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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只是阮喻一个人这样觉得而已。因为她从余光里,发现魏进侧着头,把鼻尖搁在孙妙含头顶嗅着香,好像完全不在意这里还有旁人的存在。

  直到“叮”一声响,电梯停在了孙妙含所在的十五楼,阮喻才意识到,住在十二楼的她根本忘了按楼层。

  魏进揽着人走了出去。

  阮喻抬手刚按了“12”键,忽然看见走得手僵脚硬的孙妙含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接不过一瞬,电梯门自动缓缓阖上,下行到了十二层。

  阮喻走出电梯,摸索着包里的钥匙,抖着手开了家门。

  黑暗中,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刚才孙妙含看她的那一眼。

  如果她判断得没错,楼道里亮起的感应灯照出的,那一眼的意思——应该是恐惧,还有求救。

  她魂不守舍打开了客厅的灯,背抵家门呆站了很久,拿出手机拨通了李识灿的电话,微微发颤地“喂”了一声。

  那头李识灿立刻意识到她声音不对劲,说:“怎么了学姐?”

  “你上次说,叫我离魏董远一点,具体是因为什么?”

  李识灿默了默:“你出什么事了吗?”

  “没,不是我……”阮喻喉咙发干地吞咽了一下,“你能不能跟我细讲一下,是因为潜规则,还是别的什么?”

  “不止是潜规则,你情我愿的潜规则在圈子里太寻常了。我听过一些传言,说他有点暴力倾向……”李识灿说到这里似乎有点难以启齿,“那方面的,大概是……性癖。”

  阮喻一哽。

  “听说以前玩废过一个女艺人,但对方家底薄,家人没能力追究,靠钱压了下来。”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你到底怎么了?有事跟我说。”

  “我……我看见魏董进了孙妙含家,她好像不是自愿的……”

  李识灿沉默下来,过了会儿说:“这事你别管,也管不了。”

  “你有没有什么……”

  “我没有办法。”李识灿叹了口气,“学姐,我能冲进你在的茶水间,但不可能为了不认识的女艺人去蹚这种浑水。那种不好的事只是个例,大概率不会发生什么的,你就当没看到,行吗?”

  他刚说到这里,阮喻的手机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但该听的内容都已经听到。

  阮喻攥着手,指甲一点点嵌进肉里,眼前一遍又一遍不断掠过孙妙含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像一个溺死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李识灿说他没有办法。

  而许淮颂还要近二十分钟才能到。别说他可能也没有合适的立场与办法,到时候一切木已成舟了,还有什么用?

  阮喻闭了闭眼。

  当没看到。

  能当没看到吗?

  她咬了咬牙,再睁开眼的时候,目光无意落向了天花板上那个白色的烟雾报警器。

  阮喻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瞬。

  她记得,前阵子跟许淮颂视频的时候,他跟她提起过,说一旦这个报警器被触发,她所在整栋楼的警报都会响。

  默了半分钟,阮喻转头冲进了厨房。

第48章

  七分钟后,楼道警报作响,刺耳的打铃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开关门响动,把整栋楼从静谧中惊醒。

  楼道里传来居民的喊话:“着火了吗?哪儿着火了?”

  “快跑下去,别坐电梯!”

  “走安全通道,这里来!”

  安全通道震起纷杂的脚步声。

  整栋楼里,唯一没有动作的阮喻站在客厅餐桌上,对烟雾报警器举着一口冒浓烟的锅,掩嘴咳嗽飙泪。

  一分钟后,她所在1201室的门禁对讲机响了起来。

  阮喻心脏狂跳,看一眼对讲机的方向,在心里暗暗计数。

  不能让警报响太久,闹大了可能引来消防车,影响邻居休息事小,谎报火警造成消防资源浪费就是罪过了。

  她在心里默数了三十个数,刚打算盖上锅盖,灭了这滚烫的浓烟,头顶喷淋却忽然启动,浇下大水来。

  阮喻被淋了个当头,愣了几个数才跳下桌子,跑过去接通对讲机。

  一个语速飞快的男声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这里是消防控制室!请问楼上是否有火情?”

  阮喻咳得差点讲不出话,哑着声模模糊糊说:“我的菜烧糊了……”

  那头的人似乎松了口气,转头跟人说:“关闭警报!通知居民!1201室的喷淋系统开了,快手动关阀!”

  整栋楼瞬间恢复平静,除了阮喻所在客厅的喷淋系统还在运作,不过短短一分钟不到就水漫金山。

  喷淋系统的关闭没那么快,阮喻抢救了笔记本电脑,正是淋得浑身湿透的时候,听见家门被敲响。

  准确地说,是砸。

  她踩着积水跑去开门,以为是物业来了人,摁下门把手就飞快说:“对不起对不……”

  结果看见许淮颂站在门口。

  他的衬衫松了两颗扣子,额发全粘在一块,看见她安然无恙,闭了闭眼,把手撑上门框,扶着边沿喘粗气。

  阮喻心头一震,一刹失去了言语能力。

  两人还没来得及对上话,两名物业人员就赶到了。一名进了阮喻家处理喷淋系统,另一名在门口询问详情。

  阮喻着急地问:“请问这栋楼的居民都疏散下楼了吗?”

  物业人员严肃地点点头:“请阮女士跟我说明一下情况,我们必须给现在身在楼下的居民一个合理的交代。”

  她有点紧张,支支吾吾说:“对不起,我在家做菜,锅起火了……”

  物业往门里边望了一眼,疑惑问:“厨房起烟确实可能触发烟雾报警器,但喷淋系统只有在高温情况下才会启动,您确定您只是在做菜吗?”

  阮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我把起火的锅拿到了客厅,所以……”她说着朝物业人员鞠了一躬,“真的很对不起,我愿意全权负责这件事,下楼去道歉,必要的话给大家支付赔偿金。”

  许淮颂皱皱眉头,拦在她身前,跟她说:“你去擦擦,披件衣服,好好待在这里,我来处理。”说着转头跟物业下了楼。

  十分钟后,物业紧急修复了喷淋系统,跟阮喻预约了后续维修时间后离开。

  看许淮颂还没回来,她把自动关机的手机拿进干燥的卧室充电,打算联络他,但一拨通号码,发现他也没电关机了,于是披上衣服关上家门出去。

  在门口刚好碰见隔壁房东一家坐电梯上了楼。

  慈眉善目的房东太太上前来,笑着说:“幸好不是火灾,没事,楼里的警报以前也这样响过,大家就当锻炼身体,做个消防演习,万一真发生意外,那不是熟门熟路,逃生得更快了吗?”

  知道这是在安慰她,阮喻感激地点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房东太太摇摇头示意没关系,问:“楼下那个是你男朋友?”

  “嗯。”

  “很不错的小伙子。”她笑了笑,“我们疏散逃生的时候,他一个人逆着人流往上跑,被拦也不听,只说——‘我女朋友还在上面’。”

  阮喻鼻子一酸,原本就因为迷了烟而发红的眼瞬间湿漉得更厉害。

  等房东一家回了房,她走到走廊窗口往下望,隐约看见底下还剩零星几个居民,可能是不肯轻易了事,缠着物业讨说法。

  路灯下,许淮颂似乎在向他们道歉,跟人一个一个鞠躬,九十度到底。

  阮喻回头跑进电梯。刚到了一楼,就看许淮颂从外面回来了。

  没来得及顾这里是公共场合,她一下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他怀里:“叫你受委屈了。”

  许淮颂摸摸她后脑勺,低头笑笑:“委屈什么?不是真火灾,有道歉的机会,不好吗?”

  阮喻吸吸鼻子,把他抱得更紧。

  忽然听见一个女声从他背后方向传来:“对不起……”

  是孙妙含的声音。

  阮喻迅速松开许淮颂,转头看她,见她眼眶是红的,头发也乱糟糟,上前问:“没事?”

  她摇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开始往下掉。

  阮喻拍拍她的肩示意安慰,问:“他人呢?”

  “走了……”孙妙含一边抽噎一边答,“警报响的时候,我趁乱跟邻居一起跑下楼,看见他开车走了。”

  阮喻“嗯”了声,想了想,扭头跟许淮颂说:“我先送她上楼。”

  考虑到有个大男人在,不方便询问孙妙含太多细节,阮喻等进了她家才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话一问完,就看她家客厅一团乱,翻倒的落地灯,打碎的玻璃杯,扯散的枕芯……

  这哪里是潜规则。

  这根本就是强奸未遂。

  阮喻窒息了一瞬,感觉胸腔里一阵堵。

  她甚至没有了问清过程的勇气。

  孙妙含抹抹眼泪说:“他是寰视的高层,之前看了我的表演,说很欣赏我的演技,有意捧我做女主角。今天晚上,他带我去跟一个导演吃饭,结束以后说送我回家……”

  “我真蠢,连这种话也听不懂,以为送我回家就是送我回家而已,等进了电梯,他开始动手动脚,我才……”

  她说到这里没再往下,也许是不愿回想或者难以启齿,垂下眼弯腰拿起扫帚,开始清扫碎玻璃。

  阮喻跟着蹲下来,帮她扶起落地灯,问:“今晚躲过去了,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

  许淮颂进家门后也开始打扫。

  客厅到处是积水,家具湿了一大半,要弄干也是个大工程。

  他正拿了块吸水毛巾擦沙发,忽然听见卧室传来震动声,进去一看,发现是阮喻正在充电的手机在响,屏幕显示李识灿来电。

  他默了默,没有去接,很快却又听第二通电话再次响起。

  接连三通响过以后,他不得不选择了接听,刚拿起手机,就听那头李识灿喘着粗气说:“终于接电话了,你要吓死我是吗……”

  许淮颂一声“喂”噎在了嘴边。

  听这边没反应,李识灿急急说:“你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到你家楼下了。”

  许淮颂终于答话:“她已经没事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死寂。

  足足十秒后,身在一楼电梯门前的李识灿才干笑了一声,确认道:“许律师?”

  “嗯。”

  “没事了就好,她刚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到一半断了,我不放心,所以……”

  “嗯。”

  “那我就回去了。”

  “嗯。”

  电话挂断,许淮颂轻轻放下了手机。

  不需要查看通话记录,不需要多问。

  事发当时,阮喻手机电量不足,最后一通电话的联络人不是他,而是李识灿。

  许淮颂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十七个未接来电,脑海里同时放映出那天李识灿以为她出事,冲进茶水间的画面。

  整整十分钟,他站在一片昏暗的卧室里一动不动。

  直到家门啪嗒一声被打开,阮喻在客厅叫他:“淮颂?”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答出声音。

  “你在房间里吗?”阮喻穿上拖鞋踩着积水疑惑着往里走,一推开卧室的门,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被一股力道扯了过去,背抵上墙。

  昏暗里,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许淮颂的唇落了下来。

  她吓了一跳,想问“怎么了”,嘴一张恰好被他误会了意图。

  许淮颂交缠了上来,迅猛的,直接的,不留余地的,像要把她拆骨入腹一样侵蚀她。

  他把她死死压在墙上,跟她严密贴合,一丝缝隙不剩。

  阮喻被动地接受着这个吻,脑袋里一阵又一阵泛起浪潮,迷迷糊糊里感觉到他在颤抖。

  他在这样强烈的攻势下颤抖。

  明明是一个侵略者,却在害怕恐慌着什么,似乎想要从这样的亲密里得到一个安全的信号。

  阮喻渐渐喘不上气,抬起手来推他。

  但许淮颂这次却没有停下。

  他吞咽着她,滚烫的手掌开始在她腰后游移,像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却迟迟不得其法。

  他放过了她的唇,辗转把吻落上她耳后,与此同时,右手从她衣摆探入,上移。

  阮喻浑身一颤:“淮颂,淮颂你怎么了……”

  许淮颂执拗地动作着,直到那颗顽固的纽扣彻底缴械投降,阮喻吓了一跳,去夺他的手。

  他顿住动作,瞬间静止成一座雕像。

第49章

  沉默的房间里,所有的热烈刹那灰飞烟灭,只剩彼此的喘息还交织在一起,和客厅滴滴答答的水声遥相呼应。

  许淮颂静止片刻后,松开手退后了一步。

  失去倚靠的阮喻膝盖一软,差点贴着墙滑下去,被他扶了一把才站稳。

  阮喻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失控,但这短短一分多钟的亲密,让她领悟到——现在已经不是八年前了。

  已经不是牵着手压压马路,就把彼此拥有到极致的年纪。

  或许早在之前,他离开当夜的那个吻开始,这种属于成人世界的情愫就已经起了头。

  可是两人分离近一月,肢体的感受被迫冷却,所以初初再见,阮喻一下没适应过来,在这样突如其来的进攻里下意识叫了停。

  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紧张,以及体内涌上来的,一丝迟到的异样酥麻。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视线变得飘忽不定,最后垂眼盯住了自己的鼻尖。

  许淮颂落下来的目光和她背后松开的排扣,让她无所适从。

  就在阮喻犹豫要不要伸手去扣的时候,却看他先动了,抬手绕到她后背。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叫她瑟缩了一下,但动作却是细致的。

  与刚才的狂风骤雨不同,他隔着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寻找到她的排扣,捏住两头,轻轻摩挲辨认形状,像打算把它们重新扣回去。

  在此之前,阮喻从来没想过,这种情况下,男方竟然不是匆匆掉头走进浴室去“冷静”,而是耐心地收拾留下来的“烂摊子”。

  笨拙又温柔。

  像是接到了一记重锤,阮喻的心变得又酸又软。

  想到她刚才的举动一定触伤了许淮颂,在他还在费劲与扣子作战的时候,她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许淮颂动作一顿,低头看她。

  阮喻小声咕哝:“这样扣不上的……”

  许淮颂的手还捏着排扣没松:“什么?”

  “可以……”她把头埋在他胸前,声音闷在他衬衫里,模模糊糊地说,“可以伸进去扣……”

  许淮颂的喉结滚了滚,“嗯”了一声,重新探入她衣摆,一路绕开她光滑的皮肤,企图一针见血地找准排扣。

  但并不容易。似乎是因为怕再次亲密接触,引起她的拒绝,他迟迟没有下手。

  在这样让人窒息的沉默里,阮喻心脏狂跳,咬咬牙说:“也可以碰我的……”

  许淮颂又吞咽了一次,默了默“嗯”一声,下手去摸索。

  再次肌肤相贴的一瞬,两人同时打了个战栗。

  许淮颂把扣子扣回,退出来,没有对刚才的行为作解释,低头说:“你先洗个澡,我打扫客厅,时间久了会漏水到楼下。”

  阮喻点点头,转头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就看一片狼藉的客厅已经恢复整洁。

  许淮颂拿着吹风机,在吹她放在茶几上的,一叠作了很多文字批注的稿件。

  看她湿着头发出来,他摁掉吹风机,把它拿在手里晃了晃。

  阮喻走过去,刚要接过吹风机,忽然看他手一缩,说:“坐着。”

  她坐上了椅子,仰头说:“你帮我吹吗?”

  许淮颂“嗯”了声,右手打开吹风机,调到中温,左手揉上她的头发,一缕一缕把它们理顺。

  阮喻像曾经被他伺候的猫,舒服地眯起眼,歪着脑袋枕着他的手臂。

  许淮颂也没觉得妨碍,一声不吭地拨弄她的头发。

  等到吹风机聒噪的声音停下,她睁开眼,仰头说:“许淮颂。”

  他的情绪看上去依旧不高:“嗯。”

  “你真好。”

  他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可能也有别人很好,只是没有这样对你的机会。”

  阮喻皱了皱眉,刚要问他什么意思,却看他放下了吹风机,说:“不早了,去睡。”

  她确实很困了,打了个哈欠说:“那你呢?”

  “我洗个澡然后也睡。”许淮颂指了下客房,“刚才整好房间了。”

  阮喻随他这一指看过去,稍稍愣了愣,看他转头进了浴室,心里隐隐一阵压抑。

  她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在他出来的时候递给他,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在美国发生了什么事吗?”

  阮喻问完,不等他答却又已经自我否定。

  他是在她去了一趟十五楼以后才不对劲的。那就跟之前的事没有关系。

  许淮颂揉揉她头发,笑了笑:“没有,飞机坐累了。”说着拿起牛奶走向客房,“你早点休息。”

  阮喻只好转头回了自己的卧室,进了被窝又一阵郁闷,抓着头发眉头紧皱,趟了好一会儿睡不着,她摸索到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指纹解锁。

  然后一眼看见十七个未接来电。

  李识灿的。

  阮喻愣了愣。

  看了眼来电时间,又翻了翻通话记录,自顾自低低“啊”了一声。

  她从十五楼下来的时候,许淮颂人在她卧室。而李识灿又恰好在那段时间对她进行了夺命连环CALL。

  再看这一条通话记录,一切水落石出。

  她苦着脸懊恼地叹了口气。

  早该想到的。

  阮喻干坐了一会儿,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个宁愿写327条短信也不肯说一句“我喜欢你”的男人,她绝对不能妄图他会在这种问题上主动过问。

  但如果就这样下去。

  他会先憋死自己,然后再把她也憋死。

  阮喻一鼓作气下了床,临要打开房门,又顿了顿。

  他刚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又是跟物业处理事情又是打扫客厅的,会不会已经累得睡着了?

  她因此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走到客房附近,把耳朵贴上他的门。

  听了半天辨不出动静,正犹豫是不是明天再说,半夜不睡的许皮皮忽然来了,在她脚边发出长长一声“喵呜”。

  她立刻比个“嘘”,但里面许淮颂已经听见了动静,问了一句:“怎么了?”

  她只好清清嗓子说:“我能进来吗?”

  得到肯定答复,她摁下了门把手。

  许淮颂刚坐起来开了床头灯,正要问话,就看她深呼吸一口,关上门,冲过来跳上了他的床。

  他愣了愣:“睡不着?”

  阮喻点点头。

  “那怎么办?”

  她都上他的床了,他说怎么办?

  阮喻也是豁出去了,吸了口气说:“你不请我进被窝吗……”

  许淮颂挪了一下位置,掀开被子。

  阮喻钻进去。

  他说:“这样睡得着?”

  她点点头躺下去。

  这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同床同被窝。但许淮颂抬手关了床头灯后,却与她隔了半臂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

  阮喻闷得慌,思忖着怎么开话闸子,过了会儿说:“你知道十五楼出了什么事吗?”

  他“嗯”了声:“大概猜到了,你做得很好。”

  “那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许淮颂似乎愣了愣,偏过头来:“我认识?”

  她摇摇头:“之前没跟你讲过,是我电影的出品人。”

  许淮颂沉默下来,在黑暗里皱着她看不见的眉头。

  在这之前,他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已经收尾的见义勇为而已。然而对方是她电影的出品人,那么这件事的后续也许就复杂了。

  但阮喻此刻的想法跟他没在一个频道。

  她解释说:“上回李识灿之所以冲进茶水间,就是因为当时,我和那个魏董在同一个楼层。他提醒过我,不要跟这个人走太近。所以今天遇到状况,我第一反应就给他打了电话,问他魏董的情况。”

  “我想,他跟魏董认识,也许会有办法。不然不会打电话给他的。”

  许淮颂搁在被子里的手微微一颤,随即捏紧了拳头,侧过身来面对她:“有这么个危险人物在,怎么没早跟我说?”

  他的语气变得强势起来。很显然,这是心结解开了。

  阮喻心道一句不容易,撇撇嘴说:“你在美国,告诉你不徒增你烦恼吗?我注意着没跟他接触,你看今天之前,也没出什么事,今天之后,你就在我身边啦。”

  许淮颂闭了闭眼,似乎在后怕什么,片刻后,把她拉进怀里:“这种事,以后第一时间让我知道,不管我在美国还是西伯利亚,都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阮喻低头撞一下他肩膀:“你去美国不够,还要去西伯利亚啊?”

  “……”

  许淮颂捏起她下巴,摆正她的姿态:“举个例子。跟你说认真的。”

  阮喻笑嘻嘻抱住他脖子:“嗯,知道了,那你还难受吗?”

  被戳破心事的许淮颂沉默下来。

  男人嘛,谁还不要点面子了。发现他没有作出正面应答,阮喻很快转移话题,说:“这客房空调不好用吗?你开了几度,怎么这么热啊?”

  但这个话题转移得并不好。

  被戳破另一桩心事的许淮颂再次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