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迟来的欢喜上一章:第30章
  • 你是迟来的欢喜下一章:第32章

  阮喻开完下午的会已经是傍晚。

  临近冬至,十二月的天日尤其短,她不过在寰视门口等了五分钟,就看天色黑了一个度。

  因为晚高峰堵车,许淮颂来迟了片刻,以至于她上车的时候,手已经被冷风吹得通红。

  一关上车门,阮喻就对着暖气搓手,一边问:“今天庭审怎么样?”

  “还算顺利。”许淮颂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调了暖气风向,转过身捧起她的手轻轻揉,揉了一会儿低头朝她掌心呵气,垂眼见她掌心那些痂已经褪得差不多了,想了想问,“过完冬至我就要飞美国了,那天去看老师?”

  “你爸妈呢,过节不回去一趟吗?”

  “中午苏市,晚上杭市。”

  “那你开车多累,等你从美国回来再去我家也不迟,急什么啊?”

  许淮颂笑起来:“哪有大节不上门的道理?你别害我负分出局了。”

  阮喻“哦”一声,撇开眼抿着唇笑,忽然想起中午李识灿说的话。

  早在那个时候,许淮颂就考虑过了结婚的事,或者说,他对她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最后去的。

  那么她想,她知道他为什么隐瞒那个应对方案了。

  结婚这件事,本就是属于两个人的决定,它应该是纯粹,不受外界干扰的。他不希望在她心中,他们的婚事被赋予任何别的涵义。

  而正是因为他对待这件事的慎重,虽然现在两人已经谈得上心照不宣,但在彻底结束美国的工作前,他一定不会主动开口提。

  这么一想,阮喻觉得自己就别操心了,毕竟等他国内事业稳定下来,怎么也得排到明年了。

  想到这里,阮喻问:“你这次去美国什么时候回来?”

  “赶不及元旦了。”

  果然。阮喻的脸瞬间垮下:“那就不能一起跨年了……”

  他笑着看看她:“公历年有什么好跨的,多爱爱国,农历一起就行了。”

  阮喻张张嘴,想说不是她“崇洋媚外”,而是公历年的元旦夜对他们有特殊意义,可看许淮颂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不要指望男人懂这种浪漫。

  *

  三天后就是冬至。

  许淮颂把计划安排得井井有条,一早先带阮喻回了苏市,等祭过祖,一家人吃了团圆饭,喝了下午茶,又驱车返回杭市。

  开到郊区附近已经下午四点,夕阳染上山道,在前路铺了一层淡淡的黄晕。

  阮喻忽然想起了周俊。他和女朋友就是从苏市市区到杭市郊区的这条路上出的事。

  她叹口气,还没说话,许淮颂就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岔开她的思路,随口问:“晚上吃什么?”

  “我妈听说我们中午吃桌餐,就准备了火锅。”她偏头看看他,“许同学,要见班主任了,紧不紧张,害不害怕?”

  许淮颂笑了一下:“怕。”

  阮喻刚想安慰安慰他,就听他接了下一句:“吃火锅就得不停给你涮菜,我怕吃不饱。”

  “……”

  感情真的变质了。阮喻望着窗外萧瑟地想。

  许淮颂看她一眼,刚想说开玩笑的,忽然远远看见前路封了一半道,路边草丛围了几名警察,有人在拿铁锹铲地。

  他迅速收敛笑意,皱了皱眉。

  阮喻也注意到了,正好奇这是在干什么,就见一名戴着手套的警察从深坑里拿起了一样东西。

  是一截沾满泥土,腐烂得脱了形的……手臂?

  阮喻倒抽一口冷气。

  许淮颂伸手过来捂住她眼,加速驶过去。

  但兴许是这个加速的举动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车子接近黄色带子围拢的现场时,被一名戴着证件的警察打着手势拦下:“先生,女士,不好意思,麻烦出示一下你们的身份证。”

  他摸了一下阮喻的脑袋,示意她低着头别往窗外看,把证件递出去后,见这警察一脸惊讶:“这么巧,许律师?”

  许淮颂点点头:“您认识我?”

  他开始笑:“您协助警方缉拿犯罪嫌疑人的事,在我们警界传得沸沸扬扬的。还有您之前喝醉酒,敲开锦江城十几户302的门,那事在我们局里也挺出名。”

  “……”

  阮喻猛抬起头,愣愣看向许淮颂。

  他低咳一声,随口掩饰:“哦,你们这是在办案?”

  “对,沪市那边前几天在一场演唱会上抓到个逃逸半年的犯罪嫌疑人,要我们这里配合调查,这不,大过节的在这荒郊野岭挖尸。”他倒完苦水,朝许淮颂抱歉点头,“不好意思啊许律师,您可以过去了。”

  许淮颂这下却没有动,皱了皱眉说:“你是说,那名嫌疑人在半年前,在这里埋了尸?”

  他点点头:“对,是惯犯了,分尸以后到处埋,这儿也就找到半截手臂。”

  记起刚才那一幕,阮喻浑身一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啊”一声:“抱歉抱歉,吓到这位女士了。”

  许淮颂转头握住她手,示意没事,却不得不问下去:“方便的话,我想问一下嫌疑人埋这截手臂的具体时间。”

  “这个……细节问题我们不好透露……”

  许淮颂点点头:“那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端午节。”

  他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许律师怎么知道?”

  这下连阮喻也忘了害怕,惊讶地抬起头来。

  端午节,那不就是周俊出事的那天?

  许淮颂严肃起来:“我想……有桩案子也许得麻烦你们重新查查了。”

  *

  从现场离开,天色已经稍稍有些暗。

  阮喻好半天才从这个插曲里缓过神,问:“真的会跟周俊案有关系吗?”

  许淮颂摇摇头:“不清楚,但我和张姐确实有过这样的推测:假设周俊不是真凶,那么证据被处理得很干净,说明真凶多半是惯犯,而惯犯再行凶,很可能是为了掩盖前一桩犯罪事实。只是当时我们调查了那阵子发生在杭市的刑事案,并没有发现能对上号的,所以放弃了这种推测。”

  结果,现在冒出一件沪市的刑事案。

  “你的意思是,被害人也许是因为意外发现了凶手在埋尸,才被灭口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埋尸地点跟被害人死亡地点只是在同一条路上,不是同一处。”

  “推测成立的话,凶手再行凶后,匆匆处理现场,再匆匆换了处地方重新埋尸,这样才合理。如果是同一处,警方勘查现场时就会发现真相。”

  阮喻脸上露出赞同的神情,想通后,又打了个寒噤,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许淮颂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抓了她的手裹在掌心:“别多想,都交给警察。”

  开出山道,到了阮家,见到欢欢喜喜出来迎接的阮爸阮妈,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提这件事,但吃火锅涮肉的时候,阮喻还是感到了一些不适。

  曲兰看她没太动筷,皱皱眉说:“喻喻怎么了,没胃口吗?”

  她低低“啊”了声,不想叫爸妈操心周俊的事,于是摇摇头:“在淮颂家吃多了下午茶,还不太饿呢。”

  许淮颂知道她下午没有吃多,根本原因还在刚才路上那一幕。

  他移开她面前的两盘鲜红的肉,给她涮了几株青菜,夹到她碗里。

  得他一针见血的体贴关照,阮喻冲他眨眨眼。

  阮成儒见状,也跟曲兰对了个眼色:这俩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曲兰:好像是……

  阮成儒怀着心思开始琢磨,一边不动声色跟许淮颂话家常,关心他家里情况,爸妈身体,妹妹成绩。

  一轮家常下来,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

  曲兰就跟阮成儒说:“哎你也真是的,光顾着跟淮颂聊天,看看他都没时间动筷了,快给孩子下盘涮牛肉。”

  阮成儒一连“哦”两声,端起肉往火锅里下。

  阮喻一抬头看见这一幕,记起傍晚看到的那截手臂,胃腹微微翻腾,忍了忍没忍住,偏过头捂着嘴干呕了一下。

  许淮颂赶紧去拍她背:“要不要去洗手间?”说完一抬眼,看阮成儒和曲兰齐齐把眼瞪成了核桃大,正以一种僵硬、诧异、质疑的姿态看着他。

  他愣住。

  阮喻难受着,没大注意爸妈的反应,起身说:“嗯我去下。”

  许淮颂回过神,跟两位老师打了声招呼,跟着她进了洗手间,关上门。

  阮喻一手撑着胃,一手扶着洗手台,呕了几下没呕出什么来,苦着脸小声说:“我一看见那个红艳艳的生肉就联想到……”

  许淮颂开了水龙头给她洗脸,无奈地说:“你的想象力真是……”说到一半又顿住,“好了,我回去就把肉全吃了,不让你看见,行了吧。”

  阮喻瘪着嘴点点头,又看他想起什么似的问:“不过你爸妈刚才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没注意,哪种眼神?”

  “就是一种……”他皱眉回想了下,“‘你这禽兽对我女儿做了什么’的眼神。”

  话音落下,两人齐齐反应过来。

  哦,糟糕,误会大了。

第66章 结局·中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一个摸摸鼻子抬头望天花板,一个眉头深锁垂眼看地瓷砖。

  最后,许淮颂迟疑着移开了洗手间的门。

  阮喻躲在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往外望,一眼看见爸妈正头碰头激烈商讨着什么,听到这边动静,像触电一样迅速分开,若无其事涮起火锅,还回过头朝他们和蔼可亲地微笑了一下。

  那种老师抓到学生早恋,又不愿把话讲得太直白,戳伤孩子脸面时露出的,循循善诱般的笑容。

  许淮颂低咳一声。

  阮喻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回了座,朝他们干笑:“没事了,今天坐多了车,有点晕……”

  许淮颂上半身岿然不动,下半身“巨浪滔天”,鞋尖一移碰她一下,打住她这段听起来非常“欲盖弥彰”,非常“本来没什么,现在有什么了”的解释。

  阮喻憋着股气看他:凶什么?

  许淮颂刚要使个眼色回去,忽然看见对面阮成儒腰一弯,从桌底下拎起一瓶老白干,“啪”一声响,搁在了桌上。

  “……”

  阮喻被这仿佛要干架的气势一吓:“爸你……”

  “你自顾自吃饭。”阮成儒一个眼风扫过来,打断了她,接着看向许淮颂,语重心长地说,“淮颂啊,来,陪老师喝几杯。”

  许淮颂微笑正襟,点点头,拿起杯子倒酒。

  阮喻咽了口口水:“爸,你看他这胃……”她说到一半急刹车,胳膊肘赶紧朝里拐回来,“……为什么倒个酒也那么慢啊,我来我来。”说着抽走许淮颂手里的酒杯,小气巴巴地斟到三分之一的位置。

  许淮颂看看她,握拳掩嘴,笑了一下,抬头见阮成儒一脸严肃,又收敛了笑意,把倒好的酒递给他,说:“老师。”

  阮喻还想再挣扎一下:“等等,你这一口下去,得酒驾了吧?”

  阮成儒代答:“楼上有空房间。”

  “这么高的度数,明早起来可能也……”

  曲兰清清嗓,给她使个眼色:“来,你跟妈到楼上收拾被褥。”

  阮喻“哦”一声,慢慢站起来,临走忍痛看了看许淮颂,眼底情深义重的两个字:保重。

  许淮颂跟阮成儒杯碰杯,眼睛眨也不眨一杯老白干下肚,脸色不变。

  阮成儒看了眼楼梯的方向,忽然没头没尾地说:“淮颂啊,听说你跟小刘是同事,那你知不知道,老师一开始为什么把小刘介绍给喻喻?”

  许淮颂脑子转得飞快,想起何校长生日宴上,阮喻和自己说过的话。

  ——“那你知道,我爸喜欢刘律师什么吗?”

  ——“因为他是律师?”

  ——“因为他为人忠厚老实,心眼好,花头少,不浮夸,不会欺负人,行动胜于言语。”

  他把这话原封不动背了一遍。

  阮成儒似乎愣了愣,摇摇头示意不是:“因为他是律师。”

  “……”

  阮成儒奇怪地看看他:“怎么?”

  他摇头:“没,您继续说,为什么是律师?”

  阮成儒点点头,继续讲:“因为喻喻当时刚好需要律师的帮助。”

  许淮颂皱了皱眉头:“您是指?”

  “人家泼她脏水那件事。”阮成儒笑起来,“她啊,以为自己瞒我和她妈妈瞒得多牢,其实我们早几年就知道了她的笔名,一直偷偷关注着她,什么风吹草动都晓得。只是她怕我们看到那些不好的事,所以不肯说,我们也就装作不知道。”

  许淮颂滞住。

  “女儿长大了,懂得体恤父母了,有什么难处也不跟我们讲了。那怎么办?只好找个人替我们照顾她,保护她,为她遮风挡雨,再苦再难的事,眼睛眨也不眨。”他说到这里,指了指他面前的空杯子。

  许淮颂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又岔开去问:“再来一杯?”

  许淮颂抬手去倒酒,倒完后刚要拿杯,忽然听他说:“喻喻说你胃不好。”

  “嗯。”

  “既然这样,就要量力而行,”阮成儒又指了指他手里的老白干,“遮风挡雨,靠的不是孤勇,不是逞能,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才能照顾好她。”

  许淮颂放下酒杯:“您说的是。”

  阮成儒把他面前的杯子拿走,换了个新的,端起水壶亲自倒了满杯的温水:“喝这个吧。”

  许淮颂喝下半杯,又听他问:“这水的味道就淡了吧?”

  “是。”

  “淡了,所以很多人跟你一样,喝到一半就算了。但咱们过的日子,哪有那么多老白干那样的轰轰烈烈?多数时候,它就跟这水一样淡。经得起轰轰烈烈没什么了不起,你要经得起平平淡淡,那才好。”

  许淮颂明白了他的意思,把剩下半杯温水喝下去。

  阮成儒笑了笑:“好了,知根知底的学生,我放心你,上楼去吧。”

  许淮颂朝他点头:“谢谢老师今天这课。”

  “想谢,就快别叫我老师了。”

  许淮颂笑起来:“我会尽快的。”

  *

  底下阮成儒和和气气灌输“心灵鸡汤”的时候,阮喻正铺着床单发愁,一边说:“妈,您跟爸可别想岔去了,我们有分寸的……”

  曲兰觑她一眼:“知道,你有几斤几两,动个眉毛吸个鼻子是什么意思,我们还能不知道?”

  开始的确吓了一跳,等看过阮喻从洗手间出来的反应,她和阮成儒就知道自己想岔了。

  阮喻苦着脸嘟囔:“那爸怎么还找他喝酒呢?”

  曲兰瞥瞥她,理着被单说:“还担心喝两口酒能把你俩的事搅黄?除非他在底下耍酒疯,要不能怎么呢。”

  “耍酒疯当然不可……”

  她说到一半顿住,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傍晚那警察提了茬什么来着?她当时的注意力被案子吸引,似乎忽略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她望着顶灯开始回想,慢慢睁大了眼睛。

  锦江城十几户302的门是许淮颂敲开的?那个深夜扰民,造成群众恐慌的醉汉,竟然是许淮颂?

  这人的酒品怎么这样?

  阮喻惊疑不定,半晌后抽了口冷气,急急跑出去,刚过拐角就跟什么人撞了个满怀。

  许淮颂愣了愣,扶住她肩:“怎么了?”

  阮喻把手摸上他脸:“你没醉?”

  “没有。”他好笑地说,“我又不是不会喝酒。”

  “你会喝,也会耍酒疯啊!”她说到这里眉头一皱,“哎这事还怪丢脸的,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也没跟左邻右舍道个歉……”

  许淮颂一噎。

  阮喻再次摸上他脸:“真没事?”

  他叹口气:“没有,没给你丢脸。”

  “喝了多少?”

  “就你倒的那半杯不到。”

  “那么点喝了这么久?”

  他笑起来:“因为其他时间都在喝鸡汤。”

  “我爸今天还杀鸡了?怎么没端出来给我喝呢。”

  许淮颂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那是给我开的小灶。”

  *

  两人在郊区阮家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许淮颂飞美国处理工作,阮喻去了寰视。

  电影剧本立项、备案正式通过,游走在危险边缘试探的片名也幸运过审。岑荣慎大手一挥,说赶在年前拍摄,定公历年最后一天开机,第一场戏到苏市一中取景,图个年节好彩头,就拍元旦跨年烟火那一幕。

  三十一号清早,寰视来了车接阮喻去参加开机仪式,一上午拜天拜地结束,吃过午饭后,剧组人员前往苏市。

  阮喻忙得昏头,上车后才有空看手机,正想问问许淮颂睡了没,就看到他四个钟头前发来的消息:「昨晚没怎么睡,早点休息了,定了十二个小时后的闹钟,会陪你跨年的。」

  四个钟头前旧金山还不到晚上七点。这个点睡觉,简直破了许淮颂的天荒。

  但他好歹还记着跨年这件事,阮喻也就没大在意,想他大概睡熟了,于是没回复这条消息,在车后座无趣地闭目养神,刚要沉沉睡去,包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她低头一看,发现来电显示联系人“周俊”,一个激灵惊起。

  接通后,那头传来一个略微有点沙哑的声音:“阮喻吗?我是周俊。”

  阮喻愣了愣:“你能用自己手机打电话了吗?”

  “嗯,我今天……出来了。”

  她一瞬哑声,鼻端一阵酸楚,过了会儿说:“太好了。”

  阮喻说完一时没了下文,那头周俊笑了笑,也沉默下来。

  半天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案子破……”

  “对不……”

  后面那句是周俊。

  他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疲惫,默了默说:“你先说吧。”

  “我是想问,案子破了吗?”

  “破了,不然我还得再等一阵子。”

  阮喻也就没有刨根究底问明真凶,戳他伤处。案子能在这个节骨眼水落石出,多半就跟冬至那个发现有关了。

  她心底一时感慨万千,过了会儿,听见周俊说:“之前的事,一直没机会亲口跟你说对不起。”

  “没关系的,你先休息一阵,等淮颂从美国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聊聊。”

  “他在美国吗?”

  “对。”

  “我刚才打他美国号码,转接到了留言信箱,还以为他在国内。”

  阮喻愣了愣:“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他在睡觉。”

  “那我晚点再联系他。”

  “好。”

  两人的对话苍白又贫乏。半年时间,好像什么都变了。

  第三次陷入沉默的时候,周俊主动挂了电话。阮喻在把手机放回包里前,想起了他刚才的话。

  美国为保护用户隐私,不会提示对方究竟是为什么接不到电话,统一转接到留言信箱。手机没电当然是一种可能,但不在服务区或者没听到也未必。

  毕竟许淮颂那么细心的人,没道理定闹钟的时候不检查电量。

  疑惑和不安冲淡了刚才面对周俊时的百感交集,阮喻拿起手机,拨了个跨洋电话。

  那头传来了事先录好的人声:“This is Hanson,I'm currently not available,please leave me a message,I will call you back as soon as I can.”

第67章 结局·下

  中断电话,阮喻皱了皱眉,打开许淮颂的微信对话框,来回滑了几下,然后放下了手机,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拿起来。

  到底是单纯没电,还是别的原因?

  许淮颂是有过劳史的人,这次到美国的前几天多半就因为时差没休息好,昨晚通了一夜宵,今天又接连忙了一天庭审,身体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要不哪能六点多就睡下呢。

  她越想越慌,眼底渐渐露出焦色。

  车里其他几名编剧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阮喻摇摇头示意没有,垂下眼却生出一种无力感。

  她离许淮颂那么远,又不认识他身边的朋友,怎样才能确认他的平安。

  她捏着手机反复翻看,指尖忽然在吕胜蓝的微信对话框上顿住。

  强烈的不安让她失去了踌躇的余裕,她摁亮光标,打出一行字:「吕小姐,深夜冒昧打扰,我联系不上淮颂,有点担心他。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帮我问问他的室友,他身体状况还好吗?」

  车窗外的路景急速倒退着,阮喻按下了发送键。

  但吕胜蓝估计一般不用微信,所以一时没有回复。

  车子下了高速,驶入苏市境内。一直开到一中校门口,阮喻才收到她的消息:「稍等,我联系看看。」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下了车,一眼看见许怀诗站在校门口冲她挥手:“姐姐!”

  阮喻愣了愣,跟几个编剧打了声招呼,然后上前去:“大冷天的,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呀!”说着往她身后看看,“演员们没跟你一起?”

  她无奈一笑:“演员们要晚上才到,要不你继续等?”

  许怀诗一把挽上她胳膊:“不了,跟着你,才不怕见不着大明星们呢。”

  阮喻觑她一眼,一只手被她挽住,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翻看。

  “看什么呢姐姐?”

  “联系不上你哥,不太放心。”

  “嗯?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不上的?”

  “大概一多小时前,有人打他电话转接了留言信箱。”

  “咦,可我两个钟头前还跟他打过电话呢。”

  阮喻一愣,那应该是周俊联系许淮颂不久之前。

  她问:“他人没事?”

  许怀诗低低哼一声:“没事啊,就是听起来很困,被我吵醒了,脾气特别大,说他手机快没电了,叫我快挂。”

  阮喻松了口气。

  还真是睡着睡着没电了,她这关心则乱的,都脑补了些什么?居然还联系了吕胜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