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知道当当的耐心从哪里来的,就李洛这个样子缠着练了这么多日子了,一点也未见长进,她竟一点也未见厌烦,仍旧那么浅浅的笑着,手把手的指点他笨拙的姿势…

林大小姐坐在一旁观看,倒好几次怒从心起,拍桌子厉声质问姓李的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耍宝?吵了几次,被当当好说歹说劝走。

到长亭观河,她嫌河风冷;有人陪着观戏,她又嫌闷得慌,转来转去,还是只有回来,在大厅里呆鸟一样坐着。

阿柯…这个名字像暗夜里的微风一样,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肆无忌惮的掠过她的心里,一些酸的甜的苦的思绪就那样跟着翻腾起来,再也挥之不去。

林芑云常常呆坐一个晌午,脑子里走马灯般,各种景象层出不穷,却都是一些往常里从未在意过的…阿柯又摔了一跤…偷吃东西时被自己当场抓住…每当被阿柯背着,那窄小的肩膀散发出浓浓的少年的气息…那个时候,他歪着嘴,嘟嘟哝哝说什么来着…

“林姑娘!”

“吭啷——”

“哎…哎哟!烫烫!啊!烫啊!”

刚刚进来的秦管家变了脸色,惊恐的看着林芑云一边惨叫一边拼命抖落泼在怀里的茶水,楞了一楞,方慌乱的叫道:“快!来人啊,林姑娘的茶…小玉、小红,快来啊!”

待得一阵乱烘烘收拾妥当,林大小姐躺回靠椅时,面色苍白,大冷的天,她那光洁白嫩的脸上也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她颤抖着用一张丝巾慢慢地擦拭,过了好半晌,才咕哝一声:“什…什么事呀,秦管家?”

秦管家神色尴尬,一迭声的抱歉。林芑云定了神,挥手道:“好了,好了,不跟你相关的,是啊…是我自己走了神了。你急着赶来,什么事啊?”

“是,小人孟浪了,还请林姑娘别介意…小人急着赶来,原是给姑娘您报信的——您要找的精通内功的医者,已经找到了!”

“哦?”林芑云眼皮一跳,坐起身子。但也只“哦”了一声。

“呵呵,说起来您还认识的,小豆子说,就是上次您昏厥时,他在大门口遇见的那位神医啊。”

林芑云神色凄然,道:“那一次吗…哎,自我哥走后…我已记不住了。”

秦管家在背后偷偷一掐大腿,暗自懊悔怎么这么没记性,硬要提林大小姐的伤心事。他咳嗽一声,含混的带过去,道:“是,此人姓道,自称岭南人士。据小人明访暗查,此人刚来洛阳不久,但似乎医术不错,在城南李家楼一带设点行医。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此人好似内家功夫不错,日前在飘雨楼与人斗力,小人亲眼见他用一小酒杯嵌入楼顶横梁之中,这份功夫当真厉害。这才赶紧请他来府,让林姑娘过过目,看是否合适治疗您的腿伤。”

林芑云心道:“总算是来了!”却不露声色,凝眉不语。

秦管家不知这位玲珑心思永不可猜的大小姐又在想什么花样,只有试探着问:“那位道大夫已在外等候多时了,姑娘先见见?”

林芑云沈默半晌,重重叹一口气,方道:“算了,我是早已死了这份心了,难为秦管家还记得…这一个多月来,前后来了总有十几位大夫了吧?个个都说得天花乱坠,李将军一试,却是统统不济事,白花了几十两答谢银子,也劳累秦管家了。我这腿病,说大不大,什么药理药方的,我自己也配得,就是需要一位懂医术,又通内功的人来顺脉通气…本来李将军功夫是没问题的,偏偏又不懂医,我也是过于小心了,就怕一个不好,运气走岔了经脉,反到坏了事…哎,这位八成也是唬人的,秦管家别当了真,请他走吧。终究我这一辈子,是躺在椅子上的命了…”说到后来,眼圈一红,娇弱无边,低头不语了。

秦管家一张老脸上满是羞惭之色,搓手顿脚地道:“哪里话,林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小人拼着这条老命,也是要为林姑娘请来名医的——几个银子算什么?人好歹来了,是真是假看了再说可好?林姑娘?”

林芑云磨蹭半天,似禁不住秦管家一再请求,低声道:“既如此,我也不用看了,就劳烦秦管家先领他去见见李将军,若是内力还行,再说吧…”

秦管家见劝动林芑云,心中大喜,忙不迭的答应着出去了。林芑云乐得让他们忙活去,这一下精神也大爽了,唤了丫鬟们来,将躺椅浩浩荡荡抬到后花园里去,指手画脚的安排小厮整理花木去了。

过了一盅茶的工夫,只听院子外人声喧哗,李洛带头走进来,引着身后一人,满面春风,招呼道:“林姑娘!可把大夫找到了,来来来,替你引见这位道名医。”

当道亦僧道貌岸然自李洛身后转出来时,林芑云险些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忙垂下脸,装头痛掩饰过去。

但见道名医一袭青衣大褂,头戴一顶布帽,倒也干净整洁,只不过体形太胖,将那身本已算是宽大的衣服也撑得浑圆饱满。

他一脸肃穆,落腮胡也刻意修剪,只剩颚下一寸长的胡须。他操着蹩脚的八方步,一步一停地踱进来,“嗯哼”一声,四平八稳的打量一周,一捻胡子,沉声道:“病人在哪?”

“咳咳咳…”林芑云终于实在忍耐不住,放声大咳起来。

当当飞也似跑过去,背着众人给林芑云又打又擂,勉强忍着笑道:“我姐姐…哎,身子不好,大…夫见谅了!”

阿柯那日傍晚时分才松开穴道,费老大力从树上下来。他这两日接二连三给人当猴耍一般封了穴又解,解了又封的,已是筋疲力竭,再也没有力气,当晚就在段念夫妇坟前随便找了个草堆睡下。

夜里,阿柯妖梦入怀,只觉自己已将林芑云杀了,按照约定结庐而居,为她守护。梦里白雾茫茫,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浓雾另一头的孤坟,仿佛在咫尺间,却又仿佛隔着永不可及的距离。忽而那坟上长出一棵槐树,枝繁叶茂。他有些慌乱的抬头看上去,见有一道、两道…无数道阳光从树冠空隙之间透射下来,待得再低下头来,那坟已不见了,原先的地上开遍了野花,像无数的眼睛,在风中迷乱的眨着。风里充满熟悉的味道,数不清跳动的白色光点在身边萦绕。

阿柯心想林芑云呢林芑云呢,但眼皮似有千斤重般睁不开,只有用手四处摸索。忽然间,他摸到一个软软的温暖躯体,他正想着,是谁呢是谁呢,就听见那人幽幽开了口,道:“每年槐花开的时候,我的心就乱了…”

阿柯兀的一惊,小真是小真。

他想收回手,但小真一反手,已将他牢牢抓住,按在自己温暖得似要将人融化的胸口,轻轻地道:阿柯,你不理我了吗?阿柯,你不要我了吗?阿柯说,不是的不是的,我在找人啊!那人孤身一人很可怜,她怕黑怕静怕老虎,我要赶紧找到啊…

就这样一挣,小真松了手,阿柯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眼睛终于又睁开,阿柯四处望望,什么地方啊?树也没有了花也没有坟也没有了,只有黑的山黑的石黑的木头桩子。

阿柯觉得四周冰冷刺骨,肚子一阵阵打雷似的响。他明白过来,今天应该已是第三日了吧,伯伯已经回去了,妈妈,妈妈就要送吃的来了,他想,有吃的就好啊。他舔舔干燥的嘴唇,耐心的听着有脚步声自那黑暗中一步步靠近,靠近…

突然间,伯伯的手如鬼魅般一把抓上他的肩头,暴怒道:“为什么你要放过他!为什么不杀他!阿柯!”使劲一捏,肩部顿时如裂开般剧痛。阿柯大叫一声,拼命一挣,转身没头没脑的狂奔起来。

林芑云林芑云林芑云,他心里喊着,快来救我呀。

正跑得带劲,哎哟一声,迎头撞到一个高大魁梧的人身上。那人长着一张刀削斧劈脸,面无表情,直直的望着自己。阿柯怯怯的后退一步,却见到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转出来,亲切的牵着他的手,柔声道:阿柯阿柯你在找谁呢?你找到她是否今生今世都会不离不弃呢,哎,她又叹一口气,说你若找到了就能体会大嫂现下的感受了…

啊,阿柯叫了一声,是大嫂。段夫人温柔的一笑,一转头,那妙曼的身形晃动,便融入漫天的雾中不见了。

阿柯慌了,生怕此时伯伯又追了上来,一边跑一边大叫:大嫂大嫂你还有话没说完呢?你还有话没说完呢,手一伸,全身忽的一个机伶,醒了过来。

但见繁星满天,夜凉如水,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阿柯右手伸向虚无的空中,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抹一抹额头的冷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呼…幸好是梦…”

身后有什么响动,有人轻声叹息。阿柯大喜,叫道:“可可!”

“你挣扎了这么久,却仍旧未悟。什么是梦,什么算醒,难道真分得清楚?嘿嘿,又谈什么幸好是梦——难道现世就比梦要好吗?”身后一袭青衣垂地,一颗光头在星光中闪闪发亮,不是辩机是谁?

阿柯心中暗叹,轻轻的道:“分得清,就不是梦了。究竟梦由心生,还是根本心在梦中呢。”

辩机一震,良久方道:“咦,好一句心在梦中,小兄弟,我收回刚才所言,你的悟性其实不差呀。”

阿柯一笑不语。这一句其实是林芑云所说。那一夜也是这般星繁夜寒,阿柯梦中惊醒,见到林芑云不知什么时候已自己爬到车外,望着微明的天空发呆,星光下眼眸盈盈似水,微红的脸颊上还隐约见到两道浅浅的泪痕。

见到他起身,林芑云幽幽道来适才梦中所见,最后结尾时便是这一句。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慢慢地道:“和尚,你…你又回来做啥?”

辩机笑嘻嘻地道:“小兄弟,你别弄错了,我可不是回来找你的。段兄夫妇名动武林,与在下也颇为投缘,如今二位携手远行,竟无一老友相送,嘿嘿,岂非怪事。我本就打算在此地盘桓三日,左右无事,到这里清幽之处来坐坐也好。没想到小兄弟你也未走。”

阿柯道:“我、我给你们点了穴,还能走哪里去?你既然还能想到来送送段大哥,那就陪我一道坐坐吧。”伸手拍拍身边的草地。

辩机一屁股坐下,扯了一根草根,含在嘴里,含含糊糊的道:“小兄弟,没想到你还挺大气的嘛…你的剑术不错,能够得到霸刀段念的赏识,还能和大小也算纵横江湖的沙老大斗个旗鼓相当,难得哦。”

阿柯道:“和尚,你也是见到的,若是没有那么点运气,此刻躺在地下的,恐怕还要多一两个。”

辩机摇摇头,道:“不然。你受伤后拼死的那一剑就很有点意思,够狠,狠得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舍去;也够准,那种情况下,十个沙老大也没有还手的余地。年轻一点的青年中,已很少能找出这样的人才了,嘿嘿嘿嘿。”

阿柯默然不语。

辩机顿了顿,又道:“不过你的内力、外功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嗯…非常之奇怪。细看起来,你身形瘦小营养不良,如果没有剑,恐怕跟你同龄的人你一个也打不过。”

他转过头,黑暗中一对眸子发出幽幽的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阿柯,道:“我还没听说天下哪一门的功夫是除了剑以外,什么也不教什么也不传的…说你是偷学,也不像。看你出手的狠劲、准头、气势,寻常成年人也难找出一二个匹敌的…所以——”

他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颚,慢慢道,“我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答案:你,不是一个习武之人。你也不算得一个人。你是一件兵器,一把利刃,说得简单点,你就是剑,杀人的剑。”

“和尚,我是杀手。”阿柯重重吐出一口寒气。

“不,不不。”辩机挥挥手,重又坐回去,道:“你不是杀手。你是剑,杀人的剑。”

“这…这有区别吗?”

“当然。”辩机咯咯一笑,道:“区别大了。杀手不是天生的,一开始都是习武之人,只是为了钱、为命、为女色…总之为了某种理由而成为杀手。剑可就不同了。自打锻造那一天起,它就只有唯一的一个目的:杀人!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目的呢…因为这个世上,有他必须杀的人!”

阿柯眼光赫的一跳。然而他低着头,小心的掩饰过去,在黑暗中并不露丝毫痕迹。

辩机不看他,继续笑道:“这可比之什么杀手、魔头要厉害得多了。哎呀,幸亏我与你既非友,也非敌,否则我面对你的时候,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呢。杀了你,还是让你杀我?”

阿柯心道:杀你?我再练五十年也不够啊。他呵呵一笑,刚要开口,突然全身一震,一股熟悉至极的冰寒之气陡然自丹田处生起。

阿柯右手疾伸,抓住了辩机左手,低声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辩机笑道:“怎么,当真来杀我…”话未说完,他左手闪电般一翻,反扣住阿柯脉门,脸上神情大变。

阿柯颤声道:“今…今日是什么日子?”

辩机不答,按住脉门的手一紧,阿柯忽觉一股热流自阳溪穴钻入,顺着阳明络一路向上,在手三里与曲池间一跳,手臂上数根经脉也同时一跳,顿时痛入骨髓,忍不住叫出声。

辩机道:“一路!”出手如风,点了阿柯胸前十数道穴位,左手虚捏,在他中府外一寸左右的地方微微晃动。阿柯感到一道炙热之气自这一穴分别顺着手臂和中腹迅疾无比的流动,每流经身上一处穴位,该处便突的一跳,好似几根丝线在身体中快速穿插,不一会儿整个上身和手臂上数十处穴位一道发烫,好多地方阿柯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他心中惊疑不定,忽然内腹那道冰寒之气向上袭来,正与在大横处的热气相撞,顿时全身剧震。

阿柯“啊”的一声大叫,痛得眼前金花直冒,脸上已满是豆大的汗珠。他想要往后闪避,脚下一麻,下肢已全无反应。

辩机道:“三路…不,四路!”又要来点阿柯后背穴道。

阿柯一把抓住辩机衣袖,惨笑道:“六…六路,和尚,你…你别找了…”话犹未尽,腰腹处一阵冰凉,再也支援不住,直挺挺摔在地上。

辩机右手举到胸前,默运玄功,突然“呵”的一声轻呼,一掌轻且软的击在阿柯肩胛与臂襦穴之间,一股淳厚无比的内力突入阿柯体内,像一团爆裂开来的纯阳之火,霎时顺着奇经八脉扩散开去,冲过腹哀,与下体快速涌上的寒气在五腹内剧烈碰撞,一时间相持不下。

阿柯知道此刻已是生死攸关之时,虽痛得几欲晕死,仍咬牙坚持。

辩机叫道:“解药呢?在哪?”

阿柯双手十指几乎已全插进泥地里去,全身汗如浆出,颤声道:“可…可可…在牛车上…”

辩机长身而起,向黑漆漆的山头望去,道:“牛车拴在哪里的?”

阿柯勉强伸手一指,道:“那边山头…可、可可定…定已走了…找…找不到的…”

辩机冷冷地道:“那可未必。若驾牛车,势必沿着道路走,即便孤身上路,如此黑夜,必行不远…”身子一纵,已在十丈之外,几个起落,没入林中再也不见。远远听他声音破空传来,“待在原处别动,若半个时辰未见我回来,自求多福吧…”

阿柯躺在冰冷的地上,五内如焚,上身烫得似火烧般疼痛难忍。辩机给他强行输入的数道真气顺着手少阴、手厥阴、手太阳、手太阴快捷无比的上下窜动,太阳穴处“砰砰”乱跳,心脏也跳得快要飞出嗓子。然而那道自下而上的寒气丝毫未有减弱,仍在肚腹处盘桓,过了一盅茶的工夫,腹哀处一阵断肠似的剧痛,接着一片冰凉,腰腹以下什么感觉也没了。

阿柯心中暗叹,明白那股寒气已无法可阻了。

他眼望着高不可及的苍穹,渐渐的物换星移,在那山巅处,一轮圆月不经意的露了出来,冰冷的月光穿过层层树冠,淡淡的洒在阿柯脸上。但阿柯已看不见了。他眼前无数光点飞来舞去,终于又归于一片黑暗,神智慢慢模糊起来。

突然,有一点黄黄的菊豆大小的光,在那黑暗的对端飞快的闪了一下,又一下。

一盏灯光慢慢自山后转了出来。“叮当…叮当…叮叮…”一阵清越的铃声随着跳动的灯火也传了过来。阿柯躺着不动,手臂僵直,手指死死的抓着冰冷的土地。“叮当…叮叮…叮当…”铃声近了。一辆破旧的牛车从夜色中钻了出来,车前的油灯随着铃声的节奏,一晃一晃的。一只老而瘦的黄牛拖着牛车挣扎前行,走一步,背脊上高耸的骨头就抽搐似的颤抖一下。

一个老而瘦的车夫,手里懒懒的握着长鞭,不见他抽打黄牛,却用一只手轻轻的挥着,仿佛这样就是驾车一般。那老头有意无意瞥了自己一眼,忽然间神色一变,身子往前一探,一对本应昏花的老眼中精光闪动,似乎见到什么可怖之事,表情随即凝重起来。

“看吧,”阿柯躺着不动,手臂僵直,手指死死的抓着冰冷的土地,想:“看看将死却未死之人,是什么模样吧。”

车里“叮叮当当”一阵响动,像是有人在里面翻动什么,过一会儿,帘子一动,有人自车里递出一个茶壶。老头反手接住了,眼睛继续盯着自己,顷刻,嘿嘿一笑,似乎已从自己僵直的身体里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端起茶壶,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牛车又近了几步。“叮当…叮当…”阿柯想:“奇怪,为什么我还听得见?”

忽然“嗤”的一声轻响,一件又烫又细的事物横空飞来,正中自己云门穴。这一下力道老辣,撞得胸口一阵剧痛,阿柯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却是那老头自口中喷出的一柱茶水,隔着四、五丈的距离,依然又准又狠的击中自己。

但只一下,那老头见毫无反应,立时收口,仍旧细细打量自己。

“嘿嘿嘿,”阿柯躺着不动,手臂僵直,手指死死的抓着冰冷的土地,想:“老人家,没有想到我怎么都不会动弹吧。”

那老头突然低呼一声:“石素散!”

阿柯耳中嗡的一响,若非身体僵硬不能稍动,只怕立刻就要跳起来大喊大叫。

“原来他知道此毒!”他心中狂跳,想:“这老人家只这么以一柱茶水试我,就知道是什么毒,当真厉害!只不知他是否知道解药…”

正想着,忽然听见一个少女的声音自车篷中传来,清脆至极,将那跳跃的铃声都压了下去:“哎,你是谁呀,迷路了吗?”这样的月色中,只见到一缕长发在风中轻柔地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