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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签。”

  “那为什么不用去了?”

  阮喻眨眨眼有点疑惑。许淮颂说话向来精准到位,很少有一次两次还说不干净的情况。

  这是怎么了?

  他默了默说:“过来。”

  阮喻不明所以地走过去,然后被他圈进了怀里。

  等她坐稳在他腿上,许淮颂才解释:“吕胜蓝刚好要来国内办事,说可以顺带把文件拿给我签,然后随身带回旧金山。”

  原来是这样才能在她身边多待几天。怪不得含糊其辞的。

  阮喻滞了滞,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许淮颂低头看看她:“别多想,就几份文件,也用不着见面,我叫小陈帮我取。”

  “嗯……”阮喻拖长了音,顿了顿说,“我不是在想这个,就是觉得……她能帮你忙,我净叫你为了我来回折腾。”

  “同事间本来就是互相分担工作的。再说,我也不是为了你在折腾。”

  “嗯?”

  许淮颂笑了笑:“看不见你,我自己最先难受。”

  阮喻嘴上没讲什么,眼尾却带着笑意扬起来,搂住他脖子,亲了下他的下巴,一触即分。

  许淮颂低下头,拿三十倍的时间跟她的唇作了一场缠斗。

  *

  三天后,阮喻照惯例去寰视开剧本会议。

  许淮颂送她到门口,嘱咐她跟之前一样随时保持通信,避免落单,如果和魏进打了照面,保持自然。

  警方的暗摸正在步步深入,阮喻作为知情人,得装作毫不知情,于是下车后就在心里暗暗预演了表情、言语细节。

  不过现实是,她根本不需要考虑这种“北大清华选哪个”的问题。因为半天过去,七楼会议室岁月静好,人在十九楼的魏进一步也没有下来。

  就在她感慨运气不错的时候,午饭时间,又看见制作人郑姗的秘书来送奶茶。

  跟上回一模一样的牌子和口味。

  她脑子里正闪过个念头,就收到了一条印证这个想法的微信消息。

  李识灿:【不用紧张,我就在十九楼。】

  原来运气好是假的。

  是李识灿又找了个什么由头来十九楼吹空调,才叫她免去了跟魏进可能的接触。

  她回复:【谢谢,麻烦你了,又浪费你一天时间。】

  李识灿:【没事,我闲着呢,这儿的空调好吹又不要钱。】

  她没有再回,刚要摁下锁屏键,忽然注意到下方一条新好友申请。

  点开一看,似乎是个新注册的用户,头像都还是默认的,验证内容:【你好,我是吕胜蓝。】

  阮喻一愣。

  前天吕胜蓝叫助理送了资料到律所,挺有进退地并没有跟许淮颂见面,现在应该也拿回了他签过字的文件,突然来加她微信是什么意思?

  她摸不着头脑地点了接受。

  吕胜蓝很快发来消息,开门见山:【阮小姐你好,冒昧打扰你。我今天就回美国了,走之前想请你喝个茶,如果你方便的话。】

  阮喻倒确实有午休时间。

  不过她为什么突然请她喝茶?

  她的手在屏幕上停顿良久,正打算退出对话框问问许淮颂这是怎么回事,紧接着又看到她的消息:【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聊聊淮颂在美国的情况,可以的话,请你暂时对他保密。】

  美国的情况?

  阮喻皱了皱眉头,打字:【我在寰视,只有一个钟头时间。】

  吕胜蓝:【那我开车过来,你十分钟后到正门可以吗?】

  软玉:【可以。】

  阮喻到了寰视门口,坐上吕胜蓝的车。

  她还是一身利落的职业装,看见阮喻,摘下墨镜跟她打招呼,之后一路无话,直到进了对面茶室的包厢。

  茶上了,看对面人似乎还在酝酿,阮喻先试探着问:“吕小姐怎么知道我的微信号?”

  吕胜蓝低头笑了笑:“就是那次。”

  简简单单四个字,气氛陡然凝固。

  吕胜蓝紧接着抬起眼来:“那天的事,我很抱歉,但今天我不是来跟你道歉的。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还会对你产生新的歉意,只是这些话,如果我不说,你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阮喻皱了皱眉。

  *

  从茶室出来回到寰视,阮喻整个下午都处在心不在焉的状态,好几次被制片人点到名,连讨论的问题都没听清。

  直到傍晚散会,许淮颂说他已经到门口,她才打起精神下楼。

  一楼大厅,李识灿正支着手肘坐在沙发椅上玩手机,看她从电梯出来,抬头看了她一眼。

  阮喻微微一愣,然后就明白了。

  他应该是算准了散会时间,来这儿确保她平安回家的。

  虽然看起来有点小题大做。

  阮喻感激地回看他一眼,走出大厅,上到许淮颂的副驾驶座,系完安全带却没见车走。

  许淮颂偏着头,目光还落在大厅的方向。

  阮喻顺他目光看去,见李识灿朝这边望了一眼,然后拿上手机转头离开了。

  她解释:“他是因为……”

  “我知道。”许淮颂打断她。

  虽然隔了老远,但李识灿的意图,他一眼就看得懂。

  他说:“挺好的,有他在放心一点,你的安全最重要。”

  阮喻瞅瞅他表情,见他应该是真情实感地放心,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歪着脑袋靠住了椅背。

  许淮颂偏过头来,看她神情恹恹的样子,问:“怎么了?”

  她张张嘴又闭上,默了默摇摇头:“没,就是开会开累了。”

  “那就别回去做饭了,晚上在外面吃。”

  “嗯。”

  车子缓缓发动,涌入了川流不息之中。

  阮喻把头撇向窗外,看天色一点点暗下去,道旁高矗的路灯一盏又一盏亮起,就像中午时候,吕胜蓝平平淡淡的一句又一句,把她一直以来没有看见的,许淮颂的世界慢慢照明。

  她说:“你应该不知道,淮颂当初为什么选择读法律。其实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理解他爸爸的。那个时候,他也觉得许叔叔好像是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反面人物。所以他最初选择到美国读法,是因为想做一个跟他不一样的律师,可能现在回头看看,有点幼稚,有点滑稽。”

  “黄种人在那边很不容易。我还好,从小待惯了,在学校也有很多朋友。但他没有。他单枪匹马,在受到歧视和不公待遇的时候,只有拿成绩说话。”

  “美国人确实吃这一套,当他的成绩一再位列榜首,他们渐渐就变得心服口服,说那个中国男孩是个天才。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天才,因为过劳进过两次医院。”

  “他以全年级最好的成绩毕了业,考上了全美最难的bar。但后来,你应该也猜到了。他抱着一腔逆反心理念了法律,跟他爸爸一路摩擦、冲突,却最终在成为一名律师后,一步步走回了他爸爸的轨迹,磨平了这些棱角,理解了他爸爸的不易。”

  “许叔叔突发脑梗,被诊断为脑血管性痴呆的那天,他在医院枯坐一夜,之后,开始接手他爸爸的案子,一件件全都扛下来。他什么话也没讲,但我看得出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是真的用心了。律师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工作,而是一项事业。”

  “你可能想象不到,他这样的人,竟然有过烟瘾。就是许叔叔病倒以后不久染上的。最初那两年压力实在太大了,没办法,只有靠外物刺激,直到第三年,他才回归正常状态,把烟戒了。”

  “你现在看到的他,是摸爬滚打了八年之后,风光无限的他。他有了资本,所以能够说回国就回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放弃很轻易。”

  “这些事没有别人知道了,如果我不讲,他可能永远不会跟你提。而比起你永远不知道,我觉得还是由我多嘴开这个口更好,反正,我们本来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最后再说一句让你讨厌的话,一夕间割舍掉努力八年的事业,也许他确实心甘情愿,但这真的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你依然不考虑迁就他到美国去,至少,对他的牺牲好好珍惜。”

  阮喻抿着唇,望着窗外的车流,捏紧了包里的护照。

第55章

  这本护照,是上次许淮颂因为李识灿不愉快过后,她找了个时间去办的。

  昨天刚拿到手,想等今天在寰视开完会,下阶段工作安排明确后再跟他商量。

  她当时办护照的想法很简单。

  异国那阵子,两人天天跟时差和距离作战,结果还是在沟通上产生问题。既然她的工作本身不存在严格的地域限制,也有足够的经济条件,那么她想,等他下次飞美国的时候,她也许可以跟着去,陪他忙完再一起回来。

  但这个想法也仅限于此。她办这本护照的时候,确实没考虑过定居美国这件事。

  许淮颂是为了她回国的,她应该早就知道,前几天在苏市也听他亲口说过。但也许是他打从一开始就轻描淡写地作了这个决定,而她潜意识也认为他回国是“落叶归根”,是他家里人“皆大欢喜”的,所以没有像吕胜蓝一样,把这件事看到那样一个高度。

  尽管从情感上讲,她不喜欢吕胜蓝这样的态度,但理智点看待,有一点,她点醒了她。——这段感情里,她的付出确实比许淮颂少太多了,并且她在渐渐沉溺其中,习惯接受,慢慢把他的好当作理所应当。

  她是个向前看的人,面对与他缺失的八年,并没有过分沮丧。可凡事都有两面性。她抛开过去活在当下,却也无视了那段过去里,他可能存在的痛苦挣扎。

  阮喻看了眼开着车的许淮颂,说不出的懊恼。

  他确实不可能主动提那些,但她其实可以试着问问他。

  她怎么也没问呢?

  许淮颂目视前方问:“会上挨骂了?”

  她摇摇头示意不是,默了默说:“我在想,我这人是不是……”

  “嗯?”

  她低下头,攥着裙角说:“挺自私的啊……”

  许淮颂皱了皱眉,刚要问下去,忽然听见她手机传来一声震动,于是顿住了。

  阮喻看看他,随手划开手机,发现是李识灿的消息:「忘了跟你说,魏董看起来近期有出国安排,接下来一阵子你可以安心。」

  许淮颂瞥了眼她的对话框,看到了消息来源。

  她抬头解释:“他跟我说魏董最近要出国。”

  他“嗯”了声,张张嘴似乎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但转念却又放弃了,说:“想吃什么?”

  *

  两人吃完饭回到家,许淮颂先去洗了澡。

  阮喻窝在客厅沙发上,看他很久没出来,拿手机给沈明樱发消息,略过一些关于他的隐私细节,简单说了今天的事。

  明樱:「你现在不会是在告诉我,你打算跟他去美国定居?」

  事关终身和背后的家庭,阮喻当然不可能仓促决定,她停顿片刻,正打算说只是在考虑,打字到一半,就看沈明樱发来一串问号:「你们交往多久?满打满算两个月,有一半时间还是异地,你确定这不是头脑发热?他对这事什么意见?」

  她没有正视前两个问题,回:「他在洗澡,我还没跟他谈。」

  而且她估计,她一开口,就会被一句“不需要”甚至“不可能”直接打回来。

  明樱:「那你家里呢?」

  软玉:「我得自己先想清楚才跟家里提。」

  阮喻也没说错,自己都没想好,当然不该盲目惊扰父母。但这话隔着屏幕传递到沈明樱眼前,可能被误会成了“先斩后奏”。

  于是她就“炸毛”了:「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牺牲也当甜蜜,但你能保证以后吗?先不说别的,想象下那种生活,你是打算在异国的大房子里当一辈子金丝雀?」

  「他回到国内,不过是事业重新开始,可你在那儿人生地不熟,除了他一无所有,柴米油盐的日子总会有矛盾,吵架的时候,甚至感情变质的时候怎么办?」

  「说句不好听的,你一个人远在他乡,别人欺负你,他可以护着你,可要是他欺负你了呢?你不能不管不顾把自己捆死在一个男人身上啊!」

  说白了,这就是远近亲疏各有偏帮,站在谁的角度,就替谁着想。

  沈明樱这一顿逆耳忠言来得又猛又烈,阮喻还没酝酿出回复,就看她一条接一条,也不知什么时候,许淮颂已经出来了,正拿着干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不讲话。

  她正被沈明樱的话搅得心烦意乱,乍一眼看到他还有点恍惚,没话找话地说:“你洗好啦?”

  许淮颂“嗯”了一声。

  她放下手机去拿吹风机:“那你坐着,今天我给你吹头发。”

  许淮颂看了眼沙发上不停震动,冒出新微信消息的手机,在椅子上坐下来。

  吹风机的声音隔绝了消息的纷扰。

  等帮他吹干头发,阮喻才在一旁坐下来,说:“淮颂,我有话跟你……”

  “洗澡休息。”他打断她,“我明天一早还要去苏市办事。”

  阮喻今天没跟着去律所,也不清楚他们的工作进度,一愣之下点点头:“那等你回来再说。”

  许淮颂可能是真累了,说睡就睡。

  等第二天清早,阮喻想问他能不能带上自己,一睁眼却看身边已经空了。

  一张字条留在床头柜上:“早餐在冰箱。”

  她觉得许淮颂跟自己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不知是她有心事的缘故,还是他也出了问题。

  不得其解,她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得到“傍晚”的回复后,就去超市买晚餐食材,没想到回来路上接到了他的电话。

  许淮颂说:“你没在家吗?”

  “啊?”阮喻愣了愣,“我在从超市回家的路上,要进电梯了,怎么啦?”

  不用得到回复,阮喻很快就知道怎么了。本该在苏市的许淮颂回了家里,看起来应该刚到。

  她愣了愣:“怎么突然回来了啊?”

  “临时决定不去了。”

  她笑着晃晃手里的购物袋说:“那刚好,这些就当午饭。”

  阮喻正要转头进厨房,却看许淮颂忽然上前来,把她手里的购物袋抽出,放到地上,然后从背后环住了她。

  猝不及防地,她的心不知怎么颤了一下。

  许淮颂收紧手臂,一声不吭,把下巴埋进她的肩窝

  。

  她一头雾水偏过头:“怎么了?”

  他没答,默了默问:“我过几天还是得去美国,魏进的事没出结果,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护照可以加急办,签证我也能找关系。”

  阮喻原本就想找他聊这事,一听他主动开口,毫不犹豫答:“好啊!”顿了顿又转过身说,“护照我有啦,你帮我安排签证就好。”

  *

  许淮颂在美国的关系网确实厉害,阮喻这签证不是走的后门,而是坐的“飞机”。

  直到几天后拎着行李上车去机场,她还觉得快得没缓过神,不过心情倒梳理得开朗了一些。

  其实有什么好踌躇的?从现在开始认真考虑未来也不迟,与其闷头苦想,不如走走他走过的路,看看他有过的生活,也许就豁然开朗了。

  杭市的九月依然燥热,阮喻坐在副驾驶座吹空调,吹得闷了,把车窗打开,趁红灯时间伸手探了下风,说:“旧金山跟这儿气温差那么多啊。”

  许淮颂这次叫她带了几件线衫和风衣外套。

  “早晚会有点凉。”他看她一眼,“开车了,把手伸回来。”

  阮喻“哦”了声,望着前方路况,发现一溜的车排成长龙,移动缓慢,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

  “来得及,开过这段就好了。”看她想吹风,许淮颂关了空调,不疾不徐开着车,再过小半个钟头,周围车流量果然少了很多,尤其上了跨海大桥后,前边的车还见得着车影,后边就稀稀拉拉几辆了。

  阮喻回头望了望,问:“今天周末,大桥这么空?”说完不等他答,又“咦”了一声,“你驾照才多久,不能上高速?”

  许淮颂看看她:“你不是驾龄七年了吗?”

  哦,实习期司机,在老司机陪同下是可以上高速的。

  阮喻瞥瞥他:“其实你是因为这个才带我一起的!”

  许淮颂笑笑,没有说话。

  一路驶过十几公里,因为大桥上车速比较快,海风渐渐大到糊脸,阮喻扭头关了大半车窗。

  后面没见车来,倒是前面落下一辆开得很慢的黑色宝马。

  估计是卡着最低车速,跟车跟得人怪郁闷的。

  许淮颂看看时间,打了转向灯借道超车,与它平行的时候,阮喻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车主。

  接着浑身一僵。

  许淮颂已经开车超到前面,注意到她神情不对,问:“怎么了?”

  “那辆车上好像是魏进……”

  一瞬间擦肩而过,她不敢肯定,但这人的长相确实犀利得让她格外敏感。

  许淮颂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李识灿前几天不是说他要出国吗?估计也去机场。”

  阮喻点点头,透过后视镜又朝后望了一眼。

  这一望,就发现宝马车车速时快时慢,路线开得歪歪扭扭,时不时压到隔壁车道的线,然后又险险转回来,像喝醉酒了一样。

  她刚要问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同样在望后视镜的许淮颂皱起了眉头。

  他问:“我们上大桥之后,后面来过几辆车?”

  阮喻刚才确实一直在奇怪后面的路况,说:“就两三辆?”说完又疑惑起来,“这么说来,逆向车道那边,好像也一直没什么车过来?”

  许淮颂眉头皱得更紧。

  她愣愣眨了眨眼,领悟过来:“难道是在我们上来之后不久,大桥两头就封道了?”

  这个路况实在不对劲。除了封道,应该没有别的解释。

  但是好端端的为什么封道?

  从许淮颂格外严肃的神情,还有后面宝马车的诡异里,阮喻似乎明白过来什么,攥紧了安全带。

  她的目光一直瞟着后面,过了会儿,看见魏进忽然加速,把车开了上来。

  “他这是想干什么?”阮喻忍不住嘴唇打颤。

  许淮颂关上车窗,把她攥着安全带的手掰下来握在掌心,说:“我在,不会有事的。”

  她低低“嗯”了一声,看宝马车加速到与他们平行的位置,死死目视前方不敢偏头。

  许淮颂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往右看,跟魏进对视了一眼。

  一眼过后,宝马车开始减速,又落回了他们后面。

  似乎刚才加速上来,只是想确认这一眼而已。

  许淮颂保持匀速继续前行,说:“他车上副驾驶还有个女人,表情不太对。”

  阮喻紧张地问:“会不会是人质?”

  “可能。”

  所以恐怕真是碰上警方临时的缉毒行动了。

  阮喻心跳加快,望了一眼桥下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

  大桥两端封道,桥面上六个车道,只有寥寥几辆还没通过的车,像成了一座孤岛。

  她干咽了一口口水,下一刻,见逆向车道那边飞快驶来一辆鸣笛的警车。与此同时,后视镜里,宝马车换档倒车,急速后退。

  魏进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把一件橘色的衣服往身上套。

  一瞬电光石火,阮喻明白过来。

  大桥两端堵死,他在穿救生衣准备跳海!

  隔离带另一边的警车步步紧逼,宝马车打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开始逆向行驶。

  许淮颂抬眼,忽然说:“坐稳。”然后同样逆转车向,追了上去。

  阮喻一把拉住扶手。

  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从这里跳下去是魏进为了脱罪选择的冒险,也许成功逃之夭夭,也许就此葬身大海。

  但许淮颂不能让他这么冒险。

  十年旧案,这场行动是唯一的突破口。

  许家、江家、王家全都在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魏进不能死。

  他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把真相还给所有人。

  许淮颂看了眼隔离带外的警车,以距离魏进更近的优势,踩下油门,一路朝他疾驰而去。

第56章

  迈速表红色指针瞬间划过一百四十码。

  阮喻的心一刹吊上嗓子眼,呼吸发紧。

  隔离带外的警车追到了相当的时速,与许淮颂平行,摇下车窗喊话。

  阮喻打开她这一侧的车窗,看见了后座持枪的方臻。

  风声呼啸里,他的声音传了过来:“许律师,警方已经在前方道口布置截停,犯罪嫌疑人目前很可能处在毒驾状态,我们不建议你逆向行驶靠近!”

  许淮颂还在持续加速,没有功夫回应。

  阮喻看他一眼,扒着车窗替他答:“方警官,道口截停可能来不及了!我们刚刚发现嫌疑人车上好像有一名女性人质,可能利用这名人质和救生衣、绳索跳海逃生!”

  方臻立刻拿起对讲机:“截停位置靠前!桥下可能有船只接应,准备海上工作!”

  前方宝马车影越缩越小,他话音落下,许淮颂再接一脚油门,车速攀升至一百八十码,直逼两百码。

  方臻的警车加速慢,落了下乘,远远抛来一句“小心量力而行”。

  发动机开始轰鸣,听得人头皮发麻。

  许淮颂紧盯路况,在越来越接近魏进的时候,看见宝马车正前方出现了一辆橘色货车。

  应该是在封道之前开上大桥的。

  两车即将对撞,魏进猛一个闪避换道,车轮几乎有一瞬脱离路面飞起。

  货车却没有这样的灵活性。司机慌了神,方向盘和刹车一顿来,车体偏移,控制不住地横向冲出去。

  阮喻一声惊叫死死压在喉咙底。

  许淮颂目视前方,一声不响缓打方向盘,借应急车道与失控货车交错避开。

  货车冲破隔离带后继续前滑,轰一声响横在了路中央,占满了那边所有的车道。

  隔壁方臻的警车急急刹停。

  阮喻朝后看了一眼,看货车车头卡进了护栏没有冲下海,松了口气。

  再一转眼,魏进的宝马车已经很近。

  许淮颂调整车向,看准了他的后保险杠,刚准备擦上去,却看宝马车天窗忽然打开,那名女人质被推出大半个身体。

  这种情况下擦车,人质很可能飞出去丧命。

  许淮颂不得不放弃动作,继续咬着魏进的车尾。

  三十秒后,对向出现了两辆急速驶来的警车。

  魏进精准减速,人质因惯性前翻,撞出天窗,直直飞向其中一辆。

  阮喻下意识闭紧双眼,接着听见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是一辆警车为救人质停了下来。

  另一辆警车迅速打横实施截停。

  许淮颂见势慢慢减速准备断后。

  魏进却像疯了一样,非但不停,反而打着方向盘擦向应急车道边的桥栏,游鱼一样再次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