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炉很不服气,它哪里笨了,它真笨还能跟她里应外合吗?主人都说它那什么大智若鱼!它肯定比鱼啊狗啊都聪明!瑞炉正委屈着呢,女人就揉了一把它的胖头,“在外边逛累了吧?回去给你做十盘泼春虾,可好?”

  瑞炉:“!!!”

  震惊胖头一万年!

  被她养了八十年,她竟然不抠门了!

  昆仑仙鹤最爱的就是蓬莱特产泼春虾,此虾皮透肉鲜,生吃也很有一番风味。原本昆仑仙鹤是三餐供应的,后来有一位仙君带着仙鹤去蓬莱赴宴,一不小心喝醉了,放跑了他的仙鹤,导致蓬莱泼春虾被它吃得险些绝种。

  自此以后,蓬莱就对昆仑限量特供泼春虾了。

  不是每一头仙鹤都能吃到泼春虾的!

  瑞炉这么一想,气儿顺得不得了,它扭扭捏捏钻进绯红的腋下,表示自己原谅她了。然而容霓长老可不打算纵容这群为非作歹的胖仙鹤,万一其他弟子有样学样,日后宗门内出事了怎么办?

  “容霓长老不必如此动怒,胖头是受我支使,待宗门大比后,我自会领罚。”

  绯红表现得很坦然,在人家的地盘上,没有遵守人家的规则,挨罚是应当。

  另一名太上长老方苍明连忙说,“理应如此!就罚你去白驹崖反省三年,写一万卷悔过经!”

  方苍明代表着另一方阵营的想法。

  既然昆仑五子被杀了三个,怎么挽救也挽救不了损失,那当然是要保全剩下的天才!蓝绯红他们已经考量很久了,不然也不会同意让她当太上墟的道墟行走,她是太上墟目前最拿得出手的年轻魁首,未来在争夺各洲资源上将会发挥重要优势,方苍明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她。

  “什么?就这么点惩罚?”

  蓝真真却是不干了,她指着绯红的手都在颤抖,“方长老,你眼瞎了吗,是她,是她杀了我的师兄啊!二师兄,三师兄,六师兄,一个个的,都是她杀的啊!”

  凭什么师兄们尸骨未冷,而杀人凶手只被罚了一个面壁三年?

  太轻了!

  人命太重,而悔过太轻!

  绯红望着她,嗤笑一声。

  到这个地步,还看不清形势呢。

  容霓长老则是偏向昆仑五子派的,她的想法跟蓝真真一样,也觉得这处罚轻飘飘的,根本就没有震慑的力度,她蓝绯红还当太上墟是她的庭院呢,想如何摆置全凭她的心意!她严厉开口,“蓝绯红,你为了一己之私,挪用渎仙令,私自对同门下手,这些你可认?”

  却不料那年轻行走直勾勾盯着她,眼珠漆黑如深潭。

  “一己之私?这么说来,容霓长老应该是清楚我为什么而报复的了?怎么,你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被宗门的天之骄子诓骗,取了一滴心头血还不够,还要取你的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第五滴,第六滴,第七滴,第八滴——”

  绯红不厌其烦地念出次数。

  而弟子们觉得心头发寒,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虽说他们修炼有道,比普通人更能承受疼痛,可是心头血是一个修士最精纯的精血,哪怕是被取了一次也是要命的!

  绯红掷地有声。

  “您还要我恭恭敬敬献出第九滴吗?”

  嘈杂的声音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什么心头血?这是怎么回事?”方苍明有些不解,这不是宗门大比吗?他以为是绯红挑战对手,杀得上头了,没控制住分寸。他自己的性格比较温吞,不爱杀戮,但也知道,任何天才都是从腥风血雨中成长出来的。

  之前他就觉得太上墟过于追求道家的无为之道了,整个门派懒懒散散的,弟子们让来让去,欠缺锐气,能出现蓝绯红这种杀伐果决的弟子,其实是让他们找到一种新的探索之道。

  但方苍明没有料到,事情远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容霓长老,您是知情人,您不给方长老说道说道?”

  容霓长老脸色铁青,她低斥了一句。

  “你说这些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哈哈哈!”

  绯红恣意大笑,“丢人啊,原来容霓长老也觉得丢人啊,可是——”

  绯红转向一张粉脸煞白的蓝真真。

  “你们的蓝姑姑可不觉得丢人。”

  她的声音清晰,传到了每一处角落,“我,蓝绯红,与蓝真真同出一源,我十五岁,家族要选人去陪伴蓝真真,我被选上了,全家人都为我而高兴,他们都觉得,我这一去,就是瑶台宫阙,得道成仙,扬名十洲三岛!”

  “可事实是怎么样的?——骗局!一场天大的骗局!”

  一道符纸悄无声息贴了上来。

  是改言符!

  撕啦!

  绯红当着蓝真真的面,把改言符撕成了一缕一缕的,都说金丹之下皆蝼蚁,蓝真真还以为她是那个可以被她师兄符箓掩嘴的家伙?

  后者脸色骤然惨白。

  “想必诸位在八十年前,也知道你们蓝姑姑有一段时间身体抱恙不见外客吧?你们姑姑呀,生性活泼,还爱贪玩儿,自己掉进血潭里,又没那个抵御的本事,被吸成了一具骷髅,这可怎么办呢?”

  她抚着自己的胸脯,笑意吟吟。

  “没事,不是还有阴阳化生经吗?”

  “没事,不是还有一群为蓝真真肝脑涂地愿意当恶人的师兄吗?”

  “没事,不是——还有我的心头血吗?”

  弟子为之哗然。

  形形色色的异样眼光落在了蓝真真的身上,她曾经可是他们最喜欢的天真无邪小姑姑!

  蓝真真开始并不觉得如何,她也是被师兄们蒙在鼓里的,更不是自愿要害她的,单凭这两点,她就认为她也是一个受害者。但是在蓝绯红的口中,她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丑角,她气得大叫,“不是那样的!你血口喷人!”

  “不是那样的?”

  绯红偏头。

  “楼撼星,你来,你跟你的小师妹说,她喝的是谁的心头血?又是怎么得来的?”

  楼撼星难以启齿。

  这是蓝真真第一次尝到孤立无援的滋味,而往日护着她的师兄们,不是被蓝绯红斩成了笛下亡魂,就是像个呆头鹅一样,一句话也不会说!她不愿意再待在这个窒息的地方,恼羞地推开人,“走开啊!”

  太上长老们神情各异,其中以容霓长老最为难堪。

  而那小辈竟然一点儿也不给她面子,说,“容霓长老,小心了,包庇罪犯也是一项不小的罪名呢。”

  容霓长老的美眸射出寒光。

  “咳!”

  方苍明中止战火,“蓝小友,门派大比还在进行,你且去擂台观战、参赛,做你应当做的事情,至于处罚,我会同掌门以及长老们商议好再另行通知。”

  容霓长老被绯红三番四次的挑衅弄出了火气,“方长老,你这也太偏袒小辈了!”

  绯红笑眯眯地说,“容长老,火可别撒得太满,我敬您一尺,不求您还我一丈,但也别兜头一巴掌呀?”

  “我知道,您六千岁好不容易突破合道,刚成为太上长老,入住执法堂,想摆点威风,理解!而且急需拉拢各方,坐稳阵脚,这我也懂!可您若想拿我祭天,还想带头破坏渎仙生死令的规矩,就不担心我有朝一日……”

  她吐露声息,轻缓撩人,“把您从这太上长老的位置拉下来,让你一无所有吗?”

  “我二十九结金丹,元婴劫也近在眼前,要追上您,并非难事呀。”

  系统:‘宿主,一般说出这种话的都是反派。’而且很快就会被主角团啪啪打脸教做人。

  后面一句系统没敢说。

  绯红:‘他们自己定的规矩,又自己打破,人家生气气,还不准人家叭叭两句吗?讨厌!’

  系统:‘呕。’

  绯红冷酷:‘今晚你侍寝,还得绑在床头。’

  系统:‘!!!’

  我去!你怎么老惦记老子呢!它干这一行,就没听说过哪个宿主成天都要日系统的!

  系统立马把呕字删了回去,严肃地说,‘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反派自我修养。’

  随着绯红出口的那一句话,众人死寂般沉默着。

  太上墟共有十二位太上长老,每五百年都会进行排名,昆山玉君稳坐榜首,而位于第十一名、第十二名的太上长老,经常被新人替换,容霓就是现在的第十二位太上长老。

  “我相信除了个别偏心的,太上长老们一定会给我一个公道的。”

  绯红持笛行礼,明明周身染血,杀性滔天,却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小徒告退。”

  就、就这样结束了?

  内外门的弟子还有些恍惚。

  往日昆仑五子,是多么尊崇的存在,他们挤破了脑袋都想拜他们为师,而现在呢,他们被一个尚未拜师的外门弟子给越阶杀了,还是金丹杀元婴!

  他们小声议论。

  “蓝……蓝师姐是金丹无敌了吧?”

  “早些年就是金丹无敌了!之前长洲的元婴三公子不也一样败了?还哭着喊着要给咱师姐做侍君呢!”

  “他们想得美!我们都还没做呢!”

  “嗯……嗯?!”

  “真没想到,这么强的蓝师姐,竟然会被挖心头血……”

  “嘘!你不要命了!敢说这个!蓝姑姑,可是这个!”同伴含糊做了手势,那可是昆山玉君最受宠的小徒弟,逆鳞般的存在,蓝师姐再妖孽,太上长老们再护着,恐怕也要挨上一回重罚了!

  同伴刚说完,就见自家兄弟兴冲冲往另一头跑了。

  “哎,你往哪里走?擂台不在那边!”

  兄弟摆摆手,“我知道,我是要向长老们申请去白驹崖当洒扫弟子!说不定就遇上了蓝师姐,还能雪中送炭一回呢!”他满怀憧憬,“若是再有运道一点,能跟蓝师姐结为道侣,那我程某就死而无憾了!”

  “呸!你倒是会想!蓝师姐才看不上你这种白切鸡,最多做个小妾!”

  “做小妾怎么了?你五大三粗,连炉鼎都做不着!”

  “嘿!你想打架是吧?”

  在他们口中,炉鼎只是一个挪揄,而落在楼撼星的耳中,那无疑是惊雷般的巨响。

  他一个激灵,被震醒了,连忙追着绯红过去。

  “蓝绯红!”

  绯红落在了一处层云叠翠的海上山里,“何事?”

  太上墟是昆仑山的天上仙宫,三千仙山星罗棋布,很多是一些无主洞府,而绯红脚下这一座就叫做丹唇山,它望之色泽瑰丽,白昼与黑夜都是一副模样,丝雨之下,红雾流动。楼撼星闯入了这一片惊心动魄的美景里,双眸染鸽血,竟也被衬得像个刚出嫁的新娘。

  “你去哪里?!”

  楼撼星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仓惶不已,“你是不是要去找四师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我怕答应你甚么了?”

  少年仙君羞于启齿。

  她却忽然说,“你还是散着头发好看。”

  “什、什么?”

  她勾下那一节玉笋般的脖子,肆意夺取他舌下津液。

  楼撼星后知后觉他被人亵弄了,他的嘴唇、齿粒、舌根,都被那该死的陌生的兵器凌迟着!

  “呜……呜呜!”

  楼撼星拼命挣脱她,如同一尾脱水的鱼,声音都是碎的,颤的,“你干什么!”

  “你追上我,不是要给你师兄求情吗?”她反而诧异,“我还以为你是抱着做炉鼎的觉悟同我说话的?想来不是?”

  绯红真诚地说,“那对不起,是我错意了,我不该强吻你。”

  她彬彬有礼道歉。

  楼撼星还未来得及松一口,又听见她说,“既然不做我的人,那你师兄还是要杀的。”

  “……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含笑望着他,就像望着一头自投罗网的猎物,“你是用什么身份来阻止我呢?伙同你师兄来挖我心头血的仇人?”

  楼撼星被她逼得无路可退,手指尖在掌心掐出红痕。

  他闭起了眼,喉咙沙哑。

  “我做……放过师兄他们。”

  他不能再让师兄成为她的手下亡魂了!

  然而楼撼星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人架起来,抬到冷硬的穹石上,双腿还要羞耻盘着女子的腰。由女修主导的情爱是这样的吗?楼撼星不清楚,他只是偶然看见过男修们把女修们抱在怀里亲吻,或者把手伸进裙摆。

  往往这个时候,师兄们就很默契把他拖走了。

  混乱、无助、慌张、害怕,又夹着浓烈的仇恨,楼撼星嘴唇被咬得出血。

  而这血腥味仿佛时刻提醒着他,他正在跟师兄们的仇人亲密接触。

  “别紧张。”她的笑声透着一点气音,“我的排名擂台赛是在后日,我们还有两日时辰,慢慢来。”

  两、两日时辰?

  楼撼星被她吓得肩膀一耸,她正好吻上了他胸前的一粒红痣,一股麻意直冲天灵盖,让他的意识轰的一声,炸成粉碎。他被她困在身前,四肢只能攀附着她,不管他怎么躲,她身上的气息无孔不入。

  他心悸得近乎腿软。

  她问了一句,“你这芙蓉小红痣,让你的小师妹看过了?”

  “啊?”他茫然得还没回神。

  她却冷下脸来,“无趣!还是把你师兄早日料理的好!”

  “别走!”

  很快楼撼星发现他这一句就是废话,他的手脚都搭在人家身上呢,她根本就走不脱,除非她抱着他一块儿走!楼撼星又羞又气,又不得不说出更让他倍感羞耻的话,“没……没有,小师妹没看过,其他女人也没看过!我不习惯服侍,是,是自己沐浴的。”

  她看向他的眼神愈发混沌邪恶了。

  他手指把袍角捏得变了形。

  她覆了上来,楼撼星有那么一瞬间的疯狂念头,要扼住她的喉咙,为师兄报仇。他抿着被咬破的嘴唇,慢慢抬起手臂,他离仇人的脖子越来越近——

  楼撼星看见了远处的一道身影。

  他立在红雾当中,冷漠又厌恶注视他们。

  “四师兄!”

  楼撼星脱口而出。

  “恶心。”四师兄应不识握紧腰间的缚花雨,“老五……不,楼撼星,你太恶心了。二师兄,三师兄,六师弟,他们尸骨未寒,你就这样不知廉耻,脱光跟他们的仇人搞上了,你就不怕他们死不瞑目吗?”

  不!不是的!

  楼撼星眼睛涌起热雾。

  他颤抖拢着衣襟,指尖被衣带勒得发红。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相比之下,绯红的衣冠整齐,连发带都没有乱上一根,她抽出了笛子,“看来你很想念师兄师弟,我送你一程!”

  楼撼星悚然一惊。

  连他们修为最高深的三师兄郑风生都惨死在蓝绯红的手下,四师兄能抵挡的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哪怕应不识疯狂燃烧自己的心头血,依然没能挽回颓势。

  绯红的天淡寒玉笛卷住了四师兄的武器缚花雨,猛地一扯,应不识被踉跄带到她面前,两人的鼻尖近乎抵上,淅淅沥沥的细雨落在发梢,沾湿睫毛。

  应不识有一丝的恍惚。

  绯红冲他一笑。

  “嘭!!!”

  他被生生砸穿了丹唇山的地层,撞落到了下一座山峰。

  “师兄!!!”

  楼撼星目眦尽裂,也扑了过去。

  少年仙君呼吸急促,他十指流血,疯狂挖着碎石,搬走压在师兄身上的重物。他挖出了一具血淋淋的,他的师兄被砸得血肉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人形。而楼撼星往里面一探,神情顿时凝固。

  灵府坍塌,根骨碎裂。

  四师兄……成了一个废人!

  而绯红走近师兄弟,啧了一声,“你师兄也是狠,竟然想要与我同归于尽,没曾想,他反噬自己啦,真是好玩。”

  “啪!”

  她抓住一截瘦硬手骨,迎上他猩红疯狂的眼睛,轻蔑道,“你师兄们都是我手下败将,就凭你也想杀我?怎么,你是嫌我留手不成?也好,既然他废了,想必活着也痛苦,我就做个善良的人,送他送到西!”

  楼撼星流出斑斑血泪,几乎是从碎裂的嗓子眼挤出一行字。

  “别……别杀师兄,求你。”

  绯红眼波流转,“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楼小仙君。”

  他麻木地扯了下唇,“可以去别的地方吗?我不喜欢这里。”

  他更厌恶,被她当着师兄的面欺辱。

  他已经万劫不复了,不想再让师兄看见他这副曲意逢迎的丑陋样子。

  “可以。”

  绯红把人带回了洞府。

  楼撼星僵硬地拆下袖中剑。

  暗雨乍起,珠翻玉碎,而楼外的红菡萏被雨水冲得左摇右摆,脊背都伏进了水池里,露出微红的根脚。楼撼星反复地溺水窒息,爱欲与仇恨滋养着他眼角的嫣红。

  他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整整过了两日。

  他的痛恨、崩溃、绝望一点儿也影响到身边的女人,她叫来侍女,换上一身万叠云山的道袍,耳边系上一对荔枝绿上月,清艳得不可方物。

  绯红拢了拢袖口,走了过来,替他把被子拉到脖子。

  楼小仙君第一次解了发,铺得满床都是,漆的发,雪的肤,红的痕,对比鲜明。

  绯红低头吻了吻他。

  “你表现得很好,放心,你师兄那边,我不会去找他们麻烦的。我做道墟行走时,结交了不少医家朋友,我让他们过来瞧一瞧你的四师兄。好了,你笑一笑罢?你都两日未笑了,传出去,倒是显得我多不疼你似的。”

  楼撼星的眼泪早就干涸了,此时又淌出一抹晶莹。

  但他仍是恨的。

  他喉咙含着血沫,一字一顿地说,“蓝绯红,若有一日,我能胜过你——”

  “定将我扒皮抽骨,祭你师兄在天之灵?”她咬着他噌的一下就红了的耳根,温柔吐息,“有骨气,我等着你。”

第159章 合欢宗女主角(7)

  楼撼星的胸膛剧烈起伏,全身都红了。

  她这是什么毛病?

  动不动就咬人耳朵!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该出发了。”绯红笑着道,“这红归山离茸金山可差得远了,胖头怕是要飞个半个时辰,我们估计累得够呛,待回来了,你得心疼我。”

  楼撼星咬牙,“你自己把洞府建得这么远,关我什么事?况且飞的是胖头,又不是你,你累什么!”

  他要心疼的也是胖头,心疼她做什么!

  侍女们一听,窃窃地笑。

  绯红说,“真是的,人家的小仙君,姐姐长姐姐短的,姐姐流一滴汗都心疼得不得了,你呢,我暗示多番,倒是个不开窍的。我说你这一千多年都干什么去了?这好看的男子既不懂风情,又不会撒娇,那真是暴殄天物。”

  楼撼星一噎。

  “你……占我便宜。”

  他憋出了一句。

  她才多少岁啊?怎么能当他的姐姐!

  “是是是,我嫩草吃老牛,倒是占了好大的便宜。”绯红趁人不注意,香了他一下,“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楼撼星双手捏成了拳头,被气的。

  瑞炉则是叼了一尾泼春虾,探头探脑地瞅着,催促着绯红快点儿出门,它迫不及待要给兄弟们炫耀这条美虾了!

  这主人跟得好,虾虾天天有!

  楼撼星则是听着瑞炉哒哒哒的声音远去之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侍女被他的动作惊到,连忙以袖遮眼,“小主君若要更衣,还请小主君自己动手!我家主人吩咐过了,小主君的玉体只能由主人来看,我等不敢亵渎小主君的玉体,败坏主人的兴致,还请小主君谅解。”

  楼撼星被这一个个字儿砸得又羞又恼。

  什么小主君?乱七八糟的称呼!还有什么玉体,什么亵渎,那是正经形容男子的吗?

  楼小仙君脸红得滴血,“滚出去!”

  侍女恭敬行礼,“是,小主君受累了,您多休息。”

  回应她们的是一个枕头砸了过来。

  “滚!远!点!”

  红衣侍女不敢怠慢,鱼贯而出。

  这下是彻底安静了。

  楼撼星等了一会,确定没人进来,他才支起了腰脊,翻身下床。最碍事的是他的一头长到脚踝的黑发,往常安寝楼撼星是半梳着的,结果第一天刚换了床铺,束发也被她解得彻底,他双脚刚落地,就踩着了自己的长发,当场一个劈叉。

  “嘶——”

  楼撼星痛吸一口气,感觉自己是被拦腰劈断。

  师兄们说什么女人温柔似水,这明明是如狼似虎嘛!

  他这么想着,又记起师兄们丧亡她手,一双眼睛也变得雾沉沉了起来。

  楼撼星的衣物都被绯红撕碎了,贴心的侍女早就考虑到了这一问题,把新的道袍挂在了屏风上,整整齐齐一件件地摆着,让楼撼星觉得特别羞耻。他胡乱扯下了一件雪底道袍,再穿上银蟾罩纱,把自己笼得结结实实的,更将那暗红吻痕遮得不见天日。

  楼撼星是元婴中期,他虽然打不过绯红,但对付一群侍女是绰绰有余的,在没有惊动她们的情况下,他偷偷溜出了洞府。

  小萼山,四师兄的洞府所在。

  平常楼撼星来到小萼山,放眼所及,尽是夭桃繁李,春光着眼,而今日他进入小山中,一片衰败枯黄,生机消逝!

  楼撼星骇然大惊,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踪迹,“四师兄!四师兄!”

  守门的青童拦住了他,“我家主人不见外客,楼道君还是请回吧。”他们客气又疏离,因为年纪不深,尚不能很好的隐藏情绪,楼撼星从中看到了一丝对他的鄙夷与厌恶。

  楼撼星心头酸楚,扯出一抹笑意,“烦请二位再通报一声!我必须要见四师兄!”

  “……那楼道君稍等。”

  这次楼撼星倒是进去了,但也就在洞府门口处,四师兄应不识坐在一张软榻上,素白衣袍衬得他冷冰冰得如同纸人,一丝笑意也无。

  “你来做什么、”

  楼撼星声音哑涩,“我……四师兄,你,你怎么样了。”

  “你问我……怎么样?”

  应不识注视面前这个师弟。

  楼撼星跟瑞鳞一样,年纪偏小,都是他人口中的小仙君,少年好似一头矫健灵动的小玉龙,漆瞳晶亮,贝齿雪白,处处洋溢着年轻蓬勃的气息。而这条小玉龙又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蜕变,身形似乎变得硬朗了,而眼睛跟嘴唇都染着别样的红。

  是因为五师弟生得好,所以他才能被她留了下来,只受一些皮肉苦楚?

  应不识觉得讽刺,他倏忽大笑起来。

  楼撼星吓了一跳。

  “我好啊,好得很啊,你没看见吗,我还活着,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曾经对他关爱有加的四师兄咄咄逼人,“那师弟你呢?应该也是好得很罢?我昏迷了两日,你就同蓝绯红在洞府厮混了两日!也不知今日作的是什么妖风,倒让师弟想起来我这么一个废物师兄。”

  “还劳烦师弟——从她床上爬下来见我!”

  楼撼星被羞辱得眼眸通红,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怎么,师兄说错了?”

  应不识薄凉笑着,“侮辱你这个冰清玉洁的小仙君了?噢,我倒是忘了,你对蓝绯红是一见钟情吧,当她选了大师兄,你可是借酒浇愁了不少回,还悄悄跟着人,坠在后头看着。如今大师兄没着落,反而让你给吃着了,真真是风水轮流转!”

  “五师弟,恭喜你啊,一朝夙愿成真,昨晚还做了小新郎呢!现如今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应当快求师尊,为你们举行道侣大典!只可惜师兄弟们都已在九泉,怕是喝不上你跟他们仇人的喜酒了呢哈哈!”

  楼撼星忍无可忍,“闭嘴!谁都有资格说我,就你没有!”

  “哈!你做的丑事,反让做师兄的闭嘴,你好大的,咳咳——”

  应不识心神起伏大,五脏六腑俱是动荡,话没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

  青童都快哭了。

  “楼道君!我求求你快走吧!别再刺激我们家主人了!你害得主人还不够惨吗!”

  楼撼星顿时僵硬。

  “滚吧!滚去做蓝绯红的小畜生!”

  应不识擦拭着嘴边的血迹,冷冷道,“当师兄弟们尸骨未寒,而你不知廉耻缠上她的腰时,你我师兄弟的缘分已尽!楼撼星,你听着,也给蓝绯红听着,她若要讨心头血的债,尽管来讨!而师兄们的账,我也会一笔一笔跟她清算!”

  “弑我同门师兄弟之仇,不死不休!”

  别说蓝绯红了,就是她身边那头胖仙鹤,也是不折不扣的帮凶!

  有朝一日,他定要连根拔起,连人带鹤都处理掉!

  “阿嚏——”

  抵达人声鼎沸的茸金山时,瑞炉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

  原本胖胖的脑袋顿时炸成了巨型雪绒球,遮得两粒小黑丸眼睛都看不见了。

  它懵逼了。

  身为一只仙鹤,它怎么会打喷嚏呢!

  瑞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绯红拍了下这一颗静止不动的圆滚滚的脑袋。

  “你且去玩罢,时候到了我叫你。”

  绯红一路过去,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都恭恭敬敬叫一声蓝师姐。

  其中有个会来事的外门师妹,叫何吟袖,给她奉上了一枚玉简,她小心忐忑地说,“这是师妹自己收集到的一些关于师姐对手的情报,师姐有空可以看看。”她又觉得自己抱大腿的意图过于明显,杏眼晕着红,脸儿也微微烧了起来,“那,那吟袖就祝师姐旗开得胜了。”

  何吟袖很有分寸,好意送到,也不纠缠,立马就走,是绯红喜欢的性格。

  这么漂亮、有野心、有分寸的女孩子谁不爱呢?

  反正她喜欢。

  于是绯红就下手了,“吟袖师妹,师姐刚来,也不清楚情况,你同我说说吧。”

  何吟袖激动得眼睛发亮,“没问题,师姐!”

  系统:‘禽兽。’

  这才过去几分钟啊,你连人家的小手都摸了!

  绯红:‘女孩子香香软软的美好,你不懂。’

  系统:‘……变态。’

  太上墟的宗门大比分为三试,三试为外门,二试为内门,一试为真传,其中规则允许下克上,也就是外门弟子可以向内门弟子、真传弟子甚至是首席弟子发起排名挑战。绯红就是利用了这个规则,抢先干掉蓝真真的师兄们。

  昆仑五子三死一废,导致弟子们看向绯红的目光都变成了“太古悍兽”。

  而绯红则是望向了云雾缭绕的天经宫。

  “真沉得住气。”

  她几乎把男主的得意弟子都屠光了,对方还稳坐钓鱼台呢。

  这种冷静到变态的神经病,她真的好想搞他啊!

  系统:‘……’

  不是,宿主,你的爱意值跟黑化值一起波动是怎么回事?

  绯红含着一抹笑意,走上了外门弟子的擂台。

  一试过。

  二试过。

  绯红以外门弟子的身份,一路杀到了第三试,她获得了挑战真传弟子的资格。

  “我挑战昆山玉君七弟子,蓝真真。”

  一句话掀起掀起轩然大波。

  蓝真真拿到了一张挑战玉牌,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师兄们都不是她对手,她跑上去送死干什么!在这一点上,蓝真真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没想到自己都躲在洞府里不出门了,还是被蓝绯红给盯上了!

  蓝家的长辈听说了这件事,在擂台赛的前一天晚上找到绯红,希望她化干戈为玉帛,不要让外人看蓝家的笑话。

  “化干戈为玉帛?可以,让蓝真真送还我心头血回来,整整八滴,一滴都不能少。”

  对方顿时不敢吱声了。

  于是第二日的擂台赛照常进行,并且成了全场关注的重头戏。

  蓝真真被师长们恶补了一晚对敌招数,还更换了不少的厉害道器,心头总算不虚了,她昂首挺胸站上了擂台,又仿佛回到当初那个流光溢彩的模样,“蓝绯红,我今日来,就是跟你做个了结,你杀害了我师兄——”

  寒光乍现。

  “锵!”

  绯红的天淡寒玉笛击在了蓝真真的玉鳞护心甲上,前者反而被弹了开来,倒飞数步。

  蓝真真眼神里残留着惊恐之色,又松了口气,禁不住炫耀了一波,“这可是师尊送我的玉鳞护心,十洲三岛就这么一件,你区区玉笛,就想破我师尊的十七层阵法,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

  一方遮天蔽日的阴影笼罩了擂台。

  蓝真真当场呆滞。

  绯红的腰肢如三月柳一般款款摆动,她道袍飞舞,姿势优雅,抡起了一柄雷光湛然的劈天巨斧。

  它的体型比擂台还要巨大。

  系统:‘?!’

  宿主快住手!!!

  不要以为你眼神性感,动作优雅,就可以掩饰你抡的是狂野豪放的巨斧,你忘记你多年前还是一朵柔弱纯洁的小白花了吗!

  旁观的长老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

  怕是这一斧子劈下去,别说蓝真真香消玉损了,整个擂台都要碾成粉碎吧!不,恐怕他们也得沦为陪葬!

  “快跑!”

  弟子们转身就踏上飞剑,生怕自己这个无辜的池鱼受到了殃及。

  而蓝真真呢?

  她被擂台禁制所限,根本就逃不出斗法圈!蓝真真强装镇定,扔出一张神品符箓,“天风在我……起!”

  然而斧锋闪烁着寒芒,瞬间劈开了符箓的风浪。

  蓝真真顿觉不妙,立刻又扔出了一只替身木偶。

  噼啪!

  木偶碎裂,那个蓝真真的虚影也烟消云散。

  死亡的阴影始终紧咬不放。

  “滚……滚开啊!”蓝真真带着一丝哭腔,“你,你这是犯规,怎么可以带这种东西!”

  回应她的是更加密集恐怖的斧影!

  蓝真真原本还想为自己争一口气,为师兄讨回公道,但她实在扛不住了,再待下去,她真的会被斧头砍成碎沫!

  我认输!我认输!

  蓝真真张嘴,惊恐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她低头一看,身上被贴了密密麻麻的闭口禅符!

  蓝真真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而巨大的黑影同时落下。

  轰!

  蓝真真被巨斧劈进了擂台里。

  “哈哈哈!好玩!好玩!再来!”

  而绯红拔起巨斧,像是疯子一样猖狂大笑,再凶狠砸落!

  “噗嗤!”

  蓝真真玉鳞护心甲被接连破了十一层,她承不住重压,猛地喷了一口血。这种非人的折磨太痛苦了,蓝真真哭着捏碎脖子上挂着的昆仑玉牌。

  师尊!救我!快来救你的真真!真真不想死,真真还想永远留在您的身边侍奉!

  “住手。”

  一道淡冷的声音自天经宫传了出来,宛如飘渺仙音。

  “……师尊!”

  得、得救了?

  蓝真真劫后余生,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师尊!我好痛!我还以为……”

  轰!

  绯红充耳不闻,毫不手软,又一道锋利斧锋劈下!

  蓝真真就像是一头冒出水面的鱼儿,本以为是求救成功,却不料人家弯钩一甩,直接刺破鱼唇!蓝真真被劈得血肉模糊,胸前的玉鳞护心甲也到了大限,裂开了蜘蛛丝般的缝隙,里头的灵气疯狂逃逸。

  “我的祖宗姑姑,看在同宗的情分上。”绯红怜悯道,“我让你跟你师兄们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