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鸠平这才回过神来,把大姆指往沈边儿身前一翘,道:“好!”

沈边儿道:“你还能不能打?”

穆鸠平把胸一挺,道:“能!再一两百个,我不在乎!”

沈边儿道,“你能不能跑?”

穆鸠平一愣,答不上来,沈边儿道:“扯着你的老大,有那么快跑那么快,有那么远跑那么远!”

穆鸠平惊道:“你们——”

沈边儿道:“这儿有我们!”

穆鸠平怒道:“原来你们跟铁手一样,全是编人的!”

沈边儿倒没听明白他何指,不明所以,一愕道:“什么,铁手他来了——?”

顾惜朝冷笑道:“你们逃不了的,这儿已给我们重重包围了。”他手腕一掣,呼地弹出一枝讯号烟花,片刻间,树林里外,影影绰绰,孟有威和游天龙已领了近百人,包围住戚少商、雷卷、沈边儿、穆鸠平及十余残兵。

雷卷仍蜷缩在厚衣里,毛裘上血迹斑斑,份外夺目,忽道:“你以为只有你能带人来吗?”

顾惜朝一怔,失声道:“‘雷家五虎将’……?”

只听有人豪迈地笑道:“还有‘神威镖局’!”

顾惜朝回首只见一个红脸银须的矍烁老者,后面跟了三、四十人,以无坚不摧的阵式,突破了孟有威、游天龙所伏下的包围,阔步走入阵中。

顾惜朝道:“你……”

老人豪笑道:“老夫是‘神威镖局,的老不死,高风亮是也!”

他的大手往身后三个青年人一引道:“这三位才是‘雷家五虎将’的三虎。”

高瘦的青年抱拳道:“在下雷腾。”

矮壮的青年拱手道:“在下雷炮。”

一个神情傲慢的青年一揖道:“在下雷远。”

顾惜朝仍捂住鼻子,连苦笑都笑不出来,只有说:“雷家五虎将都到齐了,我还有什么话说。你们想怎样?”

游天龙和孟有威面面相觑,已露出恐慌之色。

雷卷淡淡地道:“这要问戚少商才知道。”他始终正眼没瞧过戚少商。

戚少商的语音已完全哽咽:“我……”

沈边儿站过去,拍拍戚少商的肩膀,道:“卷哥问你怎么办?”

戚少商道:“你告诉卷哥,过去我戚少商脱离霹雳堂,曾让他很下不了台,在武林中很为难,在江湖上很尴尬,我……”

沈边儿转首望向雷卷。

雷卷仍窝在毛裘里,向沈边儿道:“你去告诉姓戚的,他出去,没丢了霹雳堂的颜面,一切作为,都是雷家的荣耀,雷家没有他姓戚的,一样可以发扬光大,教他记住,霹雳堂不管姓戚的是友是敌,雷家的敌人或朋友决不能给江湖无情无义之辈,宵小卑鄙之徒所凌辱!”

沈边儿望向戚少商。

戚少商强忍热泪:“你转告卷哥,戚少商记住了。”

沈边儿道:“我也记住了。我们都不姓雷,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壮志未死,意气方豪,这才是人生一大快事!”

戚少商涩声道:“我欠你一颗脑袋!”

沈边儿哈哈笑道:“你是指我在你走后扬言要跟你决一死战的事罢?当日你离霹雳堂而创连云寨,江湖上传言沸沸腾腾,以为雷门在此地已一败涂地,很不好受,我一时意气,逼急了说的话,就算咱们要砌磋,也得等你伤好全了,重振雄威,安内攘外,平定江山之时,再来比划比划,打个痛快!”

戚少商也哈哈笑着,伸手往沈边儿膀上一击,道:“好!咱们这就约定了!”

 

第十章 福慧双修高风亮

 

顾惜朝笑道:“恭喜大哥跟旧兄弟能够重聚,误会冰释,前嫌尽弃。”他捂着鼻子说话,声调比哭还难听。

雷卷没有说话,只是身子更往毛裘里蜷缩,仿佛这世界奇寒,正结着寒冰,下着大雪一般。

高风亮身边有两个俊秀的青年人,两人都背着镶宝石的剑,样貌很是相似,左边一个道:“我们还等什么?”右边的道:“像这种人,还留来作什么?”

高风亮神色有一点迟疑,再度望着雷卷。

雷卷仍是没有说话。

雷炮已忍不住要说话,他一开口,声音直似雷鸣:“这种人,若放虎归山,留着祸患,自当非杀不可!”

雷腾的声音十分尖锐刺耳,但只有一个字:“杀!”

顾惜朝忽道:“好!杀就杀!”

两名俊秀青年齐道:“是!”一齐拔剑,一齐抽剑,一齐双剑刺人雷腾和雷炮的后心!

这下变起猝然,雷卷大喝一声,“小心!”雷远急掠而起,扑向二人,忽刀光一起,人在半空,拦腰被斩为两截,喷涌了一团血雾,分两处落地,一时没有死绝,仍张嘴说了一句:“卑鄙!”

出刀的人是高风亮。

他身上的白衣沾染了一蓬蒙蒙的血点。

雷卷急掠而起,顾惜朝也飞扑而起。

两人空中相遇,各一声闷哼,跄然落地。

顾惜朝手中的小斧已然不见。

小斧握在雷卷自毛裘里伸出来的青白的手里。

这一双手,像长年未见阳光,白嫩的皮肤蕴着节节青筋,但指骨突露,异常有力的握着斧柄。

这手在颤抖着。

人也在抖着。

悲伤、愤怒,都足可让人失却冷静,一反常态。

沈边儿也红了眼,但他大叫一声:“卷哥!”

雷卷立刻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本来是风中的落叶,忽变作了凝立的石头一般。

顾惜朝本来脸上已有了笑意,长流的鼻血染遍了脸孔,看来十分诡异,但眼色越发凝重了起来。

雷卷咳嗽。

咳了几声,但一直望着地上被砍成两截未死的雷远。

雷远也悲愤地望着他,但已失去说话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