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妈妈一开口,其他的管事娘子们也跟着开口说了起来。

齐悦没有再说话,一面吃茶一面听她们说完,待最后一个管事娘子闭了口,她才慢慢的放下茶杯。

“快要中秋节啦。”她笑道,“真快啊。”

屋子里有一半的婆子笑着应是啊是啊,还有另外一半如同木桩子杵着,不过这比昨日的冷场要好很多了。

“月钱呢,先等一等。”齐悦看向苏妈妈笑道。

苏妈妈一愣。

“少夫人,这个,是定制,如果等的话,怕大家心里..何况又是赶着过节…”她说道。

“没事,最迟明日。”齐悦笑道。

苏妈妈面上有些不好看。

“少夫人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说道,不再言语了。

气氛有些冷场,管事娘子们不由都低着头互相交换个眼神。

“我今日还要跟世子爷出去一趟。”齐悦站起身来,“你们这些日子每日要做的事做得如何也都听了不少了,今日呢,鹊枝你就代我去瞧瞧,她们做得都如何,做得好呢..比如唐四婶子这样的…”

她说着对唐四娘子一笑,唐四娘子忙躬身陪笑。

“月钱照放,还要额外加个红包。”齐悦说道,“至于那些做得不好的…”

她说到这里停顿下,似笑非笑的看过诸人。

“那就对不住了,咱们得赏罚分明不是?”她说道。

这个责任可就太重大了,鹊枝没想到是要她做这个,迟疑一下。

她还没开口,就有管事娘子开口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个妇人笑道,“不知道,怎么算做好没做好…我们都是鲁钝的…”

“没吗。”齐悦笑道,冲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小丫头招招手,“小碟。”

大家这才注意到那里还站着一个小丫头,手里拿着笔和一个本子。

“少夫人。”她过来施礼说道。

“每日你们说的要做的事,以及做得如何的事,她都记着呢,鹊枝,你就拿着这个去看,这都是大娘们自己说的,这样也不怕人说你不懂瞎评判。”齐悦笑道。

什么?管事娘子们面色大惊,纷纷看着那小丫头。

竟然记下了她们说的话!怪不得每次回事,少夫人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当她不过是要个样子,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却原来人家没忘心里去,都往纸上记了去。

这叫什么事?她们说的事,她们说的自己都不记得了,那些事还不是随口一说对付了…

大家的神情有些慌,不由都去看苏妈妈,苏妈妈由最初的一惊后,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就好办了,我也不懂这个,只怕做不好呢,既然有了这个,那就好了,大娘们怎么说我就怎么看就是了。”鹊枝顿时松了口气,高高兴兴的接过那小丫头手里的本子,见上面的字虽然歪歪扭扭的,但真的是字,“哎呦,你竟然还会写字,真是没想到。”

认了半日才认得这个丫头还是自己挑来的,是一个家生子,父亲原来是账房,不过因病早就卸了差事,娘也早死了,这丫头也体弱多病的,父女两个不过是在府里挂个名,有一顿没一顿的混着罢了,那日去挑小丫头,她自然也不顺利,被推到眼前的也就是些傻的笨的,反正少夫人说了只要有手有脚的能跑腿说话就成,于是顺手就把这小丫头挑进来了,没想到还有这般用处。

鹊枝顿时觉得与有荣焉。

“你今日跟着我,把这些念给我听。”她立刻说道。

小丫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齐悦。

齐悦笑着点头,一脸的惊叹,这古代的孩子们就是早熟,这么点个小丫头,瞧瞧这心窍,竟然知道做事先听直接领导开口不开口。

“识文断字就是好,鹊枝你闲着时也跟着小碟学一学。”她笑道。

这便是允许了。

“奴婢可没那伶俐劲,榆木疙瘩学不来的..”鹊枝笑道。

“奴婢不敢,有什么事请姐姐只管吩咐就是了。”小碟这才说道。

管事娘子们听到这里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她们什么阵仗没见过,最初的慌乱过后便也镇定了,只不过脸上再不掩饰几分不悦。

好啊,竟然想拿她们的错,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那就试试吧,也好让你知道下什么叫踢到铁板。

齐悦说完这个,也不待管事娘子们说话,也不看她们的脸色。

“都散了吧。”她说道,自己起身先往外走,“我也该走了。”

苏妈妈等人停下脚步低头施礼,待她先行才跟着走出来。

阿如已经收拾好东西站在屋檐下等着,见她出来便跟上,刚走到院子里,就见两个丫头走进来。

这两个丫头看在齐悦和阿如眼里很是陌生,但管事娘子们神色却是一怔,苏妈妈更甚。

“少夫人,世子让来问,可能走了?”其中一个身穿比甲衫裙的丫头施礼说道。

她口中说这话,面上也掩饰不住惊讶,似乎都不相信自己回来传这个话。

齐悦抿嘴一笑,忽的转过身,看着这些管事娘子。

管事娘子正因为世子院里的丫头过来而惊讶,再看齐悦的笑,青天白日里不由打个寒战。

“对了,苏妈妈,月钱的明日办不迟,但有一件事今日就要办了。”她笑道,一面喊了声小碟。

小碟站出来。

“我让你整理出的从来不来回事的名单,你可弄好了?”齐悦问道。

小碟点点头,将手中的本子翻了几页,捧过来。

“给苏妈妈。”齐悦说道,并没有接。

苏妈妈看着走过来的小碟,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

“这些人,是自我说了每日来回事之后,一日不来的,或者只来过两三次的,我想,不来回事自然是无事可回…”齐悦笑道。

“不是的,有几个是因为忙走不开..”苏妈妈忍不住插话说道,心里已经猜到齐悦这是要做什么了。

齐悦不说话了只看着她,原本总是出现在脸上的笑也忽悠悠的不见了。

苏妈妈被她这样看着,声音不由小了慢慢的垂下头。

“忙?”齐悦这才说道,冷笑一声,“别人难道都是闲的?同样的管事娘子,别人都能完成手里的活过来开会,就只有这几个忙的半日也抽不出来?忙?还是说根本就做不来这些活?别人都行的,偏她们不行?既然如此,那就换别人来干吧!”

看着这么多日子第一次露出冷面的齐悦,管事娘子们都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原来就等着杀鸡给猴看呢.

只是这鸡可是能那么乖乖的就把头伸出来给杀吗?

大家低着头面色变幻不定,却是谁也没出声。

“怎么?苏妈妈,还没听懂我的话?”齐悦问道。

“少夫人,这几位管事娘子都是积年的老人,这样是不是太仓促了…”苏妈妈迟疑一下含笑说道。

齐悦原本要转身又停下来了。

“太仓促?”她看着苏妈妈,“那好,咱们今天慢慢说。”

说罢又看向那两个早已经看呆了世子院里的两个丫头。

“你们两个跟世子爷说一声,我今日要处理家事走不开,就不去了。”她说道。

此话一出,满院子的人变色。

“少夫人?”那丫头更是张口结舌。

这是要挟?

苏妈妈等管事娘子都惊愕的看向齐悦,她竟然..敢?

世子爷来邀请你,那是给你的面子,你竟然…

“还不去。”齐悦说道,看也不看众人的脸色,转身抬脚往屋子里走。

那两个丫头你看我我看你,看齐悦的确不是像开玩笑的,只得一咬牙转身就走。

“少夫人,这可耽误不得。”苏妈妈终于开口了,忙唤住那两个丫头。

第四十六章打力

苏妈妈这一开口,让紧绷的气氛松弛下来。

两个丫头也松了口气,还有些埋怨的看了眼苏妈妈,早说啊,也不看什么时候,她们还真不知道回去怎么跟世子爷开口呢,简直太荒唐了!

“少飞,您快去吧,这事老奴知道了,即刻就办了。”苏妈妈说道。

齐悦也松了口气,要知道她心里可比谁都急着出去..…

还好,这个世子爷很管用。

“苏妈妈要是为难的话…”她慢悠悠的说道。

哎呦您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不难为,有少夫人的话,有什么难为的。”苏妈妈说道。

齐悦这才笑了。

“那就有劳苏妈妈了,做事嘛,自然要赏罚分明,要不然,干得好干不好一个样,谁还肯干好?罚的罚,赏的赏,你们自按我说的去做,没事,这是我让你做的,有什么埋怨的,让她们对我来,与你、你们无关”她笑道,逐一扫过管事娘子,最后一句是对鹊枝说道。

鹊枝领会,不由将胸脯又挺了挺,对于今日的差事只觉得更加有劲,甚至想到一会儿话传出去,那几个眼高无人的管事娘子会是什么反应。

一定很精彩!她都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那些人的神情了!

“那咱们快走吧,别让世子等。”齐悦笑道。

您还知道让世子等了…

两个丫头心里腹议,但面上半点不敢显,再看眼那些垂手肃立的管事娘子,忙跟着齐悦走了。

“大家都散了吧。”鹊枝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管事娘子们,带着几分倨傲,“回去准备准备,我一会儿就过去。”

这个狗仗人势的死丫头…管事娘子们看鹊枝,目光毫不掩饰鄙视。

鹊枝却似乎没有看到,依旧带着几分得意仰着头。

“我知道婶子们想什么呢..”她笑道。

这话气的管事娘子们又多看她几眼,听听,才几天,就连妈妈都不喊了,直接称呼婶子们了,那过几天是不是又该称呼嫂子了,再接着就该直呼其名了?这死丫头也太张狂了!

“只是大家也别怨我,我也不想的,在人手下听差,不得不这样。”鹊枝越发笑的得意。

“鹊枝姑娘说的是,在人手下听差而已,大家都散了吧,该怎么样便怎么样就是了。”苏妈妈开口说道,一面自己先行走出去,管事娘子们便忙忙的跟着出来了。

“苏妈妈,那几个人,还真的按少夫人说的处置啊?”

“苏妈妈,少夫人这样这样查,咱们就认罚…”

苏妈妈只是沉着脸儿一句话不答快步而走。

“苏妈妈,方才怎么就应下了,怎么也得跟她好好说道说道…可不该放她走…”一个妇人带着几分埋怨说道。

苏妈妈一下子停下脚。

“你聋了吗?没听到少夫人要和世子出门吗?”她沉脸喝道。

那管事娘子被吓了一跳,她一向自诩和苏妈妈关系亲近,这次突然被当众呵斥,顿时红了脸。

“她..也就是拿乔,我就不信她真敢和世子说去,看世子不打她的脸。”那妇人咬唇说道。

苏妈妈冷冷看了她一眼。

“说的好,那接下来就靠你为咱们出头了。”她说道。

说罢不再理会这些妇人,自己加快脚步走了。

苏妈妈走出好远,似乎还能听到身后妇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她扶着树儿站住脚,重重的吐了口气。

“这个女人是留不得了…”她喃喃说道。

所有人都畏惧的常云成其实早已经走了,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枪用了一次,当齐悦从马车上下来时,站在千金堂里的他已经很是不耐烦。

“出个门,架子还真大。”他冷面说道,看着迈进门的齐悦。

齐悦因为让那些人吃瘪而心情大好,再加上第一次坐古代的马车很兴奋,脸上带着自然的笑。

这笑正好迎着常云成而来,让他不由怔了下。

这个女人当时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印象,老侯夫人不喜欢他,而他从来就不会去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因此老侯夫人那里并不常去,就是去了也不过是站一站就走,连自己的兄弟姐妹们都懒得说话,更别提这个外边捡来的猫狗一般的人,对于这个人最多的印象,便是下人口中提起的,是个美人…

美人,定西侯府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看多了,美人也就那样,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后来这个美人成了他的妻子,不过,盖头都没掀就守孝去了,孝期还没过就出征去了,他都要忘了自己还有个妻子…

这个美人,这么看来,还真是个美人,至少笑的很好看…

但下一刻,美人的笑脸嗖的不见了,小鼻头还哼了下,转头向另一边去了。

“世子爷。”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忙施礼说道,一脸惶恐不安。

常云成不会和一个丫头有什么交流,理也没理也走开了。

伤者已经醒了,确切说凌晨就醒了,疼醒的。

“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止痛了吗?”。齐悦向刘普成请教。

“疼也不一定是坏事,该疼的时候就得疼,强行止疼,对伤情也不是什么好。”刘普成含笑说道,“娘子好像特别在意止疼这一点,哪有伤病不疼?”

齐悦讪讪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习惯了。”她含糊说道。

“习惯了?”刘普成却又好奇的问,“莫非娘子很惯用止疼之法?”

齐悦哈哈两声。

“我先看看病人。”她忙说道。

“你..你是…”另一边的伤者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很惊讶,听到说话就成惊愕了,“你是那个昨天给我治伤的大夫?”

今天齐悦没有戴上口罩帽子,也没有穿着白布做的罩衫,挽着简单的发鬓,穿着米白薄纱褙子搭着浅紫纱裙,这分明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娘子,只会出现在上好的茶楼酒肆雅间素阁里,没想到径直进这大堂来,动作随意,问话自然,一开口,伤者才认出声音了。

齐悦站的远远的对他一笑,一面冲阿如伸手,口罩,罩衫,手套这才穿戴上。

“我待会儿看看情况,还是给他换个单间好,进出人员都要注意消毒。”齐悦说道。

“消毒?”刘普成不解问道。

“哦,就是用烧酒盐水之类的消除细菌。”齐悦说道。

“细菌?”刘普成更不解了。

细菌微生物学…

“就是,就是引起脓疮腐烂的那些东西。”齐悦说道。

刘普成点点头。

“这么说,只要像娘子这样,就能避免脓疮腐烂?”他忙问道。

“至少比不这样做要好一些。”齐悦叹口气说道。

刘普成点点头若有所思。

齐悦这才过来查看伤者。

“听诊器。”她说道,然后又转过头问,“睡得怎么样?”

这是问一旁的刘普成了。

“盗汗,不安,体热,伤口痛。”刘普成说道。

“排尿如何?尿液颜色如何?”齐悦又问道,伸手接过阿如递来的听诊器,,一面掀开伤者身上搭着的一条薄单子,露出层层包扎下精装的胸膛,下身只穿了一个短裤头。

伤者吓得嗨了声,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扯被子。

“你..你..”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

还排尿如何?一个女人家怎么开口问这个?她..她不会还要看吧!!

“还好。”刘普成也有些不习惯,但还是认真答道,然后他便被齐悦手里的听诊器吸引了。

“这个.娘子是用来做什么的?”他问道。

齐悦在伤者胸膛听来听去。

“这个啊,是听诊器,”她答道,“可以测心压、听心率,炎症以及胸腔积液的诊断…”

她说着站直身子,摘下听诊器看了看,这个听诊器有些旧,在燕京的时候,她不常用,还是来到大青山后,因为设备缺乏才又拿起来的。

在燕京,连诊治判断个感冒,都靠医疗检测设备,开口就是抽个血化个验,谁还用听诊器。

“以前导师称医生手中的三宝,大家还都笑,那么多设备呢,这几个算什么宝.”齐悦又拿过温度计和血压计,叹了口气喃喃道,“我今日才真正的体会到…”

她说这话俯身下去,拍了拍早已经被他们的对话说傻了的伤者的胳膊。

“来,小伙子,咱们试试体温,量量血压。”

伤者被她温热的小手拍的一阵僵硬。

“喂,小娘子,你可是把我看遍了也摸遍了…”他说道。

齐悦哈哈笑了。

“休得胡说。”阿如听不下去了,低声呵斥道,一面悄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常云成。

常云成肤色有些黑,看不出喜怒。

齐悦很快做完检查,神情放松,第一天的情况不错,三日能保证如此的话,就闯过这一关了。

“不错,小伙子身体壮。”她笑道,“等两日后我就能你换药…”

说道换药,神情一停滞,转头看向药箱。

药箱里那些用完的药瓶都被收起来了,余下的只是手术器械,以及几包重复使用的手套,碘伏片酒精片以及伤口敷料包都已经不见了,以后这个药箱就没有必要再带出来了。

“娘子?”刘普成诧异的唤了声,察觉齐悦的异样。

齐悦回过神冲他笑。

“..我会每天来看看伤口变化..”她接着未出来的话说道,一面转过身,拿出最后一只抗生素,看了又看,似乎要看到眼里死死的记在心里一般,看的周围的人都有些奇怪。

不过,这娘子自出现以来,哪个动作不奇怪呢…

“…再见了…”齐悦自言自语,忍不住将药瓶凑近嘴边亲了下。

“娘子的意思是说,用针缝合如此大的创伤,最终能够痊愈,是因为这种药么?”刘普成问道。

此时他邀请齐悦来到一旁的小室略坐坐,因为提前说明是要交流一些医术问题,所以身份尊贵的常云成并没有获得邀请,但阿如跟着进来了,安静的侍立在齐悦身后。

“这种创伤引起死亡的原因多数是失血过多以及感染,而这种药叫做抗生素,就是能够解决感染问题的。”齐悦说道。

刘普成神色沉沉,起身从一旁的小格子里拿出一个盒子。

齐悦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然后刘普成将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了。

里面放着的是几根大小不等的针,以及奇怪线。

“这是…”齐悦惊讶的站起来,看向刘普成,“原来你也会缝合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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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遗憾

这是桑白皮做的线,分别打制了弯针、直针、钩针。。

刘普成伸手拿起一根针,神情有种隐忍的悲凉。

“我的师傅曾经授我技艺,他自己也曾实施过这等技艺,但很多伤者都起脓疮皮肉腐烂或高热抽搐昏厥而亡,为此,我师父被人追打,药铺也被砸过多次,最终师傅将针线封存,认为此法并非治病良法,违天理医理不可行,并嘱咐我也不可再为人如此诊治。”他缓缓说道,抬头看向齐悦,眼中有难掩的激动,“那日老夫归来,见堂中一片混乱,本有心呵斥,却看到娘子您在实施此技,老夫大吃一惊,然后又看了那位小哥的伤,竟然竟然愈合的如此的好。”

他说到这里,激动的有些不成言。

“娘子,请受老夫一拜,如果老夫的师傅尚在的话,不知道该多么多高兴。”他说着果然郑重的俯身大拜。

“刘大夫,使不得。”齐悦忙起身扶住他。

齐悦也是大夫,当自己一贯认为的病忽然有了治愈的方法,那种激动的心情她深有体会。

“这都是都是前人的功劳。”她又带着惭愧说道。

这是历来医者传承才有了她今日学到的技艺,与她齐悦没什么关系,要说谢也该她谢谢这些前人才是。

“如今好了,有了这种药,是天下人之福啊。”刘普成一脸激动的说道。

齐悦神情一滞。

这药…

“没了…”她苦笑说道。

刘普成一愣,显然不明白。

“娘子,此话何意?”他问道,“当然,老夫不是问娘子要此药,只是因缝合术终能再施行而高兴。”

齐悦叹口气,将面前的药盒慢慢的盖上了。

“刘大夫,这缝合术,还是轻易不要用了。”她苦笑道,“就连我自己以后也不会再做了。”

刘普成大惊。

“娘子此话何意?”他问道“可还是因为麻醉药?”

“麻醉药是一个,最重要的是,这种抗生素药,我也没有了。”齐悦说道。

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一只后,世间再无第二个了”齐悦看着他说道。

这话让刘普成和阿如都吓了一跳。

刘普成想到了那时齐悦提到的麻醉药的神情,阿如则想到自己兄弟以及阿好用过的那些…,

竟然如此的珍贵?天啊,世间再无,那岂不是稀世珍宝!

稀世珍宝!

天啊,少夫人竟然就这样给她们这些下人用了!

阿如不由伸手掩住嘴,有眼泪在眼中打转。

“娘子难道没有配方?”刘普成大惊问道。

“配方啊?”齐悦不由伸手捏了捏鬓角,一脸苦笑。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一定申请去药厂进修三年,而不是来大青山。

“这也是我祖母从一个异人手中得来的,并不知道配方。”齐悦说道,只能再次推到那个逝去的老妇人身上了。

刘普成神色顿时颓败,竟噗通一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呆滞了。

“刘大夫,刘大夫。”齐悦吓得忙上前探问“您没事吧?”

“没了没了”刘普成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忽的捶桌大恸,“没了啊…没了啊…”

希望出现了,又没了…

世间还有比这个更悲痛的事吗?

这个老者竟如同孩子一般放声大哭起来,捶桌子顿脚,如丧考妣。

齐悦看傻了慌忙上前劝,这边阿如看到这刘大夫哭成这样,想到那些药基本上都是跟自己有关系才被用完的,忍不住跪下来哭。

齐悦劝了这边劝那边,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边的哭声引起外边的注意,刷拉门响,常云成一步迈进来。

“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你们嚎什么嚎!真是晦气!”他冷面厉声喝道,满眼的不耐烦。

在他身后跟着探头的学徒等人都忙缩头噤声。

刘大夫和阿如被这声喝喊的激灵一下,果然半点声音不敢发出。

齐悦瞪眼看着他。

这人怎么这脾气啊…

常云成扫了眼这两人,对自己的话造成的震慑看起来很满意,转身出去了。

“刘大夫,你别难过这些药将来有一天肯定还会有的,那时候我们想做什么缝合手术就做,开膛剖肚开颅什么的也不在话下,一定会有的。”齐悦柔声说道。

刘普成枯皱的脸上泪水纵横,抬头看她。

“是,既然那位高人能制出来”他喃喃说道,原本迷茫无助的眼一下子亮起来“最重要的是,那高人证明了,这种技艺行的来。”

“是啊,正是如此,既然有人能造出来,那么早晚有一天,还会有人能造出来的。”齐悦笑道。

“是啊,造出来,有人能造出来,能造出来。”刘普成喃喃说道,动作麻利的站起来,一把推开齐悦转身就奔了出去。

直到齐悦告辞离开,刘普成还在药房里没出来。

“刘大夫没事吧?”齐悦对他的大弟子有些担心的说道。

后世的西药对这位老者刺激太大了吧…

“娘子放心,师弟们已经看过了,师父是在看书。”大弟子说道。

齐悦点点头。

“我明日再来,根据你们惯用的诊断用药吧,这个,我就不太懂了,总之是补充元气驱邪败毒之类的那类吧。”她对大弟子嘱咐道,“还有关注他体温啊排尿啊的情况。”

阿如忍不住扯齐悦,示意她别再说那个词。

“哪个词?”齐悦扭头问她,没明白。

刚口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大弟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弟子明白弟子明白。娘子放心。”他慌忙的说道。

齐悦和阿如坐上马车,因为亲眼看了伤者恢复良好,齐悦心中巨石落地,比来时心情好了很多,一路上忍不住掀开车帘看街景,满眼都是新奇。

“哎,哎,那个谁?”她忍不住喊走在前边的常云成。

阿如慌忙拉下她的手。

“别这么喊,要喊世子爷。”她吓得白白的脸儿低声说道,又问,“少夫人要做什么?吩咐奴婢就是了…”

这边常云成已经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过来。

“世子爷。”齐悦冲他勉强笑了笑。

常云成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这小子什么态度,别说“我”是你媳妇,这个媳妇你不待见也就罢了,那我好歹还救了你朋友的命,道谢不说也就罢了,给个好脸能死啊?

齐悦本就对他积攒了一肚子火,顿时连勉强挤出的笑意都没了。

“司机不是车夫,赶车,我要逛街。”她也不理会常云成,直接对车夫喊道。

原本下意识的想说声借你家马车用用,这一错神想起来了,借什么借,齐月娘是定西侯府的少夫人,想用马车那就随便用。

阿如忙拉她衣袖。

“去,去你们这最热闹的地方我瞧瞧…”齐悦还在对车夫吩咐。

常云成面上浮现一丝不屑或者果然如此的笑。

“别得寸进尺。”他略收马停了下,待马车走近,冷声说道。

“什么得寸进尺?”齐悦皱眉。

“你心里明白。”常云成淡淡说道,拍马前行。

明白你的头,齐悦心里呸了声,还要催着车夫赶车,阿如死死抱住她的胳膊。

“少夫人,您想出来玩,等改日奴婢们陪你,世子爷还有事。”她一脸哀求道。

“我又没说让他陪…”齐悦说道。

阿如脸上却写着你就是这个意思……

“算了算了,那改天吧。”齐悦投降,一面又笑了,指着前边常云成的背影,“哎,那家伙不会是误会我要他陪我逛街吧?”

“世子爷。”阿如拉下她的手,无奈的说道,默认了。

齐悦笑了。

“真臭美。”她笑道。

常云成察觉忍不住回头看,见这二人挤在车窗处低声说笑,哼了一声,又转过头。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踏进家门,便分道扬镰。

“那可说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去转转。”齐悦和阿如一边走一边笑着说话,“你们这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

刚迈进二门,就见一个小丫头跳出来。

“少夫人,阿好和鸠枝姐姐让我来告诉少夫人,那些管事娘子们都在秋桐院门口跪着呢。”她慌里慌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