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

她咬一下唇,凑到杨清面前。见他随手翻开一本书,书页上画着一对肉体相缠的裸身男女。

杨清:

望月:

民众的智慧真了不起!

杨清淡定地合上书,翻开另一本。随手一页,书上字迹清晰,“那人身形伟岸,将她一把架在床上木床吱呀,玉体横陈”

青年微乐,“你想买的就是这个啊?”

望月理直气壮,“刺激到你了?我以前不知道有这些书。上次在杨家村外的镇上看过后,就很喜欢。之后常买一些这类书。”

她问他,“看你这么熟悉,你以前没少看吧?你这么喜欢看魔教圣女和你的话本啊?”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她这种近乎调戏的问题,他却答了,“之前在云门时,师侄们喜欢买这些话本看。我没收了几次。”他顿一下,“我倒没料到你不知道。”

望月很惊奇:她不知道很奇怪吗?她在江湖上名声那么差,但有多少事真正是她做的?大家都喜欢这么编排,她不知道的多了。

却是侧头,看杨清低下的秀致眉眼,望月心动,托着腮帮说,“杨清,全天下人,都在编排你和圣女的爱情故事哦。”

“嗯。”

“大家都觉得你们爱恨交加,就算人前装着不认识,人后也必然有见不得人的深情。”

“我知道。”

“你看全天下人都希望你和圣女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能成全自己,成全天下人呢?”

杨清一顿,抬头,悠悠然,“我可以成全啊。”

望月心头猛跳。

听他接着说,“但是魔教圣女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望月一下子垂头丧气。

她心情不美妙,看着这些书也觉得烦,对摊主道,“这些我都看过了,写的不怎么样,没意思。”

“那来看这一本,这一本卖的最好了,”摊主早在看小姑娘很喜欢话本时,就多了心眼,去后箱翻了一册话本出来,就等这时候用,还对望月眨眨眼,小声,“听说啊,这本,是魔教教主写的呢。”

“啊?!”望月大吃一惊,一把抢过书,“圣女情史?!原魔教教主他居然他怎么这么无聊啊!”

熟悉的抱怨,却并不带恼怒。

在听到摊主的“魔教教主”几个字时,杨清的眸子闪了下;在少女迫不及待抢过书时,他眼中的浅色笑意淡去了。

第30章 我很可怜吗

原映星是个脑子有病的。

望月一直这么认为。

他从小所思所想都跟别人不一样,遇到姚芙后,病情更是往疯魔的方向狂奔而去。和他相比,望月觉得自己太正常了——不过是一个杨清。她再看中杨清的脸,也没有为杨清背叛圣教啊。

男人是玩物。

望月想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她就不喜欢。

怎么到原映星那里,他就深情得要死?

男人不该都薄情一点吗?怎么他就非要与众不同呢?

这个问题,望月思索了很多年,无果。一直到她被姚芙所杀,她仍然没想明白原映星整天在想什么。这个人,让她很烦恼,又爱又恨。爱他与自己多年相伴的情谊,恨他最不该无情的时候最无情。

不过那也无所谓。她只要他是魔教教主,她早已对他别的方面没有指望。他喜欢谁讨厌谁,望月已经不管了。正如他们明明有婚约,可他也不管她对杨清的心思有多执拗。

现在,望月陡然发现——原来,他在关注她对杨清的过度心思?他不光关注,他还写话本编排她?

夜火下,望月随意翻着手中的话本,感叹想,这话本,纯粹是原映星在放飞自我啊:混蛋居然写我和几个男属下的情感故事;丧心病狂居然连四五十岁的老男人都要塞给我;哎还是原映星的文笔好虽然种种与实情不符但写的很精彩啊;哼连我和你的故事都瞎编一堆你就不怕姚芙看见

摊主咳嗽一声提醒,“姑娘,你看,我要收摊了。你要不要?”

“啊,”望月这才醒过神,“这本‘圣女情史’我买了。”

摊主笑眯眯的,“好嘞!”就冲这姑娘在他的小书摊蹲半天不挪窝,他就知道这个传言是魔教教主写的话本投了这姑娘的好。

他利落地与望月进行金钱交易,期间,望月看摊主包书,总觉得周围好安静,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一样她忘了什么呢?

摊主把包好的书递给望月,腆着一张老脸,讨好地抬起眯着的小眼睛,眼皮上抬,对着望月后面稍高一点的方向,笑道,“这位公子,对姑娘真好呢。你们是一对情人吧?我招待了多少客人,男的都是不高兴地拉着女的走。只有这位公子心肠好,见你看书忘情,也没不耐烦,一直耐心地等着。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呢!”

“!”望月想起来她忘了什么了!

她把杨清给忘了啊!

她几乎是僵着身子转过去,看到身后负手而立的白衣青年。星星火光照在他温润的眉目上,他眸子幽黑,垂着眼,神情淡淡的。果然如摊主所说,他看着很耐心的样子,可他本来也没有不耐烦的时候啊,永远都是温和得让人想扑上去的样子——望月现在不敢扑过去了,她略心虚地露个笑脸,“杨杨杨清。”

让杨清就这么等着,真是罪过啊。

他看她一眼,“我不叫杨杨杨清。”

望月:“”

他颊畔的酒窝都没有了!

接下来一路,不管望月说什么,杨清的反应都是清清淡淡的。也不是说他多冷漠,他这个人就没有冷漠的时候,对人向来和气好说话。不过望月却有些不自在:他都不笑了。不奚落了。他肯定心情不好。

可是为什么?

因为她在翻话本,让他等她等了近半个时辰吗?

杨清不是小气的人啊。

望月百思不得其解,但她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的杨清,自己还是乖一点,不要真把人惹火了——杨清不发怒,望月也并不想在这种事上占到先机。于是,等她带杨清到自己下榻的客栈,掌柜告诉他们说还有一间空房时,望月松了口气:她不用再挑战杨清极限了。

只是望月跟着杨清上楼,看着前方风姿绰绰的青年,她还是被迷得失神。最后仍然没忍住,在他要关门时,上前扯了扯他袖子,“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我给你上药吧?”

杨清说,“不用。”

望月遗憾,“哦。”

杨清说,“明天见。”说完他就要关门,却发现扯着自己袖子的少女素手,坚定地不肯放。

杨清与她对视,半晌,他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还是让我上药吧,”少女鼓起勇气,抬起眼,有一眼没一眼地看他,蹙着眉很委屈,“你知道么,我本来打算跟你睡一间屋子啊。我连理由都准备好了呢,刚才路上连酒都买了。可是你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样子,我多懂事啊,当然不忍心烦你了。我就想帮你上下药,”她竖起一根手指,小声道,“今天最后一个请求。”

“”杨清滞了一下,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好半天,他唇角颤了颤,低声问,“你都知道我心情不好,还要招惹我?”

望月想了想,点头又摇头,“我没有啊。是上药,你不要思想那么龌龊。”

思想龌龊得到底是谁啊?

杨清盯着身前的少女半天,终是扛不住她,被她逗得颊畔酒窝显了一下,一晚上的心思不属,在面对眼前这个诚实又委屈的可爱小姑娘时,他真是忍不住、忍不住他真想抱一抱她。

但是杨清只是后退,让开了位子,把少女让了进来。望月惊喜:咦?我就是这么随便说了一说,他居然好说话地答应了?不怕引狼入室啊?

杨清撇过脸,颊畔发丝挡住他微红的眼角,“我怕我不答应,你能耗我一晚上。”

少女心中嗤笑——我才不信你对我没感觉呢。

不过她虽然口上调戏杨清,也是真担心他后背上的烧伤。当时那么大的火,他为了保护她,后背被烧成那样,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当下,又在望月的厚脸皮下,她观赏了青年的脱衣——可惜只褪去了上衫。

大概怕望月吃豆腐吧,青年伏趴在床上,只留后背给她上药。

杨清有点不自在,他其实在让开后,就后悔了。他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进来,帮自己上药呢?这个姑娘,还是望月。他不禁有点失神,心口凌乱:我怎么了?

为什么不高兴?

又为什么有点高兴?

为什么怕她?

为什么又期待她?

为什么

伏趴在床上,青年闭眼,细细思索自己的心情。他是个时时自省的人,这些日子被望月带偏,有些飘。当静下来后,就不禁开始思量自己的问题。而望月,原本说帮杨清上药,还有吃豆腐的想法,当他褪下上衣后,看到他后背的大片火烧残痕,望月眸子一缩。

对习武人来说,后背那点伤不算什么。

对男人来说,背上的火烧杨清也不在意。

但是望月在意啊——她喜欢的,本来就是杨清的表面。他要是连表面都没有了,她、她哪还有精神撑到发现他内在美的时候?

望月当真在用心给杨清上药,她心疼得不得了。这么好看的人儿,身上要是留点痕迹,她心都要碎了。为了自己日后的福利,他一定要完美无缺。结果,望月果然不是多一丝不苟的人。上药的过程太枯燥无聊,屋中飘着一层浮于表面的药香,而少女就开始心猿意马了。

他的长发散在肩上,浓黑的上好绸缎一样,真好看;

他的肌肉结实,偷偷摸上去的感觉真好;

他的后背线条真流畅,脊柱一尾到腰,想扑过去抱;

他的腰好细啊,我一只手就能圈住呢,要不要圈圈看呢;

要不是碍着他后背上的伤药,望月真就抱上去了。她上药上得好慢,恋恋不舍,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之前干嘛那么心虚,还跟他分开睡。而此时,一直闭眼趴在枕上的请,突然开口,“杨姑娘,我是不是特别难讨好?”

望月愣一下,想了想,“也不能这样说啊。你脾气这么好,如果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走进你心里的话,我才会呕死的。”

“你不觉得跟我相处,你很、很”

“很可怜?很卑微?”望月挑一下眉,替他说出他想说的话。

她弯眸笑,慢悠悠地放好手中药瓶:她想调戏杨清就调戏杨清,想追他就追他,可怜在哪里呢?

杨清一听她这似笑非笑的语气,就后悔了。欲起身,可已经来不及——

少女口上幽怨道,“是啊,我很可怜,追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请你怜惜怜惜我吧”

她不光这么说,还直接上手,飞快地点上了杨清后背上的几个穴道,让他一动不能动。然后少女弯下上身,挑起他的下巴,歪头,就凑过去亲了上去。

在他真气还冲不开穴道的时候,与他唇齿交缠,火热相吻。

第31章 你真是愁死我了

少女低着头,迫着青年,逼他跟自己亲吻。

杨清的反应是很快的,却快不过望月的预谋。她一面缓解他的压力,一面出手点了他的穴道,俯下了身。杨清只来得及抿唇,唇间却被少女耐心地舔舐,终让他面色绯红呼吸粗乱,张开了嘴。

之后,就更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这是个火热缠绵的吻。

脖颈交缠,细肤相贴,空气中的燥热,心里头的酥麻。过电一样,将激烈的感官传递给二人,让青年的眸子从清明变得幽黑。他仰着修长的脖子,被强迫接受这个吻,心里头有恼怒,眸子怒视她。

真气在他血液中流窜,望月一个只有招式、没有内劲的姑娘,只能趁他不防备时点中他,但根本控不了他多长时间。在少女手抚摸青年绯红的耳廓时,大脑叮的一声,真气冲开了穴道。

他后背先是一僵,继而伸出手,就要去箍住她的手。

望月在他出手的前一刻,就松开了他被亲得红润如血的唇瓣,往后跳开,一径窜到了门口。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法长时间点中杨清的穴道,能亲他不到一刻钟的半成时间,都算她本领大。

而杨清一能动,她就占不了先机了。

于是她当即推门而去,留下笑声,“明天见。”

徒留屋中青年翻身坐起,目光子夜一样,幽静地盯着半开的门。他神情莫测,面色青白交加。火热的血液还在他体内跳动,心脏的频率尚没有回归原位,再看下身微起的变化而望月,则走得何等潇洒!

杨清脸色前所未有的难堪,垂下了眼,手盖住脸,半晌,都没有力气去关门。一室暗火,照着床上的青年,静谧柔暖。有风从门口吹来,一段白袖盖住脸,侧面白玉一样,红晕一路到线条美好的脖颈处,光华温软。

而这些,望月都是不知道的。她只愉悦当晚的际遇——杨清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道光一样,给她惊喜。又一次亲到了杨清,还是惊喜。

重生真好。

重生到不是魔教人的她,真是幸福。之前无论如何见不到杨清,现在天天见,还能逗他,真是太好了!

回味了一晚上杨清的美味,翌日清晨,望月神清气爽地在楼下等人。等人的时间太无聊,她翻出昨晚买的“圣女情史”来看,一边被这本据说是魔教教主编的话本逗得翻白眼,一边心中也不能说完全是放松——

原映星到底在哪里?而杨清的毒,又到哪里找那个人?

她看书时,周围房客进进出出,小二收拾桌椅,也没人来招待她,她落得轻松。清晨的客人本来就少,小二很快没事干,趴在柜台上与掌柜聊天。两人声音很小,也没有影响到望月。却是突然间,小二转个脸,笑容就摆在了脸上,声音也热情了很多,从柜台后迎了出去,“公子,您醒了?要不要用点早膳?咱们客栈的小米粥和包子,还是很不错的。”

望月:区别对待的好明显。

她在这里坐了一早上,小二也没对谁这么热情过,这谁来了啊,小二跟见到亲娘似的?

她好奇回头,看到楼上下来的某人,愕然凝视。

小二正一脸担忧道,“公子你脸色不好看,是客栈不合你心意吗?”

亲娘到来,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也能勉强理解。

虽然杨清清瘦而苍白,脸色也确实有些差,可他身形如松,萧肃清逸。沿着扶梯下来,乌发雪衣,秀颀冷白,却又不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在一段冷清淡泊中,透着三千红尘在脚下的温柔平和。

他看着就很舒服,那种美并不遥远,而是接近人情的赏心悦目,向来是讨人喜欢的。

此时,他正悠缓地与小二说话,“麻烦了。客栈很好,是我的问题”

看到小二热情招呼的人是杨清,听到杨清如磬如玉的声音,望月就托着腮帮笑看了,心中有谜一样的自豪感:我的眼光真是好啊。随便看上人家的长相,没想到人家的内在也这么惹人爱。我真是撞了大运了。

不过好像才过了一夜,杨清憔悴倦怠好多?

毒性发作得这么快?

杨清语气清和地跟小二说完话,看到了望月,就向这边走来。他扫一眼她桌上的书,“圣女情史”几个字,大早上的,就刺了他的眼一下。不过青年眸子闪一闪,并没有多说。且坐下喝口水,旁边的姑娘一脸担忧道,“杨清,你怎么了?你被谁吸干精血了么,怎么脸色这么差?”

杨清喝水中,喉头上下滚动,在冷白的脖颈肤色上,特别明显。望月被他吸引得口干舌燥,往他旁边挪坐了一个位,就见青年站起来,坐到了离她最远的对面。他说,“你不知道吗?”

望月:“我不知道啊。”

杨清放下杯子,抬眼看她,微微一笑,“我脸色难看,你不知道原因?我想了你一晚上啊。”

“”望月怔了怔,都不计较他非要坐得离自己这么远了,而是顺着他的话,想到了昨晚。想到了昨晚,她就心中雀跃,且在青年温和的眼神下,她羞涩垂脸,“你想了我一晚上?讨厌这么露骨的话,怎么好意思大庭广众地说呢。”

她抬头,飞快道,“说给我一个人听就好了!”

杨清很镇定,“我想了你一晚上,心里咒了你一晚上。你有没有感觉?”

望月一呆,瞬间失落:原来是这种想啊。

她白他一眼——亏她担心他毒性发挥快呢,他就这么回报她?不就是亲一亲嘛,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杨清再说,“我想我似乎中了毒,需要去寻解药。杨姑娘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叫我阿月,”望月纠正他,“找解药的话,我陪你啊。反正我也无事啊。”

“你不忙着去魔教?”杨清反问。

望月有些不自在,结巴一下,“我、我干嘛要去魔教呢,我和魔教又没有关系。你身体不适,我更关心你呀。”

“可是我找解药的话,你跟着我有什么用?做我的累赘吗?”

望月发现,杨清今天说话很不留情面啊——他在怪她?心情不好?

她口上道,“我自然不是累赘。我心里也有些魔教的路子,或许能帮上你。”

“你不是村姑吗?哪来的路子?”

他果然说话好刻薄啊。

望月心口跳一下,面上保持笑容,“我舅舅在魔教任职嘛。我自然知道一些内部消息。”

杨清盯着她,似乎能观测到少女表面镇定下的内心,是何等的惊涛骇浪。点到为止,他不再往前紧逼,而是笑了一笑:我倒要看看“舅舅”这个理由,你打算用到什么时候去。

很快,早膳上来。因为杨清不再故意找茬,望月的心情舒畅了些。两人一起用了早膳,望月就很快忘掉了不愉快,与杨清笑谈如常。心大至此,不在意至此,杨清很佩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两人付清了钱,出客栈时,少女已经突破了之前的距离。杨清不许她挽他的手臂,她就拽着他的袖子,杨清几次推拒无果。

杨清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笑道,“你真是愁死我了。”

一声叹息般的“愁死我了”,语气温凉柔和,藏着丝丝缕缕的宠溺。

望月被他神来一笔的宠溺温柔闪了一脸,面刷的红了。

心头小兔乱撞一样,上下沉浮,少女怔在原地。青年却不管她,从她手中拽出自己的袖子,就往外走了。发现他没等她,望月微恼,追了上去。却是追得太急,出客栈门时,撞上一个进来的人。

一个高大的男子,黑衣劲装,戴着斗笠,眼睛被挡住,只看到下巴。

小风吹过,将男人的气息吹向她。望月心里在一瞬间生了警惕,往旁边男人的方向看去。

男人没说话,撞了她后,就走进了客栈,根本没理她。望月则回头看他一眼:好生眼熟。

这种浑身的血腥味是魔教人士。

那男人察觉到注视,冷冷转过脸来。望月低下了头,匆匆出了客栈。希望他只是路过这里,希望自己和杨清不要跟他打交道。

她却不知,在她走后,斗笠男人冷冰冰地问掌柜,“刚才外面站着的,披麻戴孝的那个男的,叫杨清的那个,知道他接下来去哪吗?”

“不、不知”脖子被一把掐住,掌柜吓得两股战战,“客人您问这个干什么?”

“自然是杀他了,”斗笠男人声音粗哑,带着诡异的笑,阴沉寒冷,“云门的人害死了圣女。杨清不就是云门的人吗?他昔年如何对圣女,现在就要有被报复的自觉!”

第32章 坏人来了(1)

魔教邪医,聆音,女,同时任职魔教的水堂主。容颜出众,武功十八路,医术却是第一流。性格豪放不羁,特别有个性。是圣女生前属下兼好友,同时,市面上流传的关于魔教圣女与云门杨清不可说的二三事,据望月猜测,乃是出自她之手。

当望月拐弯抹角,将邪医聆音的身份泄露给杨清,并且还画了一幅神似的画像后,杨清只顾着盯着她给的画像发呆了,“你、你画的是谁?”

“邪医聆音啊。”望月眨眼睛,凑过去欲指给他,谁知她一过去,杨清就起身,再次与她隔开五步距离。

望月:你有病啊!至于防我跟防贼一样么?

杨清:至于。

两人是在新到镇上的一家小摊上买包子,清晨时分,人流稀少,当一男一女出现在小摊前,众人还小惊艳了一把。不过也不至于太惊艳,最近白道中人纷纷入魔教的地盘,来了不少相貌出色的人,老百姓都习惯了。不过他们的生活与江湖世界相隔遥远,只当传说来听,自己的生活,该富还是富,该贫还是贫。且不少人因为魔教的混乱、白道的插手,日子过得比以前还要苦。

杨清盯着望月送到他手里的画像,认真地看了许久,抬头,才以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望小姑娘。他眼中带笑,“你是想无声无息地杀了我吗?”

“怎么可能啊。”

“那你怎么会想用这样的画找人?”

“”

不怪杨清奚落望月,这幅画像,虽然已经是望月的超高水平发挥。但她发挥得何等肆意,整个人像画的龙飞凤舞,眼睛占了脸上一半地方,又亮又闪闪发光,鼻子和几乎看不到的嘴缩在最下面。她画的人物,特别可爱,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可是现实中如果真有人长这样,那就是吓人,不是可爱。

这是一幅足以让望月挂上“灵魂画手”之称的神画。

望月不高兴道,“我的水平就这样。”

杨清失笑,“我来吧。”

他说着,就坐在桌边,向摊主借了笔墨,袖子一挽,开始作画。年轻公子坐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阳光明眼,他自风华,手起手落,宣纸在他面前铺展。

望月走过去—“我眼光真好,你不光长得好,还会作画等等,你怎么可能画出来?!你见过她?!”

“你猜。”

“”

等再次上路,提了包子,望月仍一脸恍惚。她百思不得其解:杨清怎么会认识聆音呢?他不是常年在云门不下山么,外界的消息一直那么说的啊。而且聆音这个人,这个人

她心中一跳,猛地沉下去,快步走上前,要跟杨清套话。前面的青年却像背后长眼一样,她才几步追上他,他就往旁边躲了一下,“五步距离,谢谢。”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望月恼怒,咬下唇,“我道也道歉了,好话也说了一大堆,一路上任劳任怨包子都是我提的呢。干嘛就记着五步距离,挨都不让我挨一下?”

杨清语速悠然,说话时酒窝一闪一闪的,“自然是因为怕我突然变身禽兽,欺辱了姑娘你。”

他哪里变身禽兽过啊?那个人分明是她啊。这个人说话总是这样,从不说她的过错,总把错往自己身上说。可这满满的奚落意味,好嘲讽。

望月冲他扬起水滴般的大眼睛,她的眼睛呈水滴状,特别乖巧而可爱,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果然,杨清目光闪了一下,就侧过了头。

望月撒娇地拽着他的袖子,“你别这样嘛。我以后再不偷亲你了好不好?我发誓,我绝对不再忤逆你的愿想,在你不愿意的时候,逼着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就把这事轻轻揭过去,好不好?”

她一开始其实也不懂,杨清何以对她态度这么恶劣。自从那晚过后,他简直把奚落发挥到了最高境界。不光与她说话带着距离感,连跟她同行,那都是直接的“请离我五步远”“不要靠近我”。

他从没在口头上说过原因,但望月试探了几天,也试探出来了。紧接着,她简直对他惊为天人——

从不主动说你错,从不质疑你怎么能这样,从来把着一个度。你超过了这个度,他会用行动告诉你你是错的。你不能在他不愿意的时候,亲他;不能在他无力反抗的时候,欺压他。他要的感情,绝对不是单方面的上风或下风,他要的是尊重,是平等,是相互。

真的,望月没遇到过这种男人。

这样的男人,观念与她那么不同,却在皮相外,第一次用思想迷住了望月——这么有魅力、有独特风格的男人,她好喜欢。

于是她低头,愿意臣服于他。

听了少女几天来的不知多少次道歉,楚楚可怜,杨清转了脸,唇角有笑意。却并不打算立刻原谅她——望月是很自我很随意的姑娘,他必须让她意识到这是不对的。原谅的太快,她忘得也快。

接下来,杨清将手中画像,拿去问街上人。望月跟在他后面,见他此为,撇了撇嘴,“问一个老头子怎么能问得出来,我来!”她从杨清手中夺过画像,目光在周围人扫了一圈,眼睛一亮,看到了一个相貌出众的公子,就走了过去。

杨清:“”

听望月与那公子娇滴滴地对话,眸子时不时扫过公子的脸。杨清笑容收了收,等她问完话,“你说的就是这个方法?”

望月一顿,“邪医喜欢貌美的男子,只要上的了床,没有她接受不了的。”说完,她又想起什么,扭头甜笑,想向杨清解释。

杨清微笑,“知道。这都是你舅舅告诉你的嘛。跟你本人毫无关系。”

“你说的是对的,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少女娇声,“我与她完全不同。她只要好看的男人都喜欢,但我只喜欢你的。”

杨清心想,我看不太出来啊。他口上却说,“非要寻找美男子的话,又加上魔教诸人肆意妄为的行事风格,或许我们可以去小倌馆找找看?”

“你说得对!不过不光是小倌馆,青楼我们也要去。这两个地方都是她可能感兴趣的地方!清哥哥,你真厉害!”

那声“清哥哥”叫得,杨清身上一阵恶寒。

但他微微一笑,“走,哥哥这就带妹妹你逛青楼吃花酒去。”

“”

两人离开前,杨清回头,往身后的一处地方瞥了一眼。等他们二人的身影流入人群中,拐角处的茶坊,才现身一个黑衣斗笠青年。斗笠青年若有所思:杨清刚才突然回头,是发现自己在跟踪他了么?他的武功,看起来很高啊。如此,要杀他的话,得用点手段了。呵,他看起来对他旁边那小姑娘,挺好的,这倒是个切入口。

当天夜深后,两人相携去了青楼。望月并没有做男子打扮,以防备有人眼瘸,真以为杨清是逛青楼的,往他身边凑。可她都明晃晃一副“杨清归我所有”的架势了,青楼的姑娘们行事作风不比她含蓄,一看到美男子,就扑了上来,让望月暗恼。

晚上回去后,望月心情不好,都没心情与杨清多话。回到客栈,随意洗漱一下,准备入睡时,窗口案上的灯火突地灭了。她心中一顿,窗户突地被推开,一个黑衣男人跳了进来。望月吃惊,正要开口,那人动作飞快,贴身而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同时,在她身上点穴,让她既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

黑衣男人一把扯住她,就往窗外掠去。

他踩上窗棂的瞬间,隔壁窗子陡开,真气无形,向他打来。黑衣人躲开,口中长啸一声,四面忽窜出五六个人,飞上来,向那面窗子扑去。白衣如练,破窗而出。五六道黑影纠缠着他,上了屋檐。

站在屋檐上,最先的黑衣男人仍把望月扯在怀中,阴冷的面孔盯着被人围攻、却依然翩若惊鸿的白衣青年。

云门武功以轻盈飘逸取胜,十分美观。但有时胜于飘逸,失了杀伤力。昔日姚芙便是无法在其中取得平衡,选择用剑。云门多数弟子也是借助武器,才能发挥自己的武功。而杨清,他身影洒然,当头寒月,脚下飞霜,五六人与他缠斗,他盈盈然,看似轻柔无力,实则杀招如月,美而无情。

黑衣人看得顿了顿:这般风采的人,难怪昔日圣女为他迷得死去活来。

杨清清寒的目光探过来,“放了她。”

黑衣人桀桀桀笑几声,掐扯着望月,在杨清暂时抽身不出时,带人飞檐走壁,阴冷的声音远远传在后头——“要想救她,你就追上来吧!”

第33章 坏人来了(2)

冷夜屋檐,白衣人被五六个黑影纠缠,他目光一错,先前的黑衣人就挟持少女而去。自始至终,少女一声都没发出,只拿一双圆瞪的眼睛看着这一切,想来身不由己。杨清心中虽急,想要即刻追上去,无奈身前被阻,只能先解决现在的人。

一瞬间,周围几个觉得围着的白衣公子气势顿然抬高,姿势更为飘逸风流,站在檐上,垂眸淡淡,白衣翩然,恍若云中仙人,高不可攀。众人心头一凛:云门武功以轻逸取胜,越是仙气飘飘,越是不沾尘埃,说明他的武功越是高。

一轮寒月,一展衣袂,他自飘飘然,玉树花落。挥手间万物为剑,若水若光,灰飞烟灭!

昔年在魔门,曾见识过姚芙的武功招式,当时已觉姚姑娘似仙子下凡般纤尘不沾,与眼前的俊美青年比,境界却仍差的远。

众人心惊:此人武功之高,恐怕魔教中,只有教主能胜过他。

当杨清与几人缠斗时,黑衣人挟持望月而走。纵风急速,毫无怜惜,当望月被一把扔在地上时,发现此处是一处长堤,杨柳依依,湖水在月色清辉中泛着雪亮波光。

抬头,月亮遥远,神秘而清冷。星星很多,像漫天的眼睛,俯视大地。夜色与晚风浓重,湖对面灯火影影绰绰,映在水中,又与夜间惊起振翅的白鹤白鹭一起,向远方天地一线的青山处飞去。

望月的下巴被男人粗鲁的抬起,当她的面容映在男人眼中时,男人那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孔,也第一次让她清楚地看到。

望月愣了一下,有一种疑惑之感,也有一种果然之感。

她眨了下眼。

再次轻轻地眨了下眼。

可惜她无法动弹、无法说话。

而男人手上的粗茧磨着她娇嫩的漂亮脸蛋,让她皱了皱眉。这个弯腰掐她下巴的人,容貌挺俊,偏静。是那种沉静深沉的俊俏。他的眼睛也漆黑,也幽冷,正盯着被迫仰脸的少女。

他在看到她面孔的第一时间,怔了一下,然后愤怒之色染上他的眸子,让他身上的杀气一下子更浓,“果然是这样!之前远远看着就像,现在更像杨清!杨清!”他咬牙切齿,声音几乎结出冰碴子,“他明明不喜圣女,却在圣女死后,这样羞辱圣女!”

“果然云门的人个个衣冠禽兽!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找一个跟圣女大人长得如此像的人,又算什么?”

从未被人以暴力手段掐着下巴,望月却并不觉得如何耻辱,而是心情复杂地想:别啊。

她出神地看着这个男人,思绪有些飘远——这是圣教五位堂主中的火堂主,明阳。

算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人。

原映星不喜欢这个人,觉得明阳是养不熟的狼崽子,杀了最好。

是望月保下来这个人,一力扶持他,让他最后当了堂主,成为魔教一员猛将。

既然望月能管住这个人,原映星就随意了。原教主是很随心所欲的人,他懒得在这种事上多费心思。正是他这种性格,才能让明阳在得罪他后,死里逃生。

自此,火堂主明阳,就跟着圣女望月了。

魔教人心凉,狼子野心,没有与谁生死相交的说法。就算圣女望月死了,望月也没指望他们为自己复仇,他们报不报仇,她都无所谓,也没有感觉。连教主都出走了,望月又等什么呢?

可是现在,她才茫然知道:竟是明阳。

这个她只把他当作一把刀一把剑用的明阳,在魔教乱成一团后,还想着为她复仇。

原映星说这人是狼崽子,所以她也没想过养熟他。可是原来,她养熟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