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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抓住她高举的手臂,掰下她手里的小花盆,“够了,别丢了…”
“你管我!”她瞪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路翰飞,“你管得着吗?”

“对,我管不着。路雅南,你敢不敢让二哥看看现在的你?你只敢在我面前耍!在我面前威风!你不敢是因为你知道二哥不喜欢你,连你最美好的一面他都不爱,你怎么敢给他知道这样的你?”

她手腕一松,花盆落地,砰地一声,砸得四分五裂,泥土溅了她一脚,和她现在撒泼的模样一样难看、不堪。

“所以呢?”她嘴角微搐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嘲讽,“你要说,只有你可以接受这样的我,我就该感恩戴德,谢谢你来找我复婚吗?”

她说着声音突然由低转高,最后变为了嘶哑的尖叫,“路翰飞!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也没有爱过我啊!你凭什么要我和你过一辈子!我路雅南就这么下贱,我就注定找不到爱我的人?!”

他眸色深深,像是被墨染了一般,化不开的黑像是织了一张网,把路雅南也拉了进去,他一把钳住她微颤的肩头,毫不留情地压下去吻住她,狠咬住她的唇,不带有一丝怜悯,像是要嚼碎她的骨头一般狠厉决绝。

他知道,这是一件很没有理智的事。

可他要怎么理智,才能够忘记她和自己在一起却看着二哥的模样,忘记他们短暂婚姻里叫他留恋不舍的些许欢乐,忘记他放开她的手让她去找寻幸福时的心如刀绞。

路雅南空白一片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响起——“滚!滚出去!”她利落地抬手,“啪!”地一声落下。
她厌弃地抹了一下红肿的唇,眼底有些东西快要涌出来,她必须要忍住。

“反正你就是不如二哥!你哪里都比不过他!”

☆、PART 6

路雅南的肚子咕噜噜叫了,没吃晚饭,真饿…她拍肚子一巴掌,“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再大的精神也无法超越物质,但又不得不硬撑。
她不能因为讨厌路翰飞就让自己的肚子不饿,但是她也不会因为肚子饿就原谅他。

她觉得自己真是被他的热饭热菜吃得嘴叼了,之前吃外卖都已经习惯了,有时候晚了外卖都没有,她就在冰箱里随便找点什么。如今路雅南知道冰箱里还有牛奶,还有几片面包,却一点食欲都提不起,宁可饿着。

也许离婚后她觉得那么难过也是因为这个吧,习惯了有一个人陪着自己,突然间没有了,多叫人措手不及。
而路翰飞最擅长就是干这样的事!

他专门把人圈养起来,好吃好喝的养着,养啊养啊,养着你觉得习惯了,他就把门一开,把你踢了出去。

当初他是怎么说的,哦,她想起来,他说,路雅南,我从来都没爱过你,我主要是觉得我亏欠你我良心不安,我才收留了你,现在我觉得我已经弥补完了。

瞧瞧,这是人干的事?!

他也好意思提复婚!他还故意刺激自己!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会伤心难过!结婚的时候对她还百依百顺,如今呢,离婚了就觉得她不值钱了,可以随意践踏了是么!

她握了握还发麻的手掌,这一巴掌,打得不冤!路翰飞,你最好不爱我,因为我也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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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翰飞饥寒交迫地打了个喷嚏,睁眼一看黑黢黢的一片还是深夜。他卷了卷被子,还是觉得好冷,哆嗦着起来一看,路雅南竟然把暖气给关了!开关在她的卧房里,而他睡在客厅!
报复,赤~裸裸的报复,或者说典型的路雅南式报复!

她宁可和他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他好过。

他知道二哥不能提,但是他实在是忍不住,或者说是不甘心,不甘心无论怎样都比不过路燕飞。

她喜欢二哥,他替她打探消息,二哥有了女友,他就照顾她,二哥结婚,他就娶了她,二嫂离开,他就放开手让她走,可是到头来,他好事做尽却没人感谢他,里外不是人。

她说,路翰飞,你哪里都比不过二哥!

换作曾经,他一定不接受这样的羞辱,他会骄傲地说,“是么,我哪里不如他?”

可是现在,他不能,他不如路燕飞,是那样残酷而不可改变的事实了。

他抬手抵住眉心,手腕上的檀木珠散发出幽淡的香气,他这样冷着冷着,竟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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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着的两人,其实都有点口是心非,心里都有歉疚,但是表面谁也不愿意先低头。路翰飞一早就出门了,中午也没回来。
路雅南起床时,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连饭都没留!她饿得不行,用牛奶泡了几片面包,想打电话叫外卖,按了号码却没拨出去,把手机一丢,靠在沙发上生闷气。

路翰飞,你最好别回来了!

气着气着路雅南觉得太不划算了,开始在屋里折腾,把路翰飞的东西都给它打包,自己不要钱了,也不能受这份气,叫他滚蛋!滚得远远的!

她真是一时鬼迷心窍,还以为找到了个可以教训他的机会,和他在一起,她就没有一天舒心过!路翰飞最拿手的事,就是做搅屎棍!呸,她怎么顺便把自己骂了!总之,和他在一起,思维都没办法保持正常。

她竟然会在他说复婚的那一刹那,怦然心动。

怦然她个大头鬼啊!路雅南愤愤地抓过他床边的拎包,一个不留神,哗啦一倒,竟掉出一封被退回的辞职信。

路雅南拿起信一看,是路翰飞递交的一封辞职信,她心下一个咯噔,事情有这么大?她正想着,手机响起,她抓过来一看,竟然是路燕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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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也没想到,二哥会打电话来,离家前失败的表白后,二哥还从未联系过她,她拿电话的手都有几分颤抖。
“喂…喂?”她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又自然,可是一开腔,却沙哑了。

“雅南。”二哥的声音倒是和以前一样,低沉清冷,每个字的发音都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嗯,是我,二哥…”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好像路燕飞就在她眼前同她说话一样。

“你现在还好吗?”他和以前一样那么温柔,她似乎可以想象到他清俊的眉目,瘦削的身形…
“唔,好的。”

“翰飞…”路燕飞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在不在你这里?”

“嗯,在的。”路雅南老老实实地应道,“只是他这会不在。”

隔着电话路雅南听见路燕飞在和旁边的人说“翰飞刚从雅南那里离开…”“我们应该早想到的!”

路雅南听着觉得好像情况不对,难道那个幼稚的家伙,还真是离家出走了?!他要不要这么幼稚啊!不过这么大人还离家出走,不是应该被狠狠教训一顿么,怎么感觉大家还这么紧张他,这也太不公平了!她被逐出家门都没人关心!

“雅南,翰飞的右手,不能再拿手术刀了…”
路燕飞这么说,路雅南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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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医生这个行业,对路家的孩子来说,除了职业追求外,更多的是一份家族使命。
大哥路承飞曾经说,我们好像生下来,就该学医,从没有过其他想法。
但路翰飞不一样,他是发自内心喜欢做医生。

高考前填志愿,他和路雅南说,“小雅南,你看你三哥我真是全能啊,我长得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做个明星也合格吧。运动细胞也好,篮球队也在挖我。语言也蛮有天赋的,学个小语种做做翻译也不错…”
她啐了他一句,“你最适合去天桥下说书!”

他笑嘻嘻也不气,毫不犹豫地在志愿表上选了T大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不过只要和做医生一比,那些都不算什么了。”
那时候的路雅南撇嘴不屑,“你这么风骚臭屁的人,会愿意天天穿白大褂?”

“我不喜欢啊。”他摇摇头,“可是我喜欢帮人,哎呀,我这个人就是太心软了,谁只要可怜巴巴地看我一眼,我就没办法不去管。”
“那你应该做警察,或者律师…”

路翰飞摇摇头,“再忠诚的军人,都无法肯定做的每一件事是绝对的正义,再正义的律师,都无法保证每一场官司都绝对公平,而医生不一样,一个伟大的医生,他可以给予病人希望,而这个希望,是无国界,无种族,无阶级的。希波克拉底说过,医术是一切技术中最美和最高尚的。”

路雅南怔怔地看了他一眼,那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觉得路翰飞也不完全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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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南,翰飞回来的话,你要把他留住啊。”

“二哥…”路雅南擦了一下额角渗出的冷汗,“如果我和他吵了一架,骂了他一顿,他、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那…他去哪里了?”

路翰飞会去哪里,她怎么知道!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她也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和自己结婚又离婚,她蓦然发现,她从来都不了解路翰飞好么!

他来了这么久,从来都没去过别的地方,最远的距离就是距离公寓几百米远的菜场和超市,就算他去了,也不会到现在还不回来。
他要是决定走,也应该带着行李啊,这样两手空空,能去哪里啊!

路雅南拨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她窝在家里愈发心烦意乱,这个幼稚的家伙,这个幼稚的家伙觉得离家出走很有趣么!她愤愤地抓起一件外套,跑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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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中国好前夫路翰飞拎着菜回来了,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小雅南应该是去外面吃饭了吧,反正她盘剥了自己的钱,这会又在生气,没准是去吃大餐了。

路翰飞看看大包小包的菜,她不在,自己一个人做饭也没什么胃口,他决定煮面吃好了,这些菜明天再烧。

面条煮得香喷喷的,路翰飞端着锅坐到了沙发上打开电视,像他这么好的男人去哪里找,偏偏小雅南不懂得欣赏啊。他不由地感慨了一下天妒英才,夹起一筷子面刺溜吸进肚子里。

小雅南也喜欢吃三鲜面的,要不要给她留点做宵夜?

想到这里,路翰飞端着锅准备去厨房捞一碗留下。

“砰!”的一声,家门被撞开。路雅南铁青着脸扶着门喘气,她穿着家居的绒绒衣,外面套着一件运动款式的羽绒衫,下面松紧收口,把中长款的绒绒衣勒出了滑稽的卷边,她素着脸,看起来从起床就没洗脸,顶着有些蓬乱的长发。这副模样是女王不见人时的抠脚大汉模式,她每次出门都会精心打扮,从来不会让外人看见,甚至是二哥路燕飞。

她穿成这样去吃大餐了?

路翰飞倒抽了一口凉气,看来她最近愈发豪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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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整天饿得饥肠辘辘,还跑出去满世界找他,而他竟然在家吃面!这味道,还是三鲜面!

“路、翰、飞!”她瞬间暴起,“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右手怎么了,我就把面条连锅塞到你嘴里!”
“哐当——”他的手一滑,锅砸到地上,滚烫的热汤面泼了他一腿。

路雅南惊叫一声,一下子从门口冲了过来。


☆、PART 7

原本冷战的两人,因为一锅热汤面,打破了僵局。简单的处理之后,路翰飞穿着短裤光着两条修长的腿靠在沙发上。
“还好是冬天,要是夏天,你就有得受了。”路雅南收起烫伤膏药,顺便数落了他一句。

被轻微烫伤的路翰飞一言不发,不知是烫傻了,还是惊呆了,总之很老实。隔了好一会,他才清了一下嗓子,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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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路雅南离婚后,路翰飞参加一支无国界医疗队,在约旦和黎巴嫩境内提供医疗救助。
“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我们进入了叙利亚的东部——代尔祖尔。在冲突爆发前这里本来有60万人,而如今遭到炮轰和炸弹袭击,仅剩下几万计的老弱病残。”

“代尔祖尔附近的医院挤压着大量的伤病员,而每天还不断有人被抬进来。人最多的一周,我们收了超过300名伤者。每天都是手术,各种手术,我想我大概是把一辈子能做的手术都做完了。”

“药物,血液,甚至是净化水都稀缺,我们只能用现有的一切来救助他们。我们申请的各种援助大多因为跨境问题受到限制,不少从大马士革运送物资的人在半道上就死了。然而伤员每天都增加,整个医院里到处都是呻~吟和哀嚎。”

“每次冲突结束后,我们走出医院,满眼都是尸体,鲜血浸染了黄土和沙石,到处都是绝望的气息,我们在尸体里找寻一切生命,带回医院。”

“有一句话叫上医治国,中医治人,下医治病,可是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我就想做个下医,做个能救他们治好他们的下医,下医就够了!”

“那天一早,医院里有个手臂受伤的孕妇要生了,可是我们在前一天就接到了转移的通知,必须转移能转移的伤病员去土耳其境内。”

“可是她羊水已经破了,我和另一个医生Royce决定留下来为她生产,稍后再出发。小雅南,在我从小到大的认知里,医院都是那样干净的地方,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一切都是白色的。我真的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在那样的地方做手术,肮脏,破烂,空气里尘土飞扬,血腥和腐朽的味道围绕着我,有那么一刻,我觉得我在和魔鬼比赛。 ”

“他杀人,我救人,他继续杀人,我继续救人,看谁的速度快。”
“孩子生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我赢了,看,我不仅救人,我还可以把新的生命接到这个世界上!”

“我正捧着孩子,Royce剪脐带,突然有人从破碎窗户外往里面丢了几枚自制的手榴弹,Royce一把抱住我卧倒,我、我…没抓住他,没抓住那个孩子,有一颗手榴弹就丢在了手术台上…”

他说着倏然停住了,好像一首曲子在最高音的时刻戛然而止,归于无边的沉寂。隔了好一会,他有些无奈地抬起手。他右手上戴着一串佛珠,所以路雅南并没有想到那里有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原来我总觉得慢镜头是电影里煽情用的,可原来不是,那一刹那,我真的就在那个慢镜头里了,手榴弹如何坠落,如何炸开,怎样血红的一片,好像每一秒都被按下了暂停键,让我一点点清晰地看见那个瞬间,那么得清楚,那么得…”

“然后…炸飞的流弹片打断了我的右手筋腱,我想,那是我的报应,是那个孩子在怪我,怪我,没有抱住他,他还没有睁眼,他只哭了一声,生命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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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要是和你一起去,就好了…”她无法想象那样的场面,却能深切地感受到那样的悲痛。
他摇摇头,“小雅南,你知道吗?我多么庆幸,那个时候我们离婚了,你没有和我一起去,那样的场面,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看见。”

虽然觉得他这个人无耻又无赖,可路雅南还是觉得心头一阵阵的揪痛。对于他来说不能再拿手术刀,是何等的痛苦,她为他痛。
痛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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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翰飞抬手,习惯性地摸摸她的脑袋,“我本来也想告诉你的,不过想想告诉你也没用,你小丫头一个,能做什么啊。再说了,你三哥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你不是说我往街上一站,那就是抢手的鸭啊…”

他说着,路雅南鼻子一酸,就哭了,“白痴…”

她一哭,他就慌了,“哎!是我手受伤哎,你哭什么啊!再说,你昨天还一副要把我剥皮抽筋的模样呢。路雅南,你还是那样对我比较好,我比较习惯…”

路雅南哭笑不得,“你是我三哥啊!”
路翰飞一愣,然后以手捂胸,“哎哟,好疼,小雅南你这刀可真狠啊!你到这种时候都不能说一句因为你喜欢我啊,三哥!不是你三哥你是不是就不哭啦!”

他再生气,再恼火,只要她一哭,他就慌了,总想着不管如何,先把她哄好了再说,这些年来,这已经是改不掉的习惯了。

这一次,他无赖耍泼没能逗笑路雅南,她哭得更凶了,“你不是我三哥,你死了我都不会管你这个混球!”

路翰飞挠头,“我怎么一点安慰和同情都没感受到啊!满满都是恶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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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雅南知道,路翰飞那样骄傲的人,现在的他,是他觉得自己最不堪的时刻。

只是他连家人都不愿意面对,为什么会来找自己,他不是最怕被自己看不起么,他不是事事都要和自己争么,他不是总要说他是对的么?

现在的路翰飞,拿什么来和自己说教?
“路翰飞,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路雅南第二次问这个问题,她想要知道真相,真正的真相。
路翰飞没有看她,他低着头的身影料峭又孤寂,尽管这两个词在路雅南的记忆里从未和他有过关系。

小雅南,你知道吗,在我觉得全世界都崩塌的时候,我只想来找你,在我孤独寂寞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我的时候,我却独独想见你,看看你,好不好,你过得好,我就觉得一切都没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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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回答,路雅南就更紧张了,心头砰砰跳,她颤抖着开口,“那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没爱过。”他脱口而出,好像知道她会问什么,也好像知道她想要什么答案。

“哦…”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路雅南本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却没想到反倒是一口气悬在了嗓子眼,上下不得,堵在那里,竟叫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那、那…就好。”

“因为我一直爱着你,只有爱,没有过…”他平静的眼底,汪了两潭清泉,好似映着月光般的柔亮。

路雅南想起了两年多前,他也是这样看着自己对她说,“小雅南,二哥不娶你,三哥娶你!你嫁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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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T市。
“三路大夫,今天可真是春风满面啊…”
清早路翰飞刚到四楼肿瘤外科,迎面走来绰号叫二二的小护士,调侃了他一句,“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面若桃花呀!”

路翰飞平易近人,平日里又喜欢和人逗趣,才来医院实习没多久,就已经和这些小护士们打成了一片。“看来你昨个夜班不累啊,啧啧,回头我告诉大路大夫,你今天继续夜班好了!”
“别呀!”二二立刻讨饶,“你们三个路大夫一起结婚,大路大夫心情肯定不好,那我不完蛋了!”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人从她身侧走过,头也没回地开口,“哦,是么,那你今晚继续夜班正好陪我这个心情不好的人吧。”
二二吓得捂嘴,“大、大路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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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翰飞乐了,拍拍她的肩头,佯装同情,“唔,看来大哥心情确实不好呢!”
二二冲他直吐舌头,“呸!你自己大喜了还祸害群众!”

“那我还是不请你吃喜酒吧。”路翰飞故意逗她,“免得要你出份子钱,又祸害你了!”
二二白了他一眼,“哼,我把份子钱给小路大夫呗!”

路翰飞斜了她一眼,“这么多路大夫,你就这么划分的啊!别人的都挺好的,怎么就我的听着不像肿瘤外科的大夫,倒像是妇产科的,三鹿?还是问题奶粉!”
“我能怎么办?”二二摊手,“大家都这么叫,不然叫一声路大夫,四五个人一起答应了!”

“你们怎么不叫路燕飞二路啊,到他那就避开‘二’,改叫燕飞大夫!你们这群以貌取人的家伙!”路翰飞狠狠地戳穿二二的话,“立刻把我的三鹿给改了!”
二二笑得捂肚子,“别啊,大伙都觉得三鹿特别适合你!”

路翰飞佯装恼怒地白了她一眼,进了办公室。大哥路承飞在灯板旁看片子。路翰飞热络地问好,“早上好!”
路承飞今天排了近十台手术,所以他已经进入了那种生死一线的严肃状态,没理睬身边的人和事。

比所有人来得都早的路燕飞此时在给窗边的几盆吊兰喷水,见路翰飞来了便笑着说,“一起查房?”
“我不和你一起去。”路翰飞酸溜溜地说,“你是翩翩公子,我是三聚氰胺…”
路承飞咳了一声,下逐客令,“你们俩都出去。”


☆、PART 8

兄长下令,路燕飞和路翰飞不敢有丝毫怠慢,乖乖出了办公室。大哥路承飞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教授了,除了科里BOSS级别的老教授和主任,基本算是T市安仁医院肿瘤外科的一把刀,尤其擅长放射介入手术。

二哥路燕飞心思缜密,多大的手术他都不骄不躁,十几小时都能保持思路清晰,每一步都尽善尽美。所以那些小护士们奉路燕飞为翩翩公子一样的人物崇拜。只可惜,名草有主。

路翰飞刚来医院时间不长,在几次做副刀的手术中显现出他卓然超群的天赋,但大伯路振英却迟迟没让他主刀过任何手术,不论大小。
路翰飞心痒难耐,在急诊大厅看到个麦粒肿的病人,都想冲上去划一刀,给自己点精神慰藉他开了个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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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了一圈,路燕飞揉了揉眉心,看起来有些疲惫。路翰飞知道婚期将近,二哥公事私事一起来难免力不从心。他娶的是大学同学兼同事唐亦柔,唐家在J市,跨城市结婚难免事情就多了。不像路翰飞这般轻松惬意,小雅南嫁给自己,无非就是拎着行李换个房间住罢了。
“还是你和雅南这样好。”路燕飞忙得焦头烂额,自然羡慕起了别人,“二婶是嫁女儿娶媳妇一步完成。”

“嫂子是值得你辛苦。”路翰飞调侃了一句,“你就别羡慕我了。”
路燕飞抬手点了点他,“难怪大家都说你自作孽不可活,你这话要是给雅南听到,她得多伤心啊。”

路翰飞低头笑了笑,她何止是伤心啊,暗恋了这么多年的二哥要给她娶二嫂了,又岂止是伤那么浅?这种感觉,他很清楚,只是不知道她那个傻丫头能不能像自己这样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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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历九月初一,黄道吉日,宜嫁娶。
路家今日张灯结彩,大宴宾客。路家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只记得乐呵呵地派红包,两个孙子同天结婚,一下子有了两个孙媳妇,加上一个孙媳妇还是自小领养的小孙女,等于是三喜临门,怎能叫她不开心?

路家老太太冯安安虽年至耄耋,在T市仍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她的公公在民国初年留日学医,抗战时回国在开了诊所,悬壶济世,无偿救助伤病员和老百姓。冯安安的丈夫路家仁子承父业在解放后做了抗美援朝的随军军医,冯安安虽不懂医术却极善经营,两人同心协力才有了最初的“安仁西医馆”。有了这些历史背景,安仁在T市发展得很顺利,大半个世纪过去后成了叱咤东南一带的医疗业巨头。

路家仁去世后,长子路振英接替父亲成了‘安仁’的金字招牌;次子路振声则负责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