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再怎么窥视,床底下还是找不到任何东西。相反地,丽子在墙边的地板上找到一条细长的棕色橡皮筋。「——警部,我找到了这个。」
「嗯?」警部把脸凑近丽子手指捏着的物体,并将眼见的事实如实地说出来。「什么啊,这不是断掉的橡皮筋吗?这种东西跟事件有什么关系吗?只是区区的垃圾吧。」
这个嘛,要说垃圾确实也只是垃圾啦。丽子把捡到的橡皮筋放在桌上,视线再度落向地面。
过了几分钟后,刑警们不惜像狗一样在地上爬的执著,终于有了成果。
「我找到了,宝生!」
警部看着放在床边的薄型小电视的电视柜底下大叫。
被他当成战利品高高举起的东西,是个细长透明的筒状容器。是药盒。那原本是装药剂的容器,但也可以用来保管毒药。里头是空的,不过盒子底部可以看到残留有些许微粒。
警部以指尖弹开扣在本体上的盖子,将鼻头凑近盒子。
「错不了的,这就是氰酸钾的容器。健作先生自行服用了放在这个容器里的氰酸钾,然后丢掉盒子,喝下茶杯内的水。被丢弃的盒子滑过地板,藏进了这个电视柜底下。这样就说得通了。我说得没错吧?宝生。」
「…」原来如此,这样的确是说得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丽子突然不安起来。
仔细一想,过去只要风祭警部发表合理的假设,到最后多半会证明那是错的。如果依据这个经验法则的话,桐山健作的死就不是自杀了。这是一起伪装成自杀的杀人事件…不,是我想太多了吗…警部偶尔也会有猜中的时候吧…可是,之前都连续惨败,这次八成也…
丽子越想越觉得桐山健作的死令人费解。

过了不久之后——
丽子与风祭警部从微微打开的拉门后方窥探着桐山家大厅的情况。五名男女各自以不拘小节的姿势坐在宽敞的榻榻米房间内。丽子轻声对警部说明之前收集到的情报。
「健作之妻信子您知道吧。在她身边的中年男性是儿子和明。他在国分寺开了一家使用无农药蔬菜的有机餐厅,简单来说就是餐饮业者。顺带一提,和明是信子的拖油瓶,跟健作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喔,这情报可不能置之不理呢。」
「在和明身边,妆化得很夸张的女性是他的妻子,名叫贵子。她虽然是专业主妇,但家事大多丢给信子夫人处理,自己日复一日沉迷于个人嗜好与才艺练习。后面那个无聊的拨弄着头发的年轻女孩是独生女美穗。听说她今年才刚进女子大学,现在每天都忙着参加社团活动跟联谊的样子。」
「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吗?」警部把脸贴近拉门的缝隙问。
「您是说穿着围裙的年轻女性吧。她叫相川早苗,如您所见是个帮佣。」
「原来如此,我清楚了。」警部将脸抽离拉门的缝隙,无聊似地喃喃自语,,「可是啊,健作先生十之八九肯定是服用氰酸钾自杀。就算对关系人进行讯问,感觉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妄下结论是侦办的大忌喔,警部。而且,警部应该很喜欢这种情况不是吗?」
听了丽子带有嘲讽意味的一番话,风祭警部露出了美男子式的微笑。
「当然,我最喜欢了——那么要上罗,宝生。」
警部双手置于成对的门把上,啪一声地将两扇拉门迅速往左右拉开。丽子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如此招摇地强调自己的登场。
不过,在所有关系人的注目下走向大厅中央的风祭警部,无疑的心情很好。他宛如歌舞伎演员般瞪视着一千人等,然后开口这么说:
「桐山健作先生过世了,可能是服用氰酸性毒物而死——」
对警部这段发书迅速反应过来的是和明。
「是氰酸钾吧。爸爸服用了氰酸钾自杀对吧。」
「哎呀,请等一下。」警部装模作样地歪着头反问。「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健作先生是自己服毒喔。他杀也是极有可能的。另外,虽然这是枝微末节的小事,但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得言明在先,氰酸性毒物可不等于氰酸钾。」
喔喔,不愧是专业刑警!真有两把刷子!这种与现实不符的错误氛围一口气在大厅里蔓延开来。刚才那个在拉门后头断言「十之八九肯定是服用氰酸钾自杀」的是哪一位啊?丽子暗自叹了口气。
「这、顺便请教一下。」和明语带颤抖地说:「家父大概是几点过世的呢?」
「关于推测死亡时间,据法医的看法是上午十点前后。由于信子夫人正好于上午十点与生前的健作先生交谈过,健作先生的实际死亡时间应该在十点过后不久…」
「上午十点!」还没听完警部所有的话,和明便放心地大叫:「太好了。这样的话,事情就跟我无关了。我在上午九点离开国分寺的店,外出采买。在那之后我也一直留在店里。员工们应该可以替我作证才对。」
「等一下,老公,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发出不满叫声的是妻子贵子。「只顾着主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想借此摆脱嫌疑不成?真是太狡猾了。这样的话,上午刚过十点的时候,隔壁家的太太也来接我,一起出门练习茶道去了喔。之后我就一直跟大家还有茶道老师在一起了。」
「妈妈,那能够算是不在场证明吗?」女儿美穗指摘说。「爷爷就是在上午刚过十点的时候死掉的喔。就算妈妈先喂爷爷吃下毒药,然后再出门练习茶道,那也一点都不奇怪啊。」
听了这番毫无忌讳的言论,贵子吊起眼角尖声叫道:
「美穗,你说那什么话!妈妈怎么可能喂爷爷吃毒药呢?」
「就是说啊,美穗。不要随便怀疑家人。」和明也告诫女儿。「话说回来,上午十点的时候,美穗人在哪里做什么呢?」
「你倒是很开心的在四处怀疑他人嘛!」美穗以完全符合时下女大学生的语气咒骂父亲。「我才没有什么不在场证明呢。上午十点的时候,我一直待在家中自己房间里。没记错的话,搭朋友的车一起去学校应该是十点半的事。之后我就一直跟别人一起待在大学里了。」
然后美穗一改粗鲁的口吻,转而面向警部。
「不过请您相信我,刑警先生。我并没有杀害爷爷。」
「唉,这不是我相不相信的问题啊…」
风祭警部露出困惑的表情看着和明、贵子及美穗三人的睑。
「各位似乎误会了什么的样子。在本次事件中,就算再怎么主张自己有不在场证明也毫无意义喔。毕竟健作先生是服毒而死的。假使是他杀的话,犯人只消事先在健作先生可能食用的东西里下毒就行了,并不需要在推测死亡时间的上午十点多出现在现场。下毒的时间可以是早上七点或八点,也可以是前一天晚上。不,搞不好在一周前就已经下毒了呢。比方说掺在健作先生平时服用的药物、维他命,或者是感冒药里…」
听了风祭警部所说的话,桐山家的人们顿时紧张起来。另一方面,警部舍弃了刚才的「自杀说」,改口断定这是一起毒杀事件。他大概是认定这样会比较有趣吧。
于是之前还十分重视不在场证明的三人,态度突然急转直下。
「仔、仔细一想,不在场证明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因为爸爸是自杀死的啊。」
「就、就是说嘛,爸爸最近老是碎碎念说身体不好。」
「这么说起来,高龄者自杀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报纸上也常看到呢。」
面对这名为杀人嫌疑的惊涛骇浪,原本四分五裂的家族突然提升了凝聚力。
默默看着一连串闹剧的信子夫人,摇了摇头说:「真是可悲啊…」
这时,站在信子夫人背后的帮佣——相川早苗小姐轻声叫道:
「哎呀,这不是小白吗!你跑到哪里去了!」
相川早苗的视线投向刚才警部打开的拉门后方。丽子转头往那边一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里出现了一只全身雪白的猫。
大概因为是只白猫,才取名为小白吧。对了,桐山家的家庭成员之中,还包含了一只猫,丽子回想起来了。不过之前都没看到半点踪影…
「嗨,你回来啦,小白。」和明抱起白猫向刑警们说明。「其实小白这家伙大概从一个礼拜前就失踪了。爸爸找了它好久,可是却哪儿都找不到——你说是吧?贵子。」
「是啊。爸爸很疼爱小白,每晚都抱着它睡觉。所以它不见之后,爸爸好像很落寞的样子。是这样没错吧?美穗。」
「嗯,爷爷曾说小自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好像已经放弃的样子——啊,说不定小白失踪也是爷爷自杀的原因之一呢。」
「嗯,这是有可能的。」和明一边点头,一边抚摸着猫的头。「高龄者失去宠物后失魂落魄,突然走上自杀一途——这种事情常发生吧?刑警先生。」
「唔——自杀的原因是走失的宠物吗?」
风祭警部右手拨起头发,自言自语似地低声说。
「的确,这也并非毫无可能…」

4

结束大厅的讯问后,两名刑警坦诚地交换起彼此得到的印象。
「老人因为家猫走失而自杀,这的确是有可能的事情。难道真是自杀吗…」
「警部原本就说是自杀了。而且现场还遗留着毒物用的容器。」
「不过和明与贵子夫妻,还有女儿美穗,这三人的反应又该怎么解释呢?他们非但不为桐山健作的死感到哀痛,还拼了命地强调自己是无辜的。这样反而可疑啊。」
「的确,我们连问都还没问,他们就主动提出了不在场证明。所以说,真凶就在他们之中吗?」
面对丽子无心的提问,风祭警部就这样顺势借题发挥。
「嗯,是啊。就像你所说的,对健作先生下毒的真凶就在他们之中。十之八九绝对是这样没错。我的看法也跟你完全相同喔,宝生。」
「…」丽子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搭霸王车的计程车司机。可是这个国家没有法条可以取缔窃占部下发言的上司。丽子只能苦笑了。
顺带一提,丽子自己也难以判断桐山健作的死是自杀还是他杀。儿子夫妻对死者的冷漠态度实在不值得赞赏,可是那也有可能只是为了要自我保护而已。话虽如此,要断定是自杀感觉也太单纯了…
不过经过讯问之后,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情。就是风祭警部针对本次事件,内心并没有明确的见解,只是一味地见风转舵罢了。不过,要说他一如往常,也确实是一如往常。
或许又是临时起意也说不定,这样的风祭警部带着丽子前往桐山邸的厨房。这时帮佣相川早苗正好在喂白猫吃猫食罐头。小白专心地大口吞咽着罐头饲料,看来是饿得饥肠辘辘的样子。
「啊啊,相川小姐,这下正好——哎呀,小白也在啊。」
警部大概是受内心的冲动驱使,而意图扮演「爱好动物又和蔼可亲的刑警」吧。明明也没多喜欢,他却一边说「嗨,可爱的小猫咪」,一边蹲在白猫面前逗弄似地伸出手指。
白猫喵地叫了一声——然后喀吱地咬了警部一口。看来它似乎把警部的手指误认成小热狗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似的。警部瞬间涨红了脸。
「不行喔,小白。」相川早苗斥责白猫。「那种东西就算吃了也不好吃喔。」
实际上好像也真的不怎么好吃的样子。小白呕呜地吐出警部的手指。
确认过自己的指头没有少掉一截,「…这、这猫真不可爱呢,哈哈哈。」警部露出僵硬的笑容瞪着小猫。
「是,刑警先生说得没错,小白这只猫实在不太可爱。」
嘴巴上这么说的相川早苗,似乎也是个不怎么可爱的帮佣。她的用字遣辞太辛辣了。
「喔,是这样啊。不过,从刚才在大厅里的对话听来,感觉健作先生非常疼爱这只白猫。甚至到了每天晚上要一起睡的地步。」
「这个嘛,谁知道呢?」出乎意料地,相川早苗一脸难以认同的表情。「我是每天通勤上班的帮佣,所以对晚上的情况不太清楚。可是就我所见,老爷感觉起来并没有那么疼爱小白。毕竟是共同生活的猫,老爷对小白是有一定程度的关爱,不过看越来并不像是特别喜欢的样子。」
「唔。也就是说,健作先生对猫的爱只有普通程度。他不爱猫是吧?」
「这个嘛,老爷还算是关心猫。」「所以是溺爱罗?」「不,只是关心的程度。」「意思就是溺爱嘛。」「不,老爷对猫并没有特别溺爱。」「健作先生不爱猫吗?」「不,老爷是关心猫的。」「你看,这不就是溺爱。」「不,老爷只是还算…」(※溺爱的日文为猫可爱がり,也可以解释为爱猫。)
「警部!」丽子不耐烦地插嘴说。「『溺爱』这个字眼可以用在猫以外的话题吗?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而已。」
然后丽子代替警部向眼前的帮佣发问。
「健作先生对小白并没有投注太多的关爱。所以说,小白一个礼拜前行踪不明的事,跟健作先生的死无关吗?」
「我是这么认为的。虽然和明少爷他们都说是自杀,但小白失踪这点事情不可能对老爷的精神上带来多大打击。就算多少有些失落,也不可能走上自杀一途。」
「那么你是说本次事件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罗?」
「这个嘛…」相川早苗一瞬间答不上话。「不,这我也不晓得。」
她摇了摇头。丽子研判继续追问下去也没意义,于是结束了问话。
另一方面,警部尝试从不同的方向刺探。
「你最后一次看到生前的健作先生,是在什么时候呢?」
「就在老爷回到寝室前不久,我曾在这个厨房里见过他,那就是最后一次了。老爷是来吃药的。」
「药?」警部双眼闪闪发光。「那是什么药呢?是感冒药?还是其他常备药品?又或者是氰酸钾呢?」
「…」吃下那种东西的话,人可是会当场死亡喔,警部。
丽子在心中吐槽着上司的发言——不,等等。我记得好像有方法可以让人服下氰酸钾却不会当场死亡,丽子转念一想。
「老爷吃的是感冒药跟降血压药。感冒药是市售的药粉,降血压药则是医生开的胶囊。」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警部显得异常兴奋,一把抓住了眼前的帮佣。
「胶胶胶、胶囊!那那那、那个药放放放、放在哪里?」
面对咄咄逼人的警部,相川早苗僵住了脸,脚边的猫则是白毛倒竖。
「降血压药在那个冰箱里。是的,老爷习惯把每天要吃的药放在冰箱里保存。您要看吗?」
这么说完,她打开置于厨房角落的冰箱的门,取出塑胶制的药盒。收放在半透明容器内的是黄色胶囊。
「健作先生把医生开的胶囊以这种形式保存,并每天固定服用。可是这种保存方式太草率了,反而可说是让犯人更好下手…」
风祭警部沉思似地将手按在下巴上,「宝生!」然后劈头询问身旁的丽子:「你明白这个胶囊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吗?」
胶囊具有让药效延迟发挥的功能。即便是吃下一个挖耳杓大小的分量就会即刻死亡的氰酸钾,一旦包裹在胶囊里,吃下去也不会马上致死。就算健作先生于上午十点前在厨房吃下的药,等到十点过后才在寝室床上发挥药效,那也没有什么好感到不可思议的。只要利用这个胶囊,犯人便能轻易让健作先生服下剧毒。面临这意想不到的发展,丽子也不禁兴奋地开口。
「警部!犯人把毒药装进这个胶——」
「如果你不懂的话,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宝生!犯人把毒药装进了这个胶囊里。不知情的健作先生以为是平常的降血压药,就直接吃了下去,然后回到寝室里。不久,胶囊在胃中溶解,毒药便蔓延健作先生全身——就是这么一回事。怎么样啊?宝生。我的推理之中有任何疑点吗?」
「…不,警部所言甚是。」
丽子以不带感情的声音表示赞同。把任谁都想得到的经过,当成好像自己专属的独特推理,还洋洋得意的宣告,此乃风祭警部惯用的绝技。
警部看了丽子的反应之后心情大悦,重新转头面向相川早苗。
「健作先生吃完药后做了什么呢?」
「嗯…对了,老爷拿着宝特瓶离开了厨房。」
「你说的宝特瓶是放在寝室桌上的那瓶吧。」
「是,我想应该是同一瓶。老爷先拿着宝特瓶往起居室走去,然后好像隔着窗户对院子里的夫人说了两、三句话的样子。」
「『我感冒了,要在寝室里休息。不要吵我喔』,是这段对话吧。信子夫人之前作证过了。健作先生是在这之后回寝室的吧?」
「是的——」帮佣先点了点头,随即又像取消似地左右摇了摇头。「不,在回到寝室之前,老爷又一次来到了厨房。」
「喔,那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这个…我想大概跟事件无关吧…」
「有没有关系交由我们来判断。无论什么事情都请尽管说。」
「是,那么。」相川早苗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老爷问我说『有没有橡皮筋?』,于是我把围裙口袋里的橡皮筋抽出一条交给老爷。老爷应声说『嗯,这个好』,就这样带着橡皮筋和宝特瓶往寝室去了。」
「什、什么,你说橡皮筋!」警部拉高嗓门叫道。「说到这个,现场的地板上确实遗留着一条断掉的橡皮筋…可是,那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装水的宝特瓶可以猜到是要喝水用的,可是为什么要把橡皮筋带进寝室里呢?」
「这个嘛,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又觉得这种事情不值得刻意过问…」
结果相川早苗并没有问起橡皮筋的用途,就这样目送着健作先生离去了。那就是她跟生前的健作先生最后一次见面的状况。
最新浮现出来的神秘证物是「橡皮筋」。丽子与风祭警部无法确实掌握个中意涵,只能露出困惑的表情面面相觑。

在那之后,丽子也跟着风祭警部继续进行搜查。她不怕惹人嫌地一再讯问关系人,同时执拗地观察现场,几乎到了快要将现场状况烙印在脑海里的程度。此外,还跟警部没完没了地反复讨论。桐山健作是遭到杀害?还是自杀?他在临死之际要了一条橡皮筋的用意何在?在找不出答案的情况下,调查持续到了深夜。结果——
今天一整天奋力工作的丽子一回到宝生邸,就因为高烧而昏倒了。

5

「你看,影山~~这全都是你害的~~」
丽子躺在「公主床」上把羽绒被拉到下巴处,发出软弱无力的呻吟。
这样的她,今晚以感冒药取代豪华晚餐,并以葛根汤代酒佐餐。舍弃布偶改抱着热水袋钻进被窝后,丽子将发高烧的责任强推给身旁的管家。
「都是因为你说什么税金小偷的,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啊?您是说体温从三十七点二度变成三十七点四度是我害的吗?」
影山神情自若地看着手上体温计的刻度,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意思。
然后影山轻轻以指尖推了推银框眼镜,仿佛怂恿丽子似地开口。
「大小姐的身体之所以会恶化,我想恐怕是今天的事件所致吧。既然如此,您不妨跟敝人影山谈谈如何?对大小姐而言,事件获得解决应该是最好的特效药才对。」
「才没这回事呢。就算事件解决了,我的感冒也不会痊愈。感冒跟事件又没有关系。毕竟我人在国立,事件却发生在国分寺嘛。」
「喔,舞台是在国分寺吗?那是在国分寺的哪里——」
「在恋洼住宅区的一角喔。没错,还有农田呢。被害者以前也从事农业。不过,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说是被害者。毕竟也有可能是自杀…」
嗯嗯,原来如此,影山适时地附和。
在管家这般诱导之下,最后丽子道出了今天事件的详情。影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认真地听她说话。
不过现阶段丽子还无法解释事件的全貌。毕竟桐山健作的死还不能确定是杀人事件。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影山再怎么以卓越的推理实力为傲,也不可能厘清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既然如此,至少听听看他对于自杀或他杀的判断也好。这是丽子最真实的心里话。
「——那么,你认为如何?影山。」丽子把事件从头到尾说完后,坐在床上询问影山的见解。「桐山健作是自杀?还是被杀的呢?」
「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想先请教几点。」
影山不改沉着本色,开始发问。
「从大小姐的描述听来,健作先生跟儿子夫妻之间似乎处得不好的样子。原因是什么呢?因为和明先生是信子夫人的拖油瓶吗?」
「这也有关系吧。不过主因好像是和明不肯继承桐山家的农业的关系。健作强烈希望和明能承袭自己的衣钵,为桐山家守住代代相传的田地。可是,和明却跑去经营餐厅。和明跟贵子之间并没有生下儿子,至于女儿美穗似乎也无意继承的样子。」
「所以健作先生最后终于放弃了代代相传的田地…」
「不对。的确,健作引退不再务农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打算卖掉田地的样子。听说健作的远亲之中,有个今年刚从农业大学毕业的男性,健作似乎考虑让那个人继承自己的田产喔。比方说,透过收为养子之类的方法。」
「这对儿子夫妻来说相当不利呢。分得的遗产可能因此大幅减少。原来如此…顺便请教一下,和明先生餐厅的经营状况如何?」
面对影山的问题,丽子压低声音回答:「听说已经火烧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