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翘急着道:“不成,这番劳累,我也想要去看看你所说的镜花水月!”

胡悦说:“这并非完全没有危险,而且对于虹翘来说,应该更加危险吧”

虹翘睁着眼,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丝怕意,她说:“这……会有什么危险呢?”

胡悦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那里会让你心中所想的事情成真,无论是你害怕的,还是你想要的,所谓南柯一梦,如果你留恋其中的世界,也许你自己便舍不得离开。也许你会在那里渡过一生。”

虹翘咬了咬牙还想要再争取一番,但胡悦微微笑道:“所以翘儿,还是我来吧。因为我不会留恋任何的事情……”

虹翘刚要开口,胡悦再补充说:“而你会留恋很多东西,这些东西会让你回不来。这样在现实中你就是‘死’了。”

虹翘看着胡悦的眼睛,胡悦充满笑意的双眸中却透着一丝的寒意,这让虹翘产生了一种恐惧,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上扇子说:“那……那如果你回不来呢?”

胡悦说:“那你就找人给我准备一副薄棺,把我给埋了就行了,事省省事。”

虹翘猛然抬起头说:“别胡说,你要是死了,你要是死了……我……”

胡悦哈哈大笑,信心十足道:“所以我才说翘儿你不适合进入啊,而我则是去过还安然回来的人,否则我怎知道此事,而我此去也是有我的目的……上一次我能安然回来,这一次一样能够咯。”

虹翘还在踌躇,胡悦已经坐在桌子边说:“不过翘儿我还有几件事情要拜托你。”

虹翘连忙问道:“何事?公子但说无妨。”

胡悦认真地说:“第一,一定不要碰我,更加不可摇动我。无论无如何难受挣扎都不可触碰我;第二,千万不要让我照到阳光;第三……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去找楚珏,不要让他知道此事。”

虹翘为之一愣,但是还是点头答应,却细思一番后又问道:“如果……我说如果你遇到了危险,我该如何是好呢?”

胡悦手指点了点桌子,最后说:“你就叫我的名字,但是千万不要动我,只是唤我便可。”

虹翘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胡悦安慰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后便说:“那我借翘儿的美人榻一用,姑娘的香床可不是给我这种肮脏男人躺的。”

虹翘被他说得又红了红脸,不过也领着胡悦躺在自己平时午休的睡塌上,她刚要取来被子,胡悦摇了摇手说:“不可,千万不要给我盖任何东西。”

之后他取来了一盏烛火,在烛火的四周用烛蜡写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字,随后把蜡烛放在这个字的边上,胡悦朝着虹翘伸了伸手。虹翘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胡悦说:“把我的酒壶……还给我吧。”

虹翘一边把酒壶递给他,一边认真问道:“这酒壶也是法器?”

胡悦一口把所有的酒都灌到嘴里,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说:“这酒壶不是什么法器,这里面的酒可是最最重要的法器啊!无酒我哪儿都去不了。”

虹翘见他还是老样子倒也些许放松了担忧的心情,此时小英也进来,她把茶盏放在了案上,虹翘让她先去歇息,只自己一人照看胡悦。胡悦侧卧在踏上,手里拿着那面铜镜,他眼神安稳地看着镜子,但是这个角度虹翘无法得见,所以并不知道这镜子内到底是何玄机。

胡悦安静地似乎不像平时的他,微微上翘的眼角,本应是多情的眸却透着无法化解的冷淡。他这样不笑不语,默默地看着,虹翘觉得这人变得有些陌生,他到底是谁?虹翘心中居然产生了这种疑惑。

第60章 镜中塔 (二)

她不敢出声,也一动不动像个泥塑人儿似地守在胡悦身边。仿佛这人的容貌让她看一辈子都看不够。两个人一个侧卧在塌,一人端坐在椅,那一盏烛火照着两个人的影子影影绰绰。

渐渐地胡悦闭上了眼睛,一开始他的眼珠子还转动几下,之后便一动也不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是胸口的起伏让虹翘知道,他并没有死去。虹翘不敢去碰他,只是担忧地守着。

胡悦自闭眼之后,只觉得浑浑噩噩,他感觉自己像是睡着了,又似醒着,他能够感知四周的一切,他知道虹翘小心翼翼地端茶,他能够感受到蜡烛所带来的温度和光亮,甚至他能够闻到虹翘房内熟悉的熏香。但是渐渐的这些感知中混入了一些其他的感觉,他感觉到了有些风,随后温度越来越冷,原先的温软甜香缓缓带入了一股土味。虽然未有睁眼,但是胡悦感觉到四周的空间逐渐在向外扩展。越来越大,虹翘变得越来越模糊,似乎已经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充斥耳边的只有风吹过大批树叶的声音,非常的辽阔。

此时胡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举目四周一片无垠荒原,他一个人站在荒野之间,野草艾艾,荒芜凄苦。胡悦形单影支,站在此处,满眼望去皆看不得有其他之物。他再也感受不到自己原先所在的船舫闺阁之内的气息。

他习惯性地摸着腰间的酒壶,却发现连酒壶都不在了。他咋舌道:“这就不好了,至少让我带上酒壶上路嘛。哎,哎。”

他一个人拨开那些野草,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也不知道前面到底有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朝着那个方向在前进,一切都只凭借着直觉和自己的内心。但是他却并不惊慌,仿佛这一切都很正常,胡悦平淡地拨开那些齐腰的野草,虽然很吃力,但是他却觉得四周空旷,空气也十分的冷冽。忽然天空飞过一只飞鸟,鸟身漆黑,尾巴极其长,鸟怪鸣一声,掠过胡悦的头顶。

胡悦抬头看了看,此时的天空看不出是白日还是晚上,又像是白昼,又似是黑夜。没有任何的云朵,也没有太阳或者星月,但是这儿却让人感觉并不黑暗,四周的景物都非常的清晰,这样恍恍惚惚地感觉却没有一丝的生气,处处透着哀愁。这份感觉就像是空气一样让胡悦吸入体内,他自嘲道:“也太萧条了吧,我还以为这一次至少是一片烟花柳绿之景呢。”

胡悦继续往前走,不知走了多少的时辰,也没有任何明确的目的,终于当他拨开眼前早就看的麻木的野草时,发现了一条河。河边泊有一舟。

胡悦解开绳子,一脚把小舟蹬离河岸,随后纵身跳到舟上。此时也忽来一阵风,不需胡悦划桨,舟便摇摇晃晃地沿着河道自动行驶。他负手而立,河岸四周依然是一片荒芜,而河水亦是深不见底,即使没有触碰到这些水,也让胡悦感觉到透彻心骨的寒意。最离奇的是这河水居然无法照出任何的倒影。

胡悦不管这些不合常理之处,任由小舟自行行驶,随风漂流。四周景色丝毫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茫茫野草,毫无景致可言。总之胡悦有些失望,他百无聊赖地蹲坐在船上,拍拍肩膀,又朝着天空看了一会。坐着坐着几乎都要睡着了。

此时他忽闻远处传来了箫声。胡悦被此音所吸引,而风也正好把他往这声音的方向推进。他像是受到牵引一样往那处去。

“曲漫寒草秋水天,渺空烟雨似无晴。一舟渡尽旧时桥,已是蒹葭苍如雪。”

胡悦听着诗,似有寓意,可是舟自驶数刻,却依旧不见吹箫吟诗之人。

胡悦心中一动,便附和念道:“采莲还携同心槁,无端却别连理枝。枯荷不堪雨淋落。蝉鸣凄凄又数声。”

只听荒草之中传来了一个声音:“阁下也是知秋之人呐。”

此音刚落,一阵微风吹过了一片枯叶,落在了胡悦船头上。

胡悦笑道:“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这番愁思只是阁下的箫声所现的句子罢了。”

那人沉默道:“那你为何会来此呢?”

胡悦问:“有所求,故而来之,敢问阁下此处是何处?”

那人道:“愁荡湖。”

胡悦说:“那阁下乃是此处的主人?”

那人没有再回答,箫声再起,那种苦涩哀愁又弥漫在四周,胡悦听着听着,忽然只觉得身下一晃,他已然不知不觉地靠岸了。

胡悦撩起衣摆,登上了河岸。河岸上并没有人,胡悦刚回头看了一眼船,那船已经不知所踪,河面上也是平静如镜,但当胡悦在转身,面前已然站着一人,一袭白衣,手持萧管。他似乎在迎接胡悦。但是在胡悦登岸之前却没有见到有人,而那一抬首却发现此人已经在眼前了。

胡悦朝着他拱手拜道:“鄙人姓胡,名悦,字慕之。这厢有礼了。敢问阁下高姓?”

那人微微欠身,他说:“姓名本只是个称号,此情此境,你只管唤我秋愁客便可了。”

那人已经站在了胡悦的面前,胡悦定睛一看发现此人长得居然和楚珏有些相似,但是却少了楚珏那份贵重和高雅,多了一份萧条和情愁。

胡悦看着他的脸,心中却像是划过一丝涟漪。无端在心湖之中扩散着莫名的情绪。

此时胡悦身后连河水都消失了,而是出现了一个简陋的小道。

胡悦指了指小道说:“阁下可否告知我,这小道通向何处?”

秋愁客手中萧管一挥,他看着胡悦说:“你想要去哪里它就到哪里。”

胡悦苦笑摇头说:“那我可就难办了,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往何处。”

秋愁客倒是不在意,反倒安慰道:“那我带你四处走走,说不定你就想起来你要去哪里了。既然来到这里你一定有想要去的地方。”

秋愁客已经先行而走,他朝着胡悦伸出手。胡悦看着他,他脑中似乎划过一丝熟悉之感,总觉得好像过去也这样和楚珏并肩而走过。但是相处了那么久,他已经记不得他和楚珏到底去过哪些地方,好似过去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点滴之事。而这些点滴之事却让他此刻心情又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怀念。

而今,为何会想起来这些?

胡悦伸手拉住了秋愁客的手。对方的手并没有温度,让胡悦像是握住了一块玉石般的感觉。就在双手接触的那一瞬间,胡悦忽然发现秋愁客已经不见。他伸手抓了一个空,面前一个人都没有。而他的环境也发生了改变,在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座高塔。高塔两边听着不同的石碑和石兽,石碑上有许多的字迹,胡悦低头看去,上面刻满了人名和生猝时日。

胡悦一个一个看过去。忽然石碑上出现了胡悦的名字,但是却在死亡的时间上被人硬生生地划去。他并没有看到属于自己的死亡时间。

胡悦还在检查石碑,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孩,他吊着眼睛,手里捏着一个藤球,胡悦朝后退了一步。那个孩子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笑了好几声之后他说:“找不到,找不到,越想找,找不到,不想找,找得到。“说完这一些话之后,忽然他把手里的球往胡悦的身上砸了过去。胡悦本能地闪开。球滚落在了地上,那个孩子又是一阵笑声,随后猛然跳到了石碑上。他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胡悦。随后朝着石碑后面跳了下去。胡悦赶紧上去,孩子也已经消失不见。

而地上的藤球却已经变成了一个烂成一半的石榴,石榴一半已经烂穿了。胡悦没有捡起它,只是看了几眼,随后去观察了另一边的石兽。石兽的样子就像是各式各样,但是全部都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原本应该起到的镇守作用却成了昏昏欲睡的怠慢状态。和此处的气氛相连显得极其的倦怠。终于他站在塔的下面,抬首而视,塔身高耸入云,到底有多少层他也数不清。人站在塔下显得渺小,而塔却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不稳感。

胡悦想要推开塔门。忽然胡悦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喊道:“不可!”

胡悦回头一看,身后跟上来一人,这人的长相胡悦似乎很熟悉,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是谁,那人一把拽住胡悦的手臂,随后说:“那儿你不能去。”

胡悦说:“为何?还有兄台又是何人?”

那人愣了愣,他说:“你不认识我?”

胡悦摇头,那人的声音很大,他说:“你居然敢忘记我?”

胡悦微微朝后退了一步,那人指着自己说:“我是……”

那人刚要开口,霎时他便消失无踪,再也找不到。胡悦走了一圈,也看不到此人是谁。而那个塔门已经打开了,塔内似乎有灯火,但是却依然昏暗不清。

胡悦踌躇片刻还是想要登楼。

胡悦抬腿踏入了塔楼,里面有一个非常高的阶梯,四周有烛台。四个方向各有一个窗户,窗户可以看到外头的景致。分别是春夏秋冬,四种不同的景致同时出现在塔的外面。

胡悦抬头看了看楼梯,忽然从楼梯上探出了一个人的脸,他朝着胡悦咧嘴好似在说什么话,神色非常的慌张痛苦,但是随后便缩了回去。那人的长相胡悦依然觉得熟悉,但是也是那种无法名状的感觉。

胡悦开始攀爬楼梯,楼梯不是非常的高,但是却很窄,只能让一人通过。四周的烛火隔一段距离才会再有。所以有些地方会非常的昏暗。忽然从胡悦的身后探出了一只手,一个人伸手递过了一盏油灯。

胡悦回头,那和楚珏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秋愁客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微微一笑,说:“没有灯光,你肯定看不清路。”

胡悦点了点头,说:“阁下也要和我一起登塔”

秋愁客苦笑道:“我说过我要带你去四周转转。”

胡悦皱眉道:“但是你经常会消失,事实上这里我遇到的所有人都会突然消失?”

秋愁客向前一步说:“你希望我一直陪着你吗?”

胡悦看着那张和楚珏相似的脸,突出了这样一句露骨的话。顿时有些不适应,他撇了撇嘴说:“如果换一张脸说不定会更加轻松。如果是美人,那我更加是求之不得了。”

秋愁客没有搭理胡悦的挖苦,他忧愁地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只是你从未真正的在意而已。”

胡悦不想再谈论这样的话,说下去又似过去那些打情骂俏之言。他问道:“这里又是哪里?”

秋愁客说:“你要问的是这里还是这座塔?”

胡悦说:“这有何区别?”

秋愁客说:“有,这里是这里,因为这座塔原本不在此处。”

胡悦一把接过秋愁客手中的油灯说:“那能否请秋兄好好说明一番?”

秋愁客说:“因为进入了这座塔之后,你便只是在塔内。外界和你无关。”

胡悦皱眉深思他所说的言下之意,他总觉得此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暗示,但是现在这些都无法串连给出完整的提示。胡悦只能继续试探道:“那我想要知道这座塔是什么?”

秋愁客把胡悦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他说:“这不是一座塔,而是一面镜子。”

胡悦喃喃道:“镜子……”忽然他明白了什么,甩着袖子说:“哈哈,有趣。那楼上又有什么?”

秋愁客说:“那你要上去之后才知道,我也不知道上一层你会看到什么。因为我不是你。”

忽然塔楼梯发出了嘎吱的声音,胡悦抬头往上,这楼梯似乎有些摇晃,并不牢靠。

胡悦还要再问,在身边的人已经消失不见。胡悦咋舌自言道:“只要和那人长得像的人怎么都这副话只说一半的德行,恼人呐。”

胡悦皱眉往楼上爬,但是这楼梯仿佛像是无尽头一般。他不知道爬了多久却都没有到上一层楼面,只是不停地旋转楼梯。但是却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平台。仿佛这旋转的楼梯犹如漩涡永无尽头。

他越走越是恼火,最后站住对着空中喊道:“秋兄到底是何用意?”

忽然从楼梯上滚下了一个东西,胡悦想要闪开,却无处可闪。一个金属的东西滚落到了他的脚边停了下来。这是一个青铜受头,而且有些被磕坏了,胡悦拿起那个兽头。突然原本闭上的嘴巴忽然睁开,它的眼中像是真的瞳孔一样,死死地盯着胡悦。胡悦却没有扔下这个古怪的兽头。兽头的嘴里吐出了舌头,舌根出沾着一块比铜板略大的圆环。

但是胡悦却不敢轻易取走这圆环,因为兽头的牙齿犹如利刃,如果胡悦轻易把手伸入,它如果突然把嘴合上。胡悦少说也要被切掉两个手指。

胡悦摇了摇头,还是把兽头放在了边上,继续往上爬。但是没过多久有碰到了一只兽头。取其一看,依然是突然张开嘴,嘴里衔着一个圆环。

胡悦心中想:如若不取出,是否永无止境都会被困在此处?

但是这如利刃一般的牙齿却让他困扰,就在胡悦心中摇摆之际,他只感觉自己的脚下一空。单单就他的这节楼梯,忽然塌陷了下去。胡悦整个人往后仰去,眼看就要倒下去。手里的兽头也因为重心不稳而甩出手去。

就在那一刹那,那圆环从兽头的嘴里掉落了出来。胡悦倒吸一口气,几乎扭动着腰身,侧身去接圆环。

就在胡悦拿到圆环的同时,他却没办法在此稳定自己的重心,就在胡悦要滚落下去时,一只有力得手拦住了侧身摔倒的胡悦。

胡悦回头一看,依然是秋愁客。秋愁客说:“你为什么要如此冒险?”

胡悦笑说:“因为我不想要永远被困在此处。”

秋愁客说:“其实只要你想要离开,随时都能离开。”

胡悦看了他一眼说:“时机未到而已。”

秋愁客轻笑一声,放开了胡悦。胡悦微微欠身,他说:“现在我可以继续走了。”

秋愁客笑着往楼下走去。但是只走了两层,他便犹如云雾一般地消失了。

胡悦捏着手中的圆环,果不其然他没有走多少路就发现了一扇门。而门上缺少了一个门环,胡悦把圆环挂了上去,随后门便打开了。

第61章 镜中塔 (三)

大门一开忽然喧闹声便响起,锣鼓声响,还有各种吆喝声,楼上居然是一个酒楼。

胡悦推门而进便发现酒楼中都是熟悉的面孔,熟悉的酒博士端着茶点,手里提着刚热过的酒壶。一脸憨厚,但是身手敏捷地穿梭在客人之间。

空地上熟悉的歌妓唱着小曲儿,眉眼风流婉转。边上的乐师是个老者,胡悦也是认识的。

但是他们都没有看到胡悦,胡悦在这些人群中穿梭,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

胡悦想要找到了自己原先的座位,他一直都坐在那个位置上和楚珏饮酒。但是如今这个地方原本却不见了,反而多出了一个屏风。

屏风和周围的酒店风格毫不相干,而画面却让人显得不寒而栗,有一条河贯穿整个屏风,而河水上只有一艘小舟。就和胡悦之前一模一样,于是乎在河的对岸就有一座高耸的塔楼,而塔楼高耸,立山而建。但是塔楼的的地下却是另一番摸样,地下有许多的冤魂恶鬼,想要往楼上爬去。但是却无法爬到,而是被这座塔给严严实实地压制住。

而原本应该悬挂这铃铛的塔铃却变成了一具一具悬挂的尸体。这一栋塔楼出处透着死气和摇摇欲坠的感觉。

胡悦有些迷惑,忽然身边有人高呵一声:“开筹令啦,来啊,谁能赢了赏好酒一斛!”

所有人都涌到了一张巨大的席子前,跪坐在席上的乃是三个人,一老一少和一位浓艳妖媚的歌妓。

三人面前放着一只玳瑁筒,里面插着用上好的檀木所制的酒令签子。一老一少掌管着各种酒具,还有好几摊子的未开封的酒坛。周围的人或蹲或站或坐或靠,一番热闹悠闲的场景。

众人盯着三人,等了一会,歌姬这才在千呼万唤之下,端起面前的酒杯风情万种地一饮而尽,随后朱唇微启,俏笑道:“筹令如军檄,如今我来开令,诸位视我如大司马!违令者罚酒。”

歌姬语毕,众人喝彩,随后她开口说:“每人可说一句古绝,但这诗中开头一句必要有一种花卉但不可有花草二字。而最后则必须是一个花字结尾。”

众人又是一番喧闹,有人叫好,有人倒彩,忽然从人群中传来了一句“春迟斜落李杏飞,奈何汀洲人未归,细雨寄柳青头岸,不送客下无情花。”

胡悦暗叹道:“好啊!好个不送客下无情花,这句也算的妙了。”

歌姬微微一笑,伸手抵上了签筒,随后从人群中走出一人,此人长相有些像是玄冥子,但是却一番王孙公子的紫衣打扮,气度非凡,自是贵气。他微微作揖,随后伸手拿过签筒,摇了摇,所抽签字中有一句诗句:“拣尽寒枝不肯栖,劝饮屠苏一盅。”

那人见此签,倒是暗暗一笑,便仰头饮尽,随后便退回席下。不再多言。

此时又有人念道:“一池菡萏映晚照,几声钟鼓听雨催。夏满芒夏暑相连,碧塘玉舟采莲花。”

那人不等歌姬递上签筒,自信满满地拿起了签筒,抽出一支,有诗一句:贪看年少信舟流,劝饮碧荷露一盏。

歌姬也不怪此人傲狂无礼,任然笑着递上一盏泛有绿色光泽的酒,酒盏是一只精巧的荷叶玉杯。

那人大笑着喝下了酒,也退了出去。

胡悦回头看了看,但过了数刻依然无人再出句,便开口道:“正到黄英落庭前,驻足赋情忆故年。他乡新雨淋旧笺,凭栏深剪烛中花。”

他念完这句诗,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歌姬微微笑出了声,她地上了签筒,胡悦刚想要抽签,一只木签就落了出来,胡悦笑着捡起来,发现木笺做工也甚是考究,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目前,上面錾刻着一朵黄菊,又有题诗一句,道:一场愁梦酒醒时,处黄粱一尊。

胡悦看着木签发呆,随后酒香就飘散开,歌姬端着一尊酒,闻了这酒就让人想要昏昏欲睡。胡悦来此便不曾喝酒,闻此香气更是不耐,毫不客气,一口而尽。但本是热酒下肚,却让胡悦泛起寒意,他浑身一颤,酒樽掉在了地上。人也往后倒退数步。

而此时身后之人念道:“月笼疏影寒梅坠,冷山彤云轻衣裘。昨夜弄笛随风散,似奏胡笳塞上花。”

胡悦微微侧头,那最后一首诗的人,却开不清长相,在人群中胡悦找寻着他,而他的声音却让胡悦分外的熟悉。当他出现胡悦却睁大了眼睛,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只是这个人虽然和胡悦一模一样,但是却一脸的清冷孤傲,但却让人觉得此人心性开阔。可以说和胡悦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他拿过签筒,抽住一支。上面写道:天涯霜雪霁寒宵,自饮古梅酒一瓢。那人取酒一饮,便一拜而别。胡悦连忙跟着他往别处走去,转过那个古怪的屏风,而后面则出现了塔楼的楼梯。那人则站在楼梯口等着胡悦。

他回头看着胡悦,拱手道:“阁下那一句一场愁梦酒醒时。可是这酒令中最妙的一句。”

胡悦不习惯这人的长相,心中有着莫名的抵触,他说:“是啊,何事不是大梦一场万事休呢?”

他指了指屏风后说:“你再回头看看。”

胡悦顺势回头,发现那原先的酒肆早就变得破败不堪,那些熟人也成了白骨,白骨套着那些腐朽的衣服倒靠在桌椅上,桌上的精美食物也成了一滩滩发黑的腐物。

而原先在席上正跪的三人,分别是三尊石雕,雕刻的栩栩如生,而石雕的额头却都有用云字所写的咒符。

胡悦心中一紧,心想终于找到关于云的线索了。

胡悦再回头那人也变成了一座石雕,而再石雕的心口却少了一块。慢慢地石雕由内而外的碎裂,胡悦避闪不及。被石雕的爆裂所震开,一块巨大的石头敲中了他的心口。他顿时捂胸,口中一甜,顿时吐出了血,他踉跄地继续往塔楼上方爬去。而身后的石像碎片却只剩下了一个头颅,头颅又变成了胡悦的头,他睁着眼睛依然露出淡冷的表情道:“你还觉得这只是一个梦吗?”

而就在胡悦受伤艰难地往上爬的时候,守在塌边的虹翘发现原本安静入静睡一般的胡悦,突然口中流出了鲜血。她惊地站了起来,她不敢触碰胡悦,只能捏紧手中的帕子。死死盯着还未清醒的胡悦。

胡悦捂着胸口,继续往上攀登,那石头砸中了他的胸口,胡悦微微掀开自己的衣服,让他惊吓的是,他的胸口处居然有一个巨大的窟窿。但是他除了微微感觉空落落的却并没有什么疼痛感。此事秋愁客又一次出现,他说:“你喝了酒?”

胡悦说:“正是。”

秋愁客看着他的胸口,他说:“那你回不去了。”

胡悦脸色虽然非常的难看,但是却依然镇定,他反驳道:“那也未必。”

胡悦伸手举着手里的木签说:“关键在此。”

秋愁客脸色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他说:“你可以往上一层,去探知更深的秘密,但是如若再上去你回去的可能性就非常渺茫。如果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胡悦把衣服遮住,他笑着说:“那我就更上一层楼吧。”

胡悦不理他,继续往上走。楼梯依然非常的狭窄,胡悦越走越觉得疲累,那份空落落,但是却有沉重无比的感觉压制着他。他全凭自己的意志往前走,他也有念一些稳定心性的周文,但皆没有任何的作用。

在此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是一个非常无力却处在重重危险中的普通人。

就在他感觉举步维艰,已经很难再网上攀爬的时候,忽然胡悦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哭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胡悦转了一个弯之后就发现了第二道门。

这道门上有一把锁,胡悦看了看手中的木签,随后放入锁中,果然这木签便是这把锁的钥匙,瞬间门被他打开。

映入眼前的乃是一出灵堂,一位妇人哭的肝肠寸断,但是奇怪的是灵堂上居然没有棺材,四周拜访了各种纸扎的仙山和仙鹤,两个纸扎人偶被掉在了灵位的两边。妇人披麻带孝,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胡悦想要上前一步去看灵位的名字。

突然那个妇人看到了胡悦,她抬起了头。不再哭泣,眼神充满了淡漠,妇人的容貌清丽娟秀,十分秀美。特别是一双眼睛冷俏非凡。但她说:“你来此做什么?”

胡悦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妇人冷哼道:“果然为了他来的吗?”

胡悦说:“他?”

妇人站了起来,但是胡悦发现她站起来之后居然是脚尖向地,垂直而站,距离地面有两寸的距离。

妇人说:“亡者?难道不就是你吗?”

妇人抱起灵台上的牌位,胡悦定睛一看,上面写的正是自己的名字。

胡悦往后退了一步,他警惕道:“夫人开玩笑了,我怎么是死的呢?”

妇人摇头道:“对,你死不掉。所以有很多人会因为你而丧命。”

不知为何胡悦在经历过之前那么多诡异的事件之后,居然对这个妇人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感,他额头都开始冒出了冷汗,妇人依然抱着灵位,她把侧脸蹭在灵位上,随后抬头看着胡悦说:“你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胡悦捏紧拳头,咬着牙问道:“夫人可知……云究竟是什么?”

妇人听到云,她猛然抬起头,手上的灵位落在地上。她说:“那是一个诅咒,一个会害死所有人的诅咒,而下咒之人就是你!”

胡悦往后退去。但是身后的路却被封死。妇人说:“云咒因你而起,你难道不愧疚吗?哈哈哈哈。你这个没有心的人。”

胡悦喃喃道;“云咒……那究竟是何物?我曾经下过这等诅咒?”

忽然胡悦只感觉额头一阵刺疼,他捂着头,忽然女人已经在他的身边,她手里拿着一根白绳,绳子套在了胡悦的脖子上,她说:“或许如果你一直留在这里,就是解开咒的方法呢?”

说完女人用力一拉,胡悦整个人就被吊了起来。但是胡悦并没有感觉窒息,只是觉得头疼欲裂,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头居然流出了血。

胡悦说:“到底如何我自有判断,如果真的我是源头,也该由我自行解决,轮不到他人越俎代庖。”

女人飘到了半空,和他面对面,此时的女人已经七孔流血,她睁着眼靠靠近胡悦,慢慢张开了嘴,从口中突出了一股黑烟。胡悦闻到那股黑烟就觉得浑身一阵寒流,思考也变得像是冻结一样。

就在他变得僵硬无比的时候,女人这才放下了胡悦,胡悦身体无法动弹,女人趴在了胡悦的身上,她说:“你留在这里就好了。不需要回去,这样什么事情都解决了,而我则不用在孤苦无依了。你说好不好?”

胡悦回答不出话,但是他却看着女人,女人抬起了胡悦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胡悦只觉得自己像是枕在了冰上似地。

女人低头看着胡悦,脸上的血滴落在了胡悦的脸上,两人身上都是血液。女人说:“你本来就该是这样的。现在只是恢复了原状而已。”

说完她伸出手想要覆盖在胡悦的眼睛上,就在她的手即将要接触到胡悦的时候。原本已经消失的门又出现了,门口站着手拿箫管的秋愁客,秋愁客并没有上前搭救,他只是冷冰冰地开口说:“你就准备在此结束一切吗?这就是你来此的目的?”

胡悦忽然双手一握,猛然推开了女人,胡悦撑起身体。看着女人说:“早就死掉的人是你,不是我,师妹你早就死了。难道你还要纠缠下去吗?”

女人脸上早就流满了血,已经看不清五官了。她说:“那又如何?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没有死,我活在你的恐惧中,活在你的生命里。这就足够了。”

胡悦站起来,踉跄的想要往外走。秋愁客站在门口,看着胡悦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和怜悯,但是却又充满了鄙视。

胡悦看了他一眼,朝着门外走去。秋愁客说:“这一关你可没有过啊。”

胡悦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也不再转头,笔直往前走。说是逃离也不为过。慢慢地他又看到了楼梯,但是此时他已经精疲力竭,他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到之前那个女人满脸是血的样子,胡悦喘着粗气,滑落在楼梯上。

他抬头看着上头,这次并不是永无止境的楼梯,在上一层仿佛就是塔楼的顶部,只要他再走过这一段便能看到。

他撑起身体,拖着几乎已经没有力气的脚网上爬去。每走一步他就能听到楼下撕心裂肺的喊叫,他当做听不见,继续网上。终于爬到了最高一层。胡悦已经面无人色,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过往的冷静,眼中充满了痛苦和决绝。最后一扇门没有上锁,胡悦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了门。

大门打开之后,只听到呼啸的风声。而四周的温度也已经非常低了。

迎面便是狂风乱雪,胡悦连退三步,这才站稳。

而门的里面则是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丝毫没有人烟生气。最上一层尽然是这番摸样。

从打开门的那一刻开始,胡悦就用完了所有的力气,他的身体像是灌了几十斤的铅铜一般沉重。但是他没有退路了,因为回头看去哪里还有楼梯,完全就是一个断层绝壁,而底下深不见底。

胡悦悲叹一声,点了身上几处要穴,用自己中指的血在自己的额头点了一个符,蹒跚地踏入了这白茫茫的一片之中。

而踏入之后胡悦发现这白雪并非是雪,而是白色的纸片,如此多的纸片从天上落下,胡悦想要伸手去抓一些,但是风速实在太快。到手马上就消失无踪。

那些纸片落在地上堆积成一堆一堆的只对山岗,胡悦艰难地蹲下身子,捡起一片,上面居然还有字。而这些字清一色都是云。

胡悦干脆坐下,慢慢检查着这些纸片,忽然他在一个纸堆中好像发现了有什么东西。胡悦刨开那些纸张,在这纸堆之下居然埋着一口漆黑棺材。而棺材的四周描绘了各种非常细致却有抽象难懂的图案。

第62章 镜中塔 (四)

棺材上并没有钉棺钉,而且在棺材的下面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胡悦拨开些纸,发现在底下还有一层巨大的幡,幡布只露出了一角,但是胡悦马上就认出了这个东西。这是一块招魂幡但是这样的招魂幡应该是放置在棺材的上方,但是现在却被压在了棺材的下方。棺材中到底是什么胡悦不知道,胡悦查看了一下棺材的图案,图案上面描绘了许多的细长鸟类,这些鸟像是凤凰又像是树枝,纵横交错。

胡悦站了起来,他并没有打开棺材,随后便想要继续往前走。不过胡悦忽然想起什么,他猛然往回走,连忙跑回去看着棺材上的图案,棺材上面的凤凰让他突然想起来曾经在在哪里看到过同样的画面。

他意识到其中一个图案就是在居然是一个地图,那些凤凰组成了一个隧道,就在此时。棺材内忽然发出了笑声,声音凄凉恐怖,因为隔着非常厚实的原木棺材板,所以听上去又闷又怪。

胡悦朝后倒去,刚想要站起来就被人用手按住了肩膀。而胡悦用余光看到那人的手犹如钢爪一般。几乎就在同时间,胡悦眼中寒光一闪,侧身便甩开了那人的压制,同时便侧身一转,身形犹如柳叶划空一边,往后退去。身后的人早就不见,而四周依然飘散着字片,静与动之间形成这一种脆弱的平衡。

胡悦原地站立,不动不移。但是胡悦自己知道那一番动作几乎用完了他所有的气力,如果再遭到攻击,他再无反手余力。忽然风中传来了一阵鼓声。

胡悦细听,这鼓声似乎像是一种古老的仪式,在更远的地方好像还有人影和火光。

鼓声越来越近,把地面都震动了,风向也为之改变。只听见鼓声越来越响,让人震得五内翻腾。胡悦只觉得自己的内脏仿佛也被这阵激烈的鼓声震得生疼,终于无法忍受,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之后便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立起来。

而胡悦根本无法掌握着些鼓声的来源,他还想要再费劲全力稳住心性,但是这急催的鼓声仿佛像是魔音一般,让胡悦渐渐陷入了疯狂。他捂着脑袋,已经被逼入了绝境,胡悦脑中此时出现了许多的画面,这些画面有些他记得,有些似乎就是那些遗忘的景象。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

“你那么做就是把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地步。”

“蠢货,你觉得你能做到,但是世人愚钝贪婪,他们又会怎么样?”

“你去吧……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师哥,师哥,你回来!回来啊!”

“你到底有没有感情?你真的明白人世间的情感吗?”

“你没有感情!你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胡悦捂着头,渐渐无法站直,他缓缓地跪倒在了地上,这些陌生熟悉的记忆涌入脑中,让胡悦心神混乱,而就在同时那彩漆棺材也开始有了异动。

棺材内开始不停地传出了笑声,笑声疯狂异常。忽然一只犹如利爪般的手从棺材内横穿而出。直勾勾地伸向空中,而手里捏着一个一卷竹简。

胡悦两面夹击,退无可退。就在情况及其危险的时候,忽然从空中传来了琵琶音,声音铮铮入耳,让胡悦为之一振。而这声音似乎又与鼓声相对抗,掀起了狂风。而就在两种乐音对持之刻。胡悦被人一把拽住,胡悦看去是一个女子。她眉眼如画,又有几分像虹翘。她没有说话,眼中却非常的焦急。胡悦回头看着那口棺材,他迅速地结果了那个卷轴,胡悦发现此时棺材不是为何居然已经打开。里面躺着一个人,这个人头上戴着一个古怪的面具,他只是直挺挺地伸出手,而他的身上居然一丝不挂,除了面具再无其他。

胡悦还没细看,就被这名陌生的女子拉着往前狂奔,女子跑得有如疾风一般迅速,胡悦几乎用上所有的力气才跟上,速度一快,四周的景色就变得模糊,只觉得时空转换,瞬间只觉得斗转星移,场景已经变化。

此处亦非原来的白纸飘空,而是原先胡悦停靠的河边,女子停了下来,她依然没有说话,但是一双杏眼中脉脉含情。她伸出了手,胡悦不懂她的意思,她敞开怀抱,把胡悦抱在怀里,胡悦身体有些僵硬,女子似乎不愿离开,她把胡悦抱得很紧,就像是珍宝怕之失去。

胡悦被她这样抱着,但是却没有伸手。忽然一个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你还能拥有正常人的情感吗?”

胡悦再睁开眼,面前之人已然改变。秋愁客那双似是冷漠又是忧愁的眼睛盯着他看。

胡悦倒退几步,秋愁客说:“看来你并非不是全无情感,所以你依然会受到此处的迷惑。上一次来你并没有这样的情绪。如今看来你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

胡悦说:“我是人,人岂能无知无觉?你打我一拳我也是会疼的。”

秋愁客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那你看到我是何人的面目?”

胡悦动了动嘴唇,没有回答,秋愁客说:“你曾经来过一次古镜幻境。那时候你还不是现在的你。”

胡悦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我记得。而且那面镜子我一直都保存着。”

秋愁客再问:“当初你是看不到我的,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你并没有这番情绪,而今你看到的我是何人的容貌?”

胡悦皱眉,他问道:“何意?”

秋愁客道:“你看得到我是因为这个人对你很重要。或者说你对这人已经动情了。”

胡悦不满地皱眉,不过秋愁客却说:“但是我却不能一直出现,这样的情况代表着有一种力量控制着你的情感。你无法真正的发挥出你的情感,你的无情与此也是有关系的。明明对他用情如此之深,却无法真正的动情去爱。可悲啊。”

胡悦说:“但我也看到了其他人,他们对我……”

秋愁客眼神划过一丝冷意,让胡悦无法继续说下去。他说:“这儿有你要的答案,但是却是残缺的,而残缺的原因这儿也有,但是你能找到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可记得这儿的情况?”

胡悦苦笑着摇头:“哪里来的记忆,我唯一的回忆便是这面镜子以及那湖中倒影,还有……”

秋愁客凑近他的耳边低语道:“你还记得什么?”

胡悦捂着自己的头,他说:“我还记得……云……”

秋愁客划过冰冷的笑意,他就像是套着一张人皮面具一样,但是面具却有了裂痕,他的声音也有所改变,越来越尖锐,他问道:“云?什么云?你已经到了这一步为何还不记起来?”

胡悦倒退几步,他看着秋愁客,秋愁客虽然依然有着楚珏一样的容貌,但却让胡悦感觉恐怖,他张着嘴喘着气,说:“云……云是很重要的,但并非是云咒……”

秋愁客脸上的裂痕越来越多,他继续问道:“为什么?他重要在那里?”

胡悦不支跪倒在地上,他说:“重要……因为它可以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