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十分熟练,阳光穿过椰树挺秀的羽状阔叶落在他的面上,光影晃动,勾勒出他俊逸的侧脸,恍然入画。
如果右脸没有那几道疤痕,那他简直称得上完美。
谢瑾还想把他脸上的疤痕扯下来,却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站在旁边,对他投去崇拜的眼神,不断地称赞恭维他:“哇,你好能干哦,居然懂这么多……”
不管是人,还是半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人蛇眉稍轻扬,眼中闪动几许得意。
在谢瑾的恭维和怂恿之下,人蛇握着削好的鱼叉下到浅水处,他静静地站立在水中,目光逡巡着透明的海水,似乎要把周遭的一切看个分明。
他对小鱼小虾没有兴趣,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那里,过了一会,终于有大鱼靠近,他握着鱼叉快速刺过去,待他抽回鱼叉时,上面已经有一条巴掌宽的海鱼在挣扎跳动。
谢瑾对他的佩服油然而生,哇,原来这样真的能叉到鱼!还以为电视上是骗人的。
谢瑾欢快地跑过去,把鱼接过来拿了一根细绳串着,老老实实给人蛇打下手,毕恭毕敬犹如旧时代的小媳妇。
人蛇每次出手,例无虚发,谢瑾忍不住来了兴趣,“给我试试。”
人蛇把削尖的鱼叉递给她,好整以暇准备看她出丑。
果不其然,当谢瑾看好目标卯足了劲叉下去的时候,鱼儿哧溜一下就溜走,而谢瑾重心不稳,直接跌入水中,水花溅起半米高。
人蛇没有拉她,反而极为不厚道地轻笑出声,他的五官本就生得好,笑起来风神无双,眼中似有星辰闪烁。
抓到五六条鱼后,人蛇上了岸,谢瑾找来干柴准备生火烤鱼。她费了好大劲才在背风处点燃火堆,烟灰呛了一脸。而人蛇在旁边侧躺着,右手支着脑袋,一面懒洋洋地晒太阳,一面逗弄抓来的一只海蟹。
海蟹在沙滩上横冲直撞,他拿着草叶不断地挑拨它,见海蟹跑远,他的尾巴一勾,又把海蟹抓回来,时不时抬头,眸带浅笑欣赏谢瑾的狼狈样。
“你就不能过来帮帮忙吗?”谢瑾一阵手忙脚乱。
“我不会。”人蛇回答道,还理直气壮地指了指鱼。
是的,鱼是他抓到的,所以他不会再干其他的活,他继续无聊地逗螃蟹,闲适淡然地等着谢瑾把午饭给他端上来。
烤好的鱼外皮微焦,散发着阵阵香气,饥肠辘辘的谢瑾直吞口水,可她还不能吃,人蛇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谢瑾只好毕恭毕敬地把烤鱼递给他:“您老先吃。”
人蛇又露出那种满意的表情,女人嘛,还是听话一点好,最好他递过去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他的意思。
谢瑾算是明白了,在这场漂流记里,那位能上树摘椰子、下水捕海鱼的人蛇才是鲁滨逊,而她,充其量是鲁滨逊身边那位累死累活的仆人星期五。
果然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
海岛东面全是嶙峋乱石,高处两块巨石斜斜倾倒,形成一个小石洞,夜晚,一人一怪就宿在石洞之中,洞口燃起一个小火堆,人蛇尾巴一圈一圈盘起形成舒服的姿势,兀自睡得香甜;谢瑾在硬邦邦的地面翻来覆去,远远的能听到海涛拍打乱石的声音,连绵起伏的轰鸣在暗夜中分外瘆人。
半夜,外面响起轰隆隆的雷声,谢瑾从睡梦中惊醒,洞口的火堆已经熄灭,阵阵闪电把乱石堆照得雪亮。
而人蛇已经不在原地。
谢瑾大惊,爬起来跑到洞口:“喂,你在哪儿?”
雨点还未落下,风很大,闪电劈开粘稠的黑暗,在这刹那的光明中,谢瑾睁开眼睛,努力寻找人蛇的身影,却只看到灰白色的乱石和远处在风中摇摆的椰树。
谢瑾几乎要急出眼泪来,她怕他走了,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荒岛上,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在身后,而她在狂乱地呼喊:“你去哪儿了?回来啊!”
周围黑漆漆一片,谢瑾摸索着跳下乱石堆,脚下凹凸不平,她一脚踩空。
原以为要跌倒,一条玉带缠住她的腰际,有力地防止她跌下去。
闪电的白光在夜空中划过,人蛇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鼻梁高挺,眼睛明亮得像是旷野中的星辰。
谢瑾一把抱住他结实的腰,激动道:“你没走就好了。”
“我出来方便一下。”人蛇松开缠住她的尾巴,却发现谢瑾双手如铁钳般地抱着他的腰,这女人,力气还挺大的。
大雨将至,人蛇把她拎回石洞,轰隆隆的雷声像是车轮碾过沙石,闪电的光芒明灭不定,照在石壁上的阴影层层叠叠摇曳。谢瑾毫无睡意,没话找话说:“是不是暴风雨要来了?”
“雷阵雨。”人蛇蜷着长尾,他调整个姿势,抱着自己的尾巴闭上眼睛,“下不了多久,睡吧。”
他的长尾在夜色中呈现出暗灰色,谢瑾往他身边挪了挪,“跟你商量个事?”
“嗯?”
“把尾巴借给我抱一下。”谢瑾极度缺乏安全感,她细声道:“反正你的尾巴也很长。”
分一点给她用一下好像也没什么。
人蛇没回答她,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谢瑾直接挨着他躺下,试探着去触碰他的尾巴,软绵绵的,比婴儿的皮肤还光滑,手感还不错。
人蛇不太喜欢她触碰,尾巴收了收,谢瑾却一点都不自觉,又往他身边靠了靠,用讨好的口气道:“这个地方好恐怖,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互相帮助。况且,你还是个男人,男人保护女人天经地义。”
谢瑾不但抱住他的一截尾巴,还直接把脑袋枕在他的长尾上,嗯,不软不硬,比直接睡地上舒服多了。
人蛇觉得她根本就没把他当男人,八成把他当成阿猫阿狗玩具熊在抱。
作者有话要说:诚诚很像他爸爸啊,都喜欢奴役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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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土豪的地雷。大家怎么这么沉默?准备让这个作者冷死吗?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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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气候变化无常,次日又是艳阳好天气,天空一碧如洗,湛白透明的阳光在地面跳跃铺展,只剩下地面浑浊的小水坑昭示着昨晚下过大雨。
人蛇不但抓了海鱼,还叉住了一只尺余长的龙虾,谢瑾在沙滩上烤龙虾的时候,他依旧懒懒地倚在椰子树下晒太阳,因为没有抓到螃蟹供他逗弄,他的消遣对象就变成了谢瑾,尾巴尖时不时探过来在谢瑾身上戳戳点点,后背,腰上,胸部,甚至大腿内侧。
谢瑾拍打过他的尾巴好几次,但是这家伙反应快,每每谢瑾刚抬起手,他的尾巴就快速缩回去,等谢瑾去烤鱼虾的时候他又探回来,在她身上触触碰碰。谢瑾不耐烦,但并没有生气,就好比被一只家养的金毛在身上撒娇乱蹭,只会觉得它在玩,但绝对不会联想到性骚扰上面,所以谢瑾懒得跟他计较。
人蛇得寸进尺,尾巴从她的T恤下摆中探进去,在她胸部又摸又按。谢瑾不堪其扰,拿着一根燃烧的木棍挥了挥,大声吼他:“还要不要吃饭?你这样不断地干扰我,是想我把鱼烤焦吗?”
人蛇收回长尾,佯装无辜看着她。
谢瑾碎碎念地抱怨几句,回过头来,看到海天相接处有一个黑点在移动,她扔了树枝,大步朝前跑过去。
黑点更近了些,谢瑾清楚地看见那是一艘船,她兴奋起来,站在旁边的礁石上大呼,“喂……快过来!”
她的声音在辽阔的海面上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谢瑾赶紧拿出一只求救信号弹射向天空,“嗖”地一声过后,信号弹在天空中砰地炸响,留下袅袅余烟。
谢瑾生怕对方看不到,回到火堆旁把烤得半熟的鱼虾扔到一边,抱起青青的灌木枝叶覆在火堆上,升起一堆浓烟,同时又放了几个信号弹。
远处的船只应该是看到了她的求救信号,朝着小岛的方向驶过来。
谢瑾激动得在沙滩上蹿下跳,跑到人蛇身边摇晃着他的肩膀,“船来了,我们得救了!”
人蛇没有半分激动与兴奋,面上平静如水,他滑过去捡起被谢瑾扔在一边的鱼虾看了看,见尚未烤熟,他略略有些失望,半晌,才道:“嗯,你可以走了。”
谢瑾才反应过来,他没办法和她一起上船,那样怪异的身体,其他人若是看到,不被吓坏的话,八成也会盘算着卖掉他赚取利益。
“那你怎么办呢?”谢瑾讷讷地问他,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从前到底生活在哪里,她只知道,她没办法照料他。
人蛇似乎不担心这个问题,他从地上拿起一个已经开好的椰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我就留在这里。”
“可是……”谢瑾觉得这样不妥,可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人蛇似笑非笑道:“要不然你留下来陪我?”
“不行。”谢瑾赶紧摇头,“我要回家,才不要呆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那你就走吧。”人蛇的声音淡淡的,他继续喝着椰子汁,又抬头望向远处的船只,“不过,你得看一看那船是不是之前要抓我们的那艘。”
谢瑾站在礁石上举目远眺,那艘船并不大,白色的船体上有蓝色喷漆条纹,船越来越近,谢瑾也看得越来越清楚,之前的兴奋一扫而空——那艘船越看越像之前他们乘坐的那艘。
“天啊,好像真的是他们。”谢瑾面色大变,这下被他们抓到,她肯定活不了,惊惶地朝人蛇招手:“他们追来了,快逃。”
船上的确是高六一伙,他们找到这座小岛并非偶然,谢瑾和人蛇出逃用的快艇装有GPS跟踪定位系统,不过他们运气不太好,船上的监测系统正好坏了,一帮人费了好大劲才修好,今早就火速赶来追捕他们的摇钱树。
阿强在甲板上远远地眺望到了人影,他把枪别在腰间,手中拿起一把麻醉枪,唾骂道:“两个都要活的,妈的,谢瑾那小妮子,捉回来老子要她生不如死。”
其余几人也都个个面色狠戾,把武器绑在身上准备大干一场。
岛上,一人一怪正在逃命,谢瑾拿出了自己最大的速度,几乎是健步如飞;人蛇的速度却很慢,悠悠的比散步快不了多少,心头不屑:这座岛这么小,而且连个藏身之地都没有,站在高处一览无余,有什么好跑的。
谢瑾见他速度慢,转身折回来拉起他的手催促:“你快点啊,被他们抓住了就完了。”
“是你完了。”人蛇道。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谢瑾拖着他朝乱石堆跑,“会被卖掉切片上桌。”
人蛇无语,为什么总是这样恐怖的故事?
大船已经靠岸,其中三个男人快速跳下船,拿着枪朝他们追来,口中大喝:“站住,不然就开枪了!”
谢瑾心跳如擂鼓,脚下步子不停,拉着人蛇狂乱地逃命。
后面的男人身高腿长,不一会就追上来,见对方不肯束手就擒,其中两个男人举起麻醉枪,瞄准目标扣动扳机。
嗖——嗖——
细碎的声音破空而出,一只麻醉针从谢瑾侧边险险擦过,撞在旁边的大石上掉落在地。
后面的人距离越来越近,更要命的是,他们朝不同方向分散开包抄过来,左右皆有追兵,手中的枪分外吓人,谢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见之前逃命的快艇就停在前方海边,谢瑾赶紧拉着人蛇朝快艇跑去:“我们上船。”
人蛇任由她拉着,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一人一怪奔向沙滩,谢瑾解开快艇的缆绳,跳上船立即发动引擎,踩油门的时候猛拧方向盘。
快艇飞空破浪而出,逃离出枪支射程。
几个男人追上沙滩,看着他们逃跑的身影狠狠跺脚,随即掏出对讲机呼唤船上队友:“他们上船跑了,东南方向,快追。”
谢瑾驾驶着快艇没逃多远,就见后方大船追了上来,速度很快,船头两侧冲起高高的银白色水浪,朝他们的方向冲进。
越来越近,白色的大船不断发出鸣笛声,像是恶魔的怒吼,震得谢瑾耳膜发痛。而谢瑾所乘坐的快艇,油量仅供支撑五六海里航程。
人蛇耸了耸肩,“逃不掉了。”
他说得很平静,就好像在述说别人的处境,既无恐惧,也无惊慌;而谢瑾面色苍白,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往下掉。
“我们分开走吧。”人蛇拿起一件救生衣套在身上,“要是你能逃脱,而我被切片当龙肉卖掉,那你记得去买一份。”
谢瑾觉得这太恐怖了,她几乎要哭出来:“我买不起。”
“真没用诶。”人蛇似乎在打趣她。
海风肆意吹乱谢瑾的长发,纠缠纷乱,她的声音在风中发颤:“要不然我们跳海,死一起好了?我不要被他们抓回去。”
“我这么值钱,怎么能干自杀这种事?”人蛇摇头,他把另一间救生衣递给她,“你走吧,能活一个算一个。”
他高高地立起身体,栗色短发凌乱地散在额前,尾巴上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光,他朝她挥了挥手:“谢瑾,这几天我玩得很高兴,希望你能逃掉。”
他纵身一跃,在海面划出一道弧线,溅起水白色的浪花,那抹橘黄色的救生衣在浪花中间起伏,明艳如同朝霞。
快艇在海面疾驰,很快与他拉开距离。
“你去哪儿?”谢瑾慌乱地喊他。
人蛇回身朝谢瑾挥手,“你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
说完,他朝另一个方向游去。
天海无垠,人蛇在碧蓝色的大海中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海浪波波荡荡,他身上橘红色的救生衣像是一星火苗在海面上晃动。
快艇和人蛇朝两个不同的方向逃去,后方的大船立即放弃了追捕谢瑾,调头追捕人蛇,不一会,船上又开出来一艘摩托艇,在海面划出长长的白色尾浪,朝着人蛇疾驰而去。
是的,他非常值钱,他在故意引开他们,距离越来越远,谢瑾已经看不见那抹橘黄色,周围全是碧蓝色的海水,白色大船也变得越来越渺小,远远地只能看见一个影子,谢瑾不知道人蛇是怎样被抓上船,天地似乎都静寂下来,惟有海风将她的长发肆意吹乱。
大概她已经驶离两三里之外,白色大船在视野中变成一个小点,忽然间,远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轰隆隆犹如雷响,整艘船淹没在火海中,浓浓黑烟冲上云天。
燃烧的货船灌入海水,渐渐沉入水下,最后一根船杆消失在海面时,空中的黑烟也被海风吹散,天空一碧如洗,海水仿若一张碧蓝色的大幕布,以不动声名的气势在天地间铺陈开,一切平静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瑾把快艇开回去,她在船上大声呼喊:“喂……你还在不在?”
海风将她的声音吹得很远,而回答她的,只有几声海鸟的啼鸣。
“你快上来啊……”
“你还活着对不对……”
她一声又一声地呼唤他,直到声嘶力竭。
耀眼的太阳挂在南方的天空,阳光漫空倾泻在海面上,和万顷碧波交融在一起,金光点点。抬眼相看处,海水幻化成人蛇的眉眼,五官深邃,睫毛又密又长,再一看,其实什么都没有。
谢瑾忽然泣不成声。
最终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个,虚幻得如同梦境。
傍晚时附近海域有渔船经过,谢瑾发射的求救信号弹倏地一声冲向天际,残留一路青烟。渔船带她回到了最近的海滨城市,谢瑾坐在警察局里讲述这一切时,大起大落恍恍惚惚,回想起来竟然没有一点真实感。
女娲转世,人首蛇身,这既不是在拍玄幻电影,也不是在构思美国大片,警察自然是不信的,那位做笔录的警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顺便跟旁边的同事说:“请个精神科医生来看看她,她压力过大出现了臆想。”
最后谢瑾只好改口,有关人蛇的存在变成了一个男人,她说:“我逃跑失败,被传销组织抓了回去,阎经理很生气,把我带到了一间乡间别墅,那里关着一个男人……最后我们决定一起逃跑……”
只有谢瑾知道,她没有产生幻觉,人蛇是真实存在过的,那天他站在快艇上,深邃的眉目俊美如冰雕玉琢,银白色的长尾自然盘曲舒卷,气势恢宏华光粼粼,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畔浮动着些许笑意,他说:“谢瑾,希望你能逃掉。”
声音温温润润,如同陌路相逢的一场告别。
谢瑾被警察送回了家,传销团伙也被一网打尽,暑假结束时热气也退了,她又重新回到了学校,校园里的广玉兰笔直高大,而她抱着书本形色匆匆。
她再没有看见过他,也不曾听到过与他类似的传闻。
直到一年后她从学校毕业,南下Y市找了一份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知道晋江的榜单竞争是很残酷的,如果喜欢,请多多留言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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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以上妹子的厚爱。

 

他乡再见,妖孽在人巅

Y市是沿海城市,经济发达,以博彩业闻名全球,整座赌城宛如矗立在海边的一颗明珠,繁华醉人,走在大街上都能嗅到金钱的味道。
那天工作不忙,同事八卦闲聊之中拿着一本杂志惊叹,“又收购了一家赌场,年纪比我还小,这种人活在世上不就是让人感叹上帝不公平吗?”
谢瑾自然也有八卦之心,凑过去瞧了瞧,目光落在杂志的那张照片上,她的呼吸猛然一滞。
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正面照,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他长得非常英俊,五官如雕琢而出,深邃立体,有几分混血儿的味道,双眉斜飞入鬓,一双狭长凤眸亮若寒星,性感的唇线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神色中,自信与倨傲不经意地流泻而出。
让谢瑾惊讶的不是他的英俊,而是他那张脸,分明和人蛇长得一模一样。她几乎叫了出来,“他是谁?”
“你连他都不知道?哦,也对,你来这里没多久。”同事极为热情地为她讲解:“龙诚,是Y市的传奇,据说是做证券投资起家,三年前一个人来Y市发展,创造了同诚集团,如今在本市有九家赌场,包括享誉盛名的香樟大道新凤楼、海滨的空中帆船赌场。”
同事说起对方最不可思议的地方,“三年前他才十九岁,而他开始做证券投资的时候根本没成年。那个年纪,我还在学校混日子,人家就已经是亿万富翁,人和人还真是不能比……不过,据说他父亲是二十年前蝉联三届的赌神,赌场上战无不胜,后来隐退了。这个龙诚,就说要在Y市重新创造奇迹……”
谢瑾把杂志往后面翻了翻,又看到一张他的侧面照,穿了一身得体的青黑色西服,他和人蛇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同的是,他的右脸不再有疤痕,光洁如玉;头上短发也不是栗色,而是东方人的黑色。当然,最大的差别是,他没有华光粼粼的长尾,身材挺拔堪比模特。
理智告诉谢瑾,他不是去年和她一起逃命的人蛇,龙诚有父母,有身份,他三年前就是商界精英,这个世界始终遵循着唯物主义,人蛇或许是未被发现的生物体,或许是基因合成,他不是上神转世,不会渡劫化成人形,他已经沉入海底,永归宁静。
但还有一个声音在说,他们长得这么像,说不定有什么联系呢?
谢瑾很想见一见龙诚本人。
原以为没机会,没想到她还真的见到了他。
Y市本年度的国际博彩业交流研讨会在九月如期举行,当天风和日丽,会场所在的酒店门口挤满了大批记者和工作人员,谢瑾就在其中,她听到兴奋的喊叫声:“他来了,龙诚来了……”
顺着别人手指的方向,谢瑾遥遥地看见了他,他在酒店门口下车,步伐沉稳,不缓不急地朝大门走去,后面跟着保镖和助理,众星拱月一般。有一小会,他微微偏过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但也只有一小会,随意而疏淡,也许在看旁人,也许扫了一眼她身后的棕榈树。
距离太远,谢瑾看不清他的五官,她对他极为好奇,遂撒了个谎跟着其他参会人员混入酒店大堂,高高的圆形天花板上雕刻着希腊神话人物,靠墙的地方摆着许多花卉,在一株红枫后面,谢瑾看到龙诚正朝旋转楼梯走去,连忙跟上。
龙诚上了楼,谢瑾却在通道处被拦下来,酒店工作人员面带微笑礼貌道:“小姐,请出示你的邀请卡。”
邀请卡?谢瑾当然没有那东西,她道:“我跟他们是一起的,邀请卡都在他们身上。”
工作人员挑了挑眉,依旧笑得和煦:“对不起,你没有邀请卡不能进去,除非你和你的朋友一起。”
谢瑾讪讪,叹气,其实就算跟进去,她又能跟那位商界传奇说什么呢?难道说:“喂,你有没有一个人首蛇身的兄弟?”
她转身正欲离去,迎面过来几个男人,全都是西装笔挺,走在最前面的青年男人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子很高,他穿了浅灰色的西服,脸部轮廓柔和,皮肤白嫩,清隽,文雅,唯独一双眼睛深邃幽暗,眼神凌厉如刀锋。
谢瑾微微有些惊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路过谢瑾身边时,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她,“谢瑾?”
“周志天?”谢瑾小声念出他的名字,毕竟大家算不上特别熟,而且有两年多不见,谢瑾口气中有几分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