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汉转过身蹑手蹑脚的忙要溜走。

“站着。”身后传来女人的喝声。

她说站着,两个闲汉还真不敢走。

“娘子..”他们转过身,陪笑着施礼,“我们..我们不知道…”

“饼子的钱。”齐悦沉脸说道。

闲汉忙从身上掏出一把钱塞给燕儿,这才忙忙的跑开了。

跟着燕儿来到临近城门的一条胡同里,七拐八拐才站到一间门前。

门开了半扇,院子里两个妇人正在说话。

“常家娘子啊,这些衣服可要快些浆洗了,人家急着要呢。”一个妇人说道。

穿着素衫裙的常春兰点头。

“放心吧,王大姐。”她带着感激的笑说道,一面用手扶起垂下的头发,“我一定洗好。”

妇人这才点点头往外走。

“多谢大姐给我介绍的活。”常春兰跟在后面连连道谢,再抬起身便愣住了。

齐悦拉着燕儿站在门口看着她,一旁的阿如亦是满脸惊愕。

小小的院子里有些杂乱,晾晒的衣服占去了所有空地。

“我和燕儿从侯府搬出来了。”常春兰搬出两张小凳子,一面将手在身上擦了擦,说道,“坐吧,这里比较乱,就不请你去屋子里坐了,也没有茶…”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齐悦打断她,也不坐,“你干什么啊?好好的搬出来做什么?是他们赶你出来了?”

“不是,是燕儿要出来的,燕儿本来想去跟舅母一起住的,娘不让…”燕儿忙忙说道。

常春兰拉住她。

“去,烧水去。”她说道。

燕儿虽然不舍,但还是听话的去了。

“大姐,到怎么出什么事了?”齐悦才不信这个,整容问道。

常春兰笑了,用泡的发胀发白的手抿了抿头发。

“学你啊。”她说道。

齐悦拍头。

“你学我做什么啊!”她吐口气说道,“你能跟我一样吗?”

常春兰依旧含笑。

“是,我没你那么能干。”她说道。

齐悦跺脚。

“这不是能不能干的事。”她急道,“我,我..”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已经习惯了自己撑起天的生活,但是你这个土生土长以父以夫为天地的古代人可不一样啊。

要命,就这样跑出来,可怎成?民众的口水都能淹死她。

“那你不是干了吗”常春兰问道。

“我,我有手艺,就是出来了自己也能活得好好的。”齐悦瞪眼说道。

“我虽然没有你的那种手艺,但是我也有手。”常春兰含笑说道,一面伸出自己的手看,“看,我这双手也能养活自己和燕儿呢,原来只要想活,就真的能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啊。”

这也算是自己的蝴蝶翅膀?

齐悦看着常春兰有些无语,如果不是自己做出表率,她是绝对不敢如此做的吧?

可是,真是该死,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表率,对自己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那好吧,你既然学我,就跟我走吧。”齐悦最终说道。

“要是想要投靠你,一开始我就去了。”常春兰说道,摇摇头,“再说,你又去投靠谁了?还不是靠自己?”

“狗屁。”齐悦说道。

常春兰愕然,走过来的燕儿听的有趣。

“狗屁。”她跟着学了句。

齐悦忙伸手掩住她的嘴,带着几分尴尬。

“坏毛病不许学我。”她恐吓道。

燕儿哈哈笑。

常春兰也笑了。

“我哪里是投靠自己,我不是搬走了侯府半分家当嘛,这是你祖母的家当,你当然也可以享受。”齐悦说道,拉起燕儿的手,“我们燕儿已经受了很多罪了,已经该受够了,接下来就是享福享乐,要把从前缺失的欢笑快乐都补回来。”

她说这话矮下身,看着燕儿。

“苦难不一定都是人生,有的人生也不需要苦难,同样能有成就,我们燕儿已经过了逆境了,那么以后,只要享受顺境就够了。”她说道,也抬起头看常春兰,“大姐,你既然学我,那么就学着我去过好日子,我们只过好日子,不受苦不受气,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燕儿看着齐悦笑的更开心了。

常春兰眼圈微微发红,但这次她没有再掉眼泪,而是点点头。

第二天齐悦来上班时,身后就多了一条小尾巴。

“我是齐娘子的助手。”燕儿大大方方的对好奇的弟子们自我介绍。

大家自然认得她,此时此刻燕儿也不再蒙着面巾了,就那样吧嘴上的伤疤展露于外。

“伤口长得真么好啊。”弟子们纷纷说道。

同样是被人看到伤疤议论,但这里的议论让燕儿无比的自在。

“嗯,再过些日子,一定能更好。”大家说道。

齐悦则再问刘普成中药去疤痕的问题。

“我可以用疤痕切除术,但是她现在太小,时间又太短,所以看看中药上有没有办法,膏药什么的。”她问道。

她说着又嘿嘿笑,这要是搁在现代给燕儿做个整容分分钟的事。

“除了疤痕切除,还有皮肤磨削术呢。”她说道,“你知道吗,我们还能将骨头磨掉,下巴削尖,割出双眼皮,安装人工酒窝,总之就是能把一个丑八怪变成天仙。”

吓人吧,齐悦等着看刘普成的惊叹。

“皮肤消磨术。”刘普成点头,面色是惊讶,但惊讶的却不是这个,“小齐你也知道这个?”

啊?齐悦惊叹了。

什么叫我也知道?

“当初我跟着师父,有幸看过《圣济总录》,其中就有用玉磨治疗面部瘢痕的方子。”刘普成看着齐悦微微一笑,这笑带着几分追忆几分感叹,“这本书只有太医院有存,原来也并非什么不传之秘啊。”

不过转念一想,齐娘子有此等神技,那其师父又什么书看不到呢,知道的秘方只怕太医院中都没有留存的。

齐悦已经张大嘴。

“古人真乃神人也..”她最终喃喃说道,带着几分热切看着刘普成,“老师老师把你会的都教给我吧。”

这个齐娘子,好像总是不知道自己的技艺有多惊人,反而对这里很多习以为常的事发出惊叹,就好像她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

这个念头闪过,刘普成自己也愣了下,另外的世界,是蓬莱仙岛之类的神仙之地吗?

他自己也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神仙鬼怪,医者不谈不念。

因为店里的大夫少,齐悦和刘普成是一人值一天夜班,病房部没有住人,毕竟住院还是从未有过的理念,穷人住不起,富人不肯住。

值夜班的弟子们熄灭了病房部的灯,院子里变得安静起来。

看了一会儿书的齐悦走出屋子,院子里有杂工弟子们围坐说笑,酒菜的香气散开,见到齐悦出来,他们纷纷起身问好。

齐悦让他们自便,自己走到另一边去了,这边是储藏间,修成四四方方的,屋顶相比于其他的略微平整,顺便上面用来晾晒大的手术单什么的,她扶着梯子爬上去。

矮矮的平房,自然比不得现代的高楼,不过所幸四周都是矮矮的平房,视野倒也开阔,永庆府的夜市还是很热闹的,可以看到点点灯火以及听到叫卖声还有隐隐的丝竹歌弦声。

齐悦站在这里怔怔的看着,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小小的酒壶。

“…月亮,给,请你喝啤酒…”

再抬头眼前似乎场景换了,高楼大厦,灯火璀璨。

两个同科室的前辈走过来,其中一个扔给她一罐啤酒。

“哈,今晚你夜班,敢喝酒!”齐悦笑道,接住啤酒。

“唉,没事,我喝多了,还有你嘛。”前辈笑道。

接下来她们会依着栏杆,谈天说地,从电视剧到电影,当然少不了医院里的各种八卦新闻。

齐悦抬起头,将小酒壶放在嘴边仰头喝。

“干杯!”她伸手举着酒壶对夜空说道,又喝了口,再次伸手举起来。

“干杯,常云成。”

角落里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一块忽的动了动,还好及时稳住身形。

“小姐?小姐?”院子里传来阿如的喊声。

齐悦忙将酒壶顺手扔出去,一面对着空气用力的哈哈又是扇又是应声。

阿如蹬蹬的已经爬上来了。

“你别爬那么高,头晕了怎么办?”她说道,一面嗅了嗅,“什么味?你喝酒了?”

齐悦哈哈笑,摆着手。

“什么我喝酒了,是他们喝。”她伸手指了指院子里,几个弟子们还在坐着吃喝说笑,齐悦将烧烤引进,大家很快迷上,劳累一天坐下来又是吃又是说笑真是惬意的很,这几乎成了每次夜班必备的项目,不过有一条,饮酒限制,每次只有小小的一壶,七八个人喝,每个人勉强够两小杯。

齐悦指着院子里哈哈笑。

“这酒味真大..”她说道。

阿如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快下去吧,今晚不忙,早点休息吧。”她说道,推着齐悦。

二人说笑着下去了,屋顶恢复了安静,好一会儿,直到院子里的吃喝的人都散了,灯也熄灭,屋顶一角才动了动,夜色里竟然走出一个人,他快步下了屋顶,闪身进了一间屋子,坐下来摸出一张小小的纸条开始写字。

还有一更,顺便求票,

第二百二十八章热闹

相比于春意浓浓的江南,漠北之地还是一片荒凉,营地的高处,四五人正对着前方指点说什么,空中扑棱棱飞来一只鸽子。

“常爷,你家的信又来了。”一个大汉看到了喊道。

裹着暗红斗篷,穿着虎豹纹武官服,下巴上长出一层青青胡茬的常云成停下说话,一向淡定的神情微微波动下,似乎有些忐忑。

他说声告罪,便走开几步,这边侍卫已经从信鸽上取下信筒递给他。

“你说小常怎么回事,家里的信如此频繁?”身后的人好奇的问道。

“多管闲事,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铁石心肠,丢下老婆孩子一走四五年就没惦记过。”旁边的人笑道。

先前说话的人笑骂声,又恍然点头。

“小常这一趟回去时候不断,估计是种下儿子了。”他嘿嘿笑道,“所以才接到信是这般又是高兴又是害怕的,当初我老婆生的时候,我都这样。”

他们说到这里时,看向常云成。

常云成已经打开信再看,忽的身子僵硬,旋即又剧烈颤抖,忍不住发出一声嚎叫,将这边的人吓了一跳。

再看常云成攥紧手里的信竟然疾步走开了。

“看样子是生了。”大家笑道。

“而且一定是儿子。”有人补充道。

一时间气氛欢悦。

“走,走,今晚加餐,宣府总兵新送来的好酒,咱们好好的喝一喝。”为首的男人大声说道。

军中同样规矩森严,尤其是此时冬夏交接之际正是东奴最易来犯的时候,严禁饮酒,这些粗汉子们苦守此地别无乐趣,最大的乐趣就是痛快的喝酒了,闻言轰然叫好,呼啦啦的都向营地涌去。

常云成这边驻守的地方是一个叫做保安州的边镇。边镇之地自不能与内地繁华相比,所见之处破败。

军营就在州城边,而常云成等将官则是居住在州城内。

夜色下来时,将官官厅里气氛热烈。

大厅亦是破旧,桌椅板凳也杂七杂八,此时饭香味酒香味四溢。

里里外外摆了十几张桌子,摆满了大碗的肉菜,大碗的酒。一个个吃的狼吞虎咽,喝的酒洒满身。

朝中虽然不拖欠粮饷,但还是比不得在内地吃得好,难得遇到上官宴请,所有人都敞开肚皮吃喝。

“喝,喝,这是高兴事,生儿子最高兴了。”几个人围着常云成灌酒。

常云成来者不拒哈哈笑着一碗接一碗,很快就喝的脚步虚浮。

“没有生儿子。”他笑着说道。

没生?大家愣了下,不过这时候谁还管着这个。吃肉喝酒就是了。

“那就是怀上了,早晚得生。”有人大声说道。不由分说又举过来一碗酒。

常云成哈哈笑着接过,一饮而尽,他笑的厉害,似乎眼泪都出来了,终于脚步一个踉跄,绊倒了下趴在桌子上,只是笑。却起不来了。

“真是,这才喝了多少,怎么就醉成这样了?”大家嚷嚷道。“常爷一向千杯不醉的好酒量呢。”

“知道要生儿子了,高兴嘛,人高兴了就什么,那句话怎么说自己醉?”有人说道,想要掉个书带,没掉成。

“酒不醉人人自醉。”有书吏忙补充道。

“对,对。”大家笑道,看常云成这样,也不好再劝他,便让侍卫扶他进去。

常云成被从桌子上搀扶起来,还不肯走,伸手又去够酒碗,死死的抓住一个。

“干杯!”他大声喊道,颤抖着举起来,手已经不稳了,洒了一半。

大家又是笑呼啦的都举起酒碗。

“干杯!”大家跟着喊道,各自一饮而尽。

常云成也喝了,这才哈哈大笑将酒碗摔在地上,再次跌趴在桌上。

“干杯..”他再次喃喃一句彻底醉过去了。

自从得知处理一些小伤不花钱后,来千金堂的人骤然多了起来,来了之后发现还有个女大夫,于是有些不方便与男大夫谈的妇人们也多了起来,因为不会诊脉,又没有各种化验可做,一开始齐悦应付的有些手忙脚乱。

“方剂诊脉是很重要,但作为大夫,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必需添加的药。”刘普成笑着对前来恨不得一夜之间学会所有本事的齐悦说道。

“什么?”齐悦问道。

“心意。”刘普成拍了拍心口说道。

齐悦看着刘普成想笑。

“你越来越像我爸了。”她嘀咕道,总是爱给她上思想政治课,她想要跟他上手术,而他却总是唠唠叨叨的说些别的。

不过,现在想听那些唠叨却是听不到了。

“齐娘子,我觉得你对病的兴趣很大。”刘普成又说道。

这不对吗?

齐悦不解的看他,她要治病可不是就是对病感兴趣吗?

“我是说,只是单单的看这个病,而不是这个人。”刘普成说道。

什么意思?

齐悦更不解了。

“病人身体有病,心里会紧张,心里紧张担忧,精神低迷焦躁,那么肝损肾衰,所以那句老话才会说病由心生。”刘普成含笑说道,“作为病人信任依赖的医者,除了对症开药,还要解其忧心,给其痊愈的希望,这有时候反而比药石更有效,她们找你来,你多和她们说说话,医技望闻问切,除了切,还有望闻问嘛。”

齐悦哦了声,认真地想他的话。

现代医院里,每天等着看病的病人排队排到大门口,每个人进来问个两三句话,单子一开,该检查检查,该住院住院,跟病人聊天?开玩笑吧。

齐悦想起在乡下卫生院,老院长抱着大搪瓷茶缸,跟来看病的病人一聊就是半日,从这条腿什么时候疼能一直说道家里的猪崽子被人偷又不敢告诉人几天几夜没睡觉人前人后又装作没事人,在这个时间中。她已经看完了十个病人。

对于老院长的做法,她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扯这些跟病完全无关的事做什么啊,她直接归于乡下生活节奏慢,反正也没多少医疗资源,也不怕浪费。

“哦,他之所以腿疼,想必根源就在这心病上。几天几夜没睡,强颜欢笑,心脉郁结,自然气血不畅。”刘普成听她迟疑的问出来,略一沉吟便笑道,“这些事他不好跟熟悉的人说,让他说出来,也是解一解郁结,对病自然有好处。”

这样也成啊。

“要用心。”刘普成最终笑道,“仁心仁德。”

齐悦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方面觉得刘普成说得对,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跟自己的的习惯不一样。当下一次有妇人来找她问诊时,齐悦便试了一试。

“那你这个心跳快是从三年前开始的,那时候,是怎么开始的呢?”她问道。

三十多岁的妇人闻言叹口气。

“那时候我男人刚刚没了,我那小的才刚会爬…”她说道。

“天啊,那你的日子一定很难。”齐悦带着几分同情担忧说道。

妇人点点头,抬手擦泪。

“是啊。我当时都想跟着一起去了。”她哽咽说道,“大夫,你不知道啊…”

她开始诉说自己和男人青梅竹马少年结发的情谊青年相互扶持相依的酸甜苦辣。齐悦认真地听,没有打断以及不耐烦,还起身给她倒了杯茶。

“…我能不想吗?都这么多年了,晚上我都不能闭眼,一闭眼就好似还能看到他..”妇人说道。

她说到这里时,齐悦已经基本明白了。

“大姐,你的病不严重,是因为你心里太难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走出来,所以情绪波动厉害,导致血压不稳心律不齐。”她叹口气说道,一面握住妇人的手拍了拍,“吃药是要吃,但你也得想开些,大姐,你想想,你这样,大哥他在地下也不会心安啊。”

看着拿着单子脚步轻快去拿药的妇人离开,站在门外的刘普成含笑点点头。

“师父,门外..”就在此时一个弟子急忙忙的跑过来,面色微微慌乱。

“门外如何?”刘普成问道,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边的喧哗。

“…医者仁心仁德,这等妇人品行不修,如何能为医者?”

门外有苍老的声音说道。

刘普成刚要抬脚,齐悦已经一阵风的从身边过去了。

“这老混蛋又送上门了。”她说道。

门外,刘老太爷身穿长衫,依旧如上一次那样发鬓整洁,连风都不能吹乱他的衣衫,看着千金堂正在肃容说话。

四周的人正在聚集的越来越多。

又是千金堂,千金堂里热闹多,街上挎篮子叫卖的小孩子们立刻跑过来。

“..新鲜的杏子..”

“…蛋饼,蛋饼..”

“…杏仁茶汤,大姐来一碗吧..看热闹败火…”

街上顿时热闹起来。

“..定西侯府的弃妇,竟然还堂而皇之的行医,自己品行不修,何谈救人?”刘老太爷说道,一面看着一个刚从千金堂里迈出来拉着一个小孩子的妇人,“当初孟母为子三迁,为的什么?你竟然带着孩子来这种妇人的医馆,你枉为母者。”

妇人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看着老者分明是个读书人,大家对读书人都是很敬畏的,闻言顿时很害怕,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像自己真的不配当个母亲了。

“行了,刘老头,别在这里装好人了。”齐悦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一听这声音,刘老太爷顿时激动起来,而四周的人也都激动起来。

戏要对台唱才叫戏嘛。

第二百二十九章揭开

“恶妇,你竟然还敢出来见人?”刘老太爷浓眉倒竖,厉声喝道。

“我又不像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害,有什么不敢见人的。”齐悦笑道,站在门槛上居高临下。

这一句话让四周更加热闹起来,想起一片嗡嗡的议论。

“恶妇,休得胡言乱语!”刘老太爷可是知道这妇人是如何的伶牙俐齿,又没脸没皮鬼心眼多,忙大声反驳,“自己家事不净,少来说别人。”

“所以啊,你干嘛来说我?”齐悦点头说道。

“世风日下,我自然说的。”刘老太爷哼声说道,“定西候为人不修,逆旨抗命,老夫已经上书到官府…”

他的话没说完,齐悦就哈哈笑着打断了。

“喂,老太爷,那你到底是说定西候不该休我还是我就该休啊?”她笑道,“你到底是替我说话还是替侯府说话啊?你想清楚了再说,怎么也得让我们其中一个方打你个人情,可别最后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就不好了。”

四周哄得笑了,虽然不知道猪八戒照镜子是什么意思,但听说起来很是有趣,一时间笑声四起,刘老太爷余下的话便被盖住了。

好容易笑声小了,刘老太爷扯着嗓子才得以喊道。

“早该休,就不该娶!”

“行了,老太爷,我这里忙得很,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回去吧啊,别闹了。”齐悦摇头说道,带着几分不耐烦摆摆手。

这种打法小孩子的做派让刘老太爷实在是控制不住脾气了。

“你这不祥的恶妇怎好治病救人,小心天理不容。”他颤声喝道,伸手指天。

齐悦深吸一口气。迈出来一步。

“刘老太爷,你能不能别把不吉不祥的挂在嘴上。”她肃容说道,“从来不没有不吉不祥的事,只有不吉不祥的人心!什么样人便会看到什么样的事!”

她说到这里,扭头喊了声燕儿。

早就站在门边人后的燕儿立刻跑出来。

“燕儿,你介不介意让大家知道你的事?”齐悦弯身低声问道。

燕儿摇摇头,别说说她的事,就是要她去死,这孩子也不会有半点迟疑。

看到燕儿出来。要说什么的刘老太爷愣住了,如果不是这个名字,他几乎认不出来了。

本来嘛,就没看清过自己这个孙女长什么样,更何况如今又换了个样子。

换了样子…

刘老太爷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小女孩。

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头,尖尖的脸颊,穿着齐悦特意给她定制的小号护士服装,看上去很是可爱,虽然嘴边的一道疤痕看起来有些遗憾。

可爱…

刘老太爷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把这个词用在这个孩子身上。

“这个孩子,原本是兔唇,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兔缺儿。”齐悦拉着燕儿对众人说道。

此言一出街上人的顿时大惊失色。又要避开的又有涌着要来看的。

“就因为这个,她生下来,就要被她的亲爷爷溺死,好容易经过母亲拼死哀求得以保全一命。在备受冷眼中长到如今,又要被亲爷爷逼着赶出家门到庙里送死。”齐悦说道。

燕儿面对涌来涌去的人群,没有丝毫的退避惊恐,反而往前站一站。挺直腰背,让大家看的更清楚。

看吧。她现在已经不是丑小鸭了,她已经是白天鹅了,虽然还不够美,不过一定会变的更美的。

“不吉祥?扫把星?”齐悦接着说道,“不,都不是,这不过是一种病。”

围观的人听到这里面上少了些恐惧,多了一些好奇,于是涌过来的人更多了,将刘老太爷挤的都站不住了。

“既然是病,那就可以治,所以我给她治了,虽然并不能完全和正常人一样,但已经不会那么可怕。”齐悦接着说道。

围观的人看着燕儿认真地看指指点点,发出惊叹。

“你以为缝好了就不是兔缺儿了吗?”刘老太爷哼声说道,“谁也改变不了她是兔缺儿的事实!改变不了她不吉的事实!改变不了你们是不吉祥的事实!”

“是,没错,改变不了,但不是我们,是你!”齐悦竖眉喝道,“姓刘的,这种病是遗传的,定西侯府从来没有这种,那只有你们家,我敢打赌你们家一定还有另外的兔缺儿!我要是赌输了,我当街给你下跪!”

这齐娘子最爱和人打赌,可惜上一次王庆春缩头乌龟跑了,大家没看到下跪的好戏,这一次应该能看到了吧?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又从燕儿身上转开,看向刘老太爷。

刚才作为大家的注意焦点,刘老太爷很高兴,但现在他却觉得如同置身烤盘,浑身不自在。

“姓刘的,你敢不敢对着你的圣人先师,说一句我是不是输了!你敢说,我就敢跪!”齐悦再次迈上前一步,看着刘老太爷厉声喝道。

刘老太爷面色发白,额头上一层汗,面皮抽动,不知道是被汗水打湿还是方才拥挤的缘故,他的须发衣衫都有些凌乱,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气势。

“快说啊,这有什么可不敢的。”

围观的闲汉起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