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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淮颂:「还得有一会儿,你们无聊的话,就去学校里逛逛透透气。」

  阮喻抱着肚子笑倒在钢琴边:“我看说你幼稚都是抬举你呢!”

  许淮颂上前拿过她的手机一看,一阵气噎。

  在他理想的设计中,事情的发展应该是:阮喻在看到那行字后热泪盈眶,然后他适时出现,朝她张开双臂,等她扑进自己怀里。

  接着,他把她环在这张琴椅前亲,跟她说——我想在这儿补你一个早恋。

  全套发展下来,就是一个完美的,富有告别过去,承前启后含义的恋爱仪式。

  但现实是,阮喻一直靠在钢琴边笑,一边说:“哎笑得我肚子好痛……”

  许淮颂站在原地静静平复胸腔里乱窜的气息。

  阮喻终于抹着笑出的眼泪停下,见他脸色难看得像能挤出墨汁来,上前挽住他胳膊说:“好了好了,我看到那行字了,我很感动,真的。”

  她还不如不加这一句。

  许淮颂低头瞥瞥她:“你知道现在涂改液很难买吗?”

  阮喻又想笑了,努力憋住了说:“那我给你辛苦费。”

  或许是不甘心精心设计的剧本就这样付诸东流,他说:“辛苦费就不用了,在这儿补我一个早恋。”

  阮喻一愣:“这怎么补啊?”

  许淮颂低头盯住了她的唇瓣:“你说呢?”

  她滞了滞,松开他的胳膊,离他远了一点,挠挠头:“啊……我说什么?”

  他不说话,上前一步逼近她。

  阮喻低咳一声,接着退,一步退到没盖琴盖的钢琴边,掌缘摁上琴键的高音区,发出清脆一声响。

  她结巴着说:“这……这是学校呢……”

  许淮颂笑了笑,最终走回了原剧本,拿起她一双手,让它们圈住自己的腰,然后说:“还是我补给你。”

  说着,手撑着琴沿慢慢低下头去,凑近了她的唇。

  夕阳从窗子外照入,暖色调的光充斥着整间琴房。

  阮喻总觉得,这个氛围里的这个吻,可能有着跟之前不一样的味道,要把她带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因为紧张,她睫毛不停打颤,圈在他腰后的手紧紧攥着他西装的衣摆,把它攥得皱皱巴巴。

  然后,就在许淮颂要吻到她的一瞬,一个青涩的男声在门外走廊响起:“许怀诗你扒着门干嘛呢,做贼啊?”

  “……”

  两人顿住,齐齐偏头看门。

  扒着门上小窗口的许怀诗一溜烟就跑,一路急喊:“啊呀呀赵轶你真是我克星我要被我哥打死啦!”

  *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的精心设计都能马到成功。

  打死妹妹是不能的,但许淮颂的眼神已经足够具有杀伤力,以至于从学校到家一路,许怀诗都缩在车后座,抱着阮喻所在副驾驶座的靠枕瑟瑟发抖。

  阮喻缓和气氛,说:“要不要去哪儿吃个晚饭啊?”

  许淮颂摇摇头:“车后面有零食,你饿了就先吃点,把她送到家我们就回杭市。”

  许怀诗瘪着嘴,小声说:“哥你连一顿饭也不愿意跟我吃了……”

  许淮颂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我是有事。”

  许怀诗不太信地“哦”了声,看他对自己爱答不理,只好跟阮喻聊天:“姐姐你最近干嘛呢,忙吗?”

  阮喻点点头:“昨天开了个剧本会议,剧本筹备基本进入正轨了,之后一阵子隔三差五就得去寰视。”

  “哇,那你有碰上什么大人物吗?”

  “制作人在电影行业还挺有名气的。”

  “那出品人呢?”

  阮喻摇摇头:“不太了解,两次会议都没碰上,听说姓魏,是寰视的董事。”

  “真厉害。”许怀诗一脸崇敬,转而开始拍马屁,“不过姐姐你别累着了,什么洗衣做饭刷碗的,都可以交给我哥的。哥,对?”

  许淮颂默了默,张嘴要说什么,又闭上了,直到把许怀诗送回家,才重新开口:“跟你说件事。”

  阮喻正解了安全带,从后座拿零食,听见这有点严肃的语气一愣,转回头问:“什么?”

  “我今晚要飞美国。”

  她低低“啊”一声:“是叔叔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吗?”

  “没。”看她拿回零食,许淮颂倾身过去,帮她安全带系上,说,“是计划里的工作,后天有个庭审。”

  阮喻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去就是了。”说完后又隐隐觉得不太对劲,“怎么了,是要去很久吗?”

  “之后还有别的案子得忙,需要调查取证的工作没法远距离完成。我从一个月前开始就没有接新案子了,但遗留下来的这些必须做完。”许淮颂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抱歉的意味,“顺利的话,这次大概走两到三个礼拜。接下来半年时间里,可能时不时就要像这样回去十天半个月。”

  阮喻点点头。

  这么多年的事业,本来就不可能短短两个月不到就摘干净。律师这个行业又有特殊性,不是随手打个辞职报告,跟新人交接一下工作就完了的,手头已经接下的案子,总要一桩桩办好,对委托人负责。

  她默了默,笑笑说:“哎呀没关系,两三个礼拜眨眨眼就过去啦,你时不时回去一趟,我还不容易看腻你呢!”

  许淮颂噎出个笑来,发动车子。

  阮喻过了一会儿又问:“既然早就知道今晚要走,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

  庭审时间确实早就定了,原本许淮颂因为爸爸的事飞去美国后,是打算庭审完了再回来的,只是当时阮喻的状况太差,才卡在中间又折返一趟。

  回国当天,他也跟她说过——你不是睡不好?我就是为这事飞回来的。

  但阮喻沉浸在确定关系的喜悦里,完全没有因为这句话有所联想。

  许淮颂偏头看她一眼:“早告诉你,叫你早早不高兴起来?”

  说的也是。

  难怪他前几天刻意不倒时差,还特意问她想做点什么,又黏糊糊地把她带来了苏市,刚才还在艺术馆跟她……索吻。

  阮喻拆了包薯片,喂一片到他嘴里:“以后有什么工作安排可以早点告诉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会跟你闹不开心的。你要是早说了,我刚才就……”给他亲了。

  “就什么?”许淮颂问。

  她“呵呵”一笑,摇摇头示意没什么,嚼薯片去了。

  两人精神抖擞聊了一路,直到杭市公寓,许淮颂把她送上楼,说:“我不进去了,陈晖五分钟后就来接我去机场。”

  “那你自己在机场吃点东西啊。”

  许淮颂点点头,站在门口看她进去,帮她阖上家门。

  门即将合到底,许淮颂顿住,阮喻也忽然伸手去抓门把手,然后一个推一个拉,一起把这扇门重新打了开来。

  阮喻先开口,声音闷闷的:“抱一下……”

  有了上次的经历,许淮颂没有在门口做这件事,迈过门槛进了屋。

  阮喻抱住他腰,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在那边好好吃饭。”

  许淮颂一手揽着她,一手摸摸她头顶心:“你在车上说了八遍了。”

  她抬起头:“那你听进去没啊?”

  “嗯。”

  “我会算好旧金山时间的,你准时把饭菜照片拍给我。”

  许淮颂笑着叹口气:“知道了。”默了默,看她还抱着自己不放,说,“陈晖可能在楼下了。”

  阮喻“哦”了一声,松开他,叫他走。

  许淮颂摸摸她脸,转头要开门,手扶上门把再次顿住,回过头来。

  “怎么了?”阮喻问。

  “我可以……”许淮颂犹豫着滚了一下喉结,“吻完你再走吗?”

第46章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阮喻整个人是石化的。

  身体石化了,内心却狼奔虎啸,巨浪滔天。——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这叫人怎么答呢?直接来不行吗?

  她张张嘴,合上,又张张嘴,重复了三次后,心一横闭上了眼睛,一脸的视死如归。

  然后听见许淮颂笑了一声。

  阮喻被气噎,睁开眼来:“你什么意……”

  话到这里被堵死。

  因为许淮颂吻了下来。

  这一来猝不及防,她吓得下意识咬紧了牙关,与此同时,明显察觉到他的停顿。

  他停下了原本预谋的动作,退开一些,转而拿手掌托扶住她的后脑勺,拇指抚上她的耳廓,一遍遍慢慢摩挲。

  像是诱哄,又像是安慰。

  一阵过电般的软意瞬间袭倒了阮喻,让她乖乖仰起头闭上眼,松开了齿关。

  许淮颂再次吻下来的时候,就没有遇见阻碍了。

  而他的入侵就像春风过境,下了一场绵绵密密的细雨,辗转来去,把茫茫草色描绘得尽致淋漓。

  让人想要溺死在这样湿热的温柔里。

  分开的时候,他依旧充满仪式感地在她唇上流连了一下,轻轻一点。

  阮喻睁开眼,迷迷蒙蒙的眼底一层水汽。

  许淮颂看着她的眼睛,声色喑哑地说:“我走了。”

  她点点头目送他离开,门“啪嗒”一下阖上的一刹,浑身一软,反身倚上门板。

  一门之隔外,许淮颂背靠门板,食指触上下唇,笑了一下。

  *

  十几个小时的失联时间,两人谁都没从这个吻里彻底回过神来。

  直到第二天中午,心不在焉改着剧本的阮喻收到了许淮颂的消息:「落地了,两小时后可以视频。」

  顺带还附上了飞机餐被吃干净的照片。

  阮喻回个“好”字,算好时间,一个钟头后去厨房做午饭,还没做完就听客厅电脑传来微信语音邀请的声音。

  她举着锅铲匆匆跑出去,看是许淮颂,接通后喘着气跟那头说:“不是说两小时后嘛!”

  视频背景是车后座,许淮颂显然还没到家,说:“刚才接到电话,等会儿要去律所开个临时会议,只有车上的时间了。”看阮喻的锅铲上还沾着酱汁,他又问,“在做饭?”

  她点点头,把锅铲放到一边干净的碟子里,坐下来说:“刚焖了几只鸡翅,在收汁呢。”

  许淮颂透过电脑看了眼厨房的方向:“看着点时间,别焦了。”

  短暂的分离刺激了人的情话细胞,阮喻几乎脱口而出:“焦了就焦了嘛,几只鸡翅还能比你要紧吗?”

  许淮颂明明很受用,却因为司机在前面,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只是稍稍牵了牵嘴角,说:“真要烧干了,可能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什么意思?”

  “你看头顶。”

  阮喻抬头望天花板,看见上面安了个白色的烟雾报警器,感叹说:“我住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注意。”

  “我跟房东确认过小区的安保系统和消防系统,这个烟雾报警器一旦触发,你们整栋楼的警报都会响。”

  阮喻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丢不起这个人,赶紧拿着锅铲起身:“我还是先去照顾照顾我的鸡翅。”

  许淮颂笑着看她冲进厨房,随后听见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点开来看,发现是许怀诗的消息:「哥,我看见新闻了……」

  许淮颂知道纸包不住火,之前不想在事情没解决的时候影响她功课,现在外界的消息被压下来,学校里又有个“恶霸”护着她,倒也无关紧要了。

  他回:「嗯。」

  接下来是一长串许怀诗的消息。

  诗精病:「你们就爱把我当小孩,这种事有什么好瞒我的嘛!」

  诗精病:「不过哥,你这次真的让我有点感动……」

  诗精病:「不行,我不能再瞒你了,我一定要把这个重大敌情告诉你!哥,你知道那天,我和识灿哥哥为什么会被拍吗?」

  许淮颂:「?」

  诗精病:「送我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打电话联系朋友,担心姐姐出事。其实那天我发现酒店门口不对劲了,问了他一句,但他听都没听到,我还以为是我少见多怪呢。」

  许淮颂沉默着没有回复。

  诗精病:「他好像喜欢姐姐哦。」

  诗精病:「哥你别太担心,虽然情敌确实有点强大,但至少你目前还是正牌男友啊!」

  “……”会不会说话了。

  阮喻很快盛了一盘鸡翅出来和一碗米饭出来,许淮颂搁下手机,没再理会妹妹,对镜头说:“吃。”

  “我吃饭,你干嘛呢?”

  “看你吃。”

  阮喻刚要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却发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力道有点重。

  她的脸差点对着镜头烧起来,赶紧埋头扒饭。

  许淮颂把手肘撑在车窗边沿,叹了口气。

  食髓知味,他后悔提前行使那个吻的权利了。

  *

  许淮颂接连一阵忙案子,跟同样忙着改剧本的阮喻见缝插针地视频,白天黑夜,两人都跟打仗似的。

  小半个月后,阮喻再次受邀到寰视开剧本会议,刚一下楼,碰见个熟人,是住在楼上的孙妙含,穿着一身海蓝色的制服裙,看起来高中生似的。

  阮喻跟她打招呼:“大清早去哪呢?”

  孙妙含神秘兮兮一笑:“去寰视见大佬。”说完又摇摇头,“不对,是被大佬见。”

  阮喻一愣:“试镜不是过了吗?”

  “上回过了好几个女孩子,这次是寰视的魏董亲自来给新电影挑角色,能不能定还不好说呢。”

  魏董?那不是她电影的出品人?

  一个奇异的念头闪过了阮喻脑海,她想了想问:“这身打扮是寰视要求的?”

  孙妙含摇摇头:“是我听来的内部消息,说他们正在筹备的新电影是高中校园背景。”

  阮喻不可思议地笑了笑。

  “怎么了?”孙妙含低头看看自己,“这样不好看吗?”

  她摇摇头示意不是,想了想说:“你梳个马尾辫,可能会有奇效。”

  孙妙含接受了她的建议,欢欢喜喜梳了个马尾辫“出征”了。

  阮喻没有跟她同路。

  毕竟如果真像她猜测的那样,孙妙含要去应征她电影的女主角,那两人一起出现在寰视门口,在有心人看来就有那么点微妙了。

  她于是特意避开了她,进寰视的时候走了侧门。从出租车下来,刚巧碰见一辆保姆车缓缓驶进去。

  阮喻原本没大在意,因为影视公司出现个明星的保姆车实在太寻常了,没想到等她走进大厅,小跑向即将关闭的电梯,却看见李识灿站在里面。

  他身边的助理飞快摁了开门键,好让阮喻赶上这部电梯。

  李识灿笑着叫了她一声:“学姐。”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在这儿碰见她。

  但仔细一想,其实阮喻也不应该意外。

  魏董亲自来挑演员,被预选为男主角的李识灿又怎么会不来?

  她冲他笑笑,走进电梯,没话找话地说:“这么巧。”

  李识灿问:“你几楼?”

  “七楼。”

  一旁助理抬手摁了数字“7”。

  电梯里沉默下来,过了几秒,李识灿说:“我去十九楼跟魏董谈合同,下午如果没别的安排,也会来七楼看看你们的剧本。”

  阮喻点点头,可能是因为上回被他撞破了她坐在许淮颂腿上那幕,这么静谧的环境,稍稍有点不自然。

  等电梯“叮”一声响停在七楼,她朝他和助理点个头,快步走了出去,结果在拐角处,差点撞上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她及时刹车停步,赶紧道歉:“不好意思。”

  一抬头,对上一双鹰隼一样,有那么点骇人的眼睛。

  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人朝她点了下头,唇角一勾:“没关系。”接着与她擦肩而过,进了电梯。

  没过多久,阮喻的手机震动起来。

  李识灿:「刚才那个是魏董,你注意别跟他靠近。」

  阮喻一边往会议室走,一边打字:「靠近?」

  李识灿:「就是别和他单独相处的意思。你不是明星,跟他不存在太多利害关系,能避就避,不能避也要提高警惕。我这么讲,你明白?」

  他的用词比较含蓄,但阮喻听懂了,回说:「嗯,我知道了。」然后转头进了会议室。

第47章

  这会一开就到下午一点。一点半的时候,剧创人员才在会议室吃上了盒饭。

  一份盒饭,四菜一汤一甜品,都是制作精细的高级料理,属于盒饭中的精英配置。听说是魏董来了,请大家吃的。

  会议室里一阵感慨,都在夸这个出品人出手大方。

  可能是事前得了李识灿的提醒,以及第一眼就被那位魏董的眼神骇到,阮喻没太参与她们话题,一边揉着发酸的颈椎,一边埋头吃。

  快吃完的时候,听见手机震了一下。

  以为是许淮颂加完班回到家了,她立刻掏出手机看,却发现是李识灿的消息:「你还在七楼吗?」

  她答了个“在”字就没再得到回复,过一会儿,看见制作人郑姗的秘书拎着满手的奶茶来了,说是请全体剧创人员喝的。

  一群人又谢起制作人,只有阮喻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给李识灿:「谢谢,破费了。」

  李识灿回:「客气什么。」

  又说:「魏董跟几个导演上午看了一批新人女演员,等会儿要来你们会议室,叫你们也参考参考意见。」

  软玉:「怎么个参考法?」

  李识灿:「抽剧本念两句台词,也就是作作秀的表面功夫,唬唬新人而已,最后要定谁,不看这些。」

  联想到孙妙含,阮喻问:「你在十九楼有看见一个叫孙妙含的女孩子吗?」

  李识灿:「没注意,我在休息室吹了一上午空调。」

  阮喻没有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身为一个大明星要亲自来谈合同,为什么他在十九楼闲得吹空调也不去忙别的事。

  她攥着手机默了默,继续问他:「我跟那个女孩子认识,等会儿大庭广众打了照面会不会不太好?我不太懂娱乐圈的规矩。」

  阮喻知道自己对选角一事不具备话语权,但那些纯新的候选人们说不定有所遐想。在这种选角的关键时刻,万一孙妙含跟她打了照面,结果被选中了,日后难保不会被人非议靠后台。

  这种冤枉亏,还是不吃的好。

  李识灿回:「那你去洗手间或者茶水间避一避,他们下来的时候,我跟你说。」

  得了“情报”,阮喻就在十九楼下来人的时候,拿上杯子去了七楼走廊尽头的茶水间,刚好在这时候接到了许淮颂的消息:「我到家了。开完会了吗?」

  阮喻把杯子搁上台面上的咖啡机,打字回:「还有下半场,现在在茶水间休息呢。」

  刚发送出去,就接到许淮颂的视频邀请。

  她转身走到门口,探头往会议室方向一看,发现那边演员到了,正人挤人热闹着,而走廊里又没别人,于是轻轻关上茶水间的门,接通了视频,举着手机抱怨:“开会开得我颈椎好疼。”

  那边许淮颂正在脱西装外套。旧金山的夏天夜里只有十几度,到家才能穿单衣。

  他笑了笑说:“等我回来。”

  “回来干嘛?”

  “上门按摩推拿。”

  听着这接地气的用词,阮喻“嗤”一声笑,一边揉脖子一边说:“等你回来还有什么用,我还是自己写写‘粪’字。”

  说着开始做上下左右扭脖子运动。

  结果不知牵到哪根筋,发出“哎哟”一声痛呼。

  “怎么了?”许淮颂的语气紧张起来。

  “扭疼了……”

  阮喻刚苦着脸说完这句,忽然听见身后“啪嗒”一下响,门被一把打开。

  她诧异回头,看见目瞪口呆的李识灿僵着个身体站在那里,和她高举的手机里,一样微微愣神的许淮颂打了个跨洋照面。

  一场明明很安静,却惊天动地的国际会晤。

  怎么又被撞破了这种羞羞的事情……

  阮喻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尴尬起来,举着手机的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这两个人,谁来救救她?

  可是谁也没救她,两人对望着不说话,像望出了什么珍贵无比的革命友情。

  她只能保持着这个动作“呵呵”一笑,跟李识灿说:“不好意思啊,我占了茶水间,你要用吗?”

  他回过神,摇摇头解释:“不用,在附近听见动静,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才来的……”

  这能出什么事?阮喻一愣之下,联想到他之前关于魏董的提醒,再想想刚才自己的呼痛声,以及这边紧闭的茶水间门,明白过来。

  刚要说点什么,李识灿已经朝手机屏幕里的许淮颂点了点头:“打扰了。”说完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阮喻回过头,摆正手机,看许淮颂。

  他的脸色谈不上难看,但也绝对不美丽。

  他没有提刚才的插曲,默了默说:“我下礼拜五回来,晚上到你那里。”

  *

  这才礼拜一,到下礼拜五其实有近半个月。不过阮喻忙着剧本的事,倒也没觉得时间过得多慢。

  转眼入了八月。礼拜五晚上九点,她从寰视开完又一次剧本会议,因为没赶上末班公交车,只好打车回家。

  许淮颂刚好在这时候打来电话,说他下了高架,再有一个小时就到,听说她一个人上了出租车,叫她别挂电话。

  两人连了一路的麦,半个小时后,阮喻下车,手机只剩了百分之五的电量。

  她跟那头许淮颂说:“等会儿就见面,不跟你腻歪啦,我要进公寓大楼了,你可以安心开车了。”

  许淮颂“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阮喻拐进公寓大厅,看电梯门恰好要阖上,走快几步赶上去摁了一下上行键,正准备跟里面的人说句“不好意思麻烦了”,刚一张嘴忽然愣住。

  电梯里站着一男一女,是她认识的人。

  寰视的董事魏进和孙妙含。

  孙妙含看见她,一下瞪大了眼睛,神情看上去有些惊恐。

  魏进却好像并没有认出她,背靠扶手,一手揽着孙妙含的腰,一手抚唇,微眯着眼,姿态闲适。

  阮喻在那么一顿过后,攥着包僵硬地走了进去,默默站在了电梯角落,也装作没有认出两人。

  狭小的空间内,气氛凝固得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