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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简直是神了!”

在众人的啧啧称奇中,宋益珊倒是没什么好惊讶,她只是纳闷一件事。

“你既然早认出来了,为什么要说?”

“我忘记说了。”

“忘记说了?”

“嗯。”那个时候,他一心只不喜欢她喜欢韩小姐了,哪里记得这种事?

再说了,破案,这不是谭超月的事吗?

这话听得宋益珊无语至极:“以后不能这样,既然你发现了,那就该早点举报,这是我们每个公民的义务。要不然万一她又做了什么坏事,伤害了周围的邻居怎么办?”

阿陶想想,点头:“好,既然你说了,那我以后一定记得。”

宋益珊这次满意,她望着阿陶,想起他曾经浑身的秘密。

尽管他全身充满了匪夷所思的疑点,可是自己下意识地在相信着他,曾经也些许摇摆犹豫过,不过好在,什么杀人犯,统统和他无关。

幸好。

这么想着,她忽然记起韩小姐被抓获后,谭超月对她说的话。

“不要以为这个案子和你的阿陶无关,他就是清白的,他身上,必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来历也并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

说着,谭超月对自己说起了那一晚,盘子的事情。

回忆起谭超月描述的那件事,宋益珊自然就想起,曾经阿陶披着床单提着三个盘子出门的事情。

她略一沉吟,先是来到了厨房中,将日常所用的盘子都拿出来,仔细地打量。

这些盘子,确实看着比较新,并不像是用了很久的样子。

可是这却又的确是她的手笔,没有假的。

当时一家饭店要,她做了一些,因为喜欢,自己也留了几套,放在家里用。

如果说阿陶真得已经打碎了许多盘子,并且偷偷地扔出去了,那么新盘子又哪里来的呢?

宋益珊这么想着,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说……阿陶的盘子,根本是来自那家所谓的“饭店”呢?

宋益珊站在厨房里,怔怔地捏着盘子,仔细地回想着当初那家饭店的生意是怎么上门的。

那仿佛也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生意,对方给的条件颇为优厚,她由此挣了一笔钱,修缮了家中后面的房子,并返修了前面二楼的工作室。

如果说,那家饭店的生意真和阿陶有关系的话……

宋益珊头疼地抚了下额,真有这种可能吗?

拧眉摇头,想了半响,最后她又来到了那间杂物间,也就是之前阿陶当卧室的地方。

她像做贼一样,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房间,试图找出什么异常来,甚至还小心翼翼地翻找了。

可是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最后,当她翻开枕头的时候,却发现枕头底下,有一个小小的东西,用洁白的棉布手帕包着。

犹豫了下,还是打开来,却发现手帕里面,是一个小陶人。

活灵活现的小陶人,看着十分眼熟。

她仔细看了老半天,最后终于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十几岁时的自己吗?

这个小陶人,是谁做的?

宋益珊仔细地检查着这个小陶人的材质,可以看得出,所用的陶土,正是陶北山的陶料。

这么一来,这个小陶人,应该是在陶窑村做的?

是……阿陶做的?

紧紧攥着这个小陶人,盯着小陶人那明艳含笑的脸庞,宋益珊努力地回忆,自己在那个年纪里,可曾经认识一个和阿陶年纪相仿的?

可是没有。

她平时认人,不是靠人脸,而是靠声音,和身高身形,以及穿衣习惯。

她真得不记得,在她十几岁的年纪里,曾经认识阿陶这样一个人。

捧着那小陶人,轻轻摩挲着陶人的脸颊。

能做出这种陶人的,必定不是一般入门水平。

阿陶看来也学过陶艺的,跟着谁学的?

她正想得入迷,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心中一惊,知道是阿陶回来了,连忙将那个小陶人重新放回到枕头下。

谁知道她刚放好,门开了。

“阿——阿陶。”从来没当过贼,此时却平生第一次被捉,她分外尴尬,连忙对阿陶笑了笑。

阿陶挑眉,显然也是有些奇怪,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望着她。

她只好当场胡编了一个理由:“我,我看看收拾下东西。这几天天冷了,我得把厚被子拿出来晒晒。”

阿陶信了,点头:“不用,我来就可以,这几天你很忙。”

宋益珊本来就是说谎,哪有功夫真收拾,当下只能点头:“好,那你收拾吧!”

说着,就要落荒而逃。

阿陶却拉住了她的手。

宋益珊微惊,以为他要干什么。

谁知道阿陶却温柔地抬起手,抚起她耳边的一缕调皮的发。

“晚上想吃什么?最近你很忙,很累,吃点好吃的吧。”

宋益珊这个时候满脑子都是盆子和陶人,哪里想起来吃的,只好随口说:“随便,随便吃点时令的吧。”

“好,那就螃蟹?我看到黑叔去水产市场,买了一桶新鲜螃蟹。”

“嗯嗯,那就螃蟹吧!”

说完这个,她赶紧跑出来了。

来到了前面的二楼工作间,她一屁股坐在陶泥之中,想起刚才的事情,不免叹息。

感觉阿陶虽然有时候看着很奇怪,可是他很聪明的样子,也许根本已经知道自己偷偷翻他东西了吧?

只是没说破而已。

一时又想起他的大手轻轻抚摸过自己耳畔的触感,温柔动人,不免心里有些泛甜。

他这个人,必然是存着许多秘密,那盘子也定然是有猫腻的。不过既然他不说,她也就不问了。

事到如今,她只会选择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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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冬天就要来了。

连绵不绝的苍北山也挡不住来自北方的寒流,小小的陶窑村也日渐冷了起来,宋冬松都穿起了羽绒服,再背上个书包,远看像一只肥嘟嘟的小熊。

进入十一月,陶瓷展览会也要到了。

宋益珊依然没有做出什么陶人,不过她捧着自己这只丑丑的狗狗,决定就拿这只狗去参加展览会了。

这些日子,她也渐渐想开了。

她虽然是陶人宋的女儿,可是未必要做陶人。

她喜欢这只丑丑的狗狗,也只能做出这个。

有时候人之所以活得太累,是因为给自己太多压力,卸下包袱后,反而轻松多了。

想明白了后,心里也就舒坦了。

她愉快地准备着行李,打算赶赴这个民间艺术展览会。

宋冬松对着阿陶软磨硬泡一番后,也终于获得了陪同前往的资格。

现在的宋冬松,已经渐渐地认清了现实,那就是——阿陶这个人有时候很傻,但是有时候又很聪明;阿陶这个人,是能够影响妈妈的决定的。

如此一来,宋冬松也就领悟到了,不是阿陶要求着自己这个拖油瓶,而是自己这个拖油瓶要赶紧抱住阿陶的大腿。

想明白了这个后的宋冬松,在阿陶面前不自觉低下了头,时不时还巴结一下。

当然,他也是打心眼里开始有点高看这位阿陶的——因为他看上去,确实还颇有些本领,竟然不比自己差。

“宋冬松,不要磨蹭了,我们得赶紧收拾行李的出发了。”

从陶窑村赶去举行展览会的A市,需要先打车,然后做长途车,再然后做飞机。

旅途坎坷,他们还要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第33章

宋益珊和阿陶, 带着宋冬松, 一路舟车劳顿,终于到达了A市, 并下榻了主办方事先订好的宾馆。这个时候,宋益珊已经累得够呛, 真想直接躺在大床上不起来, 不过还是勉强起来洗了个澡, 和阿陶宋冬松一起吃了晚餐。

宋冬松这可怜孩子, 从小长在村里, 都没见过几次大世面,如今来到了A市,眼睛都看花了, 两眼冒着星星,恨不得赶紧跑出去看看。

宋益珊见此情景, 有点不忍心。

宋冬松有些调皮, 学校里很多事怕是瞒着自己,她气归气, 可是心里也明白,这孩子还是聪明懂事的,作为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子, 他已经足够优秀了。

现在见他一脸向往地看着外面,自然有些不忍心, 最好强打起精神来, 打算陪着宋冬松出去看看城市夜景。

谁知道阿陶却说:“你先休息吧, 我带着他出去逛逛,一会儿就回来。”

宋益珊听了这话,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你也累了吧?”

阿陶摇头:“我不累。”

恰好这个时候宋冬松正兴致勃勃地观看旁边的灯具,阿陶抬起手,摸了摸宋益珊的鼻子:“其实我也希望多和他接触下。”

他幽深的眸子望着她,话语中意思溢于言表。

宋益珊听了,心里忽然一动。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如果说那一夜和自己睡的人,真是阿陶,岂不是说……宋冬松应该是阿陶的儿子?

这……可能吗?

她咬唇,打量着阿陶,心里泛起疑惑。

按说应该是的吧,可是感觉上又不像,至少她在阿陶身上,并没有看出对儿子的太多在乎,一般男人对自己亲生儿子,不是应该恨不得他赶紧认祖归宗吗?

“怎么了?你想什么呢?”阿陶轻轻挑眉,温声问道。

宋益珊心里一冲动,竟然脱口而出:“宋冬松,该不会,该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问出这话后,她脸上顿时红了。

宋冬松是她儿子,为什么她现在竟然在问阿陶宋冬松是谁的儿子呢?

她这当妈的未免也太糊涂了。

阿陶倒是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奇怪的,他幽深的眸子带着些许温柔凝视着她,却是不答反问:“你认为呢?”

我认为?

我如果认为什么就是什么,那世界早就大同了!

宋益珊无奈地咬唇:“我觉得你和宋冬松长得很像!”

其实这一段时间,她有时候仔细地观察自己儿子和阿陶,越来越发现,确实是像。

这件事回溯到最初,她做出一个陶人,陶人有点像自己儿子,于是她认为她的陶人是以儿子为原型进行艺术创作而成的。

之后陶人消失了,阿陶出现了,阿陶和陶人太像,她开始怀疑阿陶是陶人变得。

但其实呢,她造出陶人,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可能记得阿陶。

陶人和儿子像,是因为他们是父子。

这么一来,逻辑就通顺了。

“是吗?我哪儿和宋冬松像?”阿陶眸中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

“很多地方啊……”宋益珊望着阿陶那张脸。

她发现,以前她看人脸,总是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但是记不住,总觉得这张脸和那张脸并没有什么区别,就如同她看兔子,每只兔子都差不多吧,白白的两只长耳朵红眼睛,所以她一直不明白,别人怎么就能区分出这个人和那个人的不同呢?

但是现在她看着阿陶,才清晰地明白,这张脸,和其他脸,就是不一样的。

阿陶和宋冬松长得像,却也不太一样。

她仔细地盯着那张脸,辨别着那张脸上每一个细节:“我就是觉得像。”

“是吗?”

男人清冷的声音略带了低哑,抬起手来,他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

“如果我换一身衣服,换一个身份,你能认出我的脸吗?”

“额……应该能吧。”

声音并不是太确定,不过她猜,应该是能的。

“嗯,这次我信你。”他的手指抚过她的鼻尖,微微低下头,犹如蜻蜓点水一般,亲过她的眼睑。

宋益珊心砰地跳了一下。

尽管这段日子,两个人一直同睡,和普通夫妻没什么区别了,可是面对这突如其来似有若无的一个吻,她还是有点羞涩。

“你先回去躺一会儿吧,我陪着宋冬松逛逛,晚上——等着我。”

晚上,等着我……

这话一直在宋益珊耳边回荡,震得她脸红耳赤心跳加速。

这分明是说,你洗洗躺床上。

以至于阿陶和宋冬松什么时候出去的她都没注意到。

呆呆地坐在床边,回想着刚才他的话,过了良久,她才猛然意识到。

他根本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啊!

他到底是不是宋冬松的亲爹啊!

他看上去很听话很温柔,可是仔细一想,又狡猾得很,不想说的,一个字不说。她真逼问起来,他就轻松使一个指东打西,把她给支应开了。

宋益珊也是累了,颓然地将自己疲惫的身体扔到舒服的大床上,脑子里胡乱猜想着这件事。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而在她即将沉入梦想的时候,忽然,一件不起眼小事滑入了她的脑中。

宋冬松身上有一个痣,所以她的陶人身上,也下意识做了一块同样的痣。

可是……阿陶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痣。

那个痣,该不会根本是遗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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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拍卖会,比宋益珊所以为的还要大排场,竟然是电视台和网络平台都有直播的,而且还邀请了国内外优秀拍卖行以及行业协会参加到艺术品的投资中。

“意思是说,如果有人看中了妈妈的作品,就可以直接当场拍卖,拍卖很多钱!”宋冬松望着让人眼花缭乱的会场,很快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宋益珊鄙视地看了看儿子:“这是艺术展览会,不要总想着钱。”

“艺术是花,钱是土壤。妈妈,醒醒吧,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宋冬松耸耸肩,直接回复说。

宋益珊被噎得没话说了,好像儿子说得……还挺有道理?

望向这人来人往的会场,以及尽头各家拍卖行那大块醒目的条幅,她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看中,如果能卖个好价钱就更好了。

钱,谁不喜欢呢?

正和儿子说着,前面一个略显熟悉的人影走过来。

“这是天赐阿姨过来了。”宋冬松知道自己妈妈这毛病,估计是来了新地方,宋天赐又换了一身全新的衣服,她不太认得出来了。

宋天赐听到了宋冬松的话,自然是知道宋益珊的毛病,当下冷笑了声:“你准备了什么参加这次展览会?”

宋益珊早就习惯了她那不招人待见的脸色,考虑到现在在展览会上,两个人都是父亲的传人,好歹不能太过丢父亲他老人家的脸,搞出个师门内斗来,便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做不出什么陶人,就随便做了一一些小东西,还有一只小狗。”

“小狗?”宋天赐略显诧异,毕竟按说宋益珊应该是连小狗都做不出来的。

不过只是一只小狗而已,她也并没有太在意,当下:“也好吧,能做出个小狗,对你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至少不会太丢师父的脸。”

“师姐,你准备了什么?”

“我做了三套陶人,分别是嫦娥奔月,八仙过海,劈山救母。”

宋益珊听了,暗暗点头。

这三个主题,都是传统的表现主题,也是当年自己父亲的最拿手的,如今师姐能把这三套陶人做好并展览出来,陶人宋,确实算是后继有人了。

“对了,你那个阿陶呢?”宋天赐看看宋益珊和宋冬松,却没见一直跟着他们的阿陶。

她约莫也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妹,和她收留的那个阿陶好上了。

宋益珊听宋天赐这么说,回头一看,这才发现,阿陶不见了?

“宋冬松,你看到阿陶了吗?”

宋冬松刚才满眼都是周围的新鲜热闹,哪里顾得上看阿陶,他挠挠头,疑惑地说:“可能是去厕所了吧?”

“那等一等吧。”

宋益珊有些无奈,又有点担心把阿陶给丢了。

尽管她心里渐渐明白,阿陶这个人比自己以为的要复杂,甚至可能神通广大得很,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可是她依然下意识地想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