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人在走廊上等堀内伯伯。除非有相当特殊的事由,否则我们不会自愿走进教职员休息室半步。这个道理,就像是小白兔会避开大野狼们一样。不过,即便小白兔再怎么闪躲,有时候大野狼还是会自己靠过来,而且还是从背后奇袭。

“喂!你们这群小鬼,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骂声,我们吓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站在我们身后的,是一个轮廓方得像是拿尺规画成的方脸老师。

兵藤贤太郎,三十五岁,单身,是我的班导师。因此,兵藤马上从我们三个人当中,认出了我的脸,于是便像是一股脑地穷追猛打似地说:

“你们还真是皮!上学时比人家晚来不说,可以回家的时候也不早点回去。你们是打算要拖拖拉拉混到几点呀?喂!赤坂通,我说的就是你啦!你自己心理有数吧!”

兵藤那有如猛鬼般的视线,恶狠狠地投射向我。而我就像是在回避他的眼神似地,躲到了八桥学长身后,八桥学长则躲在多摩川社长后面。也就是说,我们正巧是按照彼此在社上的尊卑关系,排成了一列。

站在最前面领军的社长,代表我们三个人,试着向兵藤发难反驳:

“可、可是,这是……”

“不要再放狗屁了!”

我们什么都还没说。

这么专横霸道的老师,在当今教育界应该也算是稀有动物吧。不过,他那种让多摩川社长连狗屁的“狗”字都准吐不出来的坚定气魄,在某种层面上也算是了不起了。

结果,兵藤就“轻轻地”摸了摸我们三个人的头,然后说:

“还不快点滚回家!是想给我混到几点呀?”

在他石破天惊的一声斥喝之下,我们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遵~命~”

不过,这一切当然都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被念说“快滚回家”的时候,会想说“我就偏不走”,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我们三个人,也不是说有多么喜欢待在学校。“可是,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这一点我们都一致同意。夜晚的校园,和白天上课时间、或是傍晚放学后,想必绝对是呈现完全不同风貌的异样世界。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就是有种二仪晚的校园里会有事发生l的预感,所以才会觉得就这样回家,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么,我们又没有社办,该要到哪里去杀时间等待夜深呢?答案是工友休息室,也就是堀内伯伯的城堡——拥有厨房、壁橱的两坪小房间——这里就是我们暂时的社办。

堀内伯伯把手电筒放在房间桌上,然后帮我们泡了玄米茶。接着他便拿起了桌上的香烟和百圆打火机,说:

“在这里抽应该不太好呗?那你们慢慢聊吧。”

说完,人就不知道跑道哪里去了。我们就自己随意使用热水瓶里的热水和茶壶,一边又开始继续刚才在屋顶上讲到一半的推理漫谈。

主题依然是“密室”。

“以往会经有过各路的作家、评论家,针对‘密室’下过定义,甚至还为其中的机关做过分类。可是呀,这样说或许各位会觉得不以为然……”

社长压低了音量。

“这些人的研究啊,充其量只不过是写给喜欢密室作品的读者,或是想创作密室作品的作家们看的东西而已。我觉得这些都不是为了想解开密室之谜的侦探们所写的。换句话说,这些人做的都是很学院派的工作,但却不属于实用的分析。再说得更白一点,过去针对密室所做的分类,只能算是写来满足侦探小说迷们知的好奇心而已,并没有办法帮助侦探在侦察过程当中找出凶手。因此,在这里,我以侦探社社长的身分,从一个不同的观点,提出更实用性的分类方式。当然这还只是我假设性地做出来的草案,不过我建议,与其将密室用机关属性来分类,还不如改用‘以凶手来分类’的手法。”

“用凶手来分类?”我反问。“什么意思?”

“在密室杀人的作品当中,凶手往往因为知道自己是真凶,于是就会做出许多很特别的行为。分析这些凶手的行动,我们就可以把密室推理作品分成几个类型。例如第一种是‘最先打开密室之门的人就是真凶’类。”

“喔!这样一讲,确实是可以想到几个这种类型的案件。”

“那这跟‘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的人是真凶’,不是一样的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简单来说,在密室杀人的案件当中,有很多凶手是在门上动手脚的。凶手为了避免自己动的这些手脚被识破,于是就亲自把门打开。而这个动作,就是一名凶手会采取的典型行动。我再说得更具体一点吧!例如现在发生了一宗杀人案,一群人赶到案发现场,结果眼前耸立着的是一道上了锁的门。这时候有一个人带着斧头出现,把整扇门都砍得乱七八糟。”

“啊!”

“这个人才是真凶!”

“这样就可以下定论了吗?”

“是没错啦,还不能妄下论断。总之怀疑不吃亏。”

真是个恐怖的分类。

“第二种,‘最先跑到被害人身边去的人就是真凶’类。”

“啊,这种我也觉得好像可以理解。凶手会假装抱着被害人,其实是在趁机把遗留在尸体附近的证据偷偷藏起来之类的吧。”

“嗯……是也有这种情节没错,不过以密室来说,我们还必需要考虑到凶手有可能会大胆地采用‘快手杀人’之类的手法,所以要特别留意。所谓的‘快手杀人’呢,指的就是凶手会抢先靠近还没有死的被害人——例如说被害人可能只是装死的——然后用瞬间快手将被害人杀死,最后再让整件事看起来就像是一宗密室杀人案。不管是哪一种手法,总之在密室杀人的案件当中,真凶经常都是最先跑到尸体身边去的。因此,如果在密室杀人的案发现场,有人旁若无人地奔向被害人身边去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判断这个人是凶手。”

真的可以这样判断吗……

八桥学长不停地在一旁摇头。

“第三种,‘最先主张案发现场是个密室的人就是真凶’类。”

“?……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这样,就像这样。这个世界上啊,就是有很多像阿通你这样,对密室完全不敏感的人,即便凶手花再多精神设下机关,在密室里执行了杀人行动,但如果周围的人是对密室完全迟顿的人,随意地把现场弄得乱七八糟的话,你猜会怎么样呢?凶手的努力,就全都化为泡影了。凶手会选择在密室里杀人,一定是有其必要性,所以,既然凶手犯下的是密室杀人案,他本人就会觉得有必要让周围的人察觉到这是密室杀人。万一周围的人真的完全没有发现的话,凶手迫于无奈,就只能透过自己的嘴巴,去宣传说这就是一宗密室杀人。而这个宣传的动作,也就成了凶手必定会采取的典型行动之一。因此,我们才说在密室杀人案当中,最先断言该案是‘密室杀人’的人,往往就是真凶。”

简面吾之,在密室杀人案当中,好像最先做任何事情都不好。

“那,假设最先打开密室之门的那个人,他最先跑到被害者的身边去,又最先主张这个案子是一宗密室杀人的话,就表是这个人他……”

“是凶手!”

是有影咽?

“以上三种类型呢,都是以发现出事的时候,真凶就在现场为前提来思考的。当然,还有很多不属于这三种类型的案例。比方说……”

这场充满社长独断的推理漫谈还没完。

八桥学长已经听不下去,于是“哈呜~”地打了好大的一声呵欠。

过了不久……

又有一架直升机,伴随巨大的噪音,划过鲤之洼学园上空。

这回这架疽升机飞得相当低,螺旋桨震耳欲聋的声音,化作空气的振动,撼动了整个工友休息室,感觉就像是发生了轻度地震。

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我的确会经因为误以为这是地震,而跑去躲起来过。

最近虽然已经比较习惯直升机飞过了,但还是觉得它们很吵。国分寺确实是个很恬静的住宅区,但不知道为什么上空好像刚好是个飞行航道,所以老是有这种带着超大噪音的直升机或喷射机划过天空。

我想这所学校这么重视防噪音设备的强化,恐怕也是由于这个缘故吧。例如说墙面除了少部分例外的区块,其余用的都是防噪效果很好的材质;窗户除了少部分例外的区块,其余全都是用双层玻璃窗。顺带说明一下,所谓“少部分例外的区块”,指的就是这间工友休息室。因此,刚才木制的窗框才会嘎嘎作响,超薄的玻璃窗也像是要出现一道道裂缝似的发出吱吱声,沾附在天花板的灰尘更纷飞落下……

学长们针对“密室”的讨论,原本就已经陷入了冗长乏味的状态,倒也不是因为被直升机震耳欲聋的噪音打断才叫停的。刚好大家肚子也饿了,所以今天的社团会议就到此结束。

堀内伯伯早已回到工友休息室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向他道谢,感谢他为我们泡了玄米茶之后,便空出休息室给我们。

离开工友休息室,再走一小段路之后,前方左手边就是组合屋教室。目前由于校内有一部分的建筑正在进行改装工程,因此就盖了这间组合屋,当作临时的校舍。

在组合屋的彼端,有四棵高约五、六公尺的松树。再过去则是三层楼的第一教学大楼,雄伟地屹立在月光下。

社长的目光紧盯着三楼的窗户,一个人喃喃地说:

“喔,看来岛村那个老头好像还在拼命剪A片喔。”

“哇,他明明就有老婆了,还这么喜欢这种东西咧。”

要是岛村老师听到这段对话,不知道会做何反应?我想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姑且先不管他。不过三楼中央楼梯右边的“一—三〇三”广播视听室里,确实还亮着灯。不对,不只这间,连“一—二〇二”的学生会办、还有“一—二〇四”的自习室,都还灯火通明。

“学生会长樱井梓、演艺班的西野绘里佳和本多老师,这三个人真的都还在拼喔?”

“好像是咧。教职员办公室里面好像也还有谁在呗。”

“组合屋教室里好像也还有人喔。都这么晚了,留下来的人还真不少呢。”

社长说得没错,组合屋校舍的入口处,也还有些许光线透出来。

我们在社长的带领下,往第一教学大楼的方向前进。往前走不久之后,我们一行人就抵达了用水泥打造的回廊。这条回廊是用来连接第一教学大楼和组合屋校舍的,直走的话就会抵达第一教学大楼,往左去的话就会连结到组合屋校舍的入口。我们没有什么事情要去组合屋校舍处理,所以当然是准备要向前直走。但就在这时,

“吱~”

像是猴子盛怒之下发出吼叫似的怪声,让我们三个人停下了脚步。

“喂,怎么回事?”多摩川社长停下了脚步。

“奇怪。这所学校里有猴子之类的动物吗?”

“就算有,倒是也不意外啦。不过……”

这所学校到底是有多夸张啊?

“吱~”

“哦!猴子又来了。”

“不,不是猴子,这应该是鸟的叫声才对咧。”

这个声音,确实说是猴子也像,说是鸟也没错的叫声。

“吱~吱~”

像猴子又像鸟的叫声还在持续。这个声音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之后,才终于变成了一声“啊~”的人类尖叫声。

“哇!怎么回事?这是人在叫咧。”

“尖叫声哦!这可是人类的尖叫哦!”

多摩川社长和八桥学长互看一眼,便往声音来源的方向冲了过去。

尖叫声是从组合屋校舍传过来的,绝对错不了。

“社员们,上呀!”

不必等社长开口,我们已经一起从回廊往组合屋校舍的方向冲去。

组合屋校舍是双面斜屋顶式的长方形建筑,和第一教学大楼隔着中庭相望。虽然说是组合屋,但再怎么样也至少是个临时暂用的教室,所以比工地的组合屋盖得稍微漂亮一点。

组合屋的前面,每隔五公尺就有种一棵繁茂的杜鹃花树,所有树横排成一整列。或许是想要多少缓和一点组合屋空荡寂寥的外观吧?不过现在花还没有开,还不太有色彩缤纷的感觉。

我们循着回廊往前走,来到了组合屋校舍唯一的入口。拉开金属边框的拉门之后,门的那一端大致可分为三个教室:最靠门边的是音乐教室,中间是美术教室,最里面的则是保健室。紧邻在保健室旁边的,还有一间洗手间。

事发现场是最里面的保健室。有一位小姐像是吓得腿软似的,蹲在走廊上站不起来。

我们三个人在短短的走廊上全速向前奔去,来到了保健室前面。

发出尖叫声的是小松崎律子,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音乐老师。当场,她的表情已经呈现即将哭出来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小松崎老师,你振作一点呀!”

社长一边陪在小松崎律子身边照顾她,一边想向她确认事情经过。这时,小松崎老师突然发出了很尖锐的叫声,让人不假思索地想要捂上耳朵。

“保、保健室……里面、里面的床上都、都是血……血……”

“都是血?”

多摩川社长和八桥学长才听小松崎老师把话说到一半,便争先恐后地跑到保健室的门口去开门。可是,保建室门口的这扇拉门,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也难怪,拉门的把手上挂着一个很大的门锁,看起来是锁上的状态。社长和八桥学长对着这个一动也不动的门抱怨:

“可恶!这门被锁住了!”

“奈安捏?这样我们没办法进去咧!”

小松崎老师用手指了指拉门上的小窗。

“从、从那个小窗看……”

小窗上的玻璃是透明的,刚好可以看得见教室里的情况。社长和八桥学长,抢着要把头挤到小窗前面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叩!

以拳击来比喻的话,就好比是一记偶然的撞击似的。两位学长分别捂着头和下巴,一边说:

“嘶……”

“哦……”

两位学长都用着很恰如其分的状声词来表现他们的疼痛,然后分别往两侧蹲了下去,许久都站不起来。

结果,小窗最后竟然就这样地,出现在无欲无求的我面前。看来,从小窗察探教室内部的这个荣誉,就要由我代表侦探社来接受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把脸凑到小窗前面。

小窗的彼端是一个微暗的空间,校医真田老师已经不在里面了。不过,保健室里倒也并不是一片漆黑的。不,应该说里面还蛮亮的才对。怎么会这样呢?里面的日光灯又没有开——我随即就知道了原因:原来保健室最里面的一扇对外窗是完全开着的。满月的白色光芒,从这扇开着的窗户照了进来,使得窗边到床铺附近这一带,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问题就出在床上。

床上有个身穿学生制服的男同学,他呈现趴着的姿势,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像是睡着的样子。不过,如果说他是在睡觉的话,那他的身体摆出来的那种姿势,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从床上掉下来似的,未免也太危险了一点吧。男同学的身体看来似乎是连一动也不动了。

接着,有问题的是那张床垫,特别是它的颜色!

一片赤红。在这样的微光之下,那片红依旧相当醒目,让看到它的人都必定要目不转睛。再仔细一看,看起来床垫上的红色,就像是从男同学的胸口附近,呈放射状扩散开来似的。

眼前的这一幕,和小松崎老师所说的“都是血”,突然在我脑子里串连了起来。这时,我的膝盖不禁开始猛发抖了!

“喂!阿通,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报告状况!”

听了社长的这一句话,我才回过神来,拼命地试着解释了一下情况。

“男、男、男生在床死掉了……”

我做的说明好像说得太拼命了一点,两位学长都是有听没有懂。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笑咧!你在讲绕口令是不是?”

“对呀!阿通,现在可不是说冷笑话的时候了啦!”

谁在讲冷笑话啊?于是我又用最认真的态度,向社长再解释了一次:

“有、有、有个男生在床上死掉了……”

“什么?你是说有个叫井上的男生死在那里吗?”

“不是啦!”

我打了社长一巴掌。他的说辞,实在让人忍不住觉得他就是故意搞错的。

“你们两个都仔细给我听好,”

我又再一次地,把情况慢慢而确实地说明了一次。

“有一个男生,他在床上,死掉了。不对,我不知道他究竟死了没有,总之他就是满身都是血!”

“嗯~”社长亲自看了小窗内的情况,点了点头。

“总之,我们得想办法进去看看才行。可是,现在门口锁住了,所以我们没办法从这里直接进去。那这该怎么办呢…

就在社长打算要下达指令之际,我们身后出现了另一个叫声。

“那种破锁有什么问题?你们闪开,看我来把这扇门砸烂!”

我们回头一看,有一位男老师面向保健室门口,摆出一副马上就要砸门的姿势。

他是美术老师,久保毅。

他的年纪大概是在四十岁中段左右吧?拥有一副壮硕的好身材,但笔锋却很细腻,是我们鲤之洼学园的“大画家”。听说他的实力受肯定的程度,几乎是到了当美术老师太浪费的水准。我自己实际上看过他以学校董事长为模特儿画的一幅肖像画,画里的董事长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和董事长本人说像不像,但画作本身确实是厉害得令人瞠目结舌。

稍稍恢复冷静的小松崎老师,向有点冲动过头的久保说:

“嗯……久保老师,不必这么卤莽,去警卫室借钥匙过来就好了吧?”

“啊啊,对喔。那我赶快跑一趟……”

就在久保回过身去,准备要起跑的时候,多摩川社长阻止了这位美术老师。

“啊,等一下,久保老师。你看,真田医师好像回来了喔。”

仔细一看,真田医师正快步地从走廊彼端跑过来。这位保健室的校医,已经换好了便服,所以身上穿的不是医师白袍。

“咦?大家怎么都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吗?”

真田医师来到保健室前面,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看了看在场的两位老师,以及我们三个学生。

“等一下再跟你说明。”久保很着急。

“先别管这些。真田医师身上有保健室的钥匙吗?”

“嗯,钥匙我这里有。”

真田医师拿出串在钥匙圈上的钥匙,久保就说:

“太好了!借我一下。”

说完,就像是用抢过来似地拿走了钥匙。他右手拿着钥匙,好像一副和锁头有深仇大恨似地,用力地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接着,在一小声轻响之中,锁被打开了,拉门很流畅地被拉开来。

最先打开密室之门的,是美术老师久保毅!

久保按下了门口旁边的开关,原本微暗的保健室瞬时大放光明。

“啊!”真田医师口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很短的惊叫声。

虽然说这栋校舍是组合屋,但好歹这一间还是保健室,所以有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墙面、白色的隔帘屏风,充满了清洁感。

可是,在屏风彼端的床上,却是一个和这份清洁感格格不入的光景。趴着倒卧在床上那个身穿制服的男同学,身体在床垫边缘勉强维持着平衡,看起来非常危险。白色的床单上,染着一大片鲜红的血渍。眼前的这一幕,比刚才从小窗看到的景象还要更沭目惊心。

再怎么外行的人,都应该会认定这个男同学已经气绝身亡了。他的胸部到腹部周围这一带,应该受了很严重的伤。不过由于男同学一直维持趴着的状态,所以没有办法亲眼看到他的伤口。

就在这个时候——

满身是血的男同学,身体终于再也无法维持平衡,于是便从床上滑了下来——哆!男同学的身体现在在地上,呈现仰卧的姿势。

“啊!”我不禁叫了一声。

终于看到死者的庐山真面目了。即便再不想看,他的脸就是这样摊在大家的面前——是我们没见过的男生。要说是高中生嘛,好像这张脸又显得老了一点。整张脸嘴歪眼斜地呈僵硬状态,样子很难看。

男同学的左胸上斜插着一根看似利刃的东西。从利刃插入的地方流出来的鲜血,把男同学的学生制服胸口附近都沾得湿透。看来是相当大量的出血。

就在大家被这一切震慑住的时候,有一位女士发出“答答答”的声音,走近尸体。

最先跑到被害人身边的,是校医真田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