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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打算发个消息,叫她不用联系了,就看她发来消息:「问过了,他室友说他在房间睡觉,要帮你叫醒他吗?」

  阮喻赶紧回:「不用了,让他好好睡吧,麻烦你了。」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一下轻松起来,转头看向许怀诗及膝的校服裙,问:“穿这么点不冷啊?”

  “这不是剧组要来取景,实拍学校的元旦烟火会嘛,我们下午都没课了,我和班上同学一起报名了晚上的群演,当然要穿得好看点了。”

  “上千人的操场,又是大半夜的,烟花一炸一团乱,谁还认得出谁?”

  “那姐姐你八年前为什么要在烟火会上穿短裙呢?”

  阮喻一噎。这就是感情史每个细节都公之于众的悲哀。

  她叹口气:“早知道就算我裹成熊,你哥也会喜欢我,我才不傻兮兮捱冻呢。”

  两人一路聊一路往里走。

  许怀诗兴致勃勃地说:“姐姐,你现在就要去操场了吗?”

  阮喻点点头。

  “那不是一直要冻到晚上吗?我哥可得心疼坏了。”

  “工作嘛,我贴了暖宝宝,没事的。”

  “演员都没到,现在工作人员还在搭场子,你去了也是干坐着,不如跟我去逛逛,晚上我叫几个同学一起过节,请你吃烧烤!”

  阮喻摇摇头:“你跟同学去就好了。我们导演是业界有名的凶神恶煞,第一天就跟他请假,不太好。”

  许怀诗满脸失落:“可是我都跟大家夸了海口,说剧组里有我准嫂嫂了……”

  她被“准嫂嫂”三个字喊出一种责任感与使命感来,默了默说:“那我问问吧。”

  阮喻转头给导演打了个电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全部意图,就听那头男声笑着说:“哎,你这么早就来了啊,可能是我忘了通知,你晚上十点前到就行了。”

  她一噎:“那我现在……”

  “这么冷就别来操场捱冻了,等演员们来了通知你。”

  阮喻挂断电话,看许怀诗一脸期待:“怎么样,导演好不好说话?”

  她愣愣点点头。

  什么金牌导演,什么凶神恶煞,明明温柔得像她爸爸。

  *

  傍晚,阮喻跟许怀诗和一批参加群演的学生一起出了校,去了附近一家烧烤店。

  简单朴素的装潢反而洋溢着热烈的气息,烧烤、碳酸饮料、七嘴八舌的学生、幼稚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这些所有加在一起,填补了没有许淮颂在身边的空白,让她真正有了过节的实感,连心都像变得年轻起来。

  跟着他们吵吵嚷嚷闹到晚上九点,她收到了许淮颂的消息:「我醒了,在做什么?」

  她彻底放下心来,跟身边许怀诗说了声,然后起身离座,到了烧烤店外面,拨了他的语音通话。

  通话秒被接通,她在冷风中打哆嗦,脸上却挂着笑:“我跟怀诗和她同学一起吃烧烤呢,年轻真好,想回十七岁了。”

  许淮颂低低笑着,声音有点睡醒不久的微哑:“十七岁有什么好的,都不到法定年龄。”

  阮喻一愣,刚要问他什么法定年龄,就听他说:“老白干也喝不了。”

  “……”他还喝上瘾了。

  沉默间,电话里响起一阵鸣笛声。

  阮喻惊讶问:“你在外面啊?”

  “嗯,开车出来吃个早饭。”

  “那还接我语音,你好好开车,晚点再说。”

  “好。”

  挂断语音,阮喻看了眼时间,叫上学生们一起回了学校。操场已经布置到位,四面灯火通明,几台硕大的摄像机立在绿茵场上,群演坐在看台待命,台下剧组工作人员忙碌地奔来跑去。

  阮喻跟许怀诗分别,和导演打了个招呼,走到演员棚下,看见李识灿和孙妙含穿着苏市一中的校服,正拿着剧本对戏。

  她在他们对面坐下,刚搓了搓手,就见李识灿递来一个热水袋:“多的,给你。”

  她道声谢,顺嘴问:“对得怎么样了?”

  孙妙含拍拍胸脯:“没问题!”

  李识灿也点点头:“可以了。”

  阮喻看他俩这自信过头的样子,似乎不是特别放心,叮嘱起来:“你们别看这场戏只有男主角那句六个字的台词,其实里面包含的感情是整部电影里最丰沛的。就像喷泉泵压到极致,又在爆发的边缘猛然抑制住的那种感觉……没有台词的外化才是最难的,我还奇怪为什么一开机就拍这段来着。”

  孙妙含忙说:“可能是省经费吧,现成的群演和气氛道具呢。”

  阮喻点点头,又皱了皱眉,小声说:“可是又为什么非要等零点?”

  看天色也不差这一会儿,早点拍完早点收工不好吗?她还想跟许淮颂连麦呢。

  孙妙含“呵呵”一笑,挠挠头答不上来,拿手肘撞了一下李识灿。

  李识灿“哦”了声,解释:“岑叔叔比较注重仪式感,认为这样是个好彩头,所以要求导演第一幕景一定取在零点。我觉得这寓意挺好的,对吧妙含?”

  “对对,挺好的!”

  阮喻干巴巴地眨了眨眼,拿起手机跟许淮颂吐槽:「这个剧组太神奇了,从投资人到导演到演员,好像都不太正常。」

  淮颂:「当你发现全世界都不正常的时候,就该反省一下,会不会其实不正常的是自己。」

  软玉:「干嘛呀你,嘴里藏刀了吗?」

  淮颂:「把女朋友惹生气,然后再哄好,是一种生活乐趣。」

  软玉:「你好像也不对劲了,可能不正常的真是我吧……」

  阮喻搁下手机,满心哀怨地等着零点。

  一直到十一点半,上千名群演终于被导演喊到操场就位,紧接着十一点五十分,两位主角也走进绿茵场。

  工作人员来来回回确认着灯光和烟火位置,五十五分的时候,有人叫了阮喻的名字:“阮姐,麻烦你来看一下取景角度。”

  阮喻正想跟许淮颂连麦跨年呢,闻声放下手机,一头雾水起身过去。

  取景角度为什么要她来看?她又不是“阮导”。

  阮喻被工作人员领到了操场中央,听导演讲着她不太懂的专业术语,最后听懂了一句:“小阮啊,第一幕不拍主演,取大景,你就站在这里感受一下场景符不符合原著。”

  “……”

  虽然没拍过电影,但怎么觉得这模式怪怪的?阮喻小心翼翼问:“导演,我脚下这个是中心点吧,站这儿不会被拍到吗?”

  导演说“不会”,又跟她解释了一堆专业术语。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等反应过来,已经五十九分了。

  导演“哎呀”一声拍大腿,举着喇叭喊:“倒计时准备。”说完又郑重地跟她交代,“千万站好这个点,抬起头,用心去感受!”

  “……”

  阮喻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奇葩的划水剧组。

  四面群演在导演的指挥下簇拥着她围成圈,而她像被赶鸭子上架似的,站在整个操场的中心点,望向深蓝色的天空。

  银河铺在头顶,漫天星辰熠熠生辉。

  四面开启了倒计时:“五,四,三,二……”

  “一”字落,烟花炸开,火树银花倏然升空,在天际落下五光十色来。

  同一瞬间,一只手牵住了阮喻。

  她差点惊叫出声,“啊”字溢到嘴边却先偏头看见了手主人。

  明明灭灭的光影里,她看见这个人穿着一身体面的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正低着头,含笑看着她。

  许淮颂。

  此刻明明应该身在一万多公里外的许淮颂。

  阮喻微张着嘴,震惊得无以复加,僵硬扭头,看了看四面笑望着他们的所有人,反应了过来。

  电影根本不是这么拍的。

  从来没有什么神奇的剧组,有的只是被收买的人心。上千颗被收买的人心。

  她盯着许淮颂,心后知后觉地砰砰跳快起来,跟头顶的烟火炸成了一个频率。

  可是这一次,直到烟火燃尽,他也没有放开她。

  似乎是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阮喻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周遭有上千号人,却没有一个发出声音。所有人都在等许淮颂开口。

  然后,他们看见他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拉着他女主角的手说:“八年前的这一天,我在这里撒了一个谎,骗了我喜欢的女孩子。八年后的这一天,我又骗了她一次,让一千多个人跟我一起撒了一天的谎。那么多谎,为了解释最初的那一个,为了告诉她,我有过满嘴的谎话,却自始至终只有一颗喜欢她的心。”

  许淮颂说到这里笑了笑,拿出一个深蓝色的戒指盒打开,面朝她单膝跪了下去。

  四面众人终于忍不住发出惊叹与欢呼。

  阮喻的鼻端却一阵酸楚,目光跟着闪烁起晶莹来。眼底倒映着的钻戒和他,好像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许淮颂仰视着她,继续说:“我花了八年的时间,兜兜转转走回了这一天,重新来到她的面前,想告诉她,往后的八年,十八年,八十年,我都不想再跟她走散了。阮喻,你愿意嫁给我吗?”

  ——阮喻,你愿意嫁给我吗?

  在这一刻没有发生的时候,她以为,身为一个言情作家的她,应该会对这句话有许多别出心裁的回答。

  浪漫的,特别的,标新立异的。

  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她却在满世界的寂静里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

  就像能够回应“我爱你”的,好像只有“我也爱你”,她说不出任何别具一格的话语。

  平凡又渺小的他们,在遇见爱情时,最终还是落入了一个俗套不堪的结局。

  而她也跟世上所有被爱的女孩一样,在这一刻热泪盈眶起来,对那个凝望着她的人郑重点了下头,告诉他:“我愿意。”

  (————正文完————)

第68章 番外一

  求婚仪式结束后,电影需要照常拍摄。场地布置得进行小幅调整,所以群演们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

  学生们一哄而散,坐上看台喝起剧组发的姜茶,热热闹闹笑着讨论刚才的事,女孩子们一个个说着“一中欠我一段双向暗恋”,只有许怀诗,在看台角落哭得稀里哗啦。

  她正真情实感地喜极而泣呢,忽然听见个煞风景的声音:“许怀诗你这哭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干嘛呢?”

  许怀诗抬起头,一眼看到赵轶杵在自己面前,一米八几的个头,高得像随时预备给她来个“泰山压顶”。

  她拿袖子抹抹眼泪,瞪他:“谁二傻子?”

  赵轶“啧”了一声:“你是女孩子吗,都不随身带纸巾的?”说着从裤袋里抽出一包纸巾,递她一张。

  许怀诗接过来,嘴上不饶人:“你是男孩子吗,还随身带纸巾?”

  “我这是……”他被气笑,“早知道你今晚要哭成傻子,特意准备的好吗?”

  许怀诗被这声“傻子”一喊,擦眼泪的动作顿住,一扔纸巾不领情了:“什么破纸巾,这么糙。”

  “比我手还糙?”

  她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明白这话意思,就看赵轶抬起手,拇指指腹擦向她眼下泪痕,一边轻轻动作,一边唉声叹气:“那早知道不买了,还不如直接用手呢。”

  许怀诗浑身一僵,等反应过来,一把拍开他,蹬蹬腿起来:“当然是你手更糙……”说着捏着裙摆急匆匆跑下看台,临到最后一级台阶,一个不稳差点绊了一跤。

  “哎你不是夜盲吗,瞎跑什么!”赵轶长腿一跨追上去,三两步拽住她胳膊,“干什么去?”

  她甩开他,觉得脸颊被他擦过眼泪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烫,捂着说:“洗脸,你这手糙死了,我都要毁容了!”

  “……”

  赵轶眼看她拐进了看台下的女厕所,只好在门口止了步,转头要走,又想到大半夜的,学校里这么多社会人士,不太放心,于是在阶沿坐了下来。

  这一坐,倒想起第一次在这儿遇见许怀诗的情境了。

  高一上学期文理没分班,他和她还不是同班同学。

  当时他班上男生多,又皮又闹腾,有次体育课打球起了争执,下课后来这儿打了场群架。

  他是打赢的那边,但太能打了拉仇恨,脸上挂了彩,完事后气得一个人闷坐在这级台阶上,一抬眼,看见女厕所的门被拉开一道缝,一只眼睛探出来,见他凶神恶煞坐在这里,又迅速缩了回去。

  他愣了愣,明白过来,这女生是听到了隔壁男厕所打架的动静,一直躲着不敢出来,没声了才探头。

  他于是冲女厕所喊:“同学,慌什么?这都散场了!”

  隔着门板传来一个壮着声气的女声:“散场了还不走,杵这儿当门神呢!”

  他觉得好笑,起身上前反问:“怎么,不行?”

  没想到她一听他声音近了,“啊”地惊叫起来:“你别进来,女厕所三把拖把,你敢进来我抡死你!”

  他被气笑:“同学,我不打女生的。”

  “那你还不走?”

  “你先出来我再走。”

  “你走了我再出来。”

  “你先出来。”

  “你先走。”

  两人僵持不下,他没了耐心,握上门把:“你出来,我保证不打你,我就看看你长什么样。”

  她死死往里拽着门不松手:“你以为我傻啊,被你看到脸,我以后还有活路吗?”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他开始大力推门,她也开始大喊:“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啊——!”

  这下引来了附近的体育老师,他只好放弃,转头灰溜溜离开,那时还真不知道,里面的人就是许怀诗。

  之后会知道,纯粹是她自己露了马脚。

  一礼拜后,又是同一个星期三,同一节体育课下,他抱着篮球一路从操场回教室,在看台附近碰见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在聊什么明星八卦。

  为首的一个女孩子讲得滔滔不绝,眉飞色舞,一眼看到他,却突然住了嘴。

  一旁几个女生催问她:“然后呢,你识灿哥哥怎么回应的?”

  她闭嘴不答,见了鬼似的脸色煞白,加快脚步从他身边经过。

  他就奇了,回头望了一眼,正好对上她也转过来的眼。

  四目相接,他恍然大悟,怕是上次女厕所里那个女生,怕他认出她的声音。

  可他当时其实已经完全把这事抛在了脑后,更别说记得她的声音。倒是这下,把她脸看了个清楚。

  人挺有趣,长得也不赖。

  他回去后就开始打听她,知道了她的名字。再过不久分班,又晓得她选了文科。

  他想自己反正也不爱念书,读文说不定轻松点,笔一勾,跟着选了文,决定去跟这个有趣的灵魂碰一碰。

  下学期开学,刚巧如愿以偿,跟她分在了一个班。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而她刚好语文拔尖,头一天就被老师分配了点名任务。点到他的时候,她一身浩然正气,铿锵念出:“赵,铁——!”

  班上没有人应。

  三秒钟后,他咬着牙举手:“同学,你是语文课代表你不识字?那是轶,车失轶。”

  全班哄堂大笑。

  她从点名册上抬起头来,看清他的脸后显然吓了一跳,却又壮着声势说:“不允许语文课代表近视啊?”

  想到这里,赵轶“嗤”地笑了一声,又记起因为她,被班上同学喊了两年“赵铁”的遭遇,叹了口气。

  接着,他就看见女厕所的门移开了一道缝。

  听见他笑声的许怀诗探出头来,问:“哎,你没走啊?”

  他站起来:“怎么,你这半天终于磨蹭完了?”

  “不是,没完呢……”她声音低下去,左看看右看看,“赵大,你带手机了吗?”

  没事就喊他“赵铁”,一有事就改叫“赵大”,赵轶也习惯了,远远答:“带了,怎么?”

  “我手机没在身上,你能借我打个电话吗?”

  “能啊,你出来呗。”

  “你先借我手机。”

  “打电话干嘛非在厕所?你出来啊。”

  “我就是……哎呀你借不借,不借就帮忙把我嫂嫂喊来!”

  赵轶愣了愣,琢磨了下:“怎么了你?”

  她跺跺脚急了:“我就是找我嫂嫂有事!”

  他摸摸鼻子,“哦”了声,好像隐隐约约猜到什么,掏出手机,解锁后递给她,退后了说:“那我坐门口等你。”

  许怀诗也没应,转头匆匆回了厕所,背不出阮喻号码,只能拨了许淮颂的:“哥,你还在学校,嫂嫂跟你在一起吗?”

  她这改口改得挺快,估计把许淮颂叫高兴了,他的态度不错:“在,怎么了?”

  “你把电话给她。”

  阮喻接通后“喂”了一声,她压低声问:“嫂嫂,你带姨妈巾没?我例假来了……”

  “啊,没带呢,我去买了给你送来,你在哪儿?”

  “看台楼下厕所。”

  “好,你等我会儿啊。”

  那头挂了电话,许怀诗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等在昏暗的厕所,过了好半天也没见人,百无聊赖之下,指纹解锁了手机。

  然后看见一张完全陌生的手机壁纸。

  她一愣。

  哦,痛经痛糊涂了,这是赵轶的手机,不是她自己的。

  她于是又摁上了锁屏键,但摁下去的一瞬却忽然呆在了原地。

  不是她的手机,那为什么她的指纹能解开锁?

第69章 番外二

  许怀诗背靠墙面捏着手机,很久没有动,直到隐隐听见门外传来许淮颂的声音:“我在外面等你,黑灯瞎火当心台阶。”

  接着是阮喻的:“知道了,这里我熟。”

  她离开墙面站直,看见阮喻拎着包进来,冲她挥手:“嫂嫂,麻烦你了。”

  “你哥才是真麻烦,”阮喻压低声,把姨妈巾递给她,“我说去小卖部买点东西,也不出校,他非要跟着。”

  许怀诗笑了笑,也压低声:“那我同学还在门口吗?”

  “你说赵轶?在跟你哥聊天呢。”

  “哦,你看,也是个麻烦的。”

  阮喻稍稍一滞,从她语气里听出几分不寻常的味道,刚张嘴要问,就看她朝自己招了招手:“嫂嫂,手借我一下。”

  她伸过去,被她捏着大拇指去给手机解锁。

  显示解锁失败。

  许怀诗又拿自己拇指摁了一次,依然成功。

  她“嗤”一声:“幼稚。”说着把手机交给阮喻,去隔间上厕所了。

  阮喻捏着手机,略一猜想串连就拼凑出了完整的前因后果,过了会儿,走到隔间门边:“怀诗,你……”

  “我没早恋。”许怀诗脱口而出,说完打开隔间的门,又补充强调了一句,“才没早恋呢……”

  阮喻朝她笑笑,把手机还给她:“那走。”

  她点点头跟她出去,临到门边突然顿住脚步:“嫂嫂,我就不去当群演了,反正少我一个不少,你不在片场没事吗?没事的话,陪我去小卖部吃个关东煮。”

  阮喻“嗯”了声,到门口好说歹说打发了许淮颂和赵轶,跟许怀诗单独去了小卖部。

  前半程路,许怀诗一直没开口,临近小卖部才说:“嫂嫂,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阮喻偏过头:“猜到什么?”

  “赵轶喜欢我呗。”她低头朝掌心哈了口气,搓搓手,“我俩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跟你和我哥那种三年说不上两句话的情况不一样,他喜欢我,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啊。”

  要是不喜欢她,他一个连扫把都懒得拿,开电风扇“扫垃圾”的人,怎么会在她值日的时候帮她擦黑板,吃了一嘴的粉笔灰,还说“这粉笔什么牌子,味道不错”。

  要是不喜欢她,他一个语数外政史地作业“祖国江山一片白”,连抄都不屑抄的人,怎么会在知道她漏做英语卷子后,厚着脸皮跟人求来答案,还说“那姑娘是不是暗恋我,硬把这答案塞我手里,拦也拦不住”。

  要是不喜欢她,他一个校运会跳高冠军预备选手,怎么会在发现跳高项目跟她的1500米长跑时间冲突后,直接弃赛来给她陪跑,还说“这届裁判是我死对头,这跳的不是高是命,不玩了不玩了”。

  但她也的确够迟钝了。

  就因为他在擦黑板的时候嘲笑了她矮,给她答案的时候损过她“你也有今天”,为她陪跑的时候说她脸白得像鬼,她就忽视了这些行为本身的含义,长久以来把他的好意当成“无聊的挑衅”。

  直到半年前,她和李识灿被狗仔偷拍,班上起了流言,他为她跟人打了一架,她才真正有所意识。

  可是意识到以后,她就害怕了。

  那天跟许淮颂打电话的时候,她故作轻松地说着同学进警局的事,后来又自欺欺人似的跟阮喻讲,觉得赵轶不可能是为了自己打架的,其实都是因为害怕。

  当时如果不是路人及时阻拦,赵轶差点就要弄出人命来了。这样的喜欢让她喘不过气,就像原本空无一物的肩背,忽然被压上了千钧的重量,她不愿意背负它。

  所以那件事以后,她开始有意躲着赵轶,躲了一整个暑假,直到他感到了她的疏远,开学后开始跟班上别的女生热热闹闹搭腔,不再跟她说话。

  一直到秋天过去,冬天来了,她想他大概三分钟热度,没那个意思了,两人这么僵着也怪难受,才主动跟他扯嘴皮说笑,修复了这段友谊。

  然而在刚才元旦烟火的氛围里,好像又越界了。

  或者说,其实他根本从来没有退后过。因为那部手机里的指纹解锁,只能是他趁她睡觉时候偷偷录入的,可她在十月份天气凉爽以后,根本没在教室睡过午觉。

  一边跟别的女生打得火热,一边偷偷录她指纹,他可真是青出于“她哥”胜于“她哥”。

  想到这里,许怀诗撇了撇嘴,忽然听见阮喻问:“他喜欢你,那你是什么想法?”

  “你看我知道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能有什么想法呀?”

  “嗯……知道却装作不知道,也不一定就是毫无想法。”

  “哎呀嫂嫂,”许怀诗觑她一眼,“你怎么还鼓励小辈早恋呢?”

  “不是。”阮喻笑出声,“你知道老师和家长为什么不让你们早恋吗?”

  “怕耽误学习呗。”

  “那早恋为什么会耽误学习?”

  许怀诗一噎,摇了摇头。

  反正这话是老生常谈,大人都这么说,谁考虑过到底为什么啊。

  “在已经成年的前提下,理论上讲,分寸有度的稳定恋爱并不会给人带来消极作用,但实际上,一段恋爱往往要经历热恋期的疯狂和磨合期的波折,磨合不顺利又有失恋期,因此它通常是不稳定的。恋爱本身不是坏事,是它给人情绪造成的不稳定,容易坏了事。所以啊,你要是不知道他的想法,那没关系,知道了又对此有所触动的话,再一味逃避,只会让你的情绪陷入反复的不稳定中,这样一样影响学习。”

  许怀诗眨眨眼,有点心虚地“哦”了一声。

  “怀诗,唯恐避之不及的是瘟疫,不是感情,你是聪明人,到了这份上,与其踌躇不定,瞻前顾后,不如直面这个问题,好好想明白,然后用理智的,对你和他都好的方式去处理好它。”

  *

  许怀诗整个元旦假期都在思考阮喻的话。

  返校的那天,她提前半天离开家,给赵轶打了个电话,约他到学校附近奶茶店。

  因为是临时邀约,赵轶来晚了一些,进来摘了围巾,搓搓手说:“干嘛,又要密谋什么偷闯校史馆的计划?”

  许怀诗摇摇头,觑着他说:“你元旦作业做了吗?”

  “你看我像是会做作业的人吗?你要抄作业早说嘛,我先去问人……”

  “我做完了。”她一字一顿地说,完了从包里掏出一沓试卷。

  “哦,你是要给我抄啊?那不用……”

  “赵轶!”许怀诗打断他,“谁让你抄作业了?你上课不听讲,下课不背书,作业从不做,考试全靠蒙,到底想不想考大学了啊?”

  他一愣:“你干嘛,老班上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