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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到最近的酒店开了间房。

  可能是因为有心事,许淮颂全程心不在焉,阮喻也被那句“奸杀案”惹得一身寒栗,恍恍惚惚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于是等到刷卡进门,两人才发现,这间酒店似乎有点不寻常。——透明玻璃壁的浴室,天花板上的一大面镜子,房间里各式各样像健身器材一样的摆设。

  他们好像……走进了什么奇妙的地方。

第52章

  许淮颂和阮喻站在门口齐齐滞住,三十秒后,对视了一眼。

  阮喻迟疑着问:“刚才前台好像问过你,要哪种套房?”

  “嗯。”许淮颂眼神无辜,“我说随意。”

  所以……

  阮喻再次环视了一遍眼前这个连灯光都冒粉红泡泡的房间。如果这种都是随意款的话,那么问题并不出在许淮颂身上。

  她倒退几步,看了眼走廊里的酒店标志。嗯,两个活泼好动的小人,很明显的意思。

  他们刚才可能瞎了。

  那现在怎么办?

  许淮颂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大概在思考换地方需要的时间。

  看他打算走,阮喻想了想,觉得不能浪费。

  她说:“不急不急,我先进去参观一下,以后可以当写作素材……”

  眼睁睁看她好奇猫一样走了进去,许淮颂只好跟在了她身后。

  置身在粉红泡泡里的阮喻完全忘了刚才一路起的鸡皮疙瘩,像走进新世界一样,左看右看。

  她在一把S型躺椅边蹲下来,琢磨了一下它的形态,因为想象力受限,默了半天,抬头犹豫着问许淮颂:“这是干什么的……”

  他噎了噎,撇开眼面无表情:“我怎么会知道。”

  她若有所思地“哦”一声,又把目光转向浴室里一只半人高的大木桶,走进去拉了拉浴帘,低低说:“有帘子啊……”

  那尺度也还好嘛。

  “看好了没?”许淮颂在门外催促。

  她说再等等,又出来走到床边,抬头望向天花板的大镜子,歪着脑袋照了照,说:“这个设计还挺唯美的,清早太阳照进来,睁眼就能被自己美醒……”

  许淮颂无奈地走到床边,把她拎起来:“走不走了?不走就住这里了。”

  新奇的摆设太多,连灯光都有七八种能变换,阮喻这里摁摁,那里看看,有点流连忘返。

  似乎是跟许淮颂盖棉被纯聊天惯了,她没什么紧张的意识,思考了下说:“住哪儿不是住呢,来都来了,将就一下……”说着又调试起了灯光。

  许淮颂看这根本不是将就。她明明很喜欢。

  行。

  他关上门,打开公文包,给电量即将告罄的笔记本电脑插上电源,却没发现房间里没有书桌。

  想想来这里的人也确实没可能办公,他看了一圈,只好把电脑放上一张看起来稍微还算正常的平椅上,然后回头看阮喻:“我再理理案子,你先去洗澡。”

  阮喻调试灯光的手一顿,看了眼浴室。

  刚才从参观的角度感受了下,觉得透明的玻璃里配个浴帘似乎也没什么,但真要进去实践了,这尺度却陡然升高了好几个阶梯。

  注意到她僵直的目光,许淮颂也意识到不妥,说:“还是我先去检查检查。”他怕浴室里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会吓到她。

  他说完后就脱了外套,阮喻“嗯”了声,看他开始解衬衫扣子,赶紧背过身:“我,我玩会儿你电脑啊,你随意就行……”

  说着把他的电脑捧起来,放上膝盖,挑了个背对他的位置坐下。

  听着身后浴室传来皮带扣碰到木桶的动静,阮喻心肝一颤。

  这浴室毫无隔音效果。

  水声响起,她使劲眨了眨眼,把目光集中到电脑屏幕上。这一眼,看见桌面上放了个文件夹,命名“江易案”。

  阮喻知道,为了周俊的案子,许淮颂最近一直在翻这桩十年前的旧事,企图从两者的相似性中参考父亲当年的辩护模式。

  她把光标移上文件夹,双击。

  看看案子转移转移注意力。

  文件夹里放了很多图文资料,她跳过几个看起来专业性比较强的文档,打开了一个有关案情概述的。

  因为概述是律师视角,所以讲的是委托人方面的内容。

  内容里提到,当年的被害人是一名苏商大女学生,而江易则是即将毕业的,与她同系的学长。

  案发当天,江易和被害人及另外几个同系生一起聚餐,之后去了酒。酒散场,当时正处在暧昧期的两人撇开同学一起离开,酒精作用下,在路边公厕发生了男女关系。

  之后,江易因为接到家里一个电话,没送女方回家就匆匆离开,再得到她的消息,就是她的尸体被发现在公厕隔间。

  尸检报告显示,是后脑撞上马桶水箱,当场死亡。

  那时候的江易和周俊一样,第一反应也慌了,面对警方的调查选择了逃避。

  但他逃不掉。

  犯罪侧写显示,罪犯大概率是一名二十三岁左右,身材高大的男性。

  同学证明,被害人那晚是跟江易一起离开的。

  更要紧的是,被害人身上的精斑也跟他的DNA符合。而他接到那通电话的时间,与被害人死亡时间非常接近,无法分辨准确先后,并不能助他洗脱嫌疑。公厕比较简陋,附近刚好也没有监控。

  在舆论强压和警方刑讯下,江易精神出现错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害死了被害人,一度前言不搭后语。

  直到许爸爸在江家人委托下接手了案子,最终让他被无罪释放。

  阮喻终于明白,为什么陶蓉和许怀诗无法理解许爸爸了。因为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整个案件,江易确实非常“像”凶手。

  难怪周俊也说,许爸爸是个能把黑变成白的人。

  阮喻全神贯注看着案子,没注意到身后浴室水声停了。

  她退出文档,返回文件夹,滑动几下光标,看到一张案发当晚,学生们的聚会照。

  长相不俗的江易身在正中,和身边同学谈笑,看起来风光无限。

  难以想象,照片上的这个人,会在十年后捡破烂为生。

  阮喻叹息一声,正要退出照片,忽然发现餐桌一角有个看上去有点眼熟的身影。

  她皱着眉放大照片,锁定。

  恰好身后浴室门打开,许淮颂出来,问:“在看什么?”

  阮喻“啊”了一声。

  许淮颂愣了愣,走过来,发现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叹了口气:“说了你会被吓到,还看。”

  阮喻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是被吓到了。

  她指着屏幕,食指微微发颤:“这个人……”

  “怎么了?”

  她惊讶地睁大眼:“好像魏进啊!”

  许淮颂并没有跟魏进正面接触过,研究这些旧照片的时候,也没太注意无关人士。

  他问:“你确定?”

  阮喻重新看向电脑屏幕,歪着头仔细辨认了下:“像素不够高,不好确定,但真的好像,特别是眼睛……不过真要是魏进,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有没有办法查他学籍?”

  像魏进这样的人,信息保密工作一定非常到位,警方正因为涉毒问题暗中摸他底细,如果许淮颂以私人名义直接查他,容易打草惊蛇。

  他想了想,翻开手机通讯录:“我爸那里有可靠的关系能用。”说着打了几个电话。

  半个钟头后,魏进的学籍信息被发送到了他的邮箱。

  阮喻坐在他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文件下载进程,直到PDF跳出来,她一把揪紧了许淮颂的袖口。

  真是苏商大毕业的,还跟江易同系同届。

  阮喻霎时起了层鸡皮疙瘩,抱着他胳膊说:“这说明什么?”

  许淮颂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说明什么。”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十年旧案,真凶至今没有落网。而魏进当晚也在场,且年龄、身材都与江易相似。

  可是一个可能存在吸毒史、强奸史的人,一定会杀人吗?当然不一定。

  当年的魏进并没有出现在嫌疑人名单里,就说明他被警方排除了作案的可能。

  阮喻也明白这个道理,光凭她带有个人主观感情色彩的臆想,警方不可能重新把魏进列为嫌疑人。

  真要这样,中国得有一亿个警察才忙得过来。

  但是:“方警官不是在调查魏进吗?把这事跟他说说,万一顺带查到什么线索呢?”

  许淮颂摇摇头:“先不说你指控魏进的想法多虚无缥缈,江易案发生在十年前的苏市,跨省办案、旧案重翻都需要条件,这个‘顺带’很难。十年前,距离线索和真相最近的警察都没有发现,他能找到什么?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只有警方的缉毒行动。”

  阮喻点点头:“那他们查得怎么样了?”

  许淮颂毕竟不是警察,也不清楚太多内幕:“应该是怀疑魏进背后存在毒品组织,在一步步暗摸。听说他前两天去了越南,接下来又预定了美国拉斯维加斯的行程,跨境追踪非常难,又要秘密进行,进展没那么快。”

  不过,幸好魏进是这种“干大事”的人,才没屑于把孙妙含放在眼里,连带也不在意阮喻。

  在警方的建议下,孙妙含已经离开杭市,假装息事宁人,而阮喻现在要做的,就是跟她一样若无其事。

  只有这样,魏进才不会起疑,警方的调查才能缓步推进。

  许淮颂在电脑上,把周俊案、魏进案、江易案罗列在一起,来回滑动了光标,又把相关图片看了几遍。

  阮喻在旁边一瞄一瞄,像看恐怖片一样,害怕归害怕,又忍不住好奇想瞅。

  注意到她的目光,许淮颂移开电脑:“别瞎看,等会儿又喊睡不着,去洗澡。”

  她“哦”一声,起身走开几步,又回头把包里的耳机拿出来,插上手机,调好音量,放了一首歌,设定单曲循环。

  许淮颂看看她:“做什么?”

  她“呵呵”一笑:“给你听会儿歌。”说着把耳塞轻轻塞进他耳朵。

  许淮颂看了眼浴室,笑了笑,在心里叹口气。

  也好。

  五首歌的时间后,阮喻出来了。

  许淮颂阖上电脑,把她赶进被窝,然后关了灯。

  阮喻和衣躺下去,刚躺平,忽然惊叫一声。

  人吓人吓死人,刚碰到床沿的许淮颂一个趔趄。

  “怎么了?”他问。

  她拍拍胸脯,后怕地说:“我忘了头顶有镜子,看到人影吓一跳……”又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眼,看得一身汗毛倒竖,侧身把头埋进枕头,“这是什么反人类的设计啊!”

  许淮颂掀开被子上来:“刚才不还说唯美?”说着把她脑袋扳回来,“外面的枕头不干净,别闷着。”

  阮喻又瞥了一眼头顶:“可是这样我睡不着,我满脑子都是……”他电脑里的案件照。

  “刚才跟你说了别看。”许淮颂叹口气,把她搬进自己怀里,“那你埋着我,行了?”

  *

  许淮颂生平第一次知道,情趣酒店可以睡成鬼屋。

  一整晚,阮喻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不是把他当男人,而是把他当驱鬼符。

  熬到天亮,绷了一夜的许淮颂轻轻搬开她的手脚,准备下床。

  结果她迷迷糊糊又缠了回来。

  他忍无可忍去捏她脸,把她捏醒了。

  阮喻皱着眉头揉揉眼,还一脸无辜:“你干嘛……”说着伸展了一下腿。

  许淮颂一把挡住她膝盖,咬牙说:“别乱动。”

  阮喻猛一个醍醐灌顶,呆了呆,一点点避让开了去。

  许淮颂低咳一声,下床进了浴室,十五分钟哗啦啦的水声过后,他回来了,把闷在被子里,捂着双耳的阮喻扒出被窝:“睡够了吗?”

  她红着脸“嗯”了一声。

  “那换我睡了,你下床去玩会儿。”

  她“哦”一声,爬下床又回头,凑过去问:“你是不是整晚没睡啊?”

  许淮颂瞥瞥她,没说话。

  她咬咬唇:“我错了……”

  他伸手揉揉她耳朵:“欠着,以后好好罚。”

第53章

  陈晖来接两人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因为张姐那边还没结束,三人打算先吃个午饭。

  接上许淮颂和阮喻,他在驾驶座回头开玩笑:“都来苏市了,颂哥不回趟家?上次我送阿姨来,在你家蹭了顿饭,外婆那手艺可真是绝了,还叫我打包带走了一块东坡肉!”

  许外婆旧宅拆迁后,就跟陶蓉和许怀诗一起住在市区。陈晖这是瞧准了午饭地点。

  许淮颂笑了笑,偏头看阮喻:“你问她要不要去。”

  突然被点名的阮喻一愣。

  这眼神,好像是怪她不肯跟他回家,害陈晖吃不到东坡肉。

  接收到她无辜的目光,许淮颂眨眨眼:“那去?”

  阮喻迟疑了下。

  第一次上门应该要正式点的,可这回毫无准备,甚至因为没带换洗衣服,她还穿着昨晚睡得皱巴巴的T恤。

  总不好现在临时抱佛脚,去商场买新衣服和上门礼。而且,跟陈晖一起拜访也不合适。

  她在心里暗暗计较着这些,皱了下眉头,张嘴刚要答,就听许淮颂已经接上:“开车,随便找个地方吃。”

  听他语气淡淡的,她捏捏他袖口,小声说:“不是不跟你回去,下次我提前准备一下嘛……”

  许淮颂点点头,揉揉她头发说:“我再睡一会儿。”说着挺直腰背,靠着后座皮垫闭上了眼。

  “坐这么挺累不累啊?”阮喻抬起手,把他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摁了摁,“来。”

  许淮颂笑了笑,枕上她肩,并没有告诉她,按他们的身高差,这样会更累。

  *

  三人找了家路边餐馆吃饭,吃完回到车上,正要改道去接张姐,许淮颂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许怀诗打来的:“哥,我刚上完补习班,在小区门口碰见个有点眼熟的阿姨,一个劲问保安许家人住哪栋,满嘴‘那畜生那畜生’的,看起来特别激动,这会不会是……”

  许淮颂一下坐直,严肃问:“你跟她打照面了吗?”

  “没呢,我路过的时候,她在跟保安纠缠,应该没注意到我。”

  “妈妈和外婆呢?”

  “她们去超市了,还没回家。”

  许淮颂默了默,说:“你上楼锁好门,不是妈妈和外婆回来就别开。”

  那头许怀诗明显加快了步子,小跑着说:“哥你别吓我,真是那家人又来闹事了吗?这不都消停好多年了,怎么突然……”

  许淮颂捏了捏眉心:“我现在不确定情况,你先回家再说,我马上过来。”挂断电话,他交代陈晖换路去他家。

  阮喻没大听清许怀诗说了什么,皱着眉问:“出什么事了?”

  “昨天我们碰见江易的事,可能被人添油加醋传到被害人家属那边了。”

  陈晖一听不妙,踩下油门一路狂飙,临近小区附近,却在主干道遇上堵车。

  离小区正门只剩三四百米,许淮颂拉开车门说:“我先过去。”

  阮喻犹豫了下,也跳下车,小跑着跟了上去。

  还没到门口,就先听见尖锐的争执声:“我今天就是来这儿堵你的,你可别假惺惺,年年清明给我女儿上坟了!看看你儿子跟那畜生的嘴脸,不知又在盘算什么呢!”

  “王女士,淮颂他没有在苏市,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

  “误会?菜场老钱说了,你儿子风风光光回国了,跟他爸当年一样,也做起了帮杀人犯脱罪的勾当!我看你们许家现在又要祸害谁!”

  阮喻跟不上许淮颂的步子,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远远看见小区门口,一个五十几岁的妇人正冲陶蓉和许外婆骂,说到情急处,往前搡了一把。

  陶蓉被搡得一个不稳,手里拎的超市购物袋甩了出去,踉踉跄跄退后一步,又撞上许外婆。

  眼看老人家就要摔在地上,幸亏小区保安及时上前扶了一把,劝开两边人。

  许淮颂也到了,把妈妈和外婆挡在身后:“王女士,请注意您的言行。”

  王芹看见他,眼睛一片血红,向陶蓉质问:“这不就是你的好儿子吗?还说什么不在苏市?”

  陶蓉真不晓得许淮颂在苏市,诧异了下,上前说:“淮颂你回去,你别……”说着又跟王芹接连鞠躬道歉,“王女士,实在不好意思,我……”

  “妈你做什么?”许淮颂皱着眉把陶蓉拉回身后,看阮喻气喘吁吁赶到,给她使了个眼色。

  阮喻心领神会,弯腰捡起地上的购物袋,拉着陶蓉和许外婆往小区里走:“阿姨,外婆,我们先回家。”

  陶蓉被她拉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淮颂他会被迁怒……”

  阮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许淮颂正跟王芹交涉,拍拍她的背安抚:“他会处理好这事的,您别担心。”

  *

  好劝歹劝,阮喻终于把陶蓉和许外婆带回了家。

  许怀诗从猫眼看见她们,开了门哭丧着说:“妈外婆你们终于回来了,快吓死我了!”说着又看阮喻,“姐姐,你跟我哥怎么在苏市啊?”

  “一会儿跟你说。”阮喻把门带上,搀着许外婆进去,“外婆您伤哪儿没有?”

  许外婆摇头说“没有”,这下才从乱子里反应过来,问:“哎这小姑娘是?”

  这见家长的环节说来就来,偏偏男方还不在,阮喻脸皮薄,沉吟了下:“外婆,我是……”

  一路心不在焉的陶蓉听到这里回过神,替她接上:“妈,我跟你提过的,这是淮颂的女朋友。”

  许外婆恍然大悟,拍拍她的手背:“你看你第一次来,还给你添麻烦了。”

  阮喻“呵呵”一笑,拂了一把因为跑得满头大汗而粘在额前的刘海:“没事的,外婆。”

  看出她的拘束,许怀诗忙招呼:“姐姐你快进来坐,我哥呢?”

  阮喻把许外婆扶到沙发,一边解释:“他在小区门口处理点事。”

  陶蓉到厨房倒了杯水给她,又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叫她擦擦汗。

  许淮颂迟迟没回,四人各怀担心,客厅气氛微微有点凝固。

  过了会儿,陶蓉迟疑着问阮喻:“你和淮颂什么时候到的,是来办事的吗?”

  她点点头:“我们昨天来的。”

  许外婆偏头问:“那昨晚还特意在外面住,怎么也不回家里啊?”

  陶蓉扯扯许外婆的袖子:“妈,淮颂都多久没回来住过了,他在外面待得习惯。”

  看她估计又在难受儿子和自己生疏了,阮喻赶紧把锅揽过来:“没有没有,他说要回家睡的,是我怕打扰你们……”

  她话音刚落,门铃响起,许淮颂回来了。

  陶蓉迎上去:“怎么样,王家人为难你没有?”

  许淮颂摇摇头:“妈,这点小事我能处理,倒是您,实在不用……”他说到这里打住,叹了口气,望了眼沙发上的阮喻。

  他走过去,拿起她跟前的杯子,把里面喝了一半的水一饮而尽。

  陶蓉赶紧又去厨房倒水,喊许怀诗帮忙一起切水果。

  “妈你别忙了,”许淮颂转头说,“我有同事等在楼下,坐会儿就回杭市。”

  陶蓉还是端了水果来,跟阮喻歉意说:“这匆匆忙忙的,也没准备什么,你吃点水果。”

  阮喻心道谁不是匆匆忙忙,谁不是两手空空毫无准备呢,一边笑着道谢,一边接过果盘。

  因为小区门口那桩意外,家里气氛依旧比较闷,许淮颂看今天实在不是时候,也没多提自己跟阮喻的事,坐了会儿就起身,临走跟陶蓉交代:“我跟王家人解释过了,也和小区保安打了招呼,她以后闹不进来,万一再碰上这样的事,你们直接报警。”

  陶蓉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会儿问:“你这次是来办案子的吗?我听她说,你在帮……”

  许淮颂默了默:“是有个刑事案件,我在帮委托人搜集证据。”

  陶蓉“嗯”了声,笑意似乎有点勉强:“你注意身体,一日三餐要按时。”

  他点点头,看了眼阮喻:“放心,她管着我呢。”

  陶蓉又跟阮喻说“麻烦”,回头拿了几盒吃的叫她带回去。

  阮喻推脱不开,只好收下,说下次再来拜访。

  离开后,她苦着脸看许淮颂:“怎么就回回这么猝不及防的……”

  许淮颂牵上她手:“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妈很喜欢你。”

  阮喻一下来了兴趣:“她跟你说过吗?”

  他摇摇头。

  “那你怎么晓得?”

  “你想想就知道了,要不是你,我能回国吗?”

  他说得理所当然,阮喻却滞了滞,目光闪烁了下。

  两人在楼下坐上了陈晖的车,没再多提王家的事,一起去接办完事的张姐。

  张玲也忙得汗流浃背,上了车跟许淮颂汇报:“还是没说服被害人的两位朋友开口,不过照她们态度看,我估计阮小姐的猜测很可能属实。应该是被害人家属急于给委托人定罪,所以嘱咐过她们不要透露内情。”

  陈晖叹口气:“虽然能理解被害人家属的心情,但这么胡来,掩盖事实真相,万一导致错判……”他说到一半,记起许淮颂刚刚才被人闹过,估计情绪不太好,立刻转移了话题,“呵呵”一笑,“不过阮姐真聪明啊,你要不要考虑改行做警察或者律师啊?”

  “啊?”被拿来调剂气氛的阮喻一愣。

  许淮颂笑了下,把她揽过来一些:“她就算了,脑洞大得厉害,胆子小得要命。”

第54章

  回到杭市,许淮颂开始朝九晚五到律所上班,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周俊案。

  阮喻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十年前的旧案,前人已经翻来覆去竭尽全力,他身为律师,很难再为它做得更多。

  可是他们都看到了,整整十年,许妈妈是如何心怀愧疚,许爸爸是如何背负骂名,被害人家属是如何愤愤难平,被无罪释放的嫌疑人又是如何落魄潦倒。

  三个家庭,全都在那个案件里遍体鳞伤。

  许淮颂对此无能为力,所以企图从相似的周俊案里找到一点希望。

  如果周俊案能够水落石出,如果能阻止悲剧重演,他就可以证明给妈妈看,也许爸爸当年没有做错。

  他忙案子,阮喻在家也无趣,但凡不用去寰视,就早早起来粘上他,跟他一起去律所改剧本,说这样可以省家里电费。

  许淮颂没有戳穿她,律所的电费是他付的,一样是自家的钱。

  大半月过去,因为周俊在讯问中始终坚持无罪辩解,并且事实证据不够充分,检察院对提出对案件进行补充侦查。

  为此没日没夜周旋着的张玲和许淮颂终于得了喘息。

  但阮喻掐指一算,却发现他快回美国了。

  怕他又跟上次一样“突然起飞”,阮喻这回特意提前问了他。

  许淮颂坐在电脑前忙工作,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牛奶,说:“可以比原计划晚几天再走。”

  “庭审时间还能随便延后吗?”

  许淮颂摇摇头:“不是庭审。本来回去是为了赶着签几份前两天刚生成的重要文件,不能使用电子签名也不能承担邮寄风险。”

  “那现在不用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