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施晓然只是觉得肚子似乎有点饿了,看到同屋的初兰匆匆过来,奔到施晓然身边拉住她,道:“都该吃午饭了,嬷嬷没看到你,到处找你呢。小心回去挨骂。”说完拉着她要走。

这时候才注意到她身边站着个年轻男子,宋子遇有礼道:“姑娘稍等,我与晓然再说两句。”

初兰见男子相貌堂堂,谦和有礼,一身锦衣华服,便不好意思阻拦,站在一旁等候。

宋子遇从怀中拿出两张银票和一个玉质小牌子,塞给施晓然,道:“晓然,我不忍你去七阳宫,但你是飞天堡的人,这也是飞天堡的内部之事,我也不能干预。银票你收着,说不定到了那边也有需要打点的地方,这是我的信物,你要是下了七阳山,看到类似标志的店,都是宋家的,可以免单。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留话给店内老板,他们会转告给我。希望你用的着。”

施晓然倒没有推脱,要是自己有机会离开七阳宫,还是可以找宋子遇的,这些东西都是有着大用处的。初兰看起来很是着急的样子,施晓然便谢过宋子遇和她离开了。

“以后不要乱跑了,马上就到日子了,嬷嬷们都怕这个节骨眼少了个人出个什么事,刚才训得可厉害了。”初兰提醒到,“回去小心被罚。”

施晓然不好意思地道歉。

初兰对刚才的男子又很是好奇,边走边问:“那位公子是什么人啊?看起来身份很高啊?”

“应该是飞天堡的客人吧,偶然遇到的。”施晓然不愿多说。

回来后果然被管事嬷嬷骂得狗血淋头,甚至连午饭也没得吃了。不过认识了宋子遇这个朋友,而且他还送了很贵重的东西给自己,施晓然觉得被骂也是值得的。

这晚入睡时,施晓然脑袋里却想着宋子遇和陈依云的事情,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老天真是折磨人。要是自己能帮他们就好了,可惜自己一无武功,二无文略,还是人家刀下的鱼肉,自身难保。也不知道陈依云是怎样的美女,是不是整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那个二宫主肯定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这么快又娶新欢,也不知道会不会不待见陈依云。

七阳宫实在太欺负人了,也不知道自己过去后能不能简单地当个丫鬟,万一遇到了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怎么办?自己要是被人折磨要不要一死了之?

不过死,还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施晓然就在这样的担心与恐慌中陷入了梦中,睡梦中自己到了七阳宫,四野幽暗,到处都是惨死之人的哀叫,有的双眼被挖,有的浑身是血,这些人在自己身边不停游荡,还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发出凄婉的哀叫。自己不断地向前跑,不断地在心里喊:我要穿回去,穿回去了就不会被他们找到了。却感觉身旁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无论怎么跑都摆脱不掉,随后出现了凶神恶煞的七阳宫爪牙,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头发,自己拼命呼救挣扎,却无济于事,被人不断拉扯,不断往后拖走。

猛然地惊醒了,才发现只是一个梦,施晓然全身汗湿,心有余悸。 一扫屋内,又被吓了一跳——屋内还真有一个人,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

踏上旅途
施晓然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肯定是个人,绝对不是梦中的鬼追出来。

施晓然不敢出声,自己的确是在房间里,这房里的其他女子也在,沉入酣睡对危险毫无知觉。

这人穿了一身黑衣,笼罩在黑夜中身影幽黑深邃,站在自己床前方的墙边,目光的确是在看自己,却也没什么动作。缓过神来,施晓然觉得这身影挺熟悉的,想了想试探着问:“顾北遥?”

那人“嗯”了一声。

施晓然随之上了怒气——靠,你深更半夜不睡觉想吓死人啊?

不过她是不敢将怒气表现出来的,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坐了起来,问道:“你是来找我的”

顾北遥没说话,却突然出手,施晓然只觉得一根链子一样的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腰,一个带劲被拉出了被窝,撞入男人的怀中,随后腰上箍了一只手,自己又瞬移了。

施晓然被带到了屋顶上,顾北遥放开了手,衣服却被女人死死抓住,并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过了好一阵,施晓然才敢松手,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翘角飞檐的屋顶在黑夜中格外沉静,远远近近都是房屋,飞天堡的确很大。

身边的男人不说话,施晓然也猜不透他想干什么,敌不动我不动,只是抬头看星星。黑色苍穹,深邃高远,今夜星河灿烂。

良久,开了口:“你的手下把我的弄丢了,我被拐卖到这里的。”施晓然怕他计较自己跑了。

“是他们无能。”

“你的武功很高吧?”

顾北遥看了看她,道:“尚可,但人外有人,武学本无止境。”

好高深啊,看他年纪轻轻,应该也算是高手了,施晓然又问“学武难吗?”

“你想学?”

“我想有自保的本事。”这倒是心底话。

“你不必学,也学不会。”

被打击了,想来也是,自己被嬷嬷逼着学点走路都想哭,而且一般学武好像都是从小开始练的,自己这样,肯定不行。

难道自己只能任人宰割?

施晓然想起这个男人之前想把自己带回去做第五房小妾,今夜又专门来找自己。之前那个梦太恐怖了,施晓然真的是害怕七阳宫了,宁愿跟顾北遥回去做他的小老婆也不愿去那个地方,好歹这个男人不像坏人,长得又帅,于是问道:“你今晚是来带我走的吗?”

不料男人却说:“不是。”

“那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就像再说来买个菜一样。

真是奇怪的男人,大半夜不睡觉,把自己拎出来吹夜风,还在屋顶上傻站着,这个世界真是不可理喻。

“你为什么要来看我?”难道真是喜欢上自己了?

顾北遥低头想了想,说:“你很奇异!”

连这个都看出来了,原来这位大哥真是高手,不知道能否看出自己是穿越的。难道自己想错了,他想把自己带回去不是为了做第五房小老婆,而是想做研究?赶紧问到:“你当时为什么想把我带回去?现在为什么又不想了?”

顾北遥没有回答,他只是觉得,这样奇异的女子不能随意放掉,先把她带回去再说。

不过今晚不必带走她。

过了一会,才听顾北遥说:“你马上要跟着去七阳宫?”

施晓然点了点头,说:“是啊,恐怕你就不能像这样随便来看我了”,想起什么又问道:“是因为我要去七阳宫所以你才不带我走?”

“是的。”

原来他是怕得罪七阳宫。

虽然顾北遥有了四个老婆,第一次见面后就想把自己带回去,但他是自己来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心里总是觉得更亲近一些。没想到他有贼心没贼胆,真是可惜了一张脸。

施晓然顿时觉得自己和顾北遥还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张冷峻帅气的脸看着也不怎么舒服了。

时值夏末,夜风微凉,自己又是被他从被窝里拉出来的,身上只着单衣单裤,呆久了也是有点凉的,况且也没什么好继续和这个男人说的。语气不好道:“我要回去睡觉了,要是你没什么事的话,麻烦你把我带下去。”

顾北遥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有点不高兴了,看她无心在呆在这里,只好带了下去,从之前出来的窗户翻入,才放开了放在她腰间的手。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吗?为什么她们不醒?”施晓然指着床铺上陷入沉沉睡梦的姐妹们问。

“没什么,点了睡穴而已,明早无碍。”顾北遥淡淡地说。

“哦,既然没事了,你也走吧。”

顾北遥也不再说什么,跃出窗外转眼消失了。

施晓然爬上自己的窝,也不知道什么时间了,还是好好睡觉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穿越来到这个世界总不至于是来当炮灰的,难道还活不下去了?就算真的活不下了,今天也要好好睡觉,自己愁也没用。

农历七月二十九,大吉,宜婚嫁。

七阳宫派来人一大早就到了,说是迎亲,不但宫主没来,迎亲众人个个佩刀带剑,表情都严肃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讨债的。

施晓然只远远看家新娘穿了火红的嫁衣,身姿婀娜,是怎样的花容月貌却没看清楚。新娘是没遮盖头的,在丫头的搀扶下,上了一辆豪华的红色马车,

随后便是这些陪嫁丫头跟在车后,再后面就是押运的嫁妆。七阳宫的人主要行在队伍前后,有些骑着高头大马,很有压迫感。

逶迤的婚嫁队伍出发了,刚开始的时候迫于压力,行在一起的女子还不敢说什么。走了半个时辰之后便小声交头接耳,只要不议论七阳宫和飞天堡的是非就好。夏末的太阳虽不比六月,但是还是有些毒的,大家都走得汗涔涔的,唯有七阳宫的还神清气爽的样子。到了午饭时间,队伍休整了半个时辰,发了些干粮饮水,随后继续顶着中午的骄阳行进。

下午走在车后的陪嫁女子便不再有声有笑的了,大家都省着力气赶路了。施晓然发誓自己一辈子都没走过这么多路,走到太阳偏西时两条腿沉得要死,路过城镇之时大家心里都有了快看到黎明曙光的感觉,结果七阳宫人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路过城镇继续行军,看来今晚注定露宿荒郊野外了。

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山时队伍终于停下来了,安营生火 ,远处烤肉的香味钻入鼻中,大家觉得更饿了,都想着美美吃上一顿睡上一觉。结果晚饭端上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肉,看来那些烤肉是七阳宫人的伙食。飞天堡的人的确不受待见,除了新娘子,众人的伙食都差不多,不过却没有人挑三拣四,吃饭时一个个狼吞虎咽,将平时学了大半个月的规矩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见是饥饿面前,神马都是浮云。

饭后施晓然领了热水进来,脱了鞋一看,果然脚上磨了好几个水泡,一边泡脚一边不断按摩腿部肌肉,希望明天起来腿不要太疼。

天刚亮的时候便被叫醒,用过早饭后又开始了行军。施晓然的双腿肌肉都反着酸痛,脚板由于昨天的水泡更是受苦,切身体会到了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艰辛。每当身边有骑马的七阳宫人经过,心里都忍不住骂:“你丫是男人吗?哪有男人骑马女人走路的。”

按目前的行进速度要走二十多天,七阳宫的人明显对这群人的速度很不满,脸都板得更有型了。

翻山越岭、穿镇过河,清晨出发,夕时入宿。施晓然有时会想,要不要趁管理松懈的时候逃跑了?自己身上又有银票,只要能逃走,生计是不成问题的。可是这里很多人都有武功,会不会很快就被抓住啊?要是被抓住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对自由的向往占据了施晓然的心,自己要等待机会见机行事。

没想到这个机会在第五天晚上出现了,这晚施晓然去拿热水时去得稍微晚些,大概也有打水人今天打得少的原因,已经没有热水了,施晓然还没洗澡,再三央求给些热水,管事的是飞天堡的人,摊上送嫁这个差事心里郁闷得很,今天喝了些酒,听施晓然要水便烦了,扔了个桶给她,道:“要水自己打去,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那边有条河。”说着指了个方向。

施晓然便拎着木桶转身朝那边走去,管事人的声音在她身后“洗那么干嘛,到了地方还不是要给人污的。”

这条河离营地有好几百米,路上黑漆漆的,两边长满了不知名的如人高的草,施晓然听着营地的声音越来越远,四周安静,也没什么人,心里也有些害怕,转念一想:没人跟着自己,这不是个逃跑的好时机吗?

举头望去,几百米上游的河滩是很大的一片芦苇,藏个人是很难找到的。现在亥时已过大半,营地里好多人已经睡了,刚才那个叫自己打水的人似乎也有醉意,估计要明早才会发现少了个人,他们以为自己跑远了,而七阳宫的人肯定不会为了个丫头耽误行程。也许这是唯一的机会。

施晓然将木桶扔到了河里,向芦苇丛跑去。

芦苇丛的地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施晓然跑到一处密集处,找了处干的地方,抱着膝盖蜷做一团。她不敢再往更深处跑了,怕有沼泽或是突然蹦出个什么东西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偶还要努力啊!
顾北遥的身份
这一晚注定不是平常的一晚,它不光只发生了施晓然逃跑这一件事。

商辰飞换上了黑色夜行衣,召了洛坤带了二十来个高手子时来到了迎亲队伍驻扎的营地。

十日前大哥商易天和二哥商易扬找到自己:“三弟,七阳宫又要娶飞天堡的三小姐了。”

不知道这两个所谓的哥哥又想让自己做什么,商辰飞先恭维道:“只有七阳宫才会看得上飞天堡这样的小门派。腾云阁在有父亲和哥哥,一统江湖是迟早的事。要不是路途遥远,只怕早已铲平了七阳宫。”

“那是,但我不想让七阳宫娶这么多美人。”商易扬的脸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也不能整日游手好闲,去搅一搅这桩亲事吧。”

“不知要怎么搅?”果然他们是不会让自己太好过的。

“七阳宫迎亲,通常都是派两个刹负责。你带上二十个高手,去把负责的两个刹杀了,再把韩三小姐抢回来吧。”商易扬的声音有些猥琐,“我可是想很把七阳宫主的女人抱在手里啊。”

“不要告诉我你这点事都干不好。”商易天道,“还有,不要让他们发现使我们腾云阁做的。”

大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商辰飞由于母亲的原因不受父亲待见,从小便受自己的两位兄长欺负。如今商易天大权在握,对商辰飞又有罅隙,常派些吃力不讨好的事给自己。

自己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武功平平、毫无志气,成天不干正事。这样很好,没有让他们生出除掉他的想法。

将来这场腾云阁内部的战争迟早是要打的。

不过目前还不是时候,还要对他们恭敬、示弱,有时候,韬光养晦才是生存之道。

七阳宫共有四使十二刹,十二刹的是以武功高低排名,每年都会重新比武定名。四使不但武艺好,更是七阳宫的主将,头脑灵活,天资不凡。有了二十个腾云阁的高手,七阳宫又只派了两个排名靠后的刹,四使一个都没来,这个任务倒不难。毕竟若是自己真的死了,他们也难对父亲交代。杀不杀两个刹不是重点,重点是抢走新娘子,商易扬毕竟是个好色的家伙。

今夜初三,月黑风高,适合夜袭。

子时,二十个黑衣人突然动手,有武功的人多是在队伍外围,商辰飞带人先发制敌,缠住七阳宫的人。洛坤带上两个人尽量避开打斗,径直奔向女眷营帐。

事前打听到,这次负责迎亲的是简七和白九,他们很快做出反应,两方人马杀了起来。

喊叫声,杀戮声,火堆踢得到处都是,队伍乱成一团。

七阳宫十二刹果然名不虚传,身边又有商易天的人,商辰飞不敢使出真实本领,和简七斗做一团,难分高下。不过腾云阁高手也不是吃素的,加入战局后简七明显吃力,身上已多处挂彩。

七阳宫的人迎亲多次,从未遇袭,带的人并不多,明显处于劣势。

突然见洛坤只身飞出,后面不见跟进去的两人,也不见带出新娘。洛坤对大呼:“快撤!”奔到商辰飞身边,企图帮他甩掉这些人。

一团黑影闪过,他的动作极快,腾云阁的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掌击毙。转眼间十来具尸体躺在地上,商辰飞知事情不妙,说了声:撤。便全力向远处的芦苇荡飞去。

黑衣人紧追其后,灭掉了跑得慢的几个人。这人轻功极好,到了芦苇荡时双方亦不远。

洛坤在商辰飞后面,突然一阵掌风从后面袭来,连忙闪避,却未完全逃出,被击出十几米,跌落芦苇之中。

掌风所过之处,芦苇纷纷断裂。不但有洛坤落地的声音,还有另外一人倒地,伴了一声女子的尖叫。

施晓然迷迷糊糊之时被很强烈的压迫感惊醒,紧接着一阵风夹着断裂的芦苇杆扫过来,将自己推倒在身后两三米处,连怀里的玉牌都蹦了出来。

所幸只是残余掌风,施晓然并没什么大碍。这才看清一个黑衣蒙面人倒在自己身边几米之外。而不远处,似乎还有两个人在对峙。真是背到家了,躺着也中枪。感到怀中有东西掉了出来,施晓然在身边摸了摸,将玉牌塞回怀中。

一众人除了施晓然,在黑夜中都能视物。商辰飞不能扔下洛坤,停了脚步持剑转身与黑衣人缠在了一起。

来人一身黑衣,又没用兵器,武功如此之高,七阳宫只有一人——七阳宫二宫主。没想到他亲自来迎接韩三小姐。

二宫主体质特殊,不可近战,商辰飞过了十几招便显出颓势。洛坤看得心惊胆战,自己的武器不在,爬起来奔到施晓然身边,一把抓住这个女人的衣裳,举了起来,向黑衣人扔了过去,同时大喊:“快走,不要管我。”企图阻挡黑衣人半招,让商辰飞可以脱身。

伴随着“啊——”的一声,施晓然在空中做起了抛物线运动。

黑衣人的动作出乎了意料,他不但没有击开这个人形暗器,反而一闪身一回转,避开对手的攻击,接住这个飞来的女人,向后几步飘扬落地,动作极为潇洒。

商辰飞连忙抓起洛坤,运起轻功飞速逃离。

施晓然在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总算感觉到安全落地了,有人在途中接住了自己,万幸万幸。这个胸膛如此熟悉,抬头一看——这不顾北遥吗?

施晓然顿时想哭了,哥哥啊,你真是亲人,来得真是及时!

简七和白九也已赶到,一见顾北遥,立马下跪:“参见二宫主。属下办事不力,请责罚。”

施晓然更想哭了——顾北遥,他,他居然是七阳宫的二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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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遥的确是七阳宫的二宫主,不但如此,他还有更特殊的地方。

顾北遥原本就是七阳宫的少主,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六岁之时父亲听信人谗言,认为他不是自己的儿子,顾北遥被人带走。他是在毒药、蛇蝎虫蚁中长大的,被人丧心病狂地妄图炼成一个药人。那种痛苦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被关在毒室中不见天日,不断地灌毒、泡毒,被虫蚁啃咬,无数次喊得声音嘶哑,当他被疼痛折磨得意识模糊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痛苦的生命快要结束,终于可以解脱。

可是醒来时,只有一个念头——自己为什么没有死。

五年之后,他与毒成为一体,百毒不侵,任何人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内,黑色毒气便会从身体内喷涌而出,自动袭向靠近他的人,瞬间致命,无药可解。

直到十四岁被大哥顾南远救出,才重获自由。此时父亲已死,记忆中那个憨厚大哥已经成为了七阳宫的宫主,身上疤痕交纵,眉目中有着阴狠的气息。

母亲的事大哥也是受到牵连的,这些年一定过得不好。顾南远说:母亲并未背板父亲,所以他该死,他身边的女人也该死。

顾北遥的生活中只有顾南远和七阳宫。

尽管脱离了控制,他还是不能控制这种从自己身上外溢的毒,从没有人能活着靠近他三尺以内。但是,动物们靠近他却没有事,不会有毒溢出。大哥找过神医,神医也说不出原因,只说:大概是因为他心里怕有人靠近。

而后的十年,他是七阳宫的二宫主,为大哥分担宫中事务,唯一的消遣是——练功。顾北遥本就是个练武奇才,天份颇高,武艺突飞猛进,如今鲜有敌手。这些年虽多是独来独往、少言寡语,但性子却比顾南远随和。

而江湖上盛传的七阳宫二宫主贪恋美色,着实是冤枉了顾北遥,美人就是那天边的浮云,看得见摸不着,还不如外面跑得野狼来得可爱。联姻娶亲是顾南远的意思,不是为了美人,而是为了别的。

顾北遥知道大哥是为自己好的,一心想排了他身上的毒,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可以兄弟把酒言欢。这也许只是一个奢望。

就在他认为自己将孤独终老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子,她穿着怪异的衣服,没有丝毫武功,却出现在深山老林之中。

施晓然拉住他袖子的一刹那,他太震惊了,突然有人离他如此之近,这种感觉古怪而陌生。没有如丝如缕的毒从身体内泄出来,她一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这个衣饰怪异的女子似乎对他身份完全不知,还和他打招呼。

她如此特殊,也许是某个门派特地派来的,也许是世外某个隐世的部族的女子,总之,不可不防。

她对着自己身上一条很小的伤口紧张,要为自己治疗,包扎的时候她的神情很专注,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眸若星辰。细嫩的手指拂过自己的肌肤,这种感觉很怪异,但并不令人讨厌。那时,他做了一个决定,无论她是什么人,都先带回七阳宫再说。

途中获得消息,大哥在吴州被围,只好把这个女人交给手下。岂料回来时听闻两人已死,施晓然也不知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