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跟着张同出来,前堂候诊区已经一片混乱了。

几个男人女人围着一个躺在门板上四十多岁的大汉又是哭又是说,那大汉流了一门板的血,腿上大冬天厚厚的裤子被撕破一个大口子,露出血肉模糊。

“被野猪顶了…”

看着张同过来,其他人忙让开。

“刘大夫..”一个汉子扑过来拉着张同就要叩头,“快救救我大哥。”

张同一面扶住他。

“别急,我看看,我师父没在。”他一面答道。

这几人听了一愣,再听周围人称呼来人为师兄,便知道认错人了。

“你。你不是刘大夫啊?”他们问道。

“我师父出门了。”张同答道。

一旁的杂工端来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盐水和烧酒盆,张同依次在内洗过,这才去查看伤者的伤口。

消毒的概念已经被千金堂接受了,一直看着的齐悦点了点头。但是还是不够。她皱起眉,如果有手套的话就更好了。

手套能不能弄出来呢…

她走神的时候,这边的哭闹越来越大了。

好大好深的伤口…

“齐娘子..这个需要缝合..”张同抬头看齐悦说道。

齐悦还没说话,那伤者的家属都看过来,面色愕然。

他们是冲着刘普成的名字来的,刘普成不在已经让他们心里不安了,又见这个自称徒弟的家伙翻看了半天伤口不说治,反而抬头去问一个女人…

“我来吧,你们好好看着。”齐悦说道。这缝合伤口不是说会就能会的,得练习才行,作为专治跌打损伤的千金堂。她最好还是教教他们。

她说着话吩咐再准备盐水烧酒来。

“我先做清创,阿如你快回去取我的东西来。”她说道。

阿如应声就往外跑去。

“只是线..”她想到什么又说道,“上一次已经用完了…”

“我师父这里还有。”张同忙说道。

齐悦也想起来上一次见过刘普成拿来的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但肯定是用来缝合的。

“用盐水煮了。”她说道。

张同立刻亲自去了。

这边齐悦将袖子挽起来,洗了手,还没走到那伤者面前,就被人拦住了。

“你你这女人要干什么?”两个男人戒备看着她喝道。

“我给他治伤啊。”齐悦说道。

她的消毒过的手习惯性的举在身前,引来这些人更加诧异的审视。

“哪里有女人当大夫的…”

“只有接生婆吧…”

“你瞧这女人古怪的…”

家属们低低的交谈,同时看向齐悦的眼神更加戒备。

“哦。你们别担心,我也是大夫的。”齐悦忙解释道,这才反应来他们是不信任自己这个生面孔。

这无可厚非,现代医院好些病人也都是直接来点名找那个大夫看病的。

“不信你们问他们。”齐悦指着大家说道。

千金堂的伙计弟子们立刻乱哄哄的点头。

“是啊,这是齐娘子啊…”

“..可厉害的齐娘子呢…”

家属的神情依旧将信将疑。

“齐娘子。会剖腹疗伤的..”一个弟子挤过来激动的喊道。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出来那家属们吓了一跳。

“大嫂,我看这里的人都疯了。”一个汉子对坐在伤者身边的妇人低声说道。

妇人也点点头。擦着眼泪,看了眼齐悦。

“哪有这样的小娘子当大夫的,太不靠谱了…”她嘀咕道,一面招呼大家,“反正刘大夫也不在,我们到别家去…”

伴着她的话,家属们立刻抬起伤者就向外走去。

“喂,喂,我真的能治啊。”齐悦有些傻眼,忙追着劝道,“你们别看人,看技术,试一试啊。”

“阿呸。”一个年轻些的小妇人红着眼转身啐了口,“试一试?我们这是命,不是别的,试一试,你说得轻巧..”

齐悦忙道歉,那群人加快脚步急匆匆的出去了。

齐悦叹了口气,一脸失望。

“来了来了,煮好了。”张同捧着一盒子还冒着蒸气的线跑出来激动的喊道。

话音未落看着空空的候诊区呆住了。

“人呢?”他问道。

“人家..不肯让齐娘子治…”有弟子讪讪说道。

张同不由气急。

“这..这真是…”他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边齐悦转过身来,摊了摊手。

“好了,让不让治都没什么,还是要病人选择嘛,不管找谁,能治好就好。”她笑道,一面看着堂内的弟子们,一个念头闪过,“我。来教你们怎么缝合术吧。”

这些人是常常接触问诊的人,这些人是那些求医人熟悉的人,这样多一份信任多一份机会,就能给伤者减少一分痛苦。

听齐悦这样说。满堂的人都呆住了。

包括那拣药的杂工们都愣住了。偌大的千金堂里一片寂静。

“怎么了?”齐悦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大家问道。

“齐娘子,你说把缝合术教我们?”一个弟子大着胆子问道。

“对啊,怎么了?”她问道,又笑了,“你们别怕,这个其实很简单,就是多练习就可以,不难的。比你们学中医要容易的多得多…”

伴着她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确信自己没听错,顿时轰的一声热闹起来。

“谢谢齐娘子…”

“不对。要叫师父…”

胡三抱着盒子迈进千金堂的时候,就听到所有人都在喊师父,然后就看到站在被众人齐齐施礼方向的女子。

“不许乱叫!”胡三吓了一跳,三下两下跳过去,伸出手挡在齐悦身前,瞪眼如同护食的小兽,“这是我师父!你们别乱喊啊!”

齐悦哈哈大笑,笑的心里又有些热乎乎的。

“你们呢准备一些皮子。”齐悦给众人介绍需要准备的东西,“然后每个人再准备一些针…针嘛…胡三..”

拉着脸带着几分赌气坐在人后的胡三听到这声喊忙大声应着,腆着没有肚子的肚子站起来。

“你拿着我的这些针。”齐悦从阿如已经取过来的医药包里拿出几根不同功能的缝针。“去找个地方,打制出来,然后一人一份。”

这些器具…胡三不由紧张激动的不能呼吸。

他颤着手去接。

“师父..”他喃喃说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哦,这是钱。”齐悦又说道。伸手从阿如那里要了钱袋。塞给胡三。

“师父,师父。不敢的…”

“师父,我们自己出钱…”

大家乱乱的喊着,有人从身上摸出钱递过来。

“你们的钱留着养家糊口吧。”齐悦笑道,“再说这又不是我的钱,不花白不花..”

她最后这一句声音放低,只有阿如听到了。

阿如微微愣了下,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一直显得那样洒脱淡然,侯府的一切对她来说,到底是…无所谓的吧。

“师父。”有的年纪小的弟子都有些哽咽了,“你教给我们的手艺,就是养家糊口吃一辈子的啊。”

齐悦离开后,千金堂的弟子们立刻将胡三围住了。

“都退后,退后,离远点啊。”胡三死死的那一把针攥在胸前,也不怕被扎破,一手冲众人做出制止的手势,“碰坏了,你们的命都赔不起..”

大家便忙忙的退开一些。

“胡三,我们就看看..”有人笑着说道。

“看也不行。”胡三拉长声调瞪眼说道,将缝针干脆掖在怀里,又想到什么扫过众人,“我有句话可说前头…”

大家带着几分兴奋看着他,不知道这小子还有什么重要的事交代。

“虽然都是叫师父,但是,我是大师兄,你们都要喊我师兄。”胡三大声整容喊道。

众人呆了一刻。

这小子竟然惦记的是这个…

“我也要叫你师兄吗?”张同哼声负手看着他问道。

胡三立刻冲他嘿嘿笑。

“不敢,不敢,你是我师兄..”他笑道。

“我呢?”

“胡三,你敢让我喊你师兄…”

“就是,你小子凭什么…”

“重新排,重新排…”

千金堂里笑闹一片,但一向讲究秩序的大师兄张同却没有喝止师弟们,而是含笑在一旁看着。

常云成迈进门的时候,见到屋子里亮着灯,投在窗棂上是女子的身影。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会再认为这女人是在等候丈夫归来所以还没睡。

“世子爷。”

丫鬟们齐齐的施礼,打起帘子,秋香跟进来接过他的斗篷。

屋子里暖气扑面,其他的倒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并没有那种有女人的地方便有的那种熏人的香。

常云成径直走进自己的卧房。

“你回来了。”齐悦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常云成身形停顿下,没说什么挥退了秋香关上了卧房门。

第一百零八章渐生

看到室友回来,打个招呼算是最基本的礼貌,至于对方回不回应,那就是对方的事了。

齐悦也不以为意,伸个懒腰活动下脖子。

“果然是不行啊,算了算了,橡胶什么的,不是我说造就能造出来的。”她带着几分沮丧将笔扔下。

鹅毛笔上带起的墨汁溅在写满字的纸上如同开了一朵花。

“少夫人你要吃茶吗?”秋香临退出去的时候又回来了,殷勤的问道。

“好啊。”齐悦笑着点头。

有时候接受比客气更礼貌。

秋香欢天喜地的倒茶端过来。

“少夫人,你看了写了这么久的字,奴婢给你捶捶肩吧。”她又说道。

内里的常云成听到了扯了扯嘴角。

作为大丫头,日常连倒杯茶都觉得降低了身份,此时竟然主动要做小丫头们的活。

真是…

他直接脱下衣裳,露出精壮的身子走进了净房,等他洗漱完出来时,有饭菜的香气飘进来。

“少夫人,你看我做的这个对不对味?”陌生丫头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这没什么对不对的,只要用心做出来的,都是美味。”齐悦笑道。

阿好咪咪眼笑了。

“阿好可以出去开个小饭馆了。”齐悦夸赞道,一面大口的喝汤,“我说了一边。你就做的这么好。”

阿好笑的不好意思了。

“我要是能学会少夫人一点点技艺就知足了。”她说道。

“学嘛,慢慢来。”齐悦笑道,说到这里停了下,听着那边有走动的声音。她便站起身来走过去。敲了敲卧房的门。

“世子爷?”她喊道。

内里没人答话。

“睡了吗?”她又问道。

“什么事?”常云成低低的声音从内传来。

“吃宵夜不?”齐悦笑问道,“有无花果炖梨,润肺败火哦。”

内里无人答话,齐悦回头冲阿好撇撇嘴,做个无奈的神态,才要转身走开,门打开了。

齐悦冲他摆头一笑。

“来,很好吃的。”她说道,自己先走过去。

常云成缓步跟过来。他看到屋子里站着一个穿着小袄的丫头,低着头自惭形秽一般往一旁缩去。

哦,是那个丫头…

“你下去歇息吧。值夜的人会收拾的。”齐悦说道。

阿好自从被人看了肚子上的疤之后,就总是羞于见人,更别提这些主子们。

阿好明白齐悦是体贴自己,迟疑一下,应声下去了。

齐悦亲手舀了一小碗递过来。

“有点甜,你要是不爱吃甜食的话,可能有些不习惯。”她笑道。

常云成没说话接过来就往嘴里倒。

“喂,烫的,慢点。”齐悦忙说道,又有些好笑。

常云成已经喝完了。

“你这样可不行。对胃不好。”齐悦摇头说道。

常云成嘴角微翘似是笑了下。

“好不好的,都是活着。”他说道,放下碗站起身。

齐悦看着他认真打量一下,看来这家伙此时情绪正常。

“你为什么会去参军呢?”她忽的问道。

常云成转过的身子停了下。

“按理说你这种出身,没必要这么拼啊。”齐悦说道。

“因为我不想呆在这个家里。”常云成转过头看着她一笑。“不想见到你们这些人。”

齐悦看着他哦了声。果然情绪正常,说出讨厌人的话都带着笑….。

“孤独么..”她似是自言自语。视线转开落在窗棂上。

室内一阵沉默,风又起来了,似乎带着雪粒子沙沙打在窗户上。

常云成停下脚。

这似乎叹息的一句话却似乎一拳打在他的心口上,嗡嗡响的都是回音。

是啊,孤独…

这么大的家,这么多的人,他却觉得自己始终孤零零的一个人,看着这些人欢喜悲伤愤怒苦笑说闹。

“喂,坐下再吃一碗。”齐悦招呼他道。

常云成斜眼看她,这女人,到底是多么善变的脸…

“吃点甜食,心情好。”齐悦笑道,将碗再往前递了递。

“我心情不好,你不是才会心情好吗?”常云成说道,伸手接过碗。

齐悦哈哈笑了。

“你还记得呢。”她说道,自己也盛了碗,“主要是当初你做的太过分了。”

常云成仰头又要往嘴里倒。

“慢着,别那么喝。”齐悦忙抬手拉住他的胳膊,“什么都是别人的,只有身体是自己的,不管别人怎么对我们,我们自己都要爱惜自己,要不然,那真是太蠢了。”

说着她抿嘴一笑,带着几分狡黠眨眨眼。

“世子爷是聪明人。”

看着面前的女人面,因为室内暖和,只穿着薄夹袄,可以感觉到那抓着自己胳膊上的手的柔软。

“行军的时候三餐无定时,有了就快快的吃,不习惯用勺子什么的。”他说道,声音微微有些不自在。

齐悦松开手,坐下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她说道,说着自己也笑了,“其实我也是,忙了的时候都是胡乱吃一口,明明知道泡面…”

她说到这里一口咬在舌头上,捂住嘴倒吸凉气。

“怎么了?”常云成放下碗看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捂着嘴的手腕。

舌头都要咬断了,该,这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的后果。

齐悦捂着嘴只吸气不说话。疼的脸都皱起来。

“真是笨死了,说话也能咬到。”常云成皱眉说道,一面伸手拔下她的手,捏住她的嘴。“我看看..”

齐悦呜呜两声。架不住他力气大被捏开了嘴。

“咬破了。”常云成说道,皱眉。

齐悦终于缓过劲了。

“美死美死。”她大着舌头说道,一面想要合上嘴,却发现常云成的手还捏着自己的腮帮子。

因为要查看她的舌头,常云成站的很近,几乎贴上来,居高临下的俯视,有温热的气息吹在脸上,而捏着自己脸的手指也传来陌生的触感。

这个女人其实长得真不错…

常云成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目光在这女人的脸上盘旋。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风雪打在窗上的声音,烛光跳动。夜色蒙蒙,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齐悦打个寒战。

“喝口冷水止血。”她舌头瞬时恢复正常说道,一面向后退了一步,离开了常云成手。

“那你喝冷水吧。”常云成说道,甩了甩手,转身就走,“我睡了,别再吵我。”

还好还好,因为齐月娘太被他厌恶了,还不至于因为美色就能让这家伙冲动做出少儿不宜的事来…

齐悦松了口气。

甩什么手啊。我还没嫌你呢。

齐悦抬手搓了两下脸,又碰到舌头嘶嘶吸凉气,赶快找冷水喝去了。

一夜无话。

天亮的时候,齐悦还缩在被窝里。

适才外边有丫头走动以及低低的谈话声,她知道雪下起来了。

大雪天。赖床天。虽然没有暖气,但屋子里的炭炉烧的热热的。倒不觉得多么寒冷难耐。

常云成打开门,在自己屋子里走来走去,到最后干脆在堂屋里走动。

这女人还睡着?不会也是昨晚没睡好吧…

常云成嘀咕着,不知怎么的心跳加速两下,然后看到被窝里露出的头动了动,他慌忙转开视线,装出欣赏窗外雪的样子。

却没有那女人说话或者起身的动静,他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看去,竟然看到那女人探着身子伸着胳膊从罗汉床上去够桌子上的什么东西…

常云成目瞪口呆。

“你,你…”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悦已经心满意足的拿到自己要的书,冲这边傻呆看着的常云成咧嘴笑了下,重新缩回被窝。

这女人真是…果然出身缘故,实在是太粗鄙了…

常云成也不回避了,径直走过去。

“劳驾,帮我倒杯水。”齐悦缩在被窝里翻着书说道。

常云成忍着将她被子掀起来的冲动。

“什么样子,还不起来。”他皱眉喝道。

齐悦往被窝里缩了缩。

“你今天不出门跑了?”常云成问道。

“今天我不想出去,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委屈你出去避一避,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去哪里都行,我可不行啊,只能困在这里。”齐悦说道,露出半张脸看着常云成。

她出去是因为自己说过的看到她就恶心么…

常云成愣了下,心里有种怪怪的滋味。

也就是说不是因为不想看到自己…

常云成的嘴角不由微微的扬了扬,心里又有些微微的发酸…

总之真是奇怪的感觉。

“世子爷,少夫人,奴婢进来伺候了。”门外传来阿如的问询声。

常云成收正神情走开了,两个丫头推门进来。

谢氏念完每日的功课,由苏妈妈扶着站起来。

“今天第一场雪呢。”苏妈妈笑道,一面将手炉脚炉给坐下的谢氏放好。

谢氏看了眼窗外,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扫干净了,不时有鸟雀落下来寻食,她的视线收回,看到桌上摆着新插枝的梅花含苞欲放。

真是令人神清气爽的一天。

“侯爷昨日歇在朱姨娘那里了。”苏妈妈说道,“方才柳姨娘带着四小姐来过,我打发她去了。”

谢氏嘴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不愿意再提这些女人。

“世子爷今日做什么?又出门了?可怜的儿,明明自己家里,却是没地方呆。”她叹气说道,眉宇间是浓浓的不满愤恨。

苏妈妈打发一个丫头出去了,不多时丫头跑回来了。

“世子爷和少夫人在屋子里看书写字呢。”丫头说道。

谢氏正在吃茶,听了呛了一口气没上来。

第一百零九章浇灭

苏妈妈等人又是掐又是拍谢氏才缓过来。

“你这死丫头真是活腻了。”苏妈妈气得脸铁青喝道。

那小丫头早已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了,叩头请罪。

“行了,管她什么事。”谢氏缓缓说道,摆了摆手,“是我…不争气…”

阿鸾忙带着丫头们出去了。

“夫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苏妈妈急声说道。

谢氏沉着脸似乎在愣神。

“二夫人说的对的,这孤男寡女的,世子爷又直性子,那女人鬼心眼,如今又住到一个屋子里,虽然还没..可是他们到底是夫妻,这要是怎么..也是正常的…这男人要是尝过那女人的身子,可就…”苏妈妈低声说道。

“别说了。”谢氏喝断她,这样的事她想都不能想象…

苏妈妈垂下头不说话了。

“我绝不会..让这个女人..以媳妇的身份给我姐姐还有我供养香火…”谢氏狠狠说道,放在膝上的手将马面裙紧紧的抓起来,皱成一团,“那老贼妇害死我姐姐,我决不能让姐姐死后还受这等羞辱!”

苏妈妈点点头,神情亦是悲愤。

“你去把他给我叫来。”谢氏冷冷说道。

苏妈妈迟疑一下。

“世子来了,夫人你好好给他说…”她知道自己夫人的脾气,忙低声说道。

谢氏冷笑一声。

“他喊我一声母亲,我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我倒要哄着他了?那我成什么了?”她一拍桌子,“叫他来了。别进来见我,给我在外边跪着。”

苏妈妈吓了一跳,不敢再劝,忙忙的出去了。

常云成将手里的鹅毛笔甩了甩。

“喂喂。别乱甩。”另一边的齐悦忙抬手挡。但还是被溅上几点墨汁。

常云成看着她脸上的点点,笑了。

“你一边玩去行不行?我忙着呢。”齐悦瞪眼说道。

常云成将鹅毛笔扔下,面带不屑的看过来。

“忙?”他说道,“你有什么可忙的。”

齐悦有些气闷的将纸团成一团,用个投篮球的姿势投出去。

“怎么才能做出手套啊。”她揉着脸愁闷道。

常云成看了眼散乱在桌子上的纸,上面画着一些手掌手臂之类的图形。

“手套?用皮子做啊。”他说道。

“什么皮子,是橡胶。”齐悦吐了口气,她已经想了一晚上橡胶是怎么做出来的,除了记得从树上划一道汁液流出来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汁液流出来晒干了就是可以用了吗?

“不就是护手的手套吗?羊皮最好,鹿皮也不错。”常云成说道。

齐悦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你说什么?”她问道。

“羊皮,鹿皮..”常云成说道。

“不是。前边那句。”齐悦灼灼看着他。

“护手..”常云成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说道。

齐悦一拍桌子。

砰的一声,吓得外边侍立的阿如秋香打个哆嗦,二人对视一眼。

又要吵架了吗…

她们不由往这边凑了凑,并没有听到其他东西碎裂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常云成的怒喝,齐悦欢悦的声音响起来。

“我真笨啊,想歪了。”齐悦笑道,眉飞色舞,“我一直想着是做手术用的手套。反而忘了手套的初衷,他们又一时半时做不了手术,最关键是的要护手嘛!只要是能起到隔离防感染作用的手套就可以了嘛,我总想着橡胶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