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色沉下来。

李桐也吓了一跳。

按理说这种东西应该蔡重亲自递过去,但看蔡重的样子竟然是起不了身了。

“拿来。”皇帝说道。

李桐应声是,快步上前从伏地的蔡重手里拿过信纸,恭敬的捧给皇帝。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当做没看到或者晚一些看到都是无聊的举动,皇帝没有丝毫的迟疑,抖开了信纸。

这是蔡重的手下人常用的那种急报信纸,皇帝也不陌生,但真有一段没见过了。

因为是急报,所以往往是写的很简洁,基本上就一句话概括事件内容。

这封急报也不例外,简简单单的只有一句话。

齐娘子并州遇急汛船沉,亡。

李桐不知道自己是该退出去还是站着不动,他眼角的余光一直看着皇帝,只见淡然打开信的皇帝忽然一动不动了。

在那一瞬间,李桐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呼吸。

事情很严重?

“陛下,陛下,老奴再去查,许是弄错了,还没找到就不一定是”蔡重抬起身颤声说道。

皇帝闭了闭眼,将手里的信纸团起来。

“查!”他说道。

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

“她死了?她怎么会死?”常云成看着跪在面前的女人,浑身发抖,“你怎么没死?你们怎么没死?你们怎么没死?”

他的视线扫过面前,这么多人,乱乱的这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躺着的跪着的站着的,在喊在说话在跑。

可是,为什么没有那个女人…

为什么没有那个女人…

那个说要来找他的女人…

那个说最迟月底就到了的女人…

阿如抬起头,整个人已经脱了相,红肿的眼里有泪水还在流。

“世子爷,奴婢是要死的,奴婢是还不能死,娘子有话要奴婢告诉世子爷…”她哭道。

常云成只觉得浑身抖的有些控制不住,但是感觉却是浑身僵硬。

“有话用不着你来说,她会来和我说的。她会自己的说,用不着你说…”他抬脚踹开阿如,想要向外跑,但却只能一步一步的挪。

阿如哭着上前抱住常云成的腿。

“世子爷,世子爷。你听我说…”她哭喊道。

泪水模糊的双眼,耳边是雨声风声。

“拉”

齐悦喊道。

阿如抓着被推上来的阿好用力的拽。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牙关不停的相撞。

“还有救,人工呼吸。”齐悦喊道。

阿如忙忙的依言行事,从水中捞出来的人死沉死沉的,她用了好大力气才将阿好翻过,抬高头。开始按压,人工呼吸,几次之后,阿好终于咳咳两声。恢复了生机,阿如如同抽干了力气一般,扭头却见河边没有齐悦身影。

四周雨水河水入目黑漆漆一片。

“娘子,娘子”阿如爬向河边,大声喊道,“齐悦,齐悦…”

哗啦水响,黑暗里又一个人被托上来。

“还有一个,拉…”齐悦沙哑喊道。

阿如慌乱的抓住。

“救命,救命”黑暗里传来虚弱的呼喊声。

看着齐悦又要转身投入水中。

“娘子,不要了,不要了…”阿如哭喊道。

“没事”齐悦说道。

声音似乎从牙缝里钻出来一般,是因为嘴里叼着刀子。

“快救人”齐悦说道,“我有分寸…”

阿如的手一空,眼前的女人又消失在水里。

她哭着将这个弟子用力的拖上来,翻过身人工呼吸。

第三个人被推上来时,齐悦已经没有力气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推过来。

“快,快”阿如喊道,伸出手。

齐悦也伸出手,就在这时,她的身子一沉,猝不及防的让会水的她都呛了口水。

阿如发出尖叫。

“我的脚被缠住了”齐悦喊道,挣扎着浮起来,将嘴里用来割衣裳水草沉船绳索的手术刀拿在手里,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但很快她就又浮上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阿如伸着手急切的摆着。

“拽我上来,太粗太湿一时割不开,我上来再割开…”齐悦说道,也伸出手。

阿如抓住了她的手,虽然又冷又怕几次的人工呼吸心脏复苏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但还是用最大的力气拉住向上拽。

但咯噔一下,齐悦又向下边沉去,阿如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带的跌爬下,半个身子已经到了水里。

“糟了,向下游冲走了…”齐悦喊道,人向水中倒去。

阿如尖叫着再次伸手死死的拽住。

但对于水中的力量来说,她的力量太小了。

“松手!”齐悦喊道,“松手!”

阿如哭着摇头。

齐悦甩脚感受一下,咬住了下唇。

“阿如,你听我说。”她抬起头看着阿如大声喊道,“阿如,你知道我不是齐月娘,我是齐悦,我是来自千年后的齐悦,我是一个医生,我有父母兄弟姐妹,我还有男朋友,就是要结婚的丈夫,阿如,我是出了意外才来到你们这里的,你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要上吊了吧,因为我死了就能回去了,阿如,你现在听好了也记好了,我要是死了,其实不是我死了,而是齐月娘死了,我是齐悦,齐悦没死,齐悦是回去了,回到我的家我的世界,结婚生子。快快乐乐的生活,这里的一切就像一场梦,阿如,你记住了,你们都不要难过,你要告诉常云成,我是回到我的家去了,我有最爱和爱我的男人,我会结婚生子,快快乐乐。你们记得,你要他记得,我不是死了,我是回家了,我有别的男人。我是和别的男人结婚去了,让他不要难过。不要难过。我不是死了…”

阿如哭着摇头,尖叫着挣扎着试图向上拉她。

但是她自己已经就半个身子在水里,翻滚的水顿时将她也卷了进来。

“松手,松手!”齐悦嘶声喊道。

“不,不。”阿如哭喊摇头,伸出两只手拉住她的胳膊。

“记住我说的话。万一我上不来,告诉他,你们要好好的活着,我们都好好的活着呢…”齐悦喊道。右手里握着的手术刀在阿如的手上狠狠的割下去。

剧痛让阿如本能的松开手,她尖叫着看着那女人瞬时消失在眼前。

不!!

滚开!滚开!

常云成抬脚重重的将抱着自己腿大哭的女人踹开。

什么话!什么鬼话!

那女人以为说这些鬼话,就能骗他吗?就能给他惊喜了吗?

他才不会上当呢!

这个傻笨的女人,还想给他惊喜?还想骗他?做梦吧!

“世子爷,世子爷,奴婢没骗你,齐悦回去了,齐悦回去了,你要好好的,她要你好好的…你不要难过…”阿如再次扑上拉,抓住常云成的衣角。

常云成这次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向外走去,他的动作猛而有力,阿如脱了手,看着那个男人奔了出去,自己终于哭晕了过去。

四周的人说什么喊什么,常云成看不到也听不到,他只是径直的向河边奔去。

泛滥过的河水已经恢复如常,只有河边的泥泞提示着曾经有多么迅猛的急流奔腾。

开玩笑,这河水怎么能困住那女人!

常云成沿着河跑着。

她会水的,她会水的,谁都能淹死,她绝对不会的!不会的!

她一定是躲起来了!一定是的!

河的两边无数的人拉网喊着号子走动,一次又一次的拉起网子,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空落落。

“滚开,滚开!”常云成喊道,推开挡路的人群,“她才不会在这里!她才不会等着你们来捞!她没在这里!”

她没在这里,一定是躲起来了,等着,你等着,我来找你!

展开的地图上,一个太监伸手比划。

“…是因为这里的江水崩了,才让虎头河暴涨,从这里到这里…”他说道。

皇帝负手站在一旁,看着那简单的图形,面无表情。

“…偏又是晚上,无人察觉,齐娘子的船被冲出了河道,撞在大树上翻了…”太监接着说道。

“朕不想知道这个。”皇帝缓缓说道,这是半日来,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太监忙点头应声是。

“…齐娘子是包船,包括船家在内,一共二十三人,最终存活的有十人…”他低着头说道。

皇帝负手不语。

虽然入了秋,天气还是很热的,但太监却觉得凉飕飕的。

“存活的十人里里没有齐娘子…”他结结巴巴说道。

皇帝的视线看向他。

太监顿时说不出话来。

“不不是…正在找找还没一定…”蔡重忙说道。

皇帝的视线这才从他们身上移开,再次看向那地图,看着那被标出来的一段鲜红的线条…

大殿里似乎凝滞成冰。

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陛下”有太监跑进来,“找到…”

皇帝猛地转过身,双眸陡然一亮。

“找到”太监跪下喘息说道,“齐娘子的尸体了…”

皇帝闭上眼。

果然,世上,还是,没有,侥幸…

“陛下是个好人呢”

“陛下,正视是尊重呢…”

那女子展颜一笑,身影消失在门口。

再没有了

再没有这个人了

再没有那个敢和自己称我的人了…

再没有那个敢直直看着自己的人了…

再没有那个听得懂自己,答的也爽快的人了…

再没有那个会对着自己露出最简单最直白最灿烂笑容的人了…

不是离得远

不是见不到…

不是不能想

而是,没有了…

这世上,再没有,这个人了。

没了,就是没了。

章节名换了一下。

第四百零五章无迹(加更)

Cctaiwan盟主加更,咳,这算是给女主的奠仪不…家属答谢了…惭愧。

辣的太阳照在地上,或许是知道到了生命最后的尽头,四周树上的秋蝉们嘶声力竭的叫着,打破这里死一般的沉静。

临时搭建的草棚里,那个男人直直的坐着,守着面前白布束裹的尸首。

外边有人焦急的走来走去。

“这可不行了,水里泡过的人不能放的,快些下葬吧。”一个老者低声说道。

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瞪他一眼。

“你去说。”他低声喝道,一面指着自己身上的脚印,他堂堂一个知府竟然被一个小武官踹出来,简直是奇耻大辱,要不是看在兵备道的面子上,他这就甩手走了,“我是不进去了。”

那老者为难的叹息,又看了眼内里。

“要不再弄些咸鱼来?”他低声说道。

河边烈日下,一个木桶重重的放下,内里的汤饭撒出一片。

地上躺着的两个弟子以及阿好都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都给我吃饭!都给我起来吃饭!”阿如喊道,“都给我起来!”

阿好又开始哭。

“姐姐,让我们去死吧,让我们去死吧。”她想说道,但因为不进水米,不眠不休,只是嘴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都起来,谁都不许死!”阿如伸手扯他们,又看身后跟来的几个小兵。

这是江海安排的看着她们的人。

看这红着眼。裂着嘴唇,面色苍白的女人看过来,小兵们有些不忍对视。

“把他们都拉起来,给我灌!”阿如喊道。

小兵们愣了下,还是依言行事。

“谁都不许死,你们都不能死!”阿如亲自舀了一碗,逼着阿好往嘴里灌,“她救得命,不是你们的。是她的,谁都别想糟蹋了!谁也不许糟蹋了!都给我活着!都给我好好的活着!”

听着这边的哭声喊声,远处的人忍不住低头转过身。

“大人,大人,找到了这个…”

站在河边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的江海被喊住。一个小兵从马上跳下,手里捧着一个布包。

“这是那边打捞出来的。”小兵举过来说道。

江海站到草棚边,看了眼其内直直而坐的男人,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迈了进去。

常云成没有抬头也没有动作,他只是呆坐着,手伸在白布中。紧紧的握着那女人泡肿冰凉的手。

就好像那一次,女人被人打了,也是这样睡着了醒不过来,他就这样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话,然后她就会醒过来的…

是的,她会醒过来的…

“新刷了房子,已经晾好了。家具也摆进去,你看看行不行…”

“…你可快点起来。别睡了,房子家具还有工钱,都等着你付钱呢,我可没钱的…”

看着眼前男人的喃喃自语,江海只觉得嗓子辣痛。

“大人。”他跪下抓住常云成的膝头,“大人,你不要这样,夫人她已经走了,你让她走的安心吧。”

“滚出去。”常云成说道。

江海摇头,将手里的布包捧上来。

“这是找到的,夫人的东西…”他哽咽说道。

夫人的东西五个字终于让常云成的视线动了动,转过来。

但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松开手。

江海掀开布包,手术刀露了出来。

“卡在缆绳上,应该是夫人要割开绳子但是…”江海低声说道。

黑暗的河水中,女人奋力的要割开缠在腿上的绳索,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

常云成猛地站起来,收回的手一把抓住手术刀。

“只是别的东西找不到了…只有这个…”江海低着头接着说道,然后他看到眼前的地面上有血滴落,一滴一滴越来越多。

“大人!”江海吓得跳起来,这才看到常云成竟然将手直接攥住了刀身,他握得紧紧的,越来越紧,血从手掌中涌出。

“大人!你干什么!”江海上去抓住他的手,想要掰开。

常云成的手握着紧紧的,纹丝不动。

正争夺间,外边有杂乱的脚步传来,紧接着一群人涌了进来。

江海愣了下,看着这些明显的陌生人,穿着厂卫服饰的人。

“带走。”为首的一个男人说道。

是要带走大人吗?江海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挡在常云成面前,却见那些人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径直抬起了白布包裹的尸首。

“干什么?”常云成大喝一声,上前拦住。

“常大人。”为首的男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卷轴,抖开,“圣旨有令…”

圣旨?

江海忙跪下,一面拉常云成,常云成一手抓住白布包裹这才跪下来。

“…追封齐氏月娘鲁厅县主,回京厚葬。”那男人简单念道,念罢将圣旨一收,再不多言转身就走。

在他身后厂卫们再次抬起尸首跟随。

“不许带走她!”常云成喊道死死的抓住。

“常云成,你要抗旨吗?”厂卫首领厉声喝道。

常云成听不到也看不到,他只是死死的将白布包裹的尸首抱在身前。

“大人,大人,你放手吧不能抗旨啊…”江海喊道,抱住常云成的腿。

常云成抬脚踢开他,不止是他,任何一个靠近的人都被他踢开。

看着一群人竟然夺不到一个尸体,厂卫首领大为恼火。

“你们都是死人吗?都要抗旨吗?”他厉声喝道。

并州知府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挥手指挥着手下的差役,府城的兵将全涌了过来。

喊的叫的,拉的拽的,抱的压的…

常云成看着怀里的尸首被抬走。装上车…

他拼命的伸出手却徒劳无功…

已经一天多没见了如隔三秋啊

那女人眨着眼一脸可怜的说道。

但是,常云成,你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的,我如果没了你,就再没了。

没了…

再没了…

常云成将脸埋在飞扬的尘土里,身子蜷缩起来,满手血里握着的只有那把手术刀。

九月初。永庆府,常云起刚走出屋门,便是一群小厮的施礼。

“恭贺三少爷高中乡试第十五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大家齐声喊道。

常云起笑着抬手。

“赏。”他说道。

跟随在他身后的两个小丫头立刻笑吟吟的将早已经准备的红包拿出来,小厮们笑闹着哄抢。

“谢三少爷赏…”大家乱哄哄的说道。

“哎。再过几天,就不能叫三少爷了。”小丫头们说道,带着几分难掩的得意。

小厮们再次哄声。

“谢世子爷赏。”

定西候已经向朝廷再次申定了世子,也就这几天就可以定下了。

常云起只是微微一笑。

“这个在道谢就没有赏了,少爷我没什么钱。”他笑道。

这话又引起一片笑声,常云起转过头,面上的笑容浅浅。很快就消失了。

“少爷,侯爷说已经吩咐厨房备下了庆宴,少爷还有什么要的,只管说了。他因为身子不舒服,就在西山庄园不回来了。”一个管事疾步进来说道。

常云起点点头,笑着说声知道了,看着管事的退下。他回头看了看这偌大的宅院。

宅院,还是那个宅院。感觉却…

“少爷我们要出去吃?”小厮跟着常云起出了门,问道。

常云起点点头。

“去哪里啊?小的先去定。”小厮高兴的说道,“如今少爷也是世子爷了,您要吃什么,咱们也把整层楼包下来…”

常云起看了小厮一眼。

“不是所有的世子爷都喜欢这样的,我是我,他是他,我当了世子爷,也不是他。”他淡淡说道。

这个他他我我的,让小厮听的糊涂,但吐吐舌头不敢再多嘴。

常云起慢步而行,街上熙熙攘攘。

是的,他不是他,纵然他不再是世子爷,他有的,他依然没有。

街上忽地一阵骚乱,冲过来一群人将街上的人挤得乱撞。

常云起也随着人群避在路旁,看着一群男人哇哇哭着跑过去了。

一群男人当街跑着哭成这样,引得大家又是好笑又是好奇。

“这是怎么了?”

“死了爹了?”

“那也不能一起死了爹啊”

“别瞎说,那是千金堂的弟子们…”

千金堂?

常云起抬眼向跑过去的那群人看去,后边又是一阵骚动,这次没人跑,而是两个弟子搀着一个老者蹒跚前行。

“刘大夫!”街上的人都认得,纷纷打招呼。

一向对人和蔼有礼的刘普成对街边的招呼丝毫不觉,面色哀戚,脚步匆匆但不稳,再看两个弟子亦是神情悲戚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这是出什么事了?”

街边人的议论纷纷。

“我听说了,我刚刚听说了,千金堂的人都往京城去呢,说是齐娘子不在了…”

很快从一旁传来消息,这一声让街上顿时炸了。

“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没骗人,尸首已经运到京城了!皇帝还追封了县主呢!你们去看,千金堂已经挂上孝了!如果不是齐娘子出事了,他们怎么可能人人带孝!”

啪嗒一声,人群里走出几步外的常云起手里的折扇吊在地上。

他转过身看着这边大声嚷嚷的人群,一脸的震惊以及难掩的恐惧。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她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死!

第四百零六章可寻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京城皇宫,勤政殿的大门依旧紧闭。

蔡重脚步匆匆而来。

“爷爷,一天了都”门口的小太监如同见了救星忙忙的接过去低声说道。

“用膳了吗?”蔡重低声问道。

小太监摇头。

蔡重叹口气,推开门。

殿里没有点灯,昏黑一片。

“陛下。”蔡重忙大声说道,一面忙摆手让小太监们点灯。

灯逐一亮起来,正殿龙椅上端坐的人影也变得清晰。

奏章堆满了案头,几乎挡住了其后的人。

“我的陛下,您这一天看了这么多…这,这.这可怎么受得了。”蔡重上前,颤声喊道。

端坐的皇帝这才动了动身子。

“受不了也得受啊。”他慢慢说道。

“陛下,等明日也能看的啊。”蔡重哽咽道。

“等?等不得。”皇帝依旧慢慢说道,“这世上的事是等不得的,也是不能等的。”

他说着话伸手又拿起一本奏章。

蔡重噗通就跪下了。

“陛下,老奴知道您心里难受…”他哽咽说道。

皇帝笑了。

“朕为什么要难受?该难受又不该是朕!”他依旧慢慢说道,抬手将一个奏章扔下来。

奏章落在地上打开,借着旁边的灯蔡重看到是常云成的折子。

请婚配县主齐月娘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