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晶做的簪子吗?”她问道。

“不是簪子,是用来量体温的。”齐悦含笑答道。

这时外边有弟子过来了。

“师父,可方便问诊?”弟子问道,身后跟着一个老妇,有些忐忑的往这里探头看。

王同业立刻起身告辞。

“我来就是让娘子安心,那就不打扰了。”他说道。

齐悦也不再客气,站起来送他。

“巧儿,走了。”王同业喊道一面伸手去拉王巧儿。

王巧儿还在看温度计,然后应了声,一面转身,一面手轻轻一带,那小盒子便向地上跌落下去。

伴着一声惊呼,小盒子倒扣在地上。

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呆呆看着地上碎裂的温度计。

不知哪里滚出的几滴水滴在其中闪光。

碎了…

王同业大怒,抬手给了王巧儿一巴掌。

“你干的好事!”他怒喝道。

王巧儿哇的大哭。

这哭声让齐悦回过神,她忙抓过一旁的纸,屋外的弟子也冲进来,却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没事,没事。”齐悦小心的将水银收拾了,交给弟子,“找土里深埋了。”

弟子应声是脸色白白的捧着出去了。

这边王同业还在怒骂王巧儿,王巧儿大哭。

“没事,没事,小孩子家不是故意的。”齐悦忙劝道。

“坏了娘子你的东西,还要你来安慰,是我过分了。”王同业忙收住口,神色尴尬难过,“我这就走了,一会儿再来给娘子赔礼。”

他说罢一首抓住还在哭的王巧儿一拽,沉脸大步走了。

“到底是孩子,你别吓到她。”齐悦追着喊道。

王同业已经大步走了。

王巧儿的哭声在大厅里引起一片注视。

刘普成阿如胡三等人都过来了。

“怎么了?”大家纷纷问道。

齐悦站在屋门口。回头看屋内。

地上温度计的碎片点点闪闪。

碎了,没了…

所以说,就像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一般,一切都将渐渐消失,直至毫无痕迹。

“没事,没事。”齐悦再回过头,深吸一口气,满面笑容。“把这里扫一下,别让碎玻璃扎到人。”

阿如眼泪都快下来了,但听了她的话,还是点点头。

“这位大娘,你哪里不舒服?”齐悦又看那个被引来问诊的老妇。

老妇被这一场事吓的毛呆呆的,骤然被问还有些回不过神。

“来,你这边坐。”齐悦伸手做请。

夜色降下来时,千金堂恢复了安静,今晚是齐悦的晚班,病房里依旧没有住院的病人。所以晚班倒也清闲。

弟子们多聚在一起复习功课,有练习缝合技术的。也有拿着人体构造图学习的。

齐悦站在门口看了眼教室里。

“我出去走走。”她转身说道。

阿如一直跟在她身后,闻言愣了下。

“我想一个人走走。”齐悦再次说道。

阿如叹口气,看着她面色忧虑。

是因为温度计被摔碎的事吧。

“好。”她点点头。

齐悦倒没想到阿如这么痛快答应了,这个一向当贴身老母鸡般的丫头竟然舍得让自己一个人出去?

“阿如,你要忙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阿如给她一个白眼。

“没关系,你要我陪你的话我也能抽出时间。”她说道。

齐悦哈哈笑了。

最初战战兢兢谨守主仆尊卑的丫头如今跟她相处的模式越来越轻松随意了。

齐悦冲她摆摆手,走出去了。

“守好娘子。她心情很不好。”阿如看着她走出去了,低声说道。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穿着杂工制服的弟子走过来了,应声是跟了出去。

夏日里夜市更热闹。齐悦穿过大街来到河边,像她这样独身慢行的小娘子很是引人注目,但看清她之后,大家的目光便带着几分尊敬。

是千金堂的齐娘子…

有认识的给不认识的低声介绍。

会剖腹疗伤传承神医扁鹊神技的哦…

齐悦并没有在意,四周的热闹对来她来说只是背景,她慢慢的走着。

“齐娘子。”身后传来唤声。

声音陌生,齐悦回头,街灯河灯下照着一个男子,身穿墨衫,面目周正,气度不凡。

齐悦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叫我?”她指着自己问道。

“王谦。”王谦说道,一面点头施礼。

齐悦又看了几眼,才认出来,笑了笑。

“事情我知道了,所以是特来向娘子赔罪,祖父大人,躲在家里,说是这辈子不能再见娘子了。”王谦说道。

齐悦叹口气。

“没事,别想那么多,一件东西而已。”她说道,笑了笑。

王谦看着她,再次略一低头。

“此物对娘子来说,意义不凡。”他说道,“却被小女毁了,打着稚子无罪的名头,娘子心中苦闷无法言语。”

齐悦看着他,叹口气。

“喝酒不?”她说道。

王谦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捡了一处人不太多的河沿,齐悦席地而坐。

王谦从身后小厮手里接过酒壶。

“齐娘子,请。”他说道。

齐悦伸手接过。

王谦才拿过酒杯转过头,就见齐悦已经对这酒壶仰头喝起来。

“喂。”他忍不住喊了声。

齐悦没理会,喝了口,看向河景。

“哇。”她说道,回头笑了笑,“有钱人家的酒就是不一样,比胡三那小气鬼打回来的酒好喝多了。”

星光灯光河水的粼光投影在这女子身上脸上,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摇晃起来。

王谦移开视线。

“娘子心情不好,喝什么都觉得是好的。”他说道。

齐悦转过头面对河中,再次喝了口。

“其实我真不是因为你家女儿生气,是因为失去这个东西而有些伤感。”她说道,长长的吐了口气,“这世上哪有永恒的东西啊,总有一天,都会失去的,想不开啊,早就该想开了。”

身边多了个人,齐悦侧头看,见王谦竟然也坐下来了,手里也拿着个酒壶。

“如果喝酒能让娘子想得开的话,那王某自当相陪。”他说道,如同她一般对这酒壶仰头喝起来。

夜色阴影里,跟着齐悦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忧虑焦急以及不安。

一个摆头,另一个摇头。

把这男人赶走..

怎么赶?世子爷只让护娘子安危,这男人又没有威胁娘子安危..

两人用双方都懂的眼神交流,然后又看向那男人。

可是,这男人有可能威胁到世子爷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当下

二更,有点累,明天还是恢复一更吧。

两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喝着自己的酒,看着河中倒影的街边碎影。

这样的喝法,一壶酒很快就喝光了。

“齐娘子好酒量。”王谦侧头看了眼,笑道。

“一般吧。”齐悦笑了笑说道。

“不过,这次只请这点了,以后..”王谦又说道,“以后齐娘子如有雅性,某再奉陪。”

齐悦笑了笑,说了声好。

二人之间再次沉默。

齐悦叹口气,用拿着酒壶的手指了指对面。

“其实,你看。”她说道,“哪里的生活都挺真实的。”

王谦看去,河边对面是一排商铺,多数是酒楼茶坊,此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卖酒娘们如花蝴蝶般穿行其中,清脆的吆喝声跟河里花船上的丝竹歌弦混在一起。

“自然,活在当下。”他说道。

齐悦点点头。

“是啊,活在当下。”她说道,又叹口气。

“当然,什么话都是说得容易,做到难,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修行人了。”王谦又说道。

齐悦哈哈笑了。

“没错。”她笑道,将手里的酒壶放在身边,“都在修行,慢慢修行吧。”

说着话,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袋子。

这是阿如打扫收起来的温度计碎片。

她拿在手里看着。

王谦转过头也看过来。

齐悦扬手将小香袋子扔进河里了。

夜色里一点涟漪也看不到,就这样消失在河水中。

“多谢你的酒,回去告诉你女儿,别担心,是她的东西怎么也跑不掉。”齐悦笑道,撑手站起来,

王谦微微侧脸笑了笑。

“不过,不是她的怎么做也都会跑掉。”她又笑着说道,“这句话可以不说,等她长大就知道了,哦,还有,别担心,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身外之物,要是王老太爷实在想买个心安,那就用身外之物来买吧。”

王谦起身相送,齐悦摆摆手施施然走开了,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王谦站着没动,转过头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河景。

“哪里的生活都挺真实的?”他自言自语一句,“那,哪里的生活不真实呢?”

夜色深深,杂工宿舍的两人却还都没睡,对这一小条信纸大眼瞪小眼。

“写还是不写?”其中一个说道,“你快决定吧。”

“要不就写娘子失温度计,心情不好,与人夜饮酒?”另一个低声说道,“就不说那个人是谁了?”

那也是,这个人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世子爷愿意想什么就是什么。

“不得欺瞒。”先前一个摇头,最终下定决心,“实话实说吧。”

一只信鸽腾起扑棱棱的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日,王老太爷果然来了,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推过来一张银票。

“哇哦。”齐悦看了眼发出一声惊叹,“不错不错,这笔买卖成了。”

王老太爷忍不住笑了。

“齐娘子,真是对不住。”他整容说道,一面施礼。

“算了,没事的。”齐悦笑道,还礼。

“师父。”有弟子急冲过来,“有急救。”

齐悦忙大声应声是。

“王老爷,恕不能奉陪了。”她说道。

“你快去。”王同业让开路,看着齐悦快步跑出去。

厅堂的急救室忙而不乱,抗休克,止血,人工给氧,清创消毒,另有一个弟子拿着一个小册子,给紧张不安的家属讲解什么。

“..腹部损伤,准备剖腹探查手术..”齐悦说道。

弟子们齐声应声是,立刻奔向后边。

“..我是大夫齐悦。”齐悦举着沾满血污的手站到家属面前。“你们的…”

不知道怎么称呼…

“儿子,儿子。”两个老人忙忙的说道。

“你们的儿子,腹部闭合性外伤..就是腹部被牛顶了之后…”齐悦用他们听得懂的话解释,一面是伸手按着自己的腹部做指点,“…方才穿刺发现内脏出血,但是因为看不到具体哪里受伤,所以我要打开腹部,去探查…你们听得懂我的话不?”

两个老人明显的乡下人,沉浸在亲人受伤的悲痛中,精神恍惚。

齐悦还要接着说。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男人开口说话了,“齐娘子,你放心,我们知道,我们..我们看到这个…”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正是胡三散发的那些千金堂的广告介绍。

齐悦深吸一口气。

“手术有一定的危险性,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她说道。

在一旁等候的弟子立刻拿着手术同意书过来,将上面的字逐条的念给他们。

“齐娘子,我们懂得,我们不会像那些人那样,齐娘子,你既然是大夫,那么一定就是救死扶伤的,我们如果不信你,还能信谁?”老者说道,一面咬破手指就按了手印。

齐悦点点头,冲他们一躬身。

“多谢你们信我。”她大声说道。

那老夫妇更加慌乱了,什么时候让大夫看病还得大夫给他们道谢了?

这世道可真是变了…

“手术准备。”齐悦说道,“去请小棺来。”

王同业看到这里松了口气,迈步出门,相比于来时的沉重,此时脚步轻快。

回到家,王老夫人正带着媳妇丫头翻箱倒柜的找簪子。

各式各样的簪子已经摆了一桌子。

“老头子,你来得正好,我们都没见过,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簪子?”王老夫人忙问道。

“什么簪子。”王同业说道,“真是没见识,要真是个簪子,齐娘子会那么在意吗?”

“不是说世间独一无二的?”王老夫人说道,“自然珍贵。”

“那是齐娘子看病的工具,我问过刘大夫了,齐娘子的师父留给她很多奇珍异宝,不过到目前为止,已经差不多用完了。”王同业叹息说道,“有一种药,只要那么一点点,就能让人无痛无觉,刀割捶砍任意所为..”

满屋子的人都听得瞪大眼。

“…还有一张纸,把人的血滴上去,就能找到和你同样血的人,这样的话,失血过多时便不会死,只要把那个人的借来用就成…”

王同业说的眼睛亮。

“只可惜这些东西都已经用完了。”他又叹气说道,“而且,你们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用在哪里的吗?”

“如此珍奇宝贵,自然是珍奇宝贵之时之人才能用。”王老夫人说道。

这要是拿出去,那岂不是换的金山银山。

“一个用在奴婢的兄弟身上,一个用在奴婢身上.一个用在小侍卫身上…”王同业说道。

奴婢?侍卫?这些人的命算什么!

这等时间独一无二的珍宝就用在他们身上?

“所以,你们觉得,齐娘子会在意吗?”王同业问道。

屋子里的人点头,又摇头。

“她在意不是这个东西没了的事,而是它是怎没的。”王同业感叹道,“物尽其用才是珍贵啊。”

大家恍然,纷纷点头。

王老夫人摆摆手,屋子里的女人们忙都退下去。

“把宜修喊来。”王同业喊道。

王谦很快过来了,对王同业施礼。

王同业盯着他,似乎气呼呼的。

“你的女儿弄坏了人家的东西。”他开口说道,“你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你不都已经办好了?

王谦微微一笑,躬身施礼。

“祖父,俗话说,子债父还。”他说道,“那么自然是我来偿还了。”

王同业哼了声。

“还,还,你在怎么还?”他没好气的说道,越想越来气,自己当时怎么就被巧儿这小丫头乖巧的模样以及软语的哀求给骗了,带着惹出这等事来,子不教父之过,“让你好好教教你女儿,你就是不听,怎么养出这表里不一的小东西来!”

王谦笑了,再次施礼。

“是,是孙儿的错。”他说道,一面站直身子,“祖父已经偿还了身外之物,那么孙儿我只能用身来偿还了。”

什么?

王同业愣了下,旋即明白了,上下打量王谦。

哦…

说的这么堂而皇之的,还不就是看上人家了?装!真能装!怪不得能养出巧儿那般能装的顽劣丫头!

不声不响的,让爷爷我给你做嫁妆,你还摆出一副无奈承受的样子..

“哦。”王同业抖了抖衣裳,靠在椅背上,神情舒坦,“宜修啊,我的偿还,人家齐娘子自然收了,这是我的面子,只是,你的偿还,呵呵…”

齐娘子啊那是齐娘子啊,你以为是那些日常见了男人只会红脸,被人多看两眼就会胡思乱想的高门大家闺阁女子吗?你以为只要一个媒人上门,家世一摆就直接可以准备迎娶的吗?

这个债,你可是要偿大发了…

“唉。”王同业摇头叹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都当曾祖父的人了,不管喽不管喽。”

事不就是您老人家管起来的么,这时候说不管了,不就是打断看看孙儿的热闹嘛。

王谦含笑低头施礼应声是,什么也没说。

相比于王同业的欢悦心境,定西候府定西候和谢氏则郁闷不已。

在谢氏的再三催促,甚至上门堵之下,杨夫人终于传回山东饶家的回信了。

“..因为久等不到,饶家姑娘已经另定亲事了。”她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只能谢谢夫人厚爱了。”

什么?

另定亲事?

“什么久等不到!当时都说好了!他们难道不知道?怎么叫久等不到了?”谢氏大怒。

杨夫人听了很惊讶。

“早说好了?”她惊讶问道,“夫人这话可别乱说,当时贵府还有正妻,怎么能与别家说亲?那可是停妻再娶的大罪!”

谢氏攥着的手抖的不停。

这时候会说这个了?这时候都知道说这个了?当初往跟前凑,老的端着架子要面子要恩赐,小的又是送鞋样又是问候的,就不知道是停妻再娶的大罪了?

一群混账!混账!

第二百三十七章高兴

谢氏找到二夫人那里,虽然二夫人自和离事件后变得阴阳怪气,但谢氏还是念着她病身,没有说太过火的话。

“你们家什么意思?合着耍我们家玩呢?”谢氏气呼呼说道。

二夫人盖着薄被躺在床上面无表情。

“夫人忘了,我姓陈,不姓饶,又不是我的女儿,我怎么知道。”她淡淡说道。

“不是你的女儿,当初不是你牵线吗?”谢氏拍桌子喝道。

屋子里的丫头仆妇不高兴了。

“夫人,我们夫人还病着。”年长的仆妇不咸不淡的说道。

二夫人应景的咳嗽两声。

“那,要我来偿还吗?”她看着谢氏问道。

看着二夫人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谢氏一口气堵在心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饶家算什么,像那等父母早亡命硬的女子,要不是你们上赶着送上门,我们还不待稀罕呢!

谢氏甩袖而去。

而此时的常云成,看着手里的信条,也在发抖。

与王谦夜酒谈欢…

夜酒谈欢…

这王谦是个什么鬼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常云成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很不高兴吧,最喜欢的东西失去了…

要不然怎么会喝酒?

如果,有人陪她喝酒,能高兴的话,就,就最好了。

常云成慢慢的走出屋子。

她能开心一点,只要能欢,跟谁谈都成…

她高兴了,自己也会陪着她高兴。

是的,我也高兴,很,高兴..

外边的马队集结,马上的侍卫看着一步步走出来的常云成,面色惊愕。

这。这,世子爷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常云成翻身上马。

他的眼前浮现那女人喝酒大笑的样子..

将要,属于别人了么…

只要她高兴。

常云成攥紧缰绳。

只要她高兴!有人能带给她高兴,我就要高兴…

他心里一遍一遍的说道,我就…

我做不到!

常云成忽的嘶吼一声,催马,马儿受惊嘶鸣狂奔。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伴着常云成的嘶吼狂奔,余下的侍卫们也自然不甘落后。拔刀催马纷纷使出吃奶的力气嘶吼着杀了出去。

看着这队热血沸腾的人马冲出城,守城的兵卫们吓了一跳。

“有东奴来犯了么?”大家纷纷询问着。

永庆府进入了炎夏,一阵响雷过后,大雨瓢泼而下,街上很快空无一人。

这种天气倒适合弟子们上课,一堂课讲下来,由他们自由讨论练习,齐悦走出屋子,也不撑伞几步跑到病房。

病房里住着一个被牛顶伤的人,现在是手术后的第五天。恢复良好。

走到门前,齐悦却听得里面有人的啜泣声。她不由停下脚。

“..你哭什么哭,孩子这不是治好了..”

“…把牛卖了医药费还不知道够不够…这农活回去可怎么办…牛没了,人也不能下地…可怎么活…”

齐悦叹口气,收住脚转身走出来。

得知齐悦免了那病人的手术费住院费,只象征的收了些问诊费,作为财务总管的胡三气急败坏的找来了。

“师父,我知道你心善。”他苦着脸说道。“可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自从重新装修到现在。我们是在亏钱啊,而且大亏。”

“哎?”齐悦皱眉道,“我不是让阿如去钱庄拿我的钱了吗?还是不够用吗?”

胡三跺脚。

“那是你的钱,你的钱。”他说道。

齐悦被他喊得耳朵响。

“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苦笑道,“可是谁让我们如今的技术惊世骇俗,还没有普遍被接受,现在肯让我们来看病的,那就是在给我们做广告啊,或者说,本就是抱着不可治必死的人扔在这里了,胡三啊,你想啊,他们真要是有钱,还有别的路走,肯定不会来我们这里的。”

胡三也叹了口气。

可不是,也只有这些本就穷困贱命的人才舍得将自己送来被千金堂开膛剖腹,对于他们来说,命贱人不值钱,受之父母的身体发肤自然也不值钱无所谓,但那些有钱的金贵人可就不一样了。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想办法从这些穷人身上挣钱,而是要想办法开拓市场,让更多人接受我们的治病手段,这样,才能名利双全啊。”齐悦转着羽毛笔说道,“再者说,现在这些人,就是我们的广告,活广告,不给他们广告费就够好了,医疗费上能减就减一点吧。”

胡三哦了声,点点头。

“那我再去印些广告,这次去那些富贵人家投放。”他眼睛亮亮的说道。

“可别,哪有上门推销看病的,这是犯人忌讳的,小心打了你。”齐悦忙制止,“万事开头难,不要急,我们的技术在这里,一定会有大放异彩的得到更多认可的时候。”

“一定的。”胡三点头说道,一面又建议,“不如我们去大佛寺拜拜?”

齐悦哈哈笑了。

“你这是对你师父我没信心啊。”她将手里的笔扔向胡三,“快忙你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