸手。
他的金属指尖刚与我相触,忽然“啊”了一声,闪电般缩回手,身体还抖了一下,好像很怕的样子。
“差点忘了!如果被那个占有欲超强的家伙知道,我握过你的手,搞不好下个月我就被发配前线了。”他学人类一样大口喘着气,打开身旁的箱子,“还是先医治伤口吧,小姐,请躺下,让我看看额头。”
因为莫普的原因,我对机器人的印象不坏,而且他还是在给我疗伤。
我听话的躺下,他细长的五指十分轻灵的在我额头活动起来。我忍不住问:“你说…占有欲超强的‘家伙’?”
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嘘!千万不要告诉指挥官我在他背后说坏话。”
他继续忙碌着,嘴里喋喋不休:“…只是因为不想别的男人踏上专属您的飞船,就只留下老实的莫普护送您。结果差点让您走失。无比英明的指挥官,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我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下意识接口:“他怎么不派女兵?”话一出口又觉得后悔,为什么我要参与讨论“派谁看守我”的问题?
莫林歪着头看着我:“噢,他一心一意要向未婚妻表达忠贞,怎么会让别的女人靠近?舰队的女兵本来就不多,四年前就全被无情的调走了。”
我顿时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他合上金属箱,嘱咐了我诸多事项,然后去了趟浴室,离开时对我说:“热水已经放好了,您应该放松一下。指挥官在处理军务,可能会很晚回来。”
我也觉得浑身黏糊糊不舒服,可根本没有换洗衣服。我走到衣柜前,打开一看,孤零零挂着几套跟主人一样刻板清冷的军装。我又打开另一个衣柜,这下呆住了。
裙子,满满的塞的全是裙子。红的、绿的、黄的、蓝的、白的;丝的、棉的、绸的、亚麻的…统统是紧身高腰、蕾丝裙边、背后蝴蝶结,跟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很喜欢这个款式?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单调的重复,让我心里有点发毛。
但应该是我敏感了。他是军人,自己衣柜了除了军装什么都没有。很可能他是贪图方便,一个款式直接买了几十条。
我找出条棉质柔软的白色裙子,当成睡衣。
我快速洗了个澡,确实如莫林所说,舒服了很多。又吃了莫林留下的药,很快感觉昏昏欲睡。
可我很怕睡着的时候被侵犯,努力强撑着。过了半个小时,他还是没回来。我坚持不住了,爬上床睡觉——瓮中之鳖,睡哪里都没差,无谓委屈自己。
因为始终提心吊胆,我睡得迷迷糊糊,依稀又听到那沉稳的脚步声,仿佛就在耳际。
我立刻惊醒了,睁开眼,刚好看到他关上门走进来。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人站得笔直,挺拔的军装仿佛也沾染上窗外黑色宇宙的清冷气息。因为肤色很白皙,乌黑的眉眼格外醒目。
他看我一眼,走到沙发旁,摘下手套搭在扶手上,就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我坐了起来。既然他已经看到我醒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躺在床上,好像在等他临幸。
淅淅沥沥的水声隐约传来,我看到自己微红的十指紧抓薄薄的被子。我想这一切终于无可避免,我有点难过,可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我害怕即将发生的事,可又想一切早点发生早点结束。
我陷入徒劳的焦躁和纠结,这时水声忽然停了,过了几秒种,浴室的门打开了。
我不由得抬头,首先看到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迈了出来,结实光~裸的身躯沾着水珠,仿佛雕塑般在灯光中闪闪发亮。宽阔挺拔的肩膀、窄瘦紧绷的腰腹、修长的四肢,还有一小片杂乱的黑色丛林,全都在这一刹那,浮光掠影般映入我的视线。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什么也不穿就出来,几乎是立刻移开目光,胸口就像堵了块棉花一样气息不通畅。
“在等我?”低沉的声音传来,他往我的方向走了两步。
我怎么能让他产生这样的误会?立刻回头对他说:“没有,当然没有。”
我的目光牢牢盯在他脸上,可男人身上的某个部位实在太醒目。不仅颜色深黝,与他略显苍白的肤色明显不同;形态也显得笨拙粗陋。
即使我完全不想看,也无法不注意到,它正对着我的方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紧绷,一点点翘了起来。

 


6.我会忍耐

他只在浴室门边矗立了一会儿,就顶着那个东西,朝我走来。
我后悔极了,刚才还不如装睡,至少不用直面他的赤/裸。我垂下头,视线中很快出现他的双腿。笔直、干净,小腿肌肉鼓鼓的看起来很硬,毛发浓密。脚掌很大,但纤长均匀。
我全身都僵了。
“睡里面。”他轻轻的说。
我立刻往里挪,躺下来,想转向里面,又觉得把后背留给他很恐怖,只得直挺挺的看着灰暗的天花板。
床微微一沉,他掀开被子躺了下来,肩膀和胳膊上的皮肤,跟我轻轻挨在一起,我顿觉那些地方丝丝痒了起来。
他没说话,我瞪着天花板。忽然他翻了个身,面朝向我。我不用侧头,都能感觉他灼灼的注视和温热的气息。
然后…有什么柔软却紧绷的东西,抵在我的大腿上。我的脸热得像要烧起来,一想起那个晚上的痛苦和癫狂,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腰间一沉,他的手搭了上来。
“结婚之前,我会忍耐。”他忽然说,低哑却清晰。
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心里陡然一松,就像搁在砧板上的鱼突然又被扔进水里,那种死而复生的感觉简直无法言喻。他刚才脱成这样,我还以为难逃一劫,没想到他什么也不打算做。
据我所知,斯坦星人根本不介意婚前性/行为。那他为什么?
管他的,不结婚最好。
“那你‘决定’什么时候结婚?”我问。
所谓结婚,不就是他单方面决定的吗?我巴不得这个日子永远不要到来——他一定听得出我语气中的讽刺和抗拒。
“穆弦。”他回答。
“什么?”我没明白。
“穆弦,我的名字。”他用的是中文,大概是音译。
穆弦…
我下意识在心中重复,只觉得这个名字跟他人一样…难以形容。
他没有立刻告诉我婚期,而静静的盯着我。也许是隔得太近,他看起来没有白天那么冷漠强势,湿漉漉的黑色短发贴着额头和鬓角,清秀乌黑的眉目意外的显得安静乖巧。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立刻证明这些只是我的错觉。
“婚姻对我的价值是满足欲望、繁衍后代。只要对象健康、忠诚,是谁没有分别,”他的语气平静而冷淡,“你已经是我的女人,就不允许再改变。结婚之后,我不关心其他事,只要求你身心的忠诚。具体婚期,需要我父亲确认。”
我的感觉,就像被人扇了一个耳光再吐一口口水——明明是他强迫我,却又如此倨傲而直接的说,不过是满足欲望繁衍后代的工具。
我脱口而出:“既然是谁没分别,当时为什么找我?为什么不找个心甘情愿的女人?何必这样?”
令我意外的是,他竟像被我问住了,沉默片刻,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硬邦邦的答道:“你不需要知道。”
这之后,我们都没有再说话。他很快睡着了,沉稳悠长的呼吸声就响在耳畔。这令我很不自在,想要翻身,腰却被他扣得很紧。难耐的忍了半个晚上,才迷迷糊糊睡去。
我做了一连串光怪陆离的梦:我梦到当日他变身的怪兽朝我扑来,我一脚踢在它脸上,它忽然又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小狗,沉甸甸趴在我肚皮上,反复舔我的手和脖子,黏糊糊的很难受。
后来小狗不见了,我又看到了外婆,冲过去抱着她大哭,我对她说外婆我其实被人逼得好难,我不知道生活要怎么继续。可我一直不敢跟你说。
外婆摸着我的头,说了很多话,可我一句也听不清。她又轻轻的一下下拍着我的背,这感觉实在太温暖,就像寒夜里温甜的米酒入腹,令我只想沉溺不醒。
这一觉前半段辗转反侧,后半段却是黑甜深沉。等我睁开眼,首先感觉眼睛有点干涸的疼痛,我知道那是哭肿了。
再定睛一看,我登时浑身像沾满了刺球,又僵又痒。
我的头没在枕头上,不知何时枕在他胳膊上。面前是一片暗白的胸膛,而他…他胸前的红点之一,竟然就在我鼻尖前方!我甚至能看清中央挺立的圆形小颗粒,还有周围轻微舒展的褶皱。它们点缀在平整匀称的光滑胸肌上,简直…太违和了。
我下意识往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他削瘦的腰上,大腿跟他交叠着,甚至能感觉到他腿上柔软的毛发。在我抬起的大腿内侧,什么坚硬滚烫的东西,紧贴着微微颤动。
我连忙把手脚都从他身上放下来,往后一退,立刻撞到了墙。我这才发现他都把我挤到了墙角,身后大半张床空荡荡的。
“早。”头顶忽然响起软软的懒懒的声音。
我抬头,撞上他平静清亮的黑眸,看起来醒了有一会儿了。
我没回答,而是缩成一团靠在墙上。
他掀开被子下床,我又无法避免的看到他白皙结实的全躯,立刻针扎般闭眼,转身朝里躺着。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洗手间的门开了又关,我一直没回头,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我才松了口气坐起来。
我去洗了个澡,换了条干净裙子,可皮肤上始终残留他的触觉,挥之不去。
封闭的房间有点压抑,我来到外面走道,站在狭窄的窗前。太空依旧深邃,星光仍然耀眼,宇宙纯净安静得仿若初生。这是绝大多数地球人穷其一生也不能看到的美景。
如果没有穆弦,这该是一段多么美好新奇的旅程。
我很清楚无法再改变什么。
那该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
被他束缚占有的人生?
不。强念而清晰的念头涌上心头:我的人生是我的。他不过把我当成一个叫“妻子”的工具!难道我就不能把他当成叫“丈夫”的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