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生一身墨绿色袍子独自走在御花园小径上,正与园内的一片片新绿交相辉映,他缓步徐行,穿过御花园的重重虚景,却进了冷宫附近的一座小园,沈乔生仿佛赏景般左右环顾,最后目光落在了石桥上正凭栏远望的女子身上。
“微臣参见荣妃娘娘,娘娘…………”不等他说完,荣妃已上前将他扶起,柔柔地笑道,“妾身以为,今日又等不到你了。

沈乔生握住胸前雪白的柔荑,心疼地说:“你这又是何苦呢?这春寒料峭的,当心冻坏了身子。”顺势便将女人扶进屋内。
莫寒觉得她早上吃的甜枣桂花羹现在正在她胃里叫嚣。
这个沈乔生,还真是闹腾。
沈乔生刚走到御花园就看见一湖绿色身影立在小湖边,任风撩起耳边碎发,仿佛在出神地看着什么。
沈乔生看那身影一眼,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表哥!”沈乔生回头,温柔如常。
“微臣参见,公主……”不等他说完,莫寒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扶起他,气喘虚虚地说:“我以为今日又等不到表哥了呢!”沈乔生笑容依旧,起身道;“不知公主等微臣所为何事?”“呐。”她从小兜里掏出一块锦帕递给沈乔生,“还你。”那是她前些日子闲得发慌想学刺绣,又觉得弥月的绣样不够新奇,便厚着脸皮到各宫娘娘那侦查,看有没有合适的绣样。
不巧她看上了荣妃娘娘亲手绣的荷花帕子,便讨要了来。
荣妃娘娘虽有些不愿,但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只好允了。
更不巧的是,她知道了“心荷”是谁。
并且守株待兔的在这喝了好几天西北风。
沈乔生接下帕子,并不惊讶,“那就多谢公主殿下了。”“本来我还想请母后看看的,这帕子的针线可真好。
又细又密。”莫寒看石像一般的沈乔生终于有了反应,不禁得意道,“表哥,最近好无聊啊!过几天就是浴佛节了,表哥去逛逛吗?”
“去,自然是要去的。”沈乔生低着头,莫寒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就麻烦表哥知会我一声,我好准备准备。”“谨尊殿下旨意。”“心荷表哥,春寒料峭的,要当心身子啊…………”莫寒满意地走了,不见身后沈乔生抽搐的嘴角。
莫寒懒懒地靠在暖榻上,看着越发英俊的袭远,心里有点小小的骄傲——是和她有相同基因的弟弟啊。
“你笑够了没有?”袭远跳上暖榻,把莫寒挤进去。
“我只是奇怪,笑面虎谁都不怕,就怕母后。”袭远不说话,等着莫寒自己接下去。
“母后执掌后宫,他是外臣,又是亲属。
我看到的事情又没凭没据的,那么,就是怕有人起疑心……”“他在和谁谋事呢?”莫寒摆出个思想者的样子,沉思。
袭远胡乱摆弄着莫寒那些失败的绣品,蹙眉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刘娥的故事?”
---------------------------------这里写的刘娥是暗指皇后执政章献明肃皇后,名刘娥(968年—1033年),是宋真宗赵恒的皇后,宋朝第一位摄政的太后,功绩赫赫,常与汉之吕后、唐之武后并称,史书称其“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
身为皇后的刘娥,却不像其他妃嫔只知争宠,她才华超群,通晓古今书史,熟知政事,每每襄助真宗,真宗根本离不开她。
每日批阅奏章,刘皇后必侍随在旁。
外出巡幸,也要带上刘娥。
虽然刘娥贵为皇后,朝中反对刘娥掌政的人也不少,以寇准和李迪为首。
刘娥也开始笼络自己势力,以钱惟演和丁谓为首:钱惟演之妹为刘美之妻,丁谓的儿子娶了钱惟演的女儿。
个中孰是孰非,后人只知表面,总之后来寇准落败,贬为相州知州(后为道州司马),丁谓也因为后来欺刘娥孤儿寡母想独揽大权而获罪。
天禧四年二月(公元1020),真宗患病,难以支持日常政事,上呈到皇帝那里的政务实际上都由皇后刘娥处置。
后来,真宗更是病重,下诏:“此后由皇太子赵桢在资善堂听政,皇后贤明,从旁辅助。”此诏书便认可刘娥裁决政事的权力。
群臣不安起来,刘娥虽非太子生母,却对他视若己出,克尽母职,根本不是旁人所能离间。
乾兴元年(公元1022)二月甲寅,54岁的宋真宗赵恒病逝于延庆殿,遗诏曰:太子赵桢即位,皇后刘氏为皇太后,杨淑妃为皇太妃,军国重事“权取”皇太后处分。
而小皇帝赵桢这时只有十一岁,实际上就是由刘娥处理政务。
虽然刘娥掌权日久,不愿把权柄交给仁宗,但她却依然是个慈母,仁宗少时体弱多病,刘娥忙于政务,让杨淑妃照顾,仁宗称刘娥为“大娘娘”,杨妃为“小娘娘。”刘娥虽不愿还政于仁宗,却并未想过自立。
程琳献图《武后临朝图》,刘娥亲掷于地,道:“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刘娥表态后,群臣如释重负,仁宗也心怀感激,恭孝唯谨,更于天圣七年(公元1029)九月颁布诏书,将太后生辰长宁节的仪礼升级到与皇帝生辰乾元节相同的程度。
三月,刘娥病重,仁宗大赦天下,四处征召名医,然而却无法挽留刘娥的命,几天后,刘娥病逝于宝慈殿,享年六十五岁。
第二日,仁宗在皇仪殿召群臣,哭道:“太后临终前数度拉扯身上衣服,可有什么心愿未了?”参知政事薛奎曰:“太后不愿先帝见她身穿天子服入葬。”仁宗恍然大悟,下令给刘娥换上皇后冠服。
野史从明朝流传下来“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说宋真宗的德妃刘娥和宸妃李氏同时有孕,李宸妃先产下皇子,刘德妃妒忌,勾结李宸妃身边内官,把一只剥了皮的狸猫换去皇子,真宗以为李宸妃产下怪胎,把李宸妃打入冷宫,将刘德妃生下的皇子立为储君,并册立刘德妃为皇后。
另一种说法则是刘德妃的皇子不幸夭折,于是刘德妃把李宸妃的儿子据为己有,宣称是自己的儿子,真宗照样立她为后。
两种说法的结局都是:刘娥逼李宸妃自尽,却有好心的宫人代李妃而死,而李妃流落民间,直到包拯横空出世,才得以揭开这桩宫闱迷案,使李妃与儿子相认。
刘娥因为做了坏事不久便死去,老包也因为替宋仁宗找回了亲生母亲而官升龙图阁大学士。
--------罪过啊罪过,乱玩深沉是我的错。

洗玉

 

作者有话要说:加了点东西,嘿嘿,恶搞一把“公主,公主,啊…………公主你怎么了?”“是谁扔闪光弹!!”只见床上一人挺尸般地坐了起来,又直直地躺下去。
幸亏弥月用手拦了一下,不然这人的脑袋准要肿一大包。
弥月本是受了太子的旨意来将公主叫醒,谁料点举了宫灯来却见公主跟中邪般胡言乱语。
八成是做恶梦了,得赶快摇醒这磨人精。
“公主,醒醒,公主……”弥月轻轻地晃着莫寒的肩膀,谁知她咕哝两声随即又翻身睡去。
弥月无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这才见莫寒揉揉眼睛,抱怨道:“这什么时辰了啊?”
弥月见人已醒,便转身欲将宫灯放好,“刚过了四更。”“还没天亮啊…………”眼见那懒虫复要躺下,弥月连忙腾出收来将其身子扶正。
小声道:“太子殿下差人来,说有急事,命奴婢叫公主起来。”一边说,一边帮莫寒穿衣服。
莫寒撑了个懒腰道:“真是个事精!”听见门响,弥月连忙上前,见是王顺,也不问就迎了进来。
只见王顺和袭远进门来,王顺身上还驮着个人。
莫寒有些莫名其妙,正不耐地想开口,却让袭远抢了先。
“你照顾一下他,我还要安排他的事,不能多待。”语毕,招呼王顺将人放在莫寒床上就要走,临出门前,看莫寒满脸问号,谨慎道:“除了弥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也就你这安全些。
各类贡药你都还有吧,都用着吧。
我一会回来。”
袭远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不知所以的莫寒。
“公主,奴婢去取药。
您赶紧着,不然那人可真不行了。”这下,真只有她一个人了。
莫寒有些踟躇地走向那仍留着她体温的床,挑起床帐。
那是一副充满诱惑的画面,起码对她来说是。
那人轻轻蹙着黛眉,微翘睫毛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长长的影,英挺的鼻下,那如樱桃般红润鲜嫩的唇轻启着。
白玉似的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出一道柔和的光晕。
他正安静地,沉沉地睡着。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说的就是眼前人吧。
也无怪景德帝爱男色了。
要是每天早晨起来,睁眼就能看到这张脸——也不错。
莫寒俯身侧坐在床沿,仿佛着魔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只想取触碰,那如玉的肌肤,那若谪仙般美丽的面庞。
“公主,药都拿来了,您挑挑,看行吗?不行奴婢再去太子宫里寻些来。”弥月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用脚勾上门,小声说。
莫寒仿佛在做什么亏心事似的,猛然收回了手,有些埋怨的看了弥月一眼,道:“都拿来,我看看吧。”只差一点就摸到了,真成一大憾事了。
她佯装无事地解开祁洗玉的衣带,挑开他本就松散的袍子。
却突然被弥月按住了手,“公主,男女有别。”莫寒抬眼瞟她一眼,两手一摊,道:“不然,你来?”弥月偏过头。
“还是回你那太子主子,说咱们不干了?”莫寒甩开弥月的手,继续剥床上人的衣服。
“奴婢……”弥月低头退到一旁,没有再说下去。
古代的姑娘聪明啊,打一份工,拿双倍工资。
莫寒觉得自己的经济头脑倒是不如这足不出户的小姑娘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人都说古人的钱好赚。
莫寒还在盘算她的赚钱计划,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先前令她忍不住要触摸的凝脂似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鞭痕,有烙铁留下的烧伤,有利器划过所留的伤疤,更多的是她也无法辨认的疤痕,新旧交杂,不可胜数。
他左肩还有一处很深的刀伤,似乎是很多年前的,像蜈蚣一样,丑陋地爬在美如青玉的人身上。
莫寒本挑了先西域来的金创药,后又似想起来了什么,回头对弥月低声说:“你去兑些盐水来。”继而又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最后在箱底找出了她十四岁生辰时太后赏的苏州雪缎。
也不见她有丝毫犹豫,“哧啦”一声就将这上好的缎子撕开,又用剪刀裁成布条。
她先将布条扎成一团,再蘸了盐水万般小心地拭着祁洗玉身上新添的伤口。
见那鲜红的肉向外翻着,莫寒心里不禁一阵发毛。
他又是如何能忍下心来对他做这样的事的?他没有心吗?还是他有一颗魔鬼一样的心。
莫寒每碰到他的伤口都会激起梦中人的一阵颤栗。
可直到莫寒将药擦完他也没醒。
也许,真的是有美丽的梦吧。
莫寒想。
轻轻地替他将被角掖好。
日出后不久,袭远就回来了。
也不见另外几个丫头来吵,兴许是弥月吩咐了吧。
袭远沉默地看着她,并不打算解释什么,“他服了安睡散,大约午时醒,就多劳你照顾了。”
莫寒并不说话,直直地盯着袭远的眼睛,又突然转向床榻,幽幽地开口,“他身上的伤很多,密密麻麻……太多了,数也数不清。”“父皇最近越发狠了。
兴许是老了吧,总想证明自己还年青。”她看着他淡然地吐出这些字来,竟也不觉得惊讶。
也许她也老了吧。
只袭远还年青,不,还年幼。
“公主,沈家公子差人来问,马车已经备好了,您还去吗?”莫寒皱眉,弥月不是应该吩咐好了不许人过来吗?怎么秋思倒来问这个了。
但毕竟是自己邀的沈乔生,也不好不理会,便走近了门,说:“就说我今天身体不适,不去了。”门外,秋思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他醒了你再叫我吧。”莫寒就这样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守了两个时辰。
日上三竿时,祁洗玉醒了。
他既不问这是哪里,也不在意自己衣着散乱。
直接下床就走,但不知是睡得久了,还是安睡散的作用,中途便头晕目眩,他只好撑着桌子,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莫寒也不急着挽留,只上前倒了杯茶递给祁洗玉,平静地说:“四更时,太子送你过来的。”
“他叫你守着我的?”祁洗玉饮一口冷茶,用讥讽的语调问道。
“嗯。”莫寒点头,“不然你以为我自愿的?”“哼,微臣真是三生有幸,承蒙长公主亲自照顾。”“你身上的伤我已经上过药了。
不过你回去还是要看看大夫,毕竟……”
没等莫寒说完,祁洗玉就整了整衣服往外走。
“你不等袭远来了再走吗?我已经差人去请了。”“怎么,要我谢他?只是相互利用罢了,何必前恩万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些东西还是远远看着就好,莫寒摇摇头,果真是个愤青。
莫寒坐在梳妆台前独自怔忪,仿佛有很多东西要想,但脑子里却是一片乱哄哄的,不知道要从何处理清思绪。
她从梳妆台的最底层抽出了一个景泰蓝的方形首饰盒,揭开盖子,欣喜地看着里头的贵重首饰和一踏厚厚的银票,顿时安心许多。
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莫寒连忙盖好盒盖,回头看见袭远正站在门口,午后的阳光似精灵般在墨色的衣襟上跳跃,那若星辰般闪耀的眸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还没吃饭的吧!”袭远招呼身后的宫人将饭食布置好,大剌剌地坐下,说:“正好,我也没吃,今日与姐姐一同吃饭。”莫寒入席,拾起筷子,却道:“他走了。”“我知道。”袭远含糊地说,“吃个蹄膀吧,你那小细身板,要多补补。”
她看着自己碗里的红烧蹄膀,第一次有了是不下咽的感觉。
算了,先吃吧。
入夜时分,莫寒亲自去了太子宫里。
袭远斜靠在暖榻上,左手支着头,右手捧着本《鬼谷子》。
不时地用眼角余光观察身前愁眉不展的人。
见那人将双手拧得指节发白,他没了玩笑的兴致,拍拍床榻示意那小媳妇似的人过来。
多少还是不想瞒她。
莫寒安静地坐在袭远旁边,侧头注视了他一会,终是开口问道:“你和他,计划了什么吗?”
她见袭远不语,也觉得自己这么问有些唐突,毕竟她只是借用这个身体,称不上是他亲姐姐。
当莫寒以为等不到答案的时候,袭远突然开口了,“不是我和他,是我、他和母后。”
“啊?”莫寒诧异,沈皇后大概已经部署多年了吧。
真不知景德帝会如何。
“但,母后不知道我参与了。”袭远起身,靠近了莫寒,在她耳边低声说,“母后更不知道,这个计划,是我先和祁洗玉商量好的。”良久,莫寒呐呐地问道:“那,你信我?”袭远把头枕在她腿上,闭着眼睛。
“不知道。”他侧过头,仿佛要睡的样子,“阿九,你好香。
有点像小娃娃身上的味道。”
什么时候,开始叫她阿九了?莫寒将被袭远扔到一旁的《鬼谷子》捡拾好。
暗暗骂了句臭小子。
--------------------当那双玉足所踏之鞋距离她藏身的假山零点零七公分,身后的秋思已然等不及看好戏了,一把将她从假山后推出,将迎面而来的祁洗玉惊得立马倒退一步,满脸嫌恶地看着眼前左顾右盼手足无措的女人。
晶莹圆润的露珠从早春柔嫩的草叶上滑落,叮咚一声滴落在一旁的小石上。
“我…………我…………”祁洗玉挑起俊秀的眉,似有不耐,“长公主有何吩咐?”莫寒转头看向躲在假山后掩嘴偷笑的众人,几乎要仰天长啸,“天欲亡我!”
话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镜头倒回清晨的玉华殿。
用过早饭,莫寒拍着圆滚滚的肚子直呼无聊,回想在现代的娱乐活动,便纠集玉华殿众人一齐参与大冒险游戏。
无奈,一轮过后,她被抽中,秋思坏心眼,只道这宫中唯独有一人敢给堂堂长公主脸色看,不如就叫公主去同那位大人说几句话吧。
莫寒摆摆手,满不在乎,这有什么,不就是说说话么?没意思。
秋思乐得拍手,若公主能惹得那位大人展演一笑,秋思可就真真服了殿下。
这有何难?可惜莫寒的信心只维持道秋思报出那个人名便扑消失无踪。
微风轻柔,悄悄撩起乌黑发尾,似有春雨落于身前,水滴积蓄在细长的睫毛上,仿佛残留的泪滴。
还有他微微上挑的眼角,还有他桃瓣般红润的唇,还有他吹弹可破的肌肤…………
莫寒不禁口干舌燥,又瞥见祁洗玉越发不耐的神情,慌忙之中拣起地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径直递于他眼前,越是紧张越是理直气壮地说道:“祁大人,这个是你掉的吗?”
祁洗玉吓得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嫌恶地看着眼前丑陋不堪的石头,继而看向已经快撑不住的莫寒,蓦地想笑,却硬生生憋住,更显得此刻表情的沉郁。
听见假山后头的窃笑,举着石头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饶是她不要脸到了极点,如此无耻无德无技术含量的搭讪方法也令人不得不汗颜,不得不立马抱头逃窜。
对上祁洗玉带着嘲讽与鄙夷的眼,莫寒颓丧地将石头往地上随手一丢,耸耸肩,无所谓地说:“不是大人的么?那就不是吧,本宫还有事,先行一步,祁大人请自便。”“确是在下不慎遗失,多谢长公主殿下。”迈出去的脚步陡然收回,莫寒转身,瞬间已换上一脸谄媚的笑,直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且丝毫不顾及祁洗玉顷刻放大的瞳孔,蹲身拣起地上石块,再次递给他,“祁大人,自己的东西要好好收着,如此贵重之物万不可再丢了。”呆愣半晌,祁洗玉才呐呐接过,低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石块表面凌乱无章的纹路,唇角渐渐上扬,依稀划出一道美得令人心惊的弧度。
他抬头,笑容若有似无。
“臣下定然将其收好。”而莫寒只是呆呆地问:“你…………这样算是笑了么?”“怎么?”他看向光秃秃的假山,玩味道,“这般就算赢也太过无趣。”
莫寒心中有一种被拆穿的窘迫,更有豁出去拼一场的气魄。
于是大剌剌地坐在石桥栏杆上,淡青色裙角随着双腿的弧度来回飘荡,仿佛溪中涟漪,娇憨可爱。
她挥手,招呼他一同坐,祁洗玉却只是皱眉,略微上前一步站在她身旁。
“你喜欢听什么类型的笑话?”“我从不听这些东西。”她侧过头,眼中满是惊异,“摆脱你不要总是那么孤傲好不好?偶尔恶趣一下对身心健康有好处。
老是紧绷着脸容易老哦!”“老了才好,如此方可弃了这肮脏皮囊!”祁洗玉突然激愤起来,捏紧了拳头,恨到骨头里。
“那你可以自己毁容嘛,何必等着老天让你老!”半晌未闻身旁响动,莫寒自知说错话,扯着他宽大的衣袖,讨饶道:“我说太快了,其实不是这个意思的,我是说…………”“公主说得对,说到底,是我舍不得这一身富贵。
自作孽,不可活。”“这话好奇怪,富贵有什么不好?任谁都不愿做乞丐。
你又何必跟银子过不去,尽管放肆去花,你得想着,你若不用,便会让我这样好吃懒做一事无成的人浪费,如此,花钱必再无后顾之忧!”
“公主倒是直爽。”莫寒皱眉,撇撇嘴,有些赌气地回道:“大人也真是…………直言不讳。”
“是吗?看公主的表情可不像是在夸人。”“我都这样贬低自己了,大人就不能配合着答吗?至少也应该说,公主怎可如此妄自菲薄?长公主蕙质兰心冰雪聪明颖悟绝人锦心绣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话未完,身侧已传来声声朗笑。
祁洗玉笑不可抑,象牙白的肌肤上泛起阵阵红晕,艳过朝日飞霞。
但…………他还是适合忧郁小生作派。
黄鹂惊飞,只余空无一物的枝头,轻轻晃动。
“虽然你不笑的时候比较好看,但…………多笑笑还是好的,即使是嘲笑我。”
“你赢了。”“对哦。”莫寒点点头,伸手去接飘落的白梨花,“你不说我都忘了。”
“不走么?”“为什么要走?”“你已经赢了。”“可是这样坐着很舒服啊,何必要走?”她随意地笑笑,将手心落花吹散,潺潺流动的碧水上浮起点点涟漪,继而,渐渐消失无踪,“你觉得……输赢很重要?”他将落在她头顶的白梨花拂去,仿佛自语道:“不重要么?”“谁知道呢!”莫寒耸耸肩,完全不在乎的模样,“说这样深奥的话题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