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希望发生事?

  “竹屋”还是没有动静,只有一些灯光从竹缝间微微透出。

  “竹屋”的门虚掩着。

  戴天用一只手就推开了门。然后他就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愣住了。

  戴天到过很多地方。

  人世间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地方,他大部见识过。他知道这世上有些地方美丽得像天堂,也有些地方可怕得就像地狱。

  “竹屋”里是很美,里面每样东西部很美,可是看起来却像是地狱。

  美丽的地狱。

  戴天第一眼看见的是幅图画,画在墙壁上的一幅图画。

  五丈宽的墙壁上,画满了妖魔。

  妖魔!

  各式各样的妖魔。

  有的半人半兽,有的非人非兽,有的形式是人,却不是人,有的形状是兽,却偏偏有颗人心。

  五丈宽的墙,画的除了妖魔外,还有一只鹦鹉。

  血鹦鹉。

  妖魔们手里都有一柄弯弯的刀,刀锋上都在滴血,滴成了那一只血鹦鹉。

  血鹦鹉振翅欲飞,飞向一个戴着紫金白王冠的中年人。

  一个很英俊、很温和的中年人。

  妖魔们全在向他膜拜,就像是最忠实的臣子在膜拜帝王。

  难道“他”就是妖魔中的魔。

  难道这个看起来最像是人的中年人,就是魔王?

  血鹦鹉也有它的臣了。

  十三只美丽的怪鸟,围绕着它,飞翔在它的左右。

  十三只美丽的怪鸟身上有孔雀的翎,有编幅的翅,有燕于的轻盈,又有。蜜蜂的毒针。

  戴天看呆了。

  屋子里还有张一看就会引人逻思的大床,床旁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有六道莱,六道一看就会流口水的菜,菜旁放着六罐酒,光看瓶子,就知道一定是好酒。

  这些戴天居然完全没有注意。他的精神都已贯注在墙上的那幅画上。

  他看得实在太出神了,甚至连床上斜倚着一个人,他都没有发觉。

  幸好他总算听见了她的声音。

  娇美妩媚的声音,带着银铃般的笑。

  “你喜欢这幅画?”

  戴夭转头,就看见了一个他这一生从未见过的女人。

  从未见过的美丽,也从未见过的怪异。

  她穿着衣裳。

  一半的衣裳。

  既不是上面的一半,也不是下面的一半。

  她把右边的衣裳,穿得很整齐,左边却是赤裸的。耳上戴着珠环,半边脸上抹着脂粉,发上还有珠翠。

  只有右边。

  她的左边看来就像是个初生的婴儿。

  戴天怔住。

  怔了很久,他才能再回头去看壁上的图画,画上的十三只美丽怪鸟。

  这次他看得更仔细。

  他终于发现画上的怪鸟也是这样的——半边的翅是蝙蝠,半边的翅是兀鹰,半边的羽毛是孔雀,半边的羽毛是凤凰。

  她笑了。

  她的笑容温柔如春风,美丽如春花,又仿佛春水般流动变化不定。

  她的瞳孔深处,却冷如寒冰。

  “血鹦鹉。”她的声音也如黄驾出谷。

  “血鹦鹉?”

  “国为她本就是用魔血滴成的,围绕在她旁边的十三只怪鸟,就是她的奴才,叫做血奴。”

  “血奴?”戴夭注视着她。“你为什么要在墙上画这些可怕的图画?”

  “因为我喜欢要人害怕。”她银铃般地笑着。“害怕也是种刺激,常常会刺激得男人们发狂。”

  ——她显然很了俯男人。

  “这些妖魔在于什么?”

  “在庆贺魔王的寿诞。”她伸手指着那温和英俊的中年人。

  “这个人,就是魔王。”

  “魔王为什么这么好看?”

  “对女人们来说,本来就只有最好看的男人才配做魔王。”

  她的眼波仿佛有了醉意。

  戴天的心仿佛跳得很快。

  “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滴成这只血鹦鹉。”她的声音仿佛也带着醉意。

  “却只用了九万八千六百六十四滴,剩下的一千三百滴,就化成了这十三只血奴。”

  “还有三十六滴呢?”

  “最后的三十六滴,都凝成了针。”

  “针?”戴天惊然。“什么样的针?”

  “淡蓝色的针,在一瞬间就可以夺走人的魂魄。”

  “淡蓝色的针?”戴天问:“天地搜魂计?”

  “是的。”

  四

  据说幽冥中的诸魔群鬼是没有血的。

  这传说并不正确。

  鬼没有血,魔有血。

  魔血。

  据说有一次他们为了庆贺丸天十地第一种魔十万岁的寿辰,那一天东方的诸魔和西方的诸魔同时聚会在“奇浓嘉嘉普”的地方。

  “奇浓嘉嘉普”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是诸魔的世界,没有头上的青天,也没有脚下的大地,只有风和雾、寒冰和火焰。

  那天诸魔们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身上的魔血,滴成了一只鹦鹉,作为他们的贺礼。

  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

  据说这只血鹦鹉不但能说出天上地下所有的秘密,而且还能给人三个愿望。

  只要你能看见它,抓住它,“它就会给你三个愿望。据说这只鹦鹉每隔七年就会降临人间一次。现在距离它上次降临人间时,已经有了七年。五”

  这只血鹦鹉每隔七年都要降临到人间一次?“戴天喝了口酒。”也带来三个愿望?”“只要你能看见它,它就会让你得到三个愿望。”“不管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够实现?”“绝对能实现。“她的眼睛充满了兴奋,又充满了恐怖。”

  我不信。“你不信?”

  “是的。”戴天说:“这只不过是种传说而已,绝不会有人真的看见过它。”

  “你看着我。”她忽然这么说。

  看就看么,怕什么?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