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隐隐听到朱泪儿的哭泣声,但细微极了,刚到耳边又被狂风吹散,而使他摸不清真正方向。

  凤三情急如焚地环首四顾……

  狂风阵阵,黑夜茫茫,眼界下竟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目标。

  凤三心头沉甸甸的,好像一跤跌进了万丈深渊。

  就在此时,夜风飘送过来姬悲情的声音:“凤三先生,在我这里横冲直撞,你不嫌太无礼了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凤三朗声道:“姬夫人,我希望你能现身答话。”

  姬悲情道:“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凤三道:“当然,我希望你说明白扣留朱泪儿的理由?”

  姬悲情道:“简单得很,恐怕俞公子不按时赴约。”

  凤三冷笑道:“以姬夫人在武林中的声望,扣留一个女孩作人质,不怕贻笑江湖吗?”

  姬悲情道:“那也要看情形而论,我现在将朱泪儿当客人看待,又没有让她受任何委屈,是不会遭受什么严重议论的,何况……”

  凤三一声冷哼:“何况你的所有丑行,都已被‘阎王债’公布了,再多添上一两件也无所谓,不是吗?”

  姬悲情笑道:“就算你猜对了,也许这就叫做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你既然明白,就请赶快离去,只要俞公子一到,我是不会难为朱泪儿的。”

  凤三愤声道:“好罢,但愿你言而有信,我敢保证俞公子一定准时赴约的。”

  说完身形纵起,如灰鹤掠空,瞬息之间便在夜色茫茫中消失不见。

  ※          ※          ※

  日正当中。

  在群峰顶上出现一个飞掠的白影,翻山越岭,跨谷越涧,飞掠一遭后,便飘然落在山坳中的一块平地。

  白衣少年就是俞佩玉,他渊停岳峙的轮眼四下一扫……

  呀,好荒凉!

  这座小山光秃秃的寸草不生,眼界下尽是荒凉衰草,怪石嵯峨。

  俞佩玉眨动星眸观察了半晌,但是竟没有发现任何埋伏。

  这使俞佩玉有点感到意外,姬悲情既然约定今日在此作一了断,似乎不应该如此松懈。

  就在俞佩玉发愣的时候,山麓下又出现三条灰影,俱都施展上乘轻功,电掣风驰,眨眼下一齐纵到俞佩玉身旁站定。

  这三人就是东郭弟兄和凤先生,东郭高怀中还抱着那只黑猫呢。

  东郭先生面转俞佩玉说:“小伙子,四周情况你都侦察过了吗?”

  俞佩玉道:“是的,但没有任何发现。”

  东郭先牛眉头一皱:“特别小心,他们夫妻三个想耍鬼花样。”

  俞佩玉点了点头,遂即面向山顶朗声叫道:“俞佩玉准时赴约,请你们亮相吧。”

  话刚歇,山顶上冒出一条人影,正是冒牌武林盟主俞放鹤。

  紧接着,姬悲情和姬苦情也就在一块巨石后面疾冲而出,像箭头般,朝这里飞射而来。

  东郭先生低声道:“山上有不少‘老鼠洞’,他们就是从洞里钻出来的。”

  片刻工夫,姬悲情、姬苦情已经纵至跟前。

  姬悲情轮眼在俞佩玉脸上一扫:“还记得在地道石窟里,我跟你讲的一番话吗?”

  俞佩玉道:“你是指让我暗杀东郭先生?”

  姬悲情道:“除此以外还有。”

  俞佩玉道:“记得,如果不是令夫君死的把戏拆穿,和‘阎王债’上记得清楚,也许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敌我呢。”

  姬悲情道:“年纪轻轻的,‘阎王债’的事你不嫌做得太绝了吗?”

  俞佩玉道:“比起你们对付家父的手段,我还差得太远。”

  姬悲情冷笑道:“你也没想到因此得罪了整个武林?”

  俞佩玉道:“当然想到了,在正义之前,我根本不考虑这些。”

  姬悲情道:“这么说,我应该先佩服你的魄力,但是你已闯了滔天巨祸,今天是难逃公道的。”

  俞佩玉微笑道:“但愿如此,不过凡事既有最好的设想,也就应该有最坏的打算,夫人应该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姬悲情道:“那是说今天制不住你该怎么办?”

  俞佩玉道:“不错。”

  姬悲情一声冷哼说:“那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俞公子来操心。”

  讲到这里又面朝东郭先生道:“今天事情是个不了之局,东郭先生看出来了吗?”

  东郭先生道:“那还用说,我老人家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这种地步。”

  姬悲情道:“所以在这最后关头,我还是提醒你一声,勿插入这是非漩涡,望你三思。”

  东郭先生道:“我一思都不思,这件闲事我管定了。”

  姬悲情道:“那好吧,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东郭先生咧嘴一笑,道:“我老人家这么大把年纪不是被大话唬大的,姬夫人未免将话说得太满了一点。”

  姬悲情冷笑了笑,不再理会他了,回头用手势朝站在山顶上的俞放鹤摆了摆,俞放鹤也就随手举起一面令旗,左右挥舞,迎风摇动。

  那是武林大纛,在非常时期号会武林群雄时才用得上的。

  那面大纛也代表着武林盟主的权威,在大旗挥动下武林中俱应俯首听命,万死不辞。

  顷刻间,随着大旗的挥动又伴和着一阵号声,而原来死寂沉沉的山顶山腰一带,在号声旗影下竟像幽灵般的冒出很多武林人物,一眼看来不下三百名左右。

  这一次人到得很齐,包括当年黄池大会中的十三大派掌门人,乃黄池大会以来最热闹的场面。

  姬悲情面现得意笑容:“东郭先生,你看到了,在这种情形下,你们会遭遇什么样后果呢?”

  东郭先生抚着他的大胡子,自言自语道:“看情形你们的号召力还真不小呢,着实令人吃惊。”

  姬悲情道:“也许你感到后悔,但是我很替你可惜,因为已经晚了。”

  话声刚歇,武林大旗,又作另一次挥动。

  那是催令武林群豪行动的讯号,也就是攻击命令,大家只准前进,不得后退。

  俞佩玉这方面暗地吃惊,倘如武林群豪在号令下齐拥而至,将不知会造成多么巨大的流血事件呢。

  但是,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武林群雄漫山遍野,但都对大旗的挥舞视若无睹,好像他们是看热闹来的群众。

  ※          ※          ※

  大旗迎风招展下发出剧烈声响,纵令俞放鹤暗用内家真力,险些将大旗震破,群雄阵中仍旧无动于衷。

  俞放鹤突将大旗一收,怒吼道:“你们竟敢违抗武林盟主的命令。”

  这一声大吼回音环山绕谷,每一个人都可听得十分清楚。

  紧接着,便有一个沉劲的嗓门出自群雄阵中。

  “可惜你不是真正的放鹤老人,而是漠北大盗‘一股烟’俞独鹤,更是姬氏夫妇的傀儡,我们既然认清真面目后,就能任你驱使么?”

  俞独鹤站在山顶上愣了。

  姬氏夫妇的脸色更难看,不知是惊是怒,两人的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这显示了一点,江湖上的事情一向是波诡云谲的,但正义终在人间,在必要关头时仍会流露出来。

  俞佩玉激动得热泪盈眶,长时间的委屈,也只有今天方算真正得到伸雪。

  东郭先生更是捋着胡子呵呵大笑,道:“姬夫人,这样的转变不仅我老人家,恐怕你也感到十分的意外吧?”

  姬悲情冷哼一声,道:“那也不必这样值得高兴,除非‘墨玉夫人’血溅三尺,这笔账仍要追算到底。”

  突听姬苦情一声怒吼,欺身上前,一掌便朝东郭先生推来。

  东郭先生没有还手,飘身斜退七尺,瞪着那双山羊眼睛哼道:“绿朋友,冤有头,债有主,现在小伙子既已出面了,你还找我拼命是何道理?”

  这一吼,竟将姬苦情吼愣了。

  俞佩玉踏前一步:“东郭前辈说得对,请你向我发掌吧。”

  姬苦情嘿嘿狞笑道:“好,我不会当场打死你的,一定要将你带回石窟浇成蜡人,上次我错过了一个机会,这次绝不再错过。”

  说完双掌推出强烈劲风,呼的一下朝他身上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