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边儿道:“卷哥去哪里,我便去那里,尤其捉拿‘霹雳堂,叛徒,边儿决不落人之后。”

顾惜朝点头道:“是的,戚少商有负雷家的事,我亦略有所闻。”

雷卷笑道:“岂止有所闻而已?你派人五度请我出关,目的便是要藉我们之手,除去戚少商。”

顾惜朝道:“不过,雷大侠现在当然也看出来:我要剪除戚少商,易如反掌。”

雷卷道:“不过,由你来杀戚少商,你却怕引天下英雄齿冷,由我们来杀,别人没二话可说,戚少商系出雷门,武林中收拾叛徒,乃天经地义的事。”

顾惜朝叹道:“难怪人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雷大侠面前,造作都是多余的。只不过……雷家的叛徒就在那边,雷大侠请。”

雷卷全身都蜷缩在毛裘里,正向戚少商那儿缓缓转身。他从出现到此刻,一直都没有正式望戚少商一眼。戚少商在雷卷出现以后,一直垂直而立,显得十分悲凉落拓。

穆鸠平急了,俯近戚少商耳边低声道:“老天,还等什么,我们总不能束手待毙。”

戚少商没有作声,穆鸠平倒发现沈边儿一双锐利的眼睛向他这边望来,心中忽地一跳。

沈边儿问道:“戚兄,还认得我吗?”

戚少商深吸了一口气,道:“沈兄。”

沈边儿道:“你大概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会这样子见面罢?”

戚少商淡淡地道:“说实在的,落到这般田地,我并不想见你们。”

沈边儿豪笑道:“当你离雷门而去,剑震八方,做视天下之时,我早就知道你会有这么一天,我早就等在这样一天和你这样见面!”

戚少商道:“你终于等到了。”

沈边儿望定戚少商,长叹道:“我加入雷家,主要还是戚兄穿针引线。”

戚少商苦笑道:“那时候,我正蒙卷哥之恩,身在霹雳堂。”

沈边儿叹息道:“当时,咱们联手征东平西,合作无间,承你教诲,让我学得不少经验,要不是你,‘无良教’早就把我拔掉,而不是我铲平‘无良教’了。”

戚少商道:“是你学得炔。”

沈边儿道:“是你教得好。”

戚少商摇首道:“我没教你,真正教你的是卷哥。”

沈边儿道:“但你却示范给我体会。”

戚少商道:“你是人才,纵没有我教,迟早都能体会。”

沈边儿道:“不过,这些年来,我一直没忘了你的情义。”

戚少商长吸了一口气,沈边儿接下去厉声道:“但我也没忘了你不告而别,在‘霹雳堂’造成的伤害!”

他双眼喷出了怒火,一字一句地道:“所以,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穆鸠平跨一大步,拦在戚少商身前,大声道:“要杀戚大哥,先得杀我!”

沈边儿豪笑道:“先杀了你又何妨!”挥拳痛击穆鸠平!

穆鸠平大喝一声:“好!”交臂格去,摹然间,沈边儿迅如一支倒飞的强矢,那一拳,变得向顾惜朝迎脸击到。

顾惜朝猝然受袭,仰天倒下,后脑贴地,沈边儿一拳击空,已收拳回劲,双脚连环踢出!

顾惜朝身子尚未弹起,对方攻击又到,顾惜朝贴地一滑,竟巧生生地滑开丈余远,但沈边儿、一招领先,着着抢攻,在不过照面问已攻了十七招,顾惜朝不但连半招都抢攻不回去,连吐气扬声的机会也没有。

宋乱水、冯乱虎、霍乱步一齐大惊失色。冯乱虎反应最快,立即要下令向戚少商进攻。

才张开了口,一阵急风逼来,雷卷已到了他身前。

雷卷身上所穿,十分累赘厚肿,但脸颊十分疲削,一双鬼火似的目光,正盯在他脸上。

冯乱虎只觉这痴汉身上漫散着一股逼人的煞气,竟把他刚喊出来的声音倒迫回喉咙里去,冯乱虎应变极快,双掌一起,已击在雷卷病恹恹的身躯上。

这两掌击在厚厚的裘上,只发出两声闷响,陡然之间,雷卷左手一提,食指已捺在冯乱虎额上。

冯乱虎怪叫一声,全身已失去了平衡,向后飞了出去!

宋乱水反应当然不比冯乱虎快捷,何况他先前还着了戚少商一脚了,但他却是第一个冲向沈边儿的人。

他目的是要制住沈边儿,好让顾大当家回一口气。

但他还没有冲到沈边儿和顾惜朝的战团里,霍地眼前多了一个人。

一个脸色青白的病人。

宋乱水狂吼一声,一低头,苦练三十年连头发也练得不长一根的“铁头功”直撞而出,别说眼前是一名风吹得起的病汉,就算是一头大牯牛,给他这一撞,也得骨折肌裂。

他一头撞过去,只见眼前一黑,整个人被包在一团又软又暖的物体里,随后只觉身上突然飞起,整个人都似浮在云端里,往后的事,便失去了知觉。

同这瞬间,沈边儿大叫一声,向后倒翻,一道精光自他胁下擦过,直钉入一株树干上,是一柄小刀,刀柄兀自晃动。

沈边儿胁下的青衫漾起了一滩血渍,愈渐扩散开来。

顾惜朝手边却多了一柄银光闪闪的小斧头,局面已完全改变过来。

在顾惜朝的银斧之下,沈边儿挪移、腾走、翻滚、飞跃,完全是凭着小巧灵活的轻功,闪躲银斧的攻击,沈边儿身形伟岸,比穆鸠平还粗豪万分,但施展起小巧功夫来,轻若无骨,天衣无缝,使得穆鸠平看得目瞪口呆。

顾惜朝一旦扳回局势,正要发令,他目观四面,耳听八方,为沈边儿偷袭所逼不过是转眼功夫,但回占上风时猛然发现,自己手下三名爱将,冯乱虎、霍乱步、宋乱水全在这片刻间被人打得爬不起来。

出手的人只有一个。

一个人兜截三人。

这人便是雷卷。

而雷卷已到了他的身前。

顾惜朝抽斧,疾退,雷卷全身突然旋转起来,随着他的疾旋,发出了一种极大的劲风,顾惜朝大叫一声,一斧向身旁一棵大树砍去!

别看他手持的仅是一面巴掌大的小斧头,这一斧砍去,腰粗的大树应声而倒,就倒在雷卷所发出的罡气上!

却听劈啪啪尖锐响声,直欲撕裂耳膜,那株勒木在劲气旋转中被直条撕成七八片,碎叶木屑,漫天喷溅,这刹那之间,顾惜朝引巨木强挫雷卷所发出的罡气,同时已找出了对方的破绽之处。

这破绽如同白驹过隙,一瞬而灭。

顾惜朝却把握了这电光火石的刹间。

他左手姆食二指一弹,疾地一道白光打出!

“夺”地飞刀射中雷卷的小腹。

刀刺在毛裘上,反弹倒射,刀柄射入一名连云寨叛将胸口,再穿出嵌进一株树干里。

雷卷旋势陡停,一指弹在顾惜朝脸上。

顾惜朝百忙中头一偏,“卜”地一声,鼻梁折断,鼻骨刺入脸肉,鲜血溅涌而出。

雷卷还待再攻,忽张口吐了一大口血,顾惜朝那一刀,虽穿不破他的毛裘,但内劲已攻入他的五脏六脉,所受的伤决不比顾惜朝轻。

顾惜朝一退三丈,掩鼻哼道:“好指力!”

雷卷道:“好刀法!”

顾惜朝扬手道:“杀!”手下这才如大梦初觉,一拥而上。

沈边儿和穆鸠平一左一右,两条铁柱般的大汉,拦在雷卷和戚少商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