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潜身子刚一恢复,便来到校场勤练骑兵。前些日子,他向皇上提议制成护身铁甲防身,打造一个无坚不摧的铁甲骑兵军。皇上听了大喜,便召集民间艺人和宫中巧匠日夜赶工制作,现已初步制成。叶潜则负责在军中挑选能征善战之辈加以训练,这些日子训练正紧,他不忍耽误,是以风寒一过便急匆匆赶来军中。

如今天气炎热,很多军士都不耐炎热,脱了战袍光着膀子,露出精壮胸膛。叶潜见此,自己干脆也脱下战袍来,露出精赤的胸膛遒劲的脊背,与众位军士在炽日之下一起练习骑射。

众位军士见叶将军亲自同大家练箭,兴致勃发,忘却炎热群情激昂。一时之间,这黑压压一片长发披肩的汉子,都各自赤着臂膀,大滴的汗珠顺着纠结鼓起的黝黑色胸膛流下,在烈日下折射出耀眼的神采。

而就在此时,怀柔郡主却是心念叶潜。自从那一日见过之后,她便对他越发好奇,原本依照她的性子,第二日便要跑到他府上去找他的,可是谁知道却听门人说叶将军病了,正躺在榻上不能起身见客。怀柔郡主便是再大胆,总也不好跑到人家床前相间,只好暂且忍耐。好不容易听说病好了,急匆匆赶去,谁知却又听说叶潜已经来到了练兵场,她只好调转马头,急匆匆赶到这里来。

这片练兵场处在秋林苑,是皇上特批用于叶潜练兵之处,等闲人自然不能轻易进出。可是怀柔郡主何等人也,她一来会巧舌如簧,撒谎家常便饭信手即来,二来她还会狐假虎威,沉下脸喝斥一番扯一番天子公主皇家威仪,云里雾罩听得人迷迷糊糊,虽然不懂天家威仪和眼前让她进去有什么关系,可是这时候总是得点头称是啊。再者说了,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眼前的怀柔郡主极可能以后便是叶将军夫人了,也不愿意轻易得罪。于是一番胡扯之后,怀柔郡主一拍马屁股,撒欢进了林中。

怀柔郡主进了林中后,只望吼声连连的那一处奔去,不多时便见到一群男人光着膀子的情景,黑黝黝的一片,个中也偶尔夹几个白花花的膀子,任凭她眼神再好,却也是无法看出来哪个是叶潜的。

她脸红了下,心想这群臭男人实在不讲礼仪,怎么穿成这样,当下赶紧找人去问,速速让叶潜来见她。

正在校场上的叶潜听说怀柔郡主来了,莫名所以,沉思间却见一旁的吴门中和石勇信望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暧昧,他陡然明白过来,冷声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带着众位军士勤加练习,我去去就来。”

离开之时,他随手取来战袍披上,便阔步走向校场外的营房中。

营房里,怀柔郡主等得颇为不耐烦了,猛然听到外面脚步声,回首却是叶潜,却见他眉目刚毅,脸带棱角,还是一如那晚她见过的那样好看,只是此时刚刚练兵的缘故,黑发略湿,黏在耳边,脸上也有汗迹。她目光再往下,却是脸上一红。

原来叶潜随手披上战袍后,薄薄的布料竟然迅速被汗水打湿,于是黏在胸膛上,透出下面那微微贲起的结实肌肉。此时叶潜虽然喘息还算均匀沉稳,可是那胸膛却起伏着,一鼓一收间,展示了强劲有力的刚强,散发着沙场男儿特有的味道。

怀柔郡主素日接触最多的男子,无不是举止得体彬彬有礼之辈,又怎么会敢在她面前作如此打扮呢,当下她是丝毫不觉得唐突,反而心驰神往,甚至生出一股念头,若是她和他熟了,有朝一日能摸一摸那滚烫犹自散发着热气的胸膛,该是什么滋味呢?

叶潜不知道怀柔郡主片刻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多想法,只是见她站在那里呆呆望着自己,皱眉道:“郡主,你闯入秋林苑,不知有何指教。”

怀柔郡主见他这么问,一下醒过神来,狡黠地笑了下,蹦跳着走到叶潜身边,调皮地道:“没有指教就不能来看你吗?我可是听说你病了,心里担心你,巴巴地来瞧你呢。”

叶潜听她这么说,心中越发不悦,脸上也更加疏远,淡声道:“郡主说笑了,叶潜乃一粗人,和郡主素无往来,哪里值得郡主如此挂念。”

怀柔郡主听他这么说,倒是把自己拒之千里之外的样子,心里不高兴了,当即撅嘴道:“叶潜,你也知道的,太后和朝阳公主都有意你我结为夫妇,你难道对我就没什么感觉吗?我来看看你,你竟然还说出这种话!”

叶潜浓眉紧紧拧起,心道她和朝阳公主同是天家女儿,虽个性大不相同,可是行事风格倒是一致,全都是目中无人我行我素,全然不把规章礼法放在眼中。

再次想起朝阳公主,叶潜眸子越发深沉,瞥了眼怀柔郡主,冷漠疏远地道:“郡主,您这是说得哪里话,怎么末将完全听不懂?”

怀柔郡主一听这个,气不打一处来,怒问道:“叶潜,敢情你根本心里没我?”

叶潜冷笑,反问道:“非亲非故,末将为何心中要有郡主?”

怀柔郡主不敢置信地瞪着叶潜半响,目瞪口呆,最后终于明白过来,豆大泪珠往下掉:“好个叶潜,你竟然敢拒婚,你是觉得我不够美,还是地位不足以与你匹配?”

叶潜见这个娇美公主转瞬哭成这样,可是心中却无一丝怜惜,只是淡定疏远地道:“郡主说笑了,是叶潜不足以匹配郡主。”

怀柔郡主气极,她活了十几年,还从未遇到过见到她的眼泪而不上前柔声哄着的,当下一擦眼泪,狠狠地道:“叶潜,你等着,若是我不能让你乖乖娶我,我便不姓赵!”说完一扭身,一甩手,掀开营房门帘直奔自己的马儿而去了。

叶潜站在那里凝神了一会儿,猛然迈开大步走出来,果然见营房外几个亲信都贴着耳朵听动静呢。

他沉脸扫了他们一眼,皱眉问道:“为何怀柔郡主会进入校场?”

几个亲信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说不知。

叶潜冷哼一声:“我堂堂秋林苑,原本是贴墙铁壁飞禽难入,怎么如今一个女子进入你们却丝毫不知?”

众人低头,默不敢言。

叶潜冷声道:“去查,查出来后军法处置。”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高声称是。

重新回到校场,叶潜眉目森冷,气势凛冽,虽烈日当头,可是校场上的众多军士却感到了森森寒意扑面而来。

叶潜沉声命道:“继续练。”

他垂眸,拔出腰间三尺剑,宝剑锋芒在烈日下折射出嗜血的光芒。

他刚毅的眉一动不动,紧抿的唇如同刀片一般薄利。

凝视着手中长剑,他一字字地道:“没个人必须射出五十只命中的箭方能休息。”

夜已经深了,众位将士都已回营,可是叶潜依然握着手中那把剑,痴立在月光下。

他犹自记得,那个女人是以着一种怎么样的姿态把这把剑送给自己。

柔软顺滑犹如丝缎一般的躯体,刚硬冰冷的宝剑,分金破玉一般的侵入,温暖紧致的包裹,这是今生用难忘记的回忆。

曾经的叶潜目中所看到的,是自己美艳妖娆的女主人,那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少年在贫瘠苦涩的年华里最鲜亮的一道色彩和期盼。待到走入石榴裙下,进入锦帐踏上牙床,他却沉溺于温香软玉中不能自拔。那时只恨她太过无情凉薄,只觉得她如云如烟莫测难懂,空有一腔爱意,却不知如何施展,几分抱负隐隐在心间冲撞,可是却无处使力。

如今兜头几盆冷水泼下,却是泼醒了沉醉的他。

闭上眼睛,却是回忆起那一晚她几乎赤着的身子紧抱着这把长剑时的情景。

这把剑,叫龙泉,是先皇赐予萧桐,而后萧桐挂剑而去,留在她的手中的。

当他用坚硬穿破她的伪装进入她的身体,却从她手中拿走这把剑时,心中不是没有怨恨的,那点怨恨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清她的用意。

如今一梦初醒,方知她临别赠剑的用意。

这把剑,别名叫守护,是一个男人曾经对一个女人的承诺。

叶潜紧握长剑,于月光下静思,却是越想心中越发悲痛凄冷,可是凄冷之中胸臆间有什么在蒸腾。

挥剑出鞘,剑芒犹如月华般耀眼,他仰头望,但见月如钩,夜空萧瑟。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切在心间泛起,扪心自问,叶潜,如她所言,你能给她什么?

你有什么可以来守护你心中所爱?

那个女子曾经遭人□,你是否有朝一日可以为她一雪前耻

一股慷慨的壮志伴随着深沉的痛意在心间酝酿,这一刻,月华之下,对着三尺长剑,叶潜暗暗发誓,总有一日,我必以那贼人之血来洗刷她心中的耻辱。

就在叶潜胸臆澎湃之际,一个男子挥退众侍女,静静地走到了校场旁,淡定地审视着场中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叶潜拧眉,回首望,却见当今天子气定神闲地立在校场之外。

他当即收剑,大步上前,单膝跪地:“皇上。”

赵彘笑:“叶潜,时候不早了,你还在这里?”

叶潜点头:“启禀皇上,末将前几日醉酒,今日便想勤加练习。”

赵彘满意大笑:“好,叶将军如此忘我,将来必有一日能助朕成就大业。”

叶潜低头不言。

赵彘轻笑,在校场缓缓踱步,边走边道:“叶将军觉得,我大炎朝是否有一日可以踏平四夷,称霸天下?”

叶潜垂眸,淡声道:“皇上英明神武,大炎朝国运昌盛,末将认为必有那一日的。”

赵彘回首,挑眉笑道:“喔,那听叶将军的意思,此事很是可行?”

叶潜沉声道:“回皇上,此事自然不易,可是只要行之,则必有功成一日。”

赵彘闻言,哈哈大笑,笑声震林樾,笑毕,他审视着叶潜:“叶将军,你可知道,此事艰难重重,可是朕为何要执意行之?”

叶潜心中暗暗皱眉,不过还是顺着皇上的话答道:“末将不知。”

他以为皇上会回答自己,可是过了很久,他抬起眸时,却见眼前男子只负手立于月华之下,似在沉思。

他沉默等待。

过了不知道多久,皇上终于开口,声调却是极为低沉,仿佛声音是从心间发出的:“叶潜,你可知道,朕在年少之时曾经暗暗发下誓愿,必要将那些曾经欺辱我大炎朝的蛮夷之族踏在朕的脚下。”

他回首,双目炯炯,盯着叶潜道:“叶将军,你曾在朕的胞姐朝阳公主府中当差,你可知,朕的胞姐当年为何匆忙下嫁平西候?”

叶潜垂眸,掩下心中的千万情绪,只淡声道:“回禀皇上,末将不知。”

皇上扯开一个笑意,冷声道:“你不知也好,但是你却要记住,朕无一日曾忘记当年他们加诸在我大炎朝身上的羞辱,总有一日,朕将看着他们在朕的脚下俯首称臣三呼万岁。”

他忽然迈前一步,仿佛叹息,仿佛呓语,轻轻地说:“到那时,阿姐一定开心。”

叶潜眸中微震,握着剑的手轻轻动了下。

皇上忽然高声道:“叶潜,你可愿为朕披荆斩棘攻城破池?”

叶潜收剑,单膝跪地,沉声道:“皇上,末将自当效犬马之劳。”

皇上闻言,朗声大笑,边笑边道:“好,你但且养精蓄锐,它日只等得一个好的契机,朕便一道诏书,你必能在沙场之上为朕一展抱负!”

怀柔郡主自那一日在校场遭遇了叶潜的冷脸后,先是大怒,可是回到家后细细品着他的言行,却是越想越爱,只觉得这样才是男儿气概。想着她原本对他不过是几分好奇罢了,如今他冷眼拒了自己,反而是不同于以往所见男子。她忍不住慢慢回想他当日的样子,又忆起那喷薄着热气的胸膛,脸上越发燥热,当下坐立难安,干脆便进宫去见太后。

她是不管其他,一定要设法让叶潜娶了自己的。

王太后听了怀柔郡主的哀求,也很是为难,便干脆召来皇帝儿子询问究竟,想让他干脆一道诏书赐了婚事。那个叶潜便是再生倔强,还能够抗旨不尊吗?

谁知道皇上却另有想法,只柔言哄着太后母亲,又是捶背又是捏脚,最后终于道:“叶潜这个人,朕是别有用处的,这个婚事暂且不能答应。”

王太后瞥了眼儿子:“那怎么办?”

皇上沉思片刻,回道:“让怀柔等着吧,等过三年,朕再考虑为叶潜赐婚的事。”

过三年?王太后简直想说胡闹,怀柔郡主年已二八,怎么能任凭芳华虚度,被个叶潜这么耽误下去啊。

可是皇上却不松口,王太后也没办法,后来叫来怀柔郡主一说,谁知道怀柔郡主连连点头:“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我也等。这有什么大不了,反正我是非叶潜不嫁的。”

王太后眼见这傻姑娘这么痴心,也没其他法子,只好召来常州王妃,令她多加劝导便是。可是怀柔郡主自小娇惯,哪里是王妃所能够劝了的,也不过是苦口婆心付诸东流,看着她一片痴心枉自叹息罢了。

怀柔郡主不听劝,自己便时常设法跑去叶潜府中骚扰,只弄得后来将军府的门人看到她便想看到了瘟疫,放她进去吧必然遭受将军责罚,不放她进去吧自己实在怕了这个刁蛮郡主。

一直到有那么一天,秋娘恰好外出归来,见到郡主在自家门前撒泼,当即便皱了眉头。

怀柔郡主何等人也,很快便注意到秋娘,她上下打量一番后,终于瞪着晶亮的双眸指着秋娘问道:“你,你是何人?”

秋娘垂首行礼,柔声回道:“回郡主,婢女名秋娘,是将军府中的侍女。”

侍女啊?怀柔郡主高傲的抬起下巴,审视了一番后,却摇头道:“那你和你家将军熟悉吗?”

秋娘点头:“熟?”

怀柔郡主眯起眸子:“怎么熟?”

秋娘轻笑:“秋娘本是将军贴身服侍的侍女,自然很熟。”

怀柔郡主虽然云英未嫁,可也不是傻子,自然会联想到了一些事情,想着那一日所见的滚烫胸膛,她心中酸涩难耐,防备地望了秋娘半响:“你都服侍什么啊?”

秋娘再笑:“我做得几手好菜,将军素来喜欢,另外将军平日里的衣物,都是我一手操办缝补。”

怀柔郡主皱眉想了半天,最后也没说什么,牵着马若有所思地去了,一路上都忘记翻身上门,就这么徒步走了一路。

第二日,怀柔郡主就跑过去,要求自己的母亲为自己请来教习师傅,说是要开始学习女红,常州王妃大吃一惊,不过还是依从女儿,速速照办。

一番笨拙地拿着针线鬼哭狼嚎之后,怀柔郡主总算折腾出一件像样的女红,一个络着美玉的剑穗。

她对着剑穗左顾右盼,想着叶潜平日腰佩长剑的英姿,若是佩着这个剑穗,不知道是不是更添几分神武呢?

有了剑穗后,她发现一个难题,那就是如何把剑穗送给叶潜。

因为,她基本很难见到叶潜本人。

她左思右想,屁颠颠地进宫找皇后,堂而皇之地把剑穗交给皇后叶长云。

叶长云看着怀柔郡主这番小女儿情态,心中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惜,若不是自家那个弟弟实在是一个倔性子,便配了这位单纯的郡主,那该是何等幸事啊!

叶长云接下这个送剑穗的重任后,左思右想,觉得如果直接交给叶潜必然遭拒,到时候难免拂了小郡主这一片好意,免凉了人家的心。最后她终于决定,直接将这个剑穗交给叶潜,就说是宫中赐的物事。

叶潜拿到这个剑穗,倒是没在意,皇上对他日渐宠信,宫中偶有小物件赏赐,这不过是许多件中极为普通的一个罢了。不过他如今虽然已为四征将军,可是平日行至极其简朴,对美玉佩饰等物也好不讲究。当下既然姐姐送来,便随手配在剑上。

至于怀柔郡主,此女转眼已经痴缠他两年有余,他各种冷漠言辞直言相拒,此女却是再接再励纠缠不休。这件事几乎敦阳城都知道了,几乎成了街头巷尾畅谈的话题。

叶潜在厌烦无奈之余,也曾偶尔忍不住想,她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真得会为此快活吗?

53阿狸

此时小太子煦儿已经三周岁有余,而小侯爷阿狸也两周半了,都生得粉白玉嫩娇憨可人。因为太后喜欢两个孩儿,便时常命朝阳公主带着儿子进宫,两个孩子一起玩耍,虽说偶尔你抓我一下我挠你一下,可是过后也便雨过天晴和好如初。太后干脆便时常让阿狸留在宫中,两个娃儿同吃同住,形同兄弟一般。

这一日,太后秋乏,在榻上小睡,小侯爷阿狸觉得烦闷无聊,便吵着要出去后花园玩耍。奶妈不敢不从,便要带着他出去,可是这惹得煦儿也要跟着去,于是几个奶妈并宫女领着小太子和小侯爷出去。

也是合该出事,恰好宫中有几个新晋的美人也路过此处,一个个锦衣华服娇艳无双好不诱人,这两个小娃儿虽小,可也睁大眼睛看得认真,滴溜溜地跟着美人儿打转。

宫女见这两个小家伙瞪着眼睛瞧稀奇,不免觉得好笑,便和奶妈多聊了几句,只说这么小年纪就知道瞧着那好看的了,等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正说着,几个人低头一看,却不见了两个小家伙,那奶妈顿时脸色一白,左右去找,可是周围树木林立花圃成片,不远处丽人成群侍卫无数,可是却独独不见这两个金贵小人儿的身影。

她们开始时犹自不敢声张,几个人慌忙分头去找,找了半日,估摸着太后也已经醒来了,怕是要问起的,赶紧回去禀报了。

太后闻言大怒,慌忙命宫中侍卫宫女尽数出动寻找,同时着令封了后花园大门不许闲杂人等进入,也免得两个小娃儿钻出后花园那便更难寻找。

此事很快惊动了皇上和皇后,皇上也就罢了,听了只是吩咐速速寻找,皇后却是脸色苍白地扑过来,和众位宫女一起找人。谁知一直到了天色将黑,依然不见两个娃儿踪迹。此时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后花园的湖水上。此时那湖水在秋风吹拂下,泛起一**的涟漪,可是大家心中却都泛起嘀咕,若是两个小娃儿落入湖中,那怕是早已没命了。

几个带着小娃儿出来玩耍的嬷嬷和宫女脸上早已没了人色,跪在那里一个劲地颤抖不已,有一个不经事的宫女甚至都已经吓晕了过去。

太后脸色阴沉地望着这一切,冷哑的声音重重地道:“找,给哀家继续找,一定要把小太子和小侯爷找到。”

偏偏此时,宫外的朝阳公主听说了消息,匆忙赶来,见了场中情景顿时明白,脸上也顿时没了人色。她上前握住母亲的手,颤声低唤了句:“母后……”

太后沉重地转首看向女儿:“他们两个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

朝阳公主强自点头,又询问了各处是否已经找到,大家答曰都找遍了,几乎连花圃都要挖起来了。

朝阳公主盯着那湖水半响,最后终于吩咐道:“将湖水滔尽。”

若是真找不到,那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让湖水见底,也要知道究竟。

此时皇上终于赶到,他来到之后,见自己的母后皇后并姐姐都在,一个个脸色那么沉重,便知道大事真得不妙,忙先去安慰了王太后,谁知道王太后瞪了他一眼,阴声道:“皇上,你乃九五至尊日理万机,如今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不去处理你的国家大事去?”

皇上见母后这么说,知道她是恼了自己,忙低声赔笑,可是这时候王太后哪里笑得出来,只恨声道:“听到你阿姐的话了吗?还不速速派人来,将这湖水滔尽!”

皇上见此,连忙下令,调派虎贲军前来滔尽湖水。片刻之后,南征将军兼任虎贲军中郎将的叶潜便已经率军感到,手中拿的却不是刀剑,而是人手一个水桶,一时之间后花园灯火通明,水桶碰撞声此起彼伏。大家结成数队排成一串,将从湖中灌完的水桶逐个向外传递,速度奇快,干净利索。

可是这后花园的湖却是不小,平日里公主妃嫔有了雅兴也是可以泛舟湖上的,再者里面残荷枯叶众多,难以清理。于是叶潜亲自脱靴下湖,带领众人开始清理里面的污泥杂物。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早有宫女取来屏风为几位主子挡寒,又取来软凳和保暖御寒衣服给他们使用,并摆上吃食供他们食用,可是这几人显然都心不在焉,哪里吃得下饭菜,都一心盯着逐渐显露的湖底。

但是当湖水见底,大部分残荷枯叶污泥都清理干净了,两个小人儿依然不见踪迹。

岸上的几位,也不知道该是松一口气还是更为提心,松一口气是因为到底是没掉到湖中去,更为提心是整个后花园都找遍了,这两个孩子到底在哪里呢。

此时叶潜两条腿下半截已经脏污不堪,他简单地用一桶湖水清洗过后,穿上靴子,来到皇上身边,沉声道:“末将适才已经询问过各通道的侍卫,都没有看到太子和小侯爷的踪迹,可见他们应该就在这后花园中。”

太后一听,越发担忧地皱着眉头:“可是刚才我们已经找遍了,根本找不到他们啊!”

此时皇后叶长云终于忍不住,几乎崩溃地捂嘴哭了出来:“潜,煦儿不见了!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一直没吃东西,他到底在哪里呢……”

太后听到这个,忍不住皱眉道:“别哭了,煦儿还没死呢!”

叶潜拧眉,转首扫过占地宽广的后花园,淡声安抚道:“太后,后花园山石林立花圃成群,单是宫中的侍卫和宫女搜索,他们经验不足,难免有所遗漏,不如再让虎贲营彻底搜寻一遍。若是真得找不到,届时再另作打算。”

一旁的朝阳公主闻言,目光在叶潜面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终于转首望向皇上:“皇弟,叶潜说得有理,再让虎贲营搜寻一遍吧。”

皇上点头:“叶将军说得有理,你带领手下,细细地将后花园搜查一遍。”

叶潜沉声应命:“是。”

说完这个字,他看了眼一旁脸色苍白的朝阳公主,抿了抿唇,语气坚定地补充道:“太子和小侯爷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虎贲营到底不同于宫中的嬷嬷宫女侍卫,他们分为数组,分头行动,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细心到要扒开每一丛花圃的枝叶。月影渐渐西去,太后早已经乏了,可是她却闭着双眸躺在宫女抬来的软榻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皇上无法,只好也在一旁陪着侍奉。而皇后叶长云和朝阳公主,则是紧盯着那些搜寻的侍卫,好像移开一眼,便错过了自己的儿子一般。

当兵分数路的侍卫们渐渐就要聚拢在一起时,叶潜的浓眉蹙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