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色西装,以及在黑暗中闪耀光芒的银框眼镜,这位头发梳理得服服贴贴、相貌端正的男子,走到丽子面前,并且用宛如书写「谦恭有礼」这几个字的流畅动作,优雅地弓身行礼。
「让您久等了,大小姐。」
「…」丽子顿时说不出话来。你说「让您久等了」?开什么玩笑。什么让我久等啊——「你人不就坐在这家店的窗边吗?影山!」
「正是。」影山脸不红气不喘,彬彬有礼地再次鞠躬。
影山是宝生家的管家兼司机,接送丽子往返位于国立市的自宅与工作地点(也就是国立署或杀人现场)是他的工作。所以,丽子一直以为他会开着车出现。她作梦也没想到,影山会在咖啡厅的收银台付了咖啡钱,单手拿着英文报纸,伴随着铃铛响声打开店门然后出现在自己眼前。真是的,再怎么神出鬼没也该有个限度吧。
「你在学跟踪狂还是私家侦探,一路尾随着我是吧。这是父亲的指示吗?」
「没这回事,我只是来迎接工作劳累的大小姐而已。」
「还敢说,明明就是坐在窗边,偷偷观察我工作的情形。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你。」
「您会忽略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都不会跟在咖啡厅里看英文报纸的人搭讪』——我只是利用了这个众所皆知的法则罢了。」
「这种法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丽子仿佛诉说着「我受够了」似地扭过头去。「话说回来,车子哪里去了?该不会被拖吊了吧?」
「请您放心,车子停放在那边的百元停车场里。」
「百元停车场?你在骗我吗?」
丽子不可置信地往影山所指的方向望去。
影山没有骗人。一辆巨大的豪华礼车正横跨过三辆普通车子的停车位,好端端地停放在那里。面对着目睹异样光景而瞠目结舌的丽子,影山用诚挚的语气严肃地开口。
「大小姐,请问您有带三百元吗——」

6

宝山丽子搭乘着影山驾驶的豪华礼车,返回自己的家——宝生邸。
宝生邸是座落于国立市某处的豪宅。包含有本馆、别馆、独立凉亭等等,建筑物数量多到用双手都数不清。占地面积也很辽阔,在国立市近郊,没有规模足以凌驾其上的建筑物。不对,有一个地方更大,就是位于府中的东京赛马场。不过那不能归类为住宅就是了。
斥资兴建这座乍看之下大而无当的豪宅的犯人(?)——宝生清太郎,是从钢铁、造船、飞机,到电脑通讯、电力瓦斯,甚至连电影戏剧、本格推理小说都一手包办的巨大财团「宝生集团」的创办人兼会长。而这位清太郎的独生女,正是宝生丽子。
所以说,最高级的义大利料理那种玩意儿,只要丽子本人想吃,随时都能吃得到。根本没有必要特地拿来跟喜爱炫富的公子哥儿打赌。
丽子一回到家便解开束起的头发,摘下装饰用的黑框眼镜,褪去黑色裤装。接着换上华美的粉红色连身洋装,摇身一变,成为一位千金大小姐。接着开始用起了晚餐——并不是最高级的义大利料理,而是极其普通的法式料理。
吃完烤蔬菜沙拉、扁豆汤、香煎鸭肉等平日吃惯了的餐点后,丽子单手拿着高脚杯,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吹着晚风,优雅地享受这悠闲的时光。不过就算在这种情况下,闪过脑海的还是风祭警部——不,是早上那件令警部尝到无比屈辱的案件。
这时,突然有个声音,对正在休息的丽子问道。
「看来,嫌犯似乎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是吧?」
是影山。拿着红酒酒瓶随侍在丽子身旁的这名男子,乍看之下,是个忠实完成服侍工作的仆役。不过他并非如此简单的人物,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从丽子口中套出话来。这个名叫影山的男子,最热爱曲折离奇的杀人案,曾屡次插手介入丽子陷入困境的难解案件。
「你说嫌犯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看了风祭警部在咖啡厅『鲁邦』里的发言与态度,我就察觉到了。那时风祭警部垂头丧气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因为重要嫌犯的不在场证明成立,而心有不甘的刑警』——我有说错吗?」
「不,没错。正是如此喔。」
在这件事情上,与其要称赞影山的观察力,倒不如说那可怜的风祭警部,行为举止那么容易被人看穿。
「那么,嫌犯提出了什么样的不在场证明呢?」
「给我等一下!有谁说过要告诉你事件详情了?这次的案子才刚开始,搜查要陷入胶着还早得很呢。」
「不管是要等到变成无头悬案后再说给我听,还是趁现在就说,我认为都是一样的。」
「这个嘛,或许真是这样——可是我偏不说!绝对不说!理由你应该很清楚吧!」
丽子顽抗地在沙发上扭过身子。影山轻轻推了推银框眼镜,继续说道。
「莫非大小姐以为,我听了大小姐的说明后,又会一如既往,肆无忌惮地连连口出恶言?好比说『白痴』、『眼睛瞎了』、『水准真低』、『退下』之类的话吗?」
「…」不不不,什么我以为,你已经说了一大堆啦!
看着蹙起眉头的丽子,影山把手贴在胸前,以极具安定戚的声音开口。
「请您放心,大小姐。敝人影山也服侍了宝生家有半年的时间了,不仅已经熟悉了工作,和老爷与大小姐之间的信赖关系也日益深厚。我可以自负地说,自己做为一介管家,已有了显著的成长。所以我绝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大小姐心情的事情。」
「…真的吗?你是骗人的吧?骗人骗人!」
难不成这个喜爱愚弄大小姐的管家洗心革面了吗?真叫人难以置信。
可是,如果影山所言不假,丽子也很想确认看看他的改变。只不过,想要确认这点,丽子就不得不说出案情…
尽管丽子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最后却还是输给了诱惑。
「好吧,我就告诉你案情吧,听清楚了。」

丽子说完菅野由美遭到杀害事件的详情后,影山深深地点了点头。
「简单来说,唯一而且最可疑的嫌犯江崎建夫,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正是本次事件的重点。那么请容我先确认一下,大小姐您认为犯人是江崎建夫吗?还是说,您认为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所犯下的案子呢?请务必让我听听大小姐那充满揣测与偏见的见解。」
「你说得那么直接,还让人觉得比较痛快呢。」
丽子赌气似地说起了她那偏颇的见解——
「老实说,我认为犯人就是江崎建夫。他有强烈的动机,而且大概也隐瞒了些什么。况且,他又是个人品不值得信赖的那种人。不仅充满野心,还工于心计。虽然脸蛋长得帅气,但个性冷酷无情,爱慕虚荣又自恋,朋友看似很多、却没有知心好友,他肯定有恋母情结,加上又喜欢车子跟衣服…」
「请不要再说了,大小姐。再怎么说,心怀揣测与偏见是没资格当刑警的。」
「谁没资格当刑警啊!」丽子气冲冲地这么说完,便恶狠狠地瞪着管家。「总之,我认为江崎建夫就是杀害菅野由美的真凶。不过,他的不在场证明很碍眼就是了。」
「我明白了。所以说,大小姐对我的期望并非『找出犯人』,而是『破除不在场证明』,我可以这么解读吧。」
「是啊。总之,你就朝那个方向去想吧。」
「遵命。那么,我就以『犯人是江崎建夫』为前提,试着解析这次的事件。在这种前提下,问题出在江崎建夫直接对风祭警部供称的不在场证明。可是,大小姐也在当场聆听他的证词,您是否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呢?」
「这个嘛,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说话的态度坦坦荡荡,陈述具体又没有时间上的矛盾。证词内容又有咖啡厅老板作证,不可能出错。算是天衣无缝的不在场证明呢,所以我才会那么伤脑筋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丽子不禁用眼神这么询问影山。于是,影山把睑凑向坐在沙发上的丽子耳边,以真的已经克制过后的用词,道出了他的想法。
「恕我失礼,大小姐您还是老样子,依然是那么白痴呢——就正面的意义而言。」

丽子一口气饮尽了高脚杯里的红酒,暂时让心情冷静一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影山身为管家,确实有了显著的成长。事实上,半年前的影山,就算直呼大小姐为『白痴』,也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丝毫不见反省的模样。真是令人不悦。现在的他,已经懂得分际,知道要顾虑大小姐的心情,所以懂得拘谨客气地缓颊着加上一句『就正面的意义而言』。了不起啊。这般飞跃性的进步,真是值得赞赏。「——开什么玩笑,你这个口无遮拦的管家!」
丽子将空玻璃杯用力的放在桌面、撞出响声,突然站起身来。
「还是老样子的人,是你吧!」
「哎呀,我不是补充了一句『就正面的意义而言』吗?反省过平日的态度后,我以为我已经选择了足够温和的措辞了呢,真是遗憾啊…」
「遗憾你个╳╳啦!再说,『白痴』根本没有什么『正面的意义』啊!」
「您说得是,请原谅我的无礼。」影山用教科书上教的方式,非常标准地鞠了个躬,然后一脸正色回归正题。「不过大小姐,关于江崎建夫供称的不在场证明,大小姐并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这点,无疑是大小姐缺乏注意力的证明。因为在他的证词里,显然存在着相当不自然又奇怪的疑点。」
「是吗?」收起怒火的矛头,丽子重新在沙发上坐好。「哪里奇怪了?」
「让我们再回顾一下江崎的证词吧。他的证词分为前半与后半两部分。前半部描述江崎于晚间六点左右,在路上遇见了离开公司的友人友冈弘树,并接受友冈之邀,前往他家共进晚餐。然后,两人于七点三十五分在立川通上分手。后半部则说江崎和友冈分别后,立刻进了咖啡厅,在那里一直待到九点半为止。您还是不觉得奇怪吗?」
「不,一点也不…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不在场证明的前半部。前半部的证词内容偏重和友冈弘树这名男性的交流——不过,这部分真的有必要吗?在我看来,这部分完全没有意义,大小姐觉得呢?」
「是啊,这段证词确实是多余的。犯案时间推测为晚间七点四十五分到九点之间。江崎和友冈的往来是比这段时间还要更早之前的事情,所以跟事件无关。不过那也没办法啊。因为警部并不是问他从七点四十五分到九点为止的不在场证明,而是很粗略地问『昨天晚上你人在哪里、做些什么』。因此,江崎只好把跟事件无关的期间内所发生的事情,也全部解释清楚啊。」
「原来如此,您说得有道理。」影山眼镜底下的双眸亮了起来。「不过,他有必要把和事件无关的期间内所发生的事情,说得比事件发生当时还要更加详细吗?」
「嗯?」丽子坐在沙发上,抬头仰望影山的侧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江崎证词的前半段与后半段,在资讯量上有着压倒性的差距。根据江崎的证词,友冈弘树这号人物,是以前同公司的晚辈,如今在货运公司的仓库服务,独自一人住在自行车竞速场附近的『寿公寓』。两人一起吃的晚餐是炒饭,一起看的夜间棒球转播是阪神对广岛。此外,江崎甚至还描述了比赛的过程。是这样没错吧?」
「嗯,的确就像你说的那样。」
「另一方面,后半段证词又是怎么样呢?这部分就太简略了。只说店名是『鲁邦』,店内有个留着大胡子的老板,他在那里喝着咖啡打发了近两个小时,江崎只说了这么一点点的情报。为什么他不多说一点呢?好比店内的气氛如何、老板的年龄、胡子的类型、续了几杯咖啡、还有哪些客人在场等等,他能拿出来说的事情明明很多啊。」
「这个嘛…江崎会不会不晓得哪段时间的证词才是最重要的呢?所以才会把前半部描述得特别详细。」
「啊啊,您这样不行喔,大小姐。」影山立即摆了摆右手。「犯人就是江崎建夫没错,我们是以此为前提来进行推理的。如果江崎真是犯人的话,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实际犯案时间是几点几分,不是吗?如此一来,江崎应该很清楚哪段时间的证词才具有关键的意义才是。」
「对啊,的确是这样没错…」
「尽管如此,关于犯案时间七点四十五分到九点之间的时间带,江崎只是轻描淡写地草率带过。另一方面,关于跟事件无关的时间带,他却不知为什么,提供了非常详尽的证词。这样的落差,究竟起因是什么呢?」
「…」丽子默默地等待影山继续说下去。
「这其实无须多做揣测。江崎为什么随便带过了在『鲁邦』喝咖啡时发生的事情呢?那是因为他并不重视这段时间。江崎为什么要一五一十地清楚交代他和友冈的往来呢?那是因为他更重视这段时间。」
「等等。你说重视,莫非——那才是真正的犯案时间?江崎和友冈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是晚间六点过后到七点三十五分之间,这才是真正的犯案时间吗?」
「正是如此。」影山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如果把验尸结果也考虑进去的话,可以更进一步将犯案时间缩小到晚间七点到七点三十五分之间。」
「可是,这样就怪了。因为晚间七点半的时候,住在国分寺若叶集合公寓一楼的松原久子大婶,曾在公寓前亲眼见到菅野由美喔。从那里到立川,最快也要十五分钟,就算到了立川之后马上遭到杀害,犯案时间推算起来,还是会落在七点四十五分以后啊。」
「您说得是。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那位松原久子的目击证词并非事实。」
「咦!」丽子脑海里浮现出顶着一头大卷发的松原久子。「这是怎么一回事?松原久子把其他人误认成菅野由美了吗?不,这不可能。因为她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清楚看见了菅野由美的脸。」
「是的,那位女士并非误认或看错。说穿了,松原久子明知对方是警察,却还是故意作伪证。不过,她并非犯人,犯人还是江崎建夫。那是我们进行推理的大前提。」
「那么,不是犯人的松原久子,为什么要对警方撒谎呢?」
「问题就在这里。谎言有千百种,不过,从伪证的证词看来,松原久子是想让警方相信,实际上在立川的人,当时还留在国分寺——这种谎言,一般人称之为什么,我想大小姐当然也知道吧。」
听他这么一说,丽子的确很清楚,甚至可说是非常熟悉。
「我是不晓得一般人称之为什么啦,不过,以警方立场,是叫做伪造不在场证明。」
「一般人也是称之为伪造不在场证明喔。而所谓的伪造不在场证明,通常是犯罪者为了摆脱嫌疑而做的事情。」
「的确如此。不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松原久子是江崎的共犯吗?」
「不,能够为江崎做出假的不在场证明的共犯是友冈弘树。那么,松原久子是想为谁制造假的不在场证明呢?松原久子的证词,能够让谁获得当时『不在』立川『现场』的『证明』呢——」
影山停顿了一下后,便说出了那个名字。
「就是菅野由美。」
「咦…」这个意外冒出的名字让丽子为之语塞。
「根据松原久子的证词,菅野由美在晚间七点半的时候,她人在国分寺。如果在同一时刻,立川发生了杀人事件的话,菅野由美就可以因为这个不在场证明成立而摆脱嫌疑了。哎,这不过是犯人与共犯想要口径一致地捏造最粗略的不在场证明罢了。虽然有没有效果还令人质疑,但是外行人能想得到的假不在场证明,充其量也就只有这种水准而已。」
「你、你在说什么啊,影山…菅野由美不是犯人,而是被害人呀…」
「不,大小姐。菅野由美不仅是被害人,同时也是犯人。昨天晚上,菅野由美与共犯松原久子巧立名目捏造不在场证明,试图以复仇之刃,偷偷制裁抛弃自己的可恨男子江崎建夫。可是——」
影山吸了一口气,便以怜悯的口吻道出了推理的结果。
「可是,菅野由美却反遭江崎建夫杀害了。」

7

「这次事件乃是『复仇不成反遭杀害』的典型案例。只不过,因为同时发生了几个偶然与误会,事情才会变得有点复杂——」
这么说完,影山便从头开始解释这次的事件。
「昨天晚间七点半左右,也就是松原久子谎称目击到菅野由美的那个时刻,实际上菅野由美可能已经抵达立川的权藤大楼三楼或四楼吧。当时,被手机简讯叫来的江崎建夫也抵达现场。菅野由美手持刀械想要袭击他,但对方却是力气胜过自己的男性。结果,菅野由美的凶器被夺走,并反遭江崎亲手刺杀。意外铸下杀人大错后,江崎便匆忙离开了现场。」
「凶器和手机都是他带走的吧。那么接下来他做了什么?」
「过了大约十分钟,也就是七点四十分,江崎出现在咖啡厅『鲁邦』。然后到九点半之前,他在那里喝着咖啡,度过了近两个小时。这点正如江崎本人与大胡子老板所供称的一样。江崎恐怕是在那家店里思考未来该怎么做吧。他刚刚杀害了菅野由美。然而先拔刀相向的人是对方。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可以被视为正当防卫也说不定。只是,即便法律上无罪,他杀了人仍旧是无法抹灭的事实。对于将来想要跟董事的女儿结婚、从此平步青云的江崎来说,这恐怕会是个致命伤。不,甚至连婚事都很有可能就此告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选择了不要公开事实。不过,光是保持沉默还不够。江崎与菅野由美的关系终将被警方查出。警方一定会怀疑到江崎身上。于是江崎想出一个方法,企图回避这种情况。」
「那就是建立假的不在场证明,对吧。」
「是的。在『鲁邦』店里的不在场证明并不成问题。问题是来到『鲁邦』之前,也就是关键的犯案时刻,晚间七点半左右没有不在场证明。于是江崎离开了『鲁邦』,徒步前往友冈的公寓,向他说明了情况,并提出相当可观的报酬以获取友冈协助。江崎之所以选择友冈做为共犯,主要是因为这位友人就住在『鲁邦』附近的缘故。两人经过讨论后,捏造了不在场证明。那就是『下班途中偶遇友冈,随后拜访他家』这种老掉牙的情节。如此一来,从刚走出公司的晚间六点过后,到离开『鲁邦』的晚间九点半为止,江崎就能提出近乎天衣无缝的不在场证明了。他大概一次又一次地反覆演练这杜撰的内容,将之深深记在脑海里了。」
「万事俱备之后,接下来就只要等待警方上门调查了,对吧。」
「然后到了今天。今天一早菅野由美的尸体被发现,调查正式展开。住在若叶集合公寓的女大学生户田夏希的证词,很快就让江崎建夫的名字被列为重要嫌犯。接着大小姐与风祭警部造访了住在同公寓一楼的大婶,松原久子的住处——问题就出在这个地方。这时,双方产生了奇妙的误解,大小姐您发现了吗?」
「什、什么误解啊?」
「大小姐是这么说的,松原久子『感觉像是才刚睡醒,就慌慌张张地跑来玄关应门』,而且『一身酒气』。换言之,她喝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想来应该是因为礼拜六不用打工的关系吧。这时有访客上门了,松原久子急忙来到玄关一看,发现来者是刑警。然后刑警开口说出『关于菅野由美小姐,我们有些事情想请教你』。她想了一下,理解了整个状况。应该说,她自以为理解了。于是,她在刑警还没开口询问之前,就抢先回答『昨天晚上也有看到那个女人喔』——」
「啊,原来是这样啊!松原久子搞错了刑警找上门来的目的啊。」
「正是如此。刑警们是来打听『被某人杀害的被害人』菅野由美的情报。可是松原久子并不是这么想的。她还不知道菅野由美遇害的事情,所以她认定刑警们是来打听『涉嫌杀害江崎建夫的嫌犯』菅野由美的情报。因此她按照当初约定的计划,说出了足以证明菅野由美清白的、假的不在场证明。」
「既然本人都已经死了,这种假造的不在场证明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是的。然而,松原久子并没有察觉到这点。直到她从风祭警部口中听闻菅野由美已经遇害的事实,她才发现自己误会了。不过一切都为时已晚,她已经供出了假的不在场证明。事到如今,她也不能改口承认自己说谎了。害怕的她,只好强调自己跟菅野由美绝无关联,就这样草草结束了和刑警们的对话。」
「我和警部轻信了她这段假证词,连忙确认从国分寺移动到立川所需的时间,进而推算出犯案时刻为晚间七点四十五分到九点之间。」
「然后舞台换到江崎建夫的公寓。风祭警部向江崎询问昨晚的不在场证明。江崎赶紧说出与友冈弘树一同编造的那段不在场证明。可惜那是多此一举,您明白我的意思吧?是的,假的不在场证明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要有江崎昨晚七点四十五分到九点半之间都待在『鲁邦』这项事实,他的不在场证明就完全成立了。」
「因为我们误以为七点四十五分到九点之间才是犯案时刻。」
「是的。不过,江崎当时可不知道,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就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因此,他拼命地描述熟记在脑中的虚假不在场证明。他以为假的不在场证明那段时间才是最重要的。拜此所赐,他的证词过度侧重于前半部,导致整体内容欠缺平衡。所以他的策略才会露出那一丁点破绽——就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