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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女的不是客户,她是瑞明的律师。

  明明刚才已经吹干了头发,然而这个认知却让齐溪如今仿佛还置身在暴雨中,置身在风暴的最中心。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的楼,怎么和陈师傅打的电话接的头。

  齐溪只知道,等再从繁杂的思虑里逃脱出来时,她已经坐在了陈师傅的车上,陈师傅是个话痨,此刻正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的社会新闻。

  车上的空调打的很足,但齐溪却如坠冰窟,那些暖风仿佛根本吹不到她的身上,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还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怯懦,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而打开后,那些后果是她能承担的吗?

  但人能因为恐惧,就不去做一些事情吗?

  齐溪的心里混乱而惶恐,然而她还是听到自己用努力平静的声音问出了问题——

  “陈师傅,我爸最近所里是不是招了新人啊?”

  陈师傅本身就喜欢唠嗑,并没有什么怀疑地就和齐溪讲起来:“没有啊,除了以前所里的老前台去生二胎换了,最近又不是毕业季,其余没招什么新人,不都是以前的老面孔吗?”

  齐溪状若自然道:“可所里原本几个律师年纪不都挺大的吗?我爸还一直抱怨说所里搞点活动都没个人出新鲜点子,我还以为他会招点新人降低一下所里的平均年龄呢。”

  大概是齐溪这话提醒了陈师傅,他很快就接了茬:“你可别说,现在所里活动还挺丰富和年轻化的,之前那个什么万圣节啊,我第一次知道,还是小王搞了个活动,后面又弄了圣诞节礼物交换啊什么,听说新年还要搞个小型晚会呢。”

  齐溪皱了皱眉:“小王?”

  陈师傅点了点头:“就王娟啊,你不知道吗?”

  “王娟?所里以前有这个人吗?”

  “有!以前她大学里就来实习过,后面实习了一年不到就走了,当时还以为她是彻底离开法律行业了呢,没想到这竟然过了将近快十年了吧,又回来上班了。”陈师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我都把她给忘了,要说最近招的新人,也就她了,但她这样的,年纪也不小了,又以前也在瑞明做过,也不能算新人吧。”

  如果是大学大四时来实习过,如今又都隔了快十年,那这女的年纪应该已经三十左右了,可对方看着只比齐溪大上几岁而已。

  这十年来可见真的是没受什么蹉跎,才能保养得如此得当。

  陈师傅提起王娟,也是很感慨:“看着就像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是吧?你可别说,这小王还是个什么网络红人,网上红着呢,听说接一条广告就好几千好几万的。”

  齐溪愣了下,不着痕迹地继续问道:“那她收入很高咯?”

  陈师傅哈哈笑起来:“我上次听李姐说,她是普法领域的什么达人,挣的钱不少,还比律师来钱快多了,难怪我女儿成天嚷嚷着未来要当网红。”

  陈师傅感慨道:“或许现在人能不能挣钱真的和学历没啥关系,王娟也就是一个什么三本法学院扩招的,在瑞明工作没多久辞职后,也一直没正经上班,听李姐说,这次她回瑞明来,给她缴社保时,发现她原本的社保都是断档的,所以啊,可能我们这一代人真的老了,我一直关照我女儿读书才有出路,但实际你看,王娟也不是多好的学校,更没安安分分上班,反倒是靠当网红,杀出了一条血路,你看到没?她现在浑身可都是名牌货!现在回瑞明工作,估计也就是体验人生了吧!”

  陈师傅并没有在意这个话题,很快就聊起了别的,没多久,竞合所也到了,齐溪谢过了陈师傅,这才径自下了车。

  她听赵依然说过,有些专业垂直领域的网红确实光是打打广告收入就不少,而陈师傅也说了,王娟也是一个月前才重新入职瑞明的,所以她背着的那个爱马仕包,和自己爸爸有关系吗?

  不管怎样,这个爱马仕包成了齐溪心里的一根刺,而一旦对此开始生疑,齐溪开始觉得哪儿都可疑起来。

  她想了想,还是咬了咬牙,给自己爸爸打了个电话。

  齐溪先是谢过了他安排陈师傅把自己送到竞合,和齐瑞明随便聊了两句,然后就佯装不经意地提起了包:“对了爸爸,前几天我老板找我谈,说我们律师也应该注意一下形象和排场,建议我买个名牌包,这样拎出去比较有气场,让客户觉得我们的业务做得好所以收入高,你能不能给我买个包啊?”

  齐溪曲线救国道:“而且你给我之前介绍的那些男生,都是家境很好的,我觉得我自己买个好包,以后和他们见面,一个是更有自信,第二个呢,也让人家观感更好,觉得我们家的家境完全配得上对方。”

  果不其然,齐瑞明一听齐溪对相亲表现出了缓和的态度,语气也热情了起来:“溪溪,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懂爸爸的一片苦心,你说的也没错,你确实得买个有牌子的包,不能总背着个书包用来放电脑,出门像个学生似的,你说吧,想买什么包,爸爸给你报销。”

  “包的话,求质不求量,爸,你就给我买个爱马仕吧,包里的至尊王者,只要这一个包,走遍天下都不怕了。”齐溪循循善诱道,“反正包这种很耐用的,一个爱马仕虽然贵,但可以用好多年呢,平均到一年,其实花费也不多。”

  只是令齐溪寒心的是,齐瑞明几乎是一听到爱马仕三个字,语气里就没了此前的热络和支持,他又摆出了自己不容易的姿态,长叹了一口气:“溪溪,我们虽然要注重下自身的形象,但也不要盲目追求名牌了,爱马仕一个那得多少钱啊,就花几十万买那个牌子,根本没意思的,倒是几个轻奢品牌我觉得挺好,适合你这个年纪的,你看看你喜欢哪个,爸爸给你买。”

  齐溪咬了咬嘴唇:“可我就要爱马仕!我都没进过爱马仕的店呢,爸你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世面吧。”

  只可惜不论齐溪是拿出了骄纵任性的态度还是软磨硬泡,齐瑞明是铁了心不答应:“你一个女生,不要这么虚荣。”他拿出了家长的架势,软硬兼施道,“何况爸爸也没法带你去见世面,就爸爸这个收入,也根本没底气进爱马仕,我自己都没去过没买过,怎么还带你买啊?总之你买个轻奢牌子的包,你再搭个钱包或者围巾,爸爸一起买单。听话,先不和你说了,爸爸客户这边还有点事,挂了啊。”

  齐瑞明哄了齐溪几句以后,又和往常一样号称很忙,顺势挂断了电话。

  然而齐溪这一次,再也没法像往常那样内心埋怨齐瑞明总是没耐心听完毕自己的电话了。

  明明她亲眼看到了齐瑞明出入爱马仕品牌店,和柜姐打招呼的模样也明显是熟客,可如今他却睁眼说瞎话一样表示连爱马仕店都没进去过。

  如果说此前还抱着侥幸,认为是自己想多了带上了偏见,那现在齐溪可以非常确定,她爸爸绝对有问题。

第六十三章 “所以你每次都考第一名,……

  齐溪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需要亲自调查自己爸爸到底出轨没出轨的证据,然而事到临头,她发现虽然情绪低落而复杂,浑身也有些发冷和颤抖,但人一旦冷静下来后,也并没有如电视剧里的当事人那样情绪崩溃。

  虽然有了合理怀疑,但大概是齐溪的内心也不希望真的发生这种事,齐溪也不准备直接对齐瑞明进行有罪推定。

  她并不算“网瘾患者”,对破圈的网红尚且一知半解,更不可能了解法律垂直领域的网红了,但好在赵依然熟悉。

  而等齐溪给赵依然打了电话询问,赵依然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哦,你说法律领域的网红啊,我关注了一堆呢,各种类型都有,有直接学者型的,面向的基本是法学生,探讨的多数是实操问题或者是司法考试里的疑难问题,比较专业向的;还有就是普法型的,这种的话会对法律问题讲解更直白一些,通俗易懂;还有就是咨询推广类的,这类吧,一般是以拍摄小视频为主,比如这个律师团队专注做婚姻纠纷的,会拍很多婚姻撕逼类的小短片,最后简单给你讲解下遇到这种情况的操作方式,但讲的也很浅显,主要是给自己的律所或者业务引流的。”

  赵依然一边说,一边在微信上给齐溪刷刷刷推荐了好几个法律网红公众号和微博号,可齐溪点进去一看,基本都是男的,鲜少的几个女网红,也多数是资历较深的女律师,显然都不是王娟。

  齐溪抿了抿唇:“法律领域网红里没年轻的女的吗?”

  赵依然顿了顿:“有是有,不过有几个年轻的女网红吧,不太发专业的东西,更多给人感觉是造人设,比如那个‘涓涓细流’,还有‘蒙桃桃勇闯律政界’,这几个好像都在律所工作,偶尔会发点律所工作日常,但是关于办案的干货几乎没有,更多的反而更像是颜值博主或者纯网红了,比如那个‘涓涓细流’,家里好像挺有钱的,常常晒各种包和鞋,三次元是个很成功的女律师,靠着自己的业务能力自食其力过上白富美的生活……”

  涓涓细流?王娟的名字里,娟字倒是谐音。

  赵依然说者无心,但齐溪却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赵依然并不知道齐溪遇到了什么事,她还以为齐溪只是好奇,因此非常热情地继续科普道:“不过呢,网红界也是王不见王,这个‘涓涓细流’和‘蒙桃桃勇闯律政界’不仅没抱团一起固粉,还出了名的不对付,两边的粉丝一直对掐,闹的很大,正主也都下场阴阳怪气过另一方,比如这个‘蒙桃桃勇闯律政界’,虽然家里看起来有矿,然后又号称要勇闯律政界,但实际上被‘涓涓细流’的粉丝扒出来连司法考试都没通过,都考了五次了,至今还在复习备考呢,虽然也在律所工作,但其实只是在律所做行政,之前被扒皮后招了一堆黑粉,骂她靠自己爸爸炫富,智商差抹黑法律从业者和女律师。”

  赵依然顿了顿,像是喝了口水,这才继续道:“而‘涓涓细流’则各种细节里都坐实了在律所工作的身份,好像还是个学霸,网友发现她还是穷苦农村出来的,应该是靠自己一步步打拼至今的,是靠自己逆袭成为后天白富美的,所以她的粉丝粘性都很高,都很崇拜她,以她为榜样的。”

  齐溪皱了皱眉:“那为什么‘蒙桃桃勇闯律政界’就被扒皮盖章说是伪装律政精英的,‘涓涓细流’只是号称自己靠自己逆袭,就获得了大家的信任?”

  赵依然语气里充满了百科达人的了然:“互联网都有记忆啊,她俩都是老互联网人了,网上还能没留下点以前的蛛丝马迹供人挖坟啊?‘涓涓细流’以前微博上很多定位在村里的,每年过年也有发过自己家村里的房子,包括一些村里生活的日常,虽然现在是删掉了,但她早年发那些的时候,根本没红,就是个很简单的个人微博,随便发发牢骚那种,而‘蒙桃桃勇闯律政界’也是一样,以前微博抱怨过考了几次司法考试都考不过……”

  原来如此。

  齐溪听赵依然又讲了一堆“蒙桃桃勇闯律政界”和“涓涓细流”之间的“爱恨情仇”,这才终于找着机会挂了电话。

  而一旦挂了电话,齐溪就开始按照赵依然提供的名单一个个排查。

  等齐溪翻到“涓涓细流”微博主页的时候,只是简单的几条微博和几张照片,齐溪内心的第六感几乎已经确定。

  就是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王娟。

  而齐溪几乎可以确认,她的爱马仕,就是齐瑞明买的那一个。

  因为在微博上,“涓涓细流”几乎是一拿到爱马仕就晒了,而那个日期,正是齐溪爸爸取了爱马仕后的第二天。

  齐溪皱着眉抿着唇,一路继续往下翻对方的微博,而越是看,齐溪的心也越是往下沉。

  “出差到长沙啦,茶颜悦色打卡get!”

  “今天来深圳谈收购,深圳的天气好好哦,半天的收购事宜发挥超常一个小时就谈完了,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偷偷摸个鱼,拿出我的沙滩裙,海边走起!”

  “去北京啦!必须爬长城!不爬完就不是好汉!”

  “明天去香港,今晚开始绞尽脑汁罗列购物清单……”

  ……

  齐溪一边看,一边记下了王娟每次外出的地点和时间,然后她开始翻自己和妈妈的聊天记录——

  “你爸出差去长沙啦。”

  “最近在深圳谈一个收购案……”

  “你爸去北京出差,你不是喜欢北京的糖葫芦吗?我让他带你带点。”

  “溪溪有什么化妆品要买的吗?你爸要去香港……”

  ……

  齐溪对比了齐瑞明近半年出差的地点和时间,发现和王娟的完全重合了。

  而王娟重新入职瑞明,明明也才是一个月之前。

  齐溪愣愣地看着屏幕上王娟每条微博下面的配图,她并不常露脸,更多的是露出一些奢华的细节,比如她状若随意摆放的香奈儿包,比如她精致的指甲,比如她的迪奥墨镜,还有LV的鞋子……

  齐溪最后一丝关于父亲的侥幸期待,也在这样的现实面前破灭了。

  齐瑞明并不是才和王娟出轨,他和王娟应该早就搞在一起了。

  **

  好在下午顾雪涵安排的是一份中英双语合同的校对工作,并不怎么需要动脑,因此齐溪才能在魂不守舍的情况下仍旧完成了工作任务。

  顾衍是在下班前才回来的,他坐到齐溪身边,很快就意识到齐溪的状态不对——

  “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的?”

  齐溪连自己爸爸和妈妈都没想好能怎么面对,此刻对顾衍更是难以启齿,只好笑了笑,努力装出没事的模样:“今晚你不是和意林律所有篮球友谊赛吗?我有点迫不及待看到自己男朋友成为全场MVP的样子了呀。”

  顾衍不疑有他,见齐溪提起篮球赛,也有些期待的样子,他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又憋着没说,只是到底最终还是没忍住。

  快下班的时候,他突然很郑重地对齐溪道:“今晚球赛,会好好打的。”

  只是比起顾衍的投入和认真,齐溪就真的堪称恍惚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竞合所的同事以及顾衍一起到达约定的球赛地点的,直到比赛开始的吹哨声把她像是从噩梦中唤醒。

  虽然是友谊赛,但两家律所的男律师显然都存了表现一番的决心,竟然打的有板有眼,顾衍几乎是一入场,就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果然如齐溪此前预料的一样,即便是意林律所来的律师亲属们,也忍不住朝顾衍投去了目光,而篮球场附近的学生们,也都倚靠到座位边一起为顾衍加油欢呼起来。

  齐溪的心情终于随着这样热烈的气氛变得好了一些,望着球场上顾衍飞奔的身影,她觉得有些与有荣焉,也带了一点点隐秘的快乐。

  所有人目光望向的男生,眼里只有自己。

  顾衍上半场打的非常不错,因为身高和体能优势,由他带领的竞合律所几乎可以说是横扫球场,意林律所仿佛被压着打,几个意林律所的男律师脸上都露出了真实的疲惫和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尴尬,其中意林队的一个主力球员,显然非常努力,技术也不错,可惜对上顾衍,也没什么胜算。

  每一次顾衍进球,全场都会爆发出整齐的欢呼声。他在球场上奔跑,像一只自由的猎豹,自信又张扬,仿佛是天生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顶级猎食者。

  脱掉西装换上球衣以后,齐溪才发现,顾衍的身材是真的很好,肌肉线条流畅漂亮,但又不至于太过夸张,一切都恰到好处,每个动作间紧绷的线条感,都让人感觉蕴藏着力量。

  因为没有在竞合所里公开,因此顾衍不可能在球场上公开表白,但每次一进球,顾衍都会下意识地在场上寻找齐溪的身影,他流着汗,眼神专注而热烈,隔着远远的距离,在众人的鼓掌或欢呼里看向齐溪,像是一个期待被表扬的小男孩,仿佛不论别说夸赞他有多好,他也固执地只需要某一个人的肯定。

  齐溪终于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心情变得好了一些,她朝顾衍用力地挥手,卖力地跟着身边的同事一起为顾衍打气加油,场上的顾衍这才笑了一下,然后重新投入到比赛中去。

  中场休息的时候,顾衍几乎是一出球场,就有很多来观赛的陌生女生给他递水或毛巾,顾衍几乎像是被花团锦簇地包围了起来,但他谁的也没有收,只是礼貌地拒绝了所有人,然后分开人群,朝着齐溪所在的观众席走来。

  “怎么都不过来递水的?”这男人径自拿过齐溪手中的水和毛巾,有些小孩子地赌气埋怨道,“我好歹也是你的……”他看了一眼齐溪身边的同事,像是颇为委屈地转变了说辞,“好歹是你的团队队友,你不应该表现的热情一点吗?”

  齐溪忍不住笑起来,觉得心情真的有变好一些,她看着顾衍,耍赖道:“我不过来,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会过来啊。”

  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顾衍也不能和齐溪公然打情骂俏,只能颇为含蓄又不太甘心地看了齐溪两眼,又和来观战加油的同事们聊了两句,休息了片刻,这才重新回到了场上。

  而几乎刚回到球场上,意林律所就有几个球员朝顾衍走了过去,像是在交流什么一样,对方和顾衍在说着什么,顾衍愣了一下,然后他看了一眼齐溪,神情有些纠结,但对方律师大概又说了什么,露出很恳求的神色,顾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下半场一开始,齐溪就看出顾衍的异常来了。

  他很明显地收敛了锋芒,虽然还是很认真地在打球,但是投球的机会,几乎都分散地让给了自己队里的其他人,而意林律所,下半场显然重振气势,几乎所有队员,都把球传给了那位主力球员投篮,原本上半场顾衍名下累积的进球比分,很快就在这种形势下渐渐逆转了,齐溪就眼睁睁地看着顾衍的比分被对方逆袭超过了。

  最终,竞合所还是以几分之差赢得了比赛,只是全场投篮得分最多的并不是顾衍。因为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篮球赛,MVP只简单的按照谁得分最高获得,如今这MVP便成了意林的那位主力球员的荣誉,顾衍变成了第二位。

  而齐溪还没来得及纳闷,球场上意林律所的律师突然集体从球场边拿出了横幅,还有藏起来的气球和鲜花,在起哄声中,那位最终获得MVP的球员单膝跪地,竟然现场上演了一出求婚戏码。

  一下子,球场上的气氛也热烈了起来,大家都不再关注这场球赛,而是开始关注起这场求婚来,主角一下子成了这位球员和他惊喜交加的女友,而在大家的鼓掌和欢呼声里,那位球员的女友最终接受了求婚。

  不论如何,人在看到这种让人雀跃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时,都还是会本能的共情到开心的情绪,齐溪也忍不住和人群一起鼓起掌来,连顾衍什么时候回到她身边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顾衍酸溜溜的声音飘过来:“热闹是他们的,我还真的是什么都没有,连女朋友都去给别的男人鼓掌了。”

  趁着其余同事们也都去起哄这场求婚,不再关注顾衍的当口,这男人坐在齐溪身边,装成若无其事地哀叹起来。

  “我刚才也给你鼓掌了的!”齐溪不得不澄清自己的立场,她伸出手,“你看,刚才手都拍红了。”

  顾衍看起来像是被哄高兴了一点,趁着没人注意,他拉过齐溪的手:“还真的红了啊,那我帮你吹吹吧。”

  “顾衍!”齐溪有些急了,她赶忙缩回手,瞪了顾衍一眼,“其他同事都还在呢!”

  顾衍像是看到齐溪惊吓的模样才满意,笑着松开了手。

  **

  球赛散去,大家都各自散开回家,而一旦离开热闹的人群,齐溪便忍不住开始想自己爸爸的事。

  “齐溪,我没有得MVP你是不是不高兴?”

  大概是齐溪的心不在焉太明显,顾衍显然误解了她的情绪来源。

  顾衍看起来有些无措,他过来拉了齐溪的手,解释起来:“本来我确实是想当MVP的,可中场休息快结束时,意林律所的人过来和我打了个招呼,说他们的主力球员这次是打算用这个球赛求婚的,让我能不能通融一下。”

  顾衍垂下了视线:“我知道我答应过你,这次要拿MVP,但对方毕竟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求婚,在这场球赛里赢得MVP对他比对我重要的多。”

  齐溪这才有些恍然大悟:“所以你故意后面的球都让给了竞合其他同事去投,而意林律所的则把投球的机会都让给了那个求婚的男律师?”

  顾衍点了点头:“我也没有放水就让竞合输,只是让掉了MVP。”他看了齐溪一眼,“但如果知道你会不高兴的话,我是不会把MVP头衔让掉的……”

  齐溪因为齐瑞明的事,整体情绪就不高昂,虽然她还是努力佯装正常,但顾衍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误判了齐溪情绪低落的方向。

  这男人因为齐溪的不高兴,显而易见的也为此情绪有些低落了下来:“齐溪,是不是我做不到第一名,你就不会那么喜欢我了。”

  这样的说法还是齐溪第一次听说,她愣了愣,才惊讶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好像只会关注第一名。”顾衍的声音有些低,“在学校里的时候,我参加很多活动,但好像你都不会看到我,每次你去图书馆,我也会去,就坐在你不远处,但你几乎不会注意到我,每次就自己埋头学习。”

  顾衍的视线望向地面:“后来我才发现,好像只要考上第一名,你才会看到我,每次看到成绩单排名时,你就会看我,虽然只有十几秒钟,甚至连一分钟都没有,但我为了你这十几秒的目光,会一直去当第一名。”

  在漫长的沉默后,齐溪才终于有些回味过来,也才想起来以往并不知道顾衍暗恋对象就是自己时这男人的说辞。

  她看向顾衍:“所以你每次都考第一名,只是为了让我能看你?”

  “恩。”顾衍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所以这次我没有得到球赛里的第一名,你是不是不太高兴,你是不是觉得只有第一名才是最优秀的?”

  齐溪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但继而内心也涌起一些温柔的爱意,她突然想把自己心里此刻的压抑、难受和无措都告诉顾衍——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法学专业,但我选法学,根本不是因为我喜欢法律或者想当律师,只是因为我憋着一口气。”

  这些话齐溪甚至没有对自己妈妈说过,但如今面对顾衍,不知如何,好像觉得反而能畅所欲言地讲出来。

  顾衍给她的感觉是安全的,让她觉得温和而无害,既是让她心跳加速的男孩,又是能够予以信赖的朋友,还是能够并肩作战的队友。

  “我其实更喜欢艺术,原本很想学艺术,但有一次无意间听到我爸说了一嘴,说女生就这样,只能搞搞艺术之类的学科,而对于我是个女孩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几次对着我妈长吁短叹,说他自己创设了一个律所,可惜只生到一个女儿,可谓是后继无人。”

  顾衍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还有其中曲折,有些意外道:“所以你为了赌气才学了法律?”

  “恩,我就想证明给我爸看,女生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学任何学科、可以从事任何工作,并且只要努力,都可以完成的非常出色。”

  齐溪抿了抿唇:“我最初选择法学院的初衷确实不纯粹,我爸妈都是容大法学院毕业的,我就是憋着一口气,才一定要考容大的法学院,进了法学院以后,我几乎可以说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大学校园里很多有趣的活动和经历我都没有体会过,只为了追逐第一名,因为我觉得只有第一名这样直白的名次,才能在我爸面前证明我自己。”

  齐溪讲到这里,抬头看向了顾衍:“所以我并不是真的只在乎第一名,也不是只会喜欢第一名。我只是一直有些病态地在追逐第一名这个名次。”

  齐溪顿了顿,才继续道:“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即便我得了第一名,也是没有意义的。”

  她苦笑了下:“因为在我爸的眼里,可能因为我是女孩,就永远不可能看到我的努力我的优秀,也永远不会承认我的成功。”

  对面的顾衍果然如齐溪所预想的一样,只是他虽然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温柔而包容地看着齐溪,在这一刻,他是最好的倾听者,而顾衍不带有任何苛责和评价的眼神,让齐溪觉得放松而安定。

  “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是因为你没得到第一名,顾衍,我希望你知道,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和你是不是第一名一点关系也没有。”

  齐溪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了勇气,对顾衍做了坦白:“我情绪低落,只是因为我发现我爸出轨了。”

  要说此前顾衍的表情还相当淡定,那齐溪这句话下去,饶是顾衍再镇定,脸上也显出了惊愕的神色,他开解齐溪道:“会不会是误会?”

  明明正常来说家丑不可外扬,但齐溪此刻真的急需一个倾诉的通道,她毕竟也才刚毕业没多久,爸爸竟然长期出轨这样的真相,齐溪根本没有办法一个人扛。

  而齐溪也还抱着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期待,那就是顾衍在听完她说的情况后,能从中为自己父亲找到可能被误会的证据。

  只是现实永远不是童话,在听完齐溪的细节后,顾衍也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才开了口:“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告诉你妈妈吗?你觉得你妈妈的性格是什么样的,知道你爸这样的事后,她会怎么做?”

  关于这一点,齐溪其实也有考量过:“我妈虽然也是学法律的,但性格没有那么刚硬,而且她对于事业的野心从来不大,一直以来梦想就是能操持好一个家庭,拥有一个幸福的小家。”

  “我现在只能确定我爸肯定是出轨了,但到底这事坏到什么程度,是精神出轨还是身体一起出轨,还是别的,我想先调查确定一下。”

  只有确定自己爸爸到底做了什么事,齐溪才能预估自己妈妈的反应。

  “如果我爸只是和对方暧昧,给对方花了些钱,那按照我对我妈的理解,她可能是不会离婚的,但知道这件事后会相当痛苦,那或许只是这样的话,我会先不告诉我妈妈,先自己找我爸谈,看看他的态度再说。”

  但……

  不消齐溪开口,顾衍已经替她说出了她还没说出来的话:“但齐溪,我觉得这个事情,你可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顾衍顿了顿,像是在等着齐溪消化一样,他的眼睛盯着齐溪,关心着她每分每秒的情绪,直到确保齐溪此刻是稳定坚强的,顾衍才继续了下去:“我觉得你爸爸,可能不是你说的那种轻微的犯错,听起来更像是长期严重的出轨。可能我这样说有些冒犯,但很显然,你爸爸和王娟在王娟回律所前就一直在一起了,那么往前倒推,是不是有很大可能,王娟在你爸爸律所实习时,其实两个人就已经在一起了?这两个人出轨的时间线,可能比你想的还长的多。”

  顾衍说的齐溪并非想不到,只是她固执地不愿意去正视。

  确实,但凡一个在法律上想要有所建树的人,都不可能连一年实习期都没满就辞职走人,更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工作时间内和合伙人成为忘年交,以至于能让律所合伙人摆着更便宜能干的应届毕业生不要,非要找一个三十岁左右却毫无工作经验和相应资质的女人回来干活。

  王娟在网络上营造的是穷山村里出来的姑娘,通过自己的努力逆袭考上了好的大学进入了好的律所,通过兢兢业业的工作过上了如今白富美的生活。

  但齐溪知道,这些都是假的,王娟出身确实很穷,考上的却根本不是名校,只是一个三本法学院的扩招生名额,而中间那么多年,她的社保都是空缺的,说明根本没有上过班,哪里来的通过工作就收入颇丰呢?她的微博红起来,也才是近两年的事,而她微博晒的“白富美”生活,可至少已经持续六七年了!

  唯一的答案只能是,王娟这么多年没工作没上班,却还有那么多钱花,是因为她被人养起来了。

  齐溪发白的脸色大概已经说明了她此刻的想法,顾衍的脸上露出不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齐溪抱进了怀里,摸了摸她的头。

  “齐溪,先别急,事情可能也不至于有你想的那么差。”在这个慌乱而无措的巨大变故里,顾衍的声音像是迷雾里的灯塔,温柔地抚慰着迷途旅人的心,让齐溪也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他拍着齐溪的背:“不要担心,我会陪着你一起先把情况摸清楚,到底什么时候告诉你妈妈,以什么方式告诉她,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掌握事实和真相。”

第六十四章 不论是齐瑞明,还是齐瑞明……

  齐溪办理别人案子的时候可以非常冷静利落,但一轮到自己成了案子里的当事人,她也难以避免变得有些当局者迷,好在顾衍的一番话让她逐渐恢复了理智。

  是了,不论如何,自己爸爸到底做到了哪一步,他的出轨到底多严重,还是需要调查取证的。

  只是齐溪没想到,虽然自己在了解全貌之前想先按住不表,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奚雯在齐溪告知之前,自己发现了齐瑞明的问题。

  在和顾衍商量好一起调查自己爸爸的当晚,齐溪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电话那端,奚雯的声音带了点颤抖:“溪溪,你爸爸应该出轨了。”

  齐溪愣了愣。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这是妈妈亲眼看见的。”奚雯并不知道齐溪已经知情,声音隐忍着巨大的痛苦,齐溪听到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如此才能最大程度上汲取到空气中的氧气,“今天是你爸给我约的固定的SPA日,他也是亲自把我送到酒店的,说会在酒店的咖啡厅里一边等我一边处理工作邮件,等我做完再接我一起回家。”

  对于齐瑞明的这个习惯,齐溪是知情的,虽然齐瑞明常常缺席齐溪学校的活动,但他对自己太太倒是还算上心,比如每周固定有一天能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自接送老婆去做SPA,全程就在酒店楼下等着。

  也正是这些细枝末节,曾经让齐溪认为父母是非常相爱的,爸爸就算有点重男轻女的毛病,至少对妈妈是没话说的。

  然而如今听着电话那端奚雯颤抖的声线,再想到自己见到爱马仕包在王娟手里的震惊,齐溪已经感觉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推翻的了。

  很多事情,根本经不起对比,一旦对比,过去的认知或许完全被打破,留下的只有千疮百孔,比如奚雯的coach,王娟的爱马仕。

  往日再恩爱的细节,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根本只是处心积虑。

  “SPA本来是一个半小时的项目,但技师做了十来分钟后,就身体不舒服晕倒了,所以这次SPA也临时紧急取消了,技师被送去了医院,我就打算去酒店咖啡厅找你爸爸。”

  不消妈妈说完,齐溪其实已经猜测到了发展,然而再次从妈妈嘴里听到自己的猜测成真,齐溪仍旧觉得深受打击。

  “但你爸爸不在咖啡厅。”奚雯的声音已经变得几近支离破碎,“我找了一圈,他并不在原本等着的座位上,找了一圈,也是巧,看到他正从卫生间出来,结果我刚想叫住他,却发现他并没有往咖啡厅走回去,而是朝酒店健身房和游泳池的方向走。”

  “前几天我刚调侃过他最近有点小肚子,想着他是不是虽然当时显得不在意,其实内心介意的要死,准备偷偷趁着我不知道去减肥,为了不下他的面子,不让他尴尬,我就偷偷跟着他,结果他去的不是健身房的器械区,而是酒店的游泳池……但他根本不会游泳,以前小时候落水过,所以对水还有点心理阴影,我有点好奇,不知道为什么他摆着器械不练,竟然打算一把年纪了学游泳,所以就跟了上去……”

  齐溪只感觉血液往头脑上涌,所以自己爸爸是去游泳池私会王娟了吗,如果妈妈看到了这么恶心的场面……

  可齐溪没想到的是,奚雯看到的,是比自己爸爸和小三亲密互动更恶心的情景——

  “结果我发现,你爸确实不是去游泳的,他是去看一个小孩游泳的。”

  齐溪愣了愣。

  明明此刻气温并不低,但奚雯的声音像是从冰天雪地里发来的,齐溪甚至能听到妈妈牙齿微微打颤的声音:“是个男孩子,十来岁的样子。”

  齐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自己妈妈的下一句话,像是一桶冰水把她从头浇到尾——

  “和你爸长得很像。”

  人在特别大的打击和痛苦面前,为了自我保护,常常会关闭一些过分敏锐的感官,原本齐溪从不认为这种话是对的,然而直至这一刻,她才意识到是真的。

  妈妈的声音并没有变轻,然而齐溪却觉得她的声音变得很遥远,像是从梦里发出来的,好像她和妈妈并没有实际发生这一通电话,这一切不过是齐溪的一个梦境。

  “我听到那个男孩子,喊了你爸爸爸。”

  ……

  **

  齐溪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和妈妈挂掉电话的,她浑身发抖,像个严重的帕金森病人,又合并了狂犬病发作,以至于怕光怕人怕外界一切的声音。

  如果能找到地洞躲起来,就像冬眠的熊一样,不论有多少风雪,只要闭着眼睛睡觉,待到春天再苏醒,就自然而然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那该有多好。

  然而齐溪觉得自己像被丢进了密室的求生者,面对四面的围墙,逃无可逃。

  再恶心再三观崩塌,她也不得不去面对这些事情。

  她以为发现爸爸出轨王娟已经是足够没有底线和操守的行为,然而她没想到,自己爸爸对这个家庭的背叛,比她想的还离谱。

  结束球赛后,是顾衍一路陪着齐溪回的租住的房子,赵依然今晚加班,因此屋内就只有顾衍和齐溪,原本齐溪还打算趁着这个空档和顾衍好好合计合计调差取证的方向,只是没想到最终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电话里,齐溪只能简短安抚了自己妈妈,好在奚雯虽然受了很大的打击,但多少理智尚存,并没有打草惊蛇直接冲进游泳健身房去和齐瑞明对峙,反而还在安抚齐溪:“溪溪,别担心,妈妈知道要怎么办。”

  在齐溪的不断安慰和陪伴聊天下,奚雯的情绪渐渐平缓了下来,她的声音仍旧微微打颤,但情绪听起来平稳了些:“妈妈不会冲动做傻事,你也不要立刻回家,会引起你爸的怀疑,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如果你爸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在外面养了这么一个十岁左右的儿子,他一定计划完善,掩盖地非常缜密,我今晚不能露出破绽,所以我还是会假装按时做完SPA,再跟着你爸一起回家,你千万不要这时候冲回家和你爸对峙,也不要打电话给你爸,你就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你爸爸的事,妈妈会处理。”

  虽然齐溪也是家庭的一份子,但遭遇配偶出轨甚至可能在外有私生子的重大背叛,女儿和妻子的感受完全是不同的,齐溪作为子女,已经感觉到天崩地裂,她更难想象一直以来对齐瑞明那么信任的妈妈,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她几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受了灭顶之灾般的打击。

  然而直到此刻,明明她才是最大的受害人,妈妈却还在安慰着自己,还在试图保护着自己不受这样丑恶事情的影响。

  齐溪在发现齐瑞明出轨时都没能流下的眼泪,此刻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虽然齐溪努力咬住了嘴唇不发出声音,但即便隔着电话,奚雯还是很快洞察了齐溪的情绪,在这样的情境下,她的声音仍旧带了温和和让人安定的力量——

  “溪溪,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哭,你放心,妈妈会保护你,会保护这个家。即便没了你爸爸,只要有妈妈在,你就还有家,妈妈会竭尽所能,争取我们应该得到的东西。”

  奚雯的声音已经变得冷静起来:“如果你爸爸真做出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他,虽然我也知道你肯定更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但妈妈这次给不到你了,希望你也能理解妈妈。”

  自己当然可以理解妈妈!

  齐溪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几乎是立刻表明了态度:“妈妈,不论你想怎么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你不要顾忌我的感受,做对得起你自己的决定就好。”

  ……

  直到挂了电话,齐溪还是忍不住难受和自责。

  一直以来,因为妈妈没有在职场上厮杀,总是温和软糯的性格,以至于齐溪也对她产生了误解,她总以为,即便妈妈知道爸爸出轨,只要爸爸没做到太离谱,也能有愧疚并且表达了想回归家庭的愿望,或许妈妈都是不会离开爸爸的。

  齐溪这一代人,能够忍受婚姻里带来的背叛和不快乐的是少数,但她此前经办过艾翔的案子,也多少知道不能以自己的价值观去要求他人,尤其是年纪比自己大的那代女性,她们成长时的社会思潮和自己的不同,因此在遭遇配偶背叛时,做出的决定也不同。

  为此,齐溪甚至挣扎地想过,如果妈妈想继续和爸爸过下去,她也只能尊重,规劝自己想开点。

  只是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对妈妈并不那么了解。

  奚雯比她想的更加坚强,也更不能容忍背叛。

  原本齐溪还担心妈妈万一不愿意离婚,那知道出轨了是否是徒增烦恼,但如今见奚雯如此的态度,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松了口气之后,齐溪也开始有些羞愧起来,她明明是个成年人了,但遇到这种事,竟然不仅没能站出来保护妈妈,还需要妈妈顾忌着她。

  齐溪意识到,自己在洞察爸爸出轨后,不能再沉浸在受害者的情绪里自怨自艾或者痛苦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她得去做她应该做的事。

  她必须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妈妈。

  她都是个成年人了,已经工作了,不应该还要让妈妈保护她了。

  **

  既然自己妈妈都已经表明了态度,齐溪觉得自己就没任何需要束手束脚的了。

  婚姻里一旦一方出现出轨,而另一方决心离婚,那最重要的就是抢占先机取证。

  奚雯让齐溪不要回家的策略是对的,因为这样表现的更加平常,才不会引起齐瑞明的怀疑。

  虽然脸色惨白情绪也很复杂,但齐溪还是和顾衍简单讲述了自己妈妈的发现,她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爸大概率是在外面有了私生子,我怀疑这个私生子就是王娟生的,因为这样也对的上,王娟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工作还有人养,为什么我爸挺抠门的一个人,愿意给她下血本买爱马仕,不是仅仅因为出轨,是因为她是他儿子的妈。”

  顾衍的脸上是真实的愕然和惊讶,他像是愣了愣,继而才轻轻拉住了齐溪的手:“你还好吗齐溪?需要我给你热个牛奶缓一缓吗?”

  顾衍的声音非常温和,仿佛怕稍微提高任何一点声音都会吓到齐溪:“今晚要不要早点休息,再大的事情明天再说。”

  齐溪知道顾衍是好意,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用,我想尽快把证据链完善下。”

  顾衍没有放开齐溪的手,他的语气也很坚定:“那我留下来陪你,等赵依然回家了我再走。这样的情况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齐溪抹了抹眼泪,她现在真的很需要有人陪伴,也不再矫情和逞强,只是红着眼睛对顾衍点了点头。

  大概是被妈妈的一番话带动起了干劲,齐溪几乎是很快就进入到了自己职业的思维方式里:“如果我妈要离婚,那肯定我要为我妈妈争取尽可能多的财产分割。”

  齐溪一旦擦干眼泪,回到专业的领域,声音也变得冷静起来:“那么首先可以先取证证明我爸确实出轨了,一来是拍到他和王娟出轨的证据,二来则是找到金钱上蛛丝马迹的来往。”

  “第一种方式最直白,但按照我爸出轨十来年都没被发现的情况来说,他应该非常小心,更何况王娟现在就在他的律所,他平时完全可以打着工作的幌子和王娟有合理的接触,即便我拍到他和王娟在一起的照片,他也完全可以用只是比较关系好的工作伙伴来解释推脱。”

  顾衍点了点头:“没错,所以我们更应该从第二种方式入手,但现在银行非常保护个人隐私,即便你们能偷偷拿到你爸爸的身份证,只要不是本人亲自去,也没法调取银行卡流水。”

  顾衍的分析齐溪不是不知道,她咬了咬嘴唇,短暂地皱了下眉,不过很快眼睛亮了起来:“但可以利用微信!我爸肯定会和王娟加微信,微信上肯定也会有转账,现在法院认定出轨很多就从微信转账来看,一旦能找到多次长久的1314、520这类有特殊意义的转账款,就可以推定是出轨!”

  “但微信转账取证的话,司法实践里,几乎是得靠配偶自己去找对方手机取证了。”

  齐溪知道顾衍说的是事实,如今即便去法院起诉,法院也不可能强制调取他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齐溪曾经研读过法院判例,诸如婚内出轨将婚内财产多次打给小三的,这类转账记录都只能由被出轨人拿到出轨者手机完成取证。

  如果没记错,齐瑞明明天就号称要出差,齐溪生怕久则生变,当即给奚雯打了个电话。

  大概是为了找个远离齐瑞明的安全地方接电话,电话过了片刻才被妈妈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