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近掌门又听着了一些动静,说是大师祖又迷恋上了种田,以致于农家那群人,天天往医家的地盘跑,就差没用铁耙把大师祖给耙到他们农家了。

  掌门:“……”

  真是属实能折腾。

  第二位,便是他们的二师祖昆山玉君,修真界名气最盛的第一人。

  而绯红作为第三位,掌门简直想把这祖宗供在头顶上。

  前两位修的是太上忘情,也只有太上忘情,能压得住混沌灵根的至恶邪性,因此天底下,除了不靠谱的大师祖,只有昆山玉君能教她了。

  掌门并不担心教学问题,昆山玉君座下七大弟子,除了天灵根的蓝真真稍微拖了点后腿,其余的都进入了元婴之境,只不过他们不如首徒师雪绛来得惊才艳绝,还得了一个逢仙真君的名号。

  要真能再出一个逢仙真君般的绝世弟子,掌门做梦都能笑醒。

  目前蓬莱与方丈都出现了惊世之才,掌门原本把希望放在蓝真真的身上,但她一千年委实有点不长进,身负天灵根,却连同辈都比不过,一些风声传出去,险些动摇了太上墟“第一道墟”的地位。

  掌门对绯红寄予厚望,安慰她说,“昆山玉君就是想考验你一段时间,你且放宽心,该修炼修炼,该放松放松。”

  说着,他又想起放松过头结果去当了大夫的大师祖,一口老血闷在心口,虚弱地说,“那什么,培养爱好也可以,也不要太松懈了,虫子尸体……真的不好玩。”

  掌门还希望绯红能远离花花草草禾苗谷子。

  “我明白的,掌门。”

  绯红适当露出一些仰慕的眼神。

  掌门感到了空前的温暖!

  这就是底层爬起来的天才啊!

  知书达理!尊老爱幼!

  不像蓝真真那个千年姑奶奶,说她几句,就横过来了,偏偏掌门的辈分没她大,只能垂着脑袋听训,别提多憋得慌了!

  在掌门的偏心之下,太上墟的资源开始往绯红身上倾斜。

  蓝真真第二年回来,发觉宗门的气氛不太对,怎么那么多人都议论起蓝绯红了?混沌灵根?很稀罕吗?蓝真真了解了一番,还真是稀罕,起码比天灵根稀罕多了,她顿时闷得慌,听了几日,听得烦了,索性拉起了六师兄,一同到外头做宗门任务。

  第三年,蓝真真跑到蓬莱,被美景迷得忘记了修炼。

  这一年,绯红进境神速,从旋照进境到融合。

  第十年,蓝真真在一些凡间王朝替天行道,捉拿小妖,受到了百姓们的热烈欢迎,那些皇子们都对她爱得不可自拔,不舍得蓝真真离开。

  这一年,在绯红的笛下,金丹皆蝼蚁。

  第五十年,蓝真真高兴地试穿她让绣娘赶制的袅袅菱歌裙,走动之际,会传来清灵飘渺的歌声,少女欣喜地想,这绝对能在师尊的三千岁生辰拔得头筹。

  这一年,绯红还没有拜师,但她破例成了太上墟新一任的道墟行走。

  诸子百家、宗门万千、王朝、红尘、碧落、黄泉,都曾见过、听过、惧过这位一身白衣的道墟行走。

  横笛之下,尸横遍野,鬼也穿肠。

  第八十年,蓝真真被阴阳化生术反噬,不停地吐血,这着实吓得她魂不附体。

  除了踪影不定的大师兄师雪绛,其余师兄都到了。

  “师兄,师兄!”

  蓝真真哭着扑向他们的怀抱,泪珠簌簌而落,像是融化的杏花雪,娇娇可怜,“师兄,我好痛,好痛啊,我要死了!”

  二师兄还留着那一碗蝶血汤,连忙拿了出来,然而不管他保存得再好,八十年一过,还是变得浑浊沉淀了。

  蓝真真哇的一声,被那股腥味刺激地吐了出来。

  “呜呜呜,师兄,我不要喝这个,都,都变色了,喝了指不定会变丑的!”

  她哭得鼻子通红,让众人又生气又心疼。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挑?

  老三郑风生头痛不已,“那怎么办?又让蓝家送人过来?”

  老四应不识摩挲自己腰间的缚花雨,脱口而出,“不可以一错再错了!”

  众人沉默。

  可不一错再错,他们的小师妹怎么办呢?他们原以为是小师妹的症状轻,喝了七次就痊愈了,没想到还在这里等着反复呢!

  “要不……”老六瑞鳞抿了抿粉色的唇,“我们去找……道墟行走?”

  道墟行走。

  他们恍惚一瞬,那可是只有大师兄师雪绛才领任过的宗门代表。

  “她……会给咱们心头血吗?”

  他们有些忐忑。

  “会、会吧?”师兄弟互相说服,“蓝姑娘都这般厉害了,想来取一滴心头精血,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虚了。”

  他们很没底。

  正逢宗门大比,绯红暂时中止了道墟行走的宗门任务,待在她的洞府里修养。

  “叩叩——”

  深夜,有客来访。

  不多时,主人缓步而出。

  寒山叠翠,桃花傍枝。

  道墟行走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山月之色,她眉眼清寒,竟跟他们师尊昆山玉君有几分相似。

  二师兄身为兄长,理应第一个开口,他尽量冷静平和地说,“真真被反噬了,她现在很痛苦,所以——”

  见他有些难以启齿,绯红主动说出。

  “所以你们又想挖我的心头血?”

  众仙君如鲠在喉。

  “可以。”

  出乎意料的是,她同意了。

  三师兄郑风生很羞惭,“对不起,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先别忏悔。”绯红笑道,“我还没说完。”

  在众师兄的视线中,她突然抬起手,掌心朝下。

  “哗啦啦!”

  在她掌心之下,细小的、宛若红牙的令牌张牙舞爪地飘扬。

  “恰逢宗门大比,我呢,也想凑个热闹,便向长老要了六张生死签。”

  “赢我,心头血给你们。”

  “输了——”

  她指缝松开系着血牙命牌的金线,它们一个个砸落在他们的脚边。

  “便去当冥府小鬼罢。”

  想要心头血?可以,拿命来换!

第157章 合欢宗女主角(5)

  昆仑五子上了太上渎仙录!

  太上渎仙录,昆仑太上墟为弟子生死斗法设下的保护禁制。持有渎仙令的修士,等于签订了一份生死契约,生死各安天命,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得牵连、报复双方背后的家族宗门,否则将由门派严惩追责,十洲三岛皆无报复者的立足之地。

  至子时起,昆仑玉君的五大弟子,二弟子徐观,三弟子郑风生,四弟子应不识,五弟子楼撼星,六弟子瑞鳞,他们的名字陆续出现在雾台山的太上渎仙录上。

  这是第一次,昆仑五子出现在同一个榜上,还是生死不论的血腥渎仙录!

  全宗门都轰动了。

  徐家、郑家、应家、楼家、瑞家等家族长辈收到风声,觉也不睡了,鞋也不穿了,连夜游水登岛,疯了一样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一向条理清晰的徐观含糊地搪塞,“五叔公,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们师兄弟打了一个赌而已。”

  “没什么大事?!”

  五叔公愤怒拍桌,扯下他腰间的渎仙令。

  “这不祥的玩意儿都戴上了,你还管这叫没什么大事?你可知道那新任道墟行走是个什么人物?她在外的名号是笛判官!杀人不眨眼的判官!你自幼修习的是君子之道,性子又柔,你怎么去跟这种非神非鬼的家伙去斗?”

  徐观是如玉君子,但也有自己的傲气,他修炼了一千七百年,怎么就比不上一个百岁不到的女修士?

  “五叔公,你太杞人忧天了,蓝姑娘至今还未拜师,没有修习正统的宗门功法……”

  五叔公手掌劈碎茶盏,啪的一声打断他。

  “你叔公是杞人忧天吗?你叔公是不想你送死!人家二十九岁结金丹,你是吗?人家不到百岁就成了道墟行走,你是吗?你是天才,你可以傲,但遇上了更绝的天才,你就得认清差距,摆正心态后再追上去!而不是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

  徐观喉咙有些涩然,扛不住长辈的焦灼眼神,索性和盘托出。

  “叔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并非意气之争。”

  徐家五叔公听完之后,震惊到双目险些脱眶。

  “所以你他娘的就为了你的小师妹把人家的心头血给挖了?挖了八次还不够还要挖人第九次?现在人家不乐意了,你们就拿命去给你们的小师妹搏杀一次?”

  他一定是没睡醒!

  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么可怕的事情!

  “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师妹死。”

  “嘭!!!”

  徐观被自家五叔公抽了一个大嘴巴子。

  五叔公胸膛上下起伏,气到极致,“徐观,五叔公一直都觉得你是个聪明克制的好孩子,对你寄予厚望,委以重任,想着徐家能在你手里开疆拓土,成为世家之首!但现在,不,是明日,你完了,我们徐家也要完了!”

  五叔公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徐观捂着发红的脸庞,喃喃道,“我真的……做错了?”

  作为师兄,救师妹是不应该的吗?而且师妹还身负天灵根,几乎可以抵过上百座王朝的凡人和低级修士,对于一个宗门,珍贵性不言而喻。

  这种情况同样发生在郑家、应家、楼家。

  而瑞家比较特殊,他们反而鼓励瑞鳞,“你若胜出,就是我瑞家扬名的大好时机,太上墟跟昆山玉君想必会更加提拔我们瑞家,鳞儿,你成就真君指日可待!”

  或是震惊,或是担忧,或是煽风点火,让这一次的太上墟宗门大比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掌门从子时起就睡不着了。

  他是在五百年前从前任掌门的手里接过太上墟的,当时他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而昆仑五子早已成名,是他仰望而不可及的星辰日月。当他被选为掌门,他自己都觉得太上长老们是在集体梦游,宗内天才辈出,怎么就挑了他这么个比上不足比下有馀的家伙?

  前任掌门宽慰他,是他的宽厚、真诚、谦让等美好品格打动了太上长老们!

  掌门一度哭得像个孩子。

  这可真是士为知己者死!

  掌门勤勤恳恳起早贪黑地处理宗门事务,就是报答太上长老们的知遇之恩!

  后来他才得知一个扎心的事实——

  因为门内天才太多,暗潮汹涌,不管选哪一个当掌门都是腥风血雨,动摇根基,太上长老们头疼不已,索性抛了骰子,选了一个最不容易搞事的。

  掌门多年的感动碎成了饺子馅。

  错付了啊。

  但不管怎么说,昆仑五子就如同太上墟的垂空星斗,是宗门的不世之材,经不得半分的折损。

  而现在他们无一例外都上了太上渎仙录。

  非死即残。

  掌门心惊肉跳,实在忍不住了,去了天经宫拜见昆山玉君。

  “进来罢。”

  昆山玉君的声音一贯淡漠,好似万物都不曾在他的心里留下痕迹。

  掌门走进了宫殿,刹那,云雾丛生,星罗万卷,他的袖袍被吹得盖在了脸上,样子很是滑稽。

  “师祖!师祖!我有事禀报!”

  掌门使劲扒开袖子。

  星罗万卷被一直无形大手拨动,掌门终于见着了自家师祖的身影。昆山玉君乌丝飘动,一身鹔鹴衣亦是猎猎飞舞,他手持着一卷星辰,皎洁如月的脸庞则是光影动荡,覆着一张斗转参横的星图。

  那一颗横斜的参星,不偏不倚,落在昆山玉君的玉白眼尾。

  而在天经宫外,蓝真真落后了一步。

  她被拦住了。

  “我要见师尊!”

  侍奉的剑奴垂眸道,“主人正在与掌门商谈。”

  蓝真真咬着唇,眼眸水亮,“他们谈他们的,我找师尊说一句也不成吗?”

  剑奴冷冰冰的,“不成。”

  蓝真真气得跺脚,不解风情,真是一块臭石头!

  她吐血之后,吃了一些丹药,总算止住了,可心口还是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蓝真真揉着胸口,嘴里念叨着,“不会有事的,师兄们那么厉害,怎么会连一个乳臭小儿都打不过呢?”

  是的,在蓝真真的心里,蓝绯红就是一个刚吃完了奶才学会爬的,她一百年还想赶上师兄们一千年的苦修吗?倘若修炼真的像喝水吃饭这么容易,她怎么会卡在元婴的门槛,迟迟不得进境呢!

  “姑——姑姑!”

  侍女连滚带爬跑过来,眼睛残留着惊恐之色。

  “你不要这样喊我。”蓝真真心头烦躁,“就跟青虫叫呱呱似的。”

  侍女也顾不得告罪了,扯着蓝真真的手臂,“姑姑,你快过去看看吧,那个蓝,蓝绯红,她快把瑞小仙君打个半死了!”

  “什么?!”

  蓝真真撩着裙子,心急火燎地赶过去。

  寅时,瑞龙池已是一片血腥。

  “鳞儿!鳞儿!”

  “是我们错了!错了!鳞儿!”

  瑞家长辈抱着一具奄奄一息的身体,恸哭不已。

  “龙……鱼儿……还没化龙……”

  瑞鳞艰难抬起手,捧起了一尾金灿灿的死鱼,它叫化龙鱼,是瑞鳞从一处倒塌的福地里找到的。他养了很久,很久,很爱惜地养着,蓝真真问他要都不肯给。他总想着,再等等,鱼儿还没有化龙,他的心意也没有开花,或许就差那么一点。

  他想要送给谁呢?

  污血浸染了瑞鳞的头颅,他的视线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一道人影。

  她就像是一寸锋芒,扎进了他的眼睛里,疼得他流泪。

  蓝姑娘,是蓝姑娘,那个从蓝家来的少女,他从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她是他那条小鱼,那晕着红的肌肤,就像是桃花般粉白的鱼鳞。他想把这一尾小桃花鱼捉进手里,但她总把他当成家中的弟弟,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她会笑着投进大师兄师雪绛的怀里,耳铛晃荡,仰着脸喊他云哥。

  他好嫉妒呀。

  所以他生气了,都不想要管她什么心不心头血了。

  瑞鳞发脾气想着。

  但为什么那天,他嘴里哄着蓝真真,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着她呢?

  旁人总是说他孩儿心性,什么喜欢的玩具到他手里,没几天就被丢到角落里。但他们却不知道,瑞小仙君惦记了一个小姑娘,从见她第一面就惦记了。

  “鱼……化龙……可补……”

  你的心头血。

  他气若游丝,努力睁大眼,想把这一寸血红锋芒扎进他的心头。

  可她却走了,头也不回。

  唯有笛尖滴落一抹属于他瑞鳞的血。

  “这是……六师弟的血?你杀了他?!”

  寒峰翠冷,竹里风生,这是昆仑三公子郑风生的洞府。

  他死死盯着绯红那一支笛子。

  而绯红并不作答,反而笑了一声,她手腕轻抬天淡寒玉笛,这是她成了道墟行走之后,师雪绛送给她的庆贺礼物。天淡寒玉笛遍体冰寒,而瑞小仙君的血却是温热,她舌尖轻勾一抹,冷热相交,滋味奇异。

  郑风生眼睛红了。

  “你……你简直疯了!”

  那个初初登岛还冲着他们笑得羞涩矜持的少女,此刻杀起人来却毫不手软!

  “噗嗤!”

  她终于禁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疯了!疯了好啊!!!”

  丧心病狂的猖狂,与撕心裂肺的痛楚,郑风生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同时见到,她笑得病态,笑得喘息,那殷红唇缝里还咬着一缕黑发,而她舌尖轻慢一缠,将丝发与血沫一并唾了出来,竹叶也沾了星星点点的红。

  “我要是不疯,现在应该是被你们师兄弟押在一间密室里,一个人捂着我的眼睛,一个人捆住我的手脚,还有人在我旁边轻声地安慰——”

  她模仿着男子的低沉嗓音。

  “不疼,不疼的,我在。”

  绯红又挑了一下眉尖,“或许,我还应该加上一句——”

  她深情地朗诵。

  “等你醒来,我们就结为道侣,我永生永世护着你,好不好?”

  郑风生的隐秘念头被她察觉得一清二楚,脸上漫上一层烟霞。

  “你、你乱说什么!”

  “我乱说了?”

  绯红朝着他步步走去。

  “我的好公子,你敢说,我那一只荔枝月耳坠不是你捡的?你把它藏在哪里了?你的床头?还是你的心上?”

  她咄咄逼人,郑风生下意识后退。

  “我……”

  “你敢说,你就没想过,这里给我建一座最好看的小竹屋?”

  绯红运转心字经,眼是温柔慈悲的,声音却是蛊惑诱人,“白日里,我们烹茶赏花,晚上,你就那样抱着香汗淋漓的我,一起看天上星宫,等到雪融化了,我们的孩子也降生了,你会教他穿衣吃饭,教他怎么做一个郑家的小家主……”

  系统:‘淦!!!宿主你又偷看我小说!!!’

  还擅自添加奇奇怪怪的元素!

  “噗嗤!”

  笛子穿透郑风生的灵府。

  男人唇角溢出一丝猩红,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

  “蓝绯红!”

  “风生,我们成婚了,有孩子了,你怎么还叫我蓝绯红?”绯红伸手压住他的后脑勺,温柔地叹息,“叫我小红,你与我亲热的时候,最喜欢叫我小红了。”

  郑风生已经分辨不清虚妄与真相,他神情似痛苦又似欢愉。

  “小红……”

  “对,我是小红,你最爱的小红。”绯红突然变作一张哭脸,她焦急抓着他的胳膊,“风生,风生,不好了,我们的孩儿,我们的孩儿被挖了心头血!他被挖了整整九次,他好痛,好痛啊!是谁,是谁要这般害我们的孩儿!”

  郑风生好像真的成了一个父亲,当他听到他的孩儿遭受了最惨无人道的劫难,双眼流下斑斑血泪,心神俱碎。

  他凄厉大叫,“孩儿,我的孩儿,是谁害得她!我要杀了他!!!”

  绯红轻笑。

  “是你啊,风生。”

  他突然凝固。

  绯红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端,“风生,你忘了吗,你小师妹病了,你挖了你孩儿的心头血,给她续命了。”

  轰——

  郑风生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血腥真相,元神剧烈动荡,又在某一时刻,身体轰然炸成飞灰。

  竹里风生一瞬枯黄。

  而在雾云台上观看太上渎仙录的长老弟子手脚发凉。

  这才短短几息,又一个名字暗掉了!

  “快,快去叫掌门!”

  “掌门不在浮蚁观!”

  “那你愣着作甚,快去请太上长老啊!”

  “哦?哦哦!”

  下一个是谁?

  徐观。

  对蓝真真最宠溺的二师兄徐观。

  绯红撩起碎发,走向竹里风生最近的松馆。而松棺的主人有些恍惚,平日里规整的衣袍凌乱不已,还染着一块茶渍。绯红把玩着天淡寒玉笛,笑吟吟地说,“这松棺僻静,倒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系统默默给自己挂了个马赛克。

  徐观蓦然惊醒,容色苍白看向绯红。

  他闻到了。

  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还是他很熟悉的气息。

  ……老六!老三!

  徐观干呕起来,却因为自己早已辟谷,吐不出半分东西。

  一只手抚在他的背上,看似轻拍安抚,更像蛇的盘踞,绯红俯下腰,鸦羽般的小山眉下坠着半弯月,“徐观真人现在后悔了吗?若非你们合力欺瞒我,哄我心头血,断我心头爱,你的师弟就不会死,他们会很风光地活着,受万人景仰,享万世香火。”

  徐观揪着胸口,隐隐作痛。

  “不是……”

  徐观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没想到会这样害了他们。

  “不是?怎么不是?”绯红替他扶正歪斜的发冠,“还得多谢你们,没有你们的千刀万剐,何来我蓝绯红今日的蛇蝎心肠?别忘了,蓝真真喝的每一滴心头血,都有你们这群师兄的推波助澜,一个个的,都逃脱不了干系。”

  她轻蔑冷漠,就像是真正的判官。

  “徐观,你今日,必死。”

  徐观心头发寒。

  当蓝真真御剑抵达松棺,就看见那女人从二师兄的体内慢条斯理抽出了一管长笛。

  血淋淋的。

  蓝真真目眦尽裂,“你个混蛋!你敢动我师兄,我跟你拼了!”

  绯红侧过脸,眼中横波,懒懒道,“祖宗姑姑,你怎么才来,你的靠山都快被我杀光了呢。”

  蓝真真怒不可遏。

  她娇叱一声,抽出一支白萍红蓼剑,“看招!”

  随着蓝真真的闯入,松棺的禁制也破了,不少弟子涌了进来。有的是蓝真真的拥护者,连忙说,“笛子很厉害的,姑姑小心啊!”

  而绯红只是淡淡睨了他们一眼。

  嘭!嘭!嘭!

  凡是剑器,尽数折毁!

  蓝真真的白萍红蓼剑也不例外。

  “断了?”她还有点愣。

  这是师尊赐给她的金丹道剑,怎、怎么会就这样轻易断了?

  而绯红则是肆无忌惮地大笑,“哈哈!天灵根!一千年!就修了个废物金丹!废物还敢取我的心头血,谁给你的面子啊?”

  弟子们不知所然,一头雾水。

  蓝真真羞窘不已,“那也不是我要的!是师兄非要灌给我的!”

  绯红捏起徐观的下颌,他已是濒死,但还留着一口气,她将他的头颅转向蓝真真,“听见没有?你的小师妹可不领情呢。所以徐真人,你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把自己作成这个下场?你从蓝真真的身上得到了什么?温暖的师兄妹情么?”

  “噗——”

  徐观又一次喷血。

  蓝真真惊恐,本能后退。

  徐观彻底心冷,他最后抓住的是绯红这个仇人的手,“求你,我死……到此为止……别……”

  绯红擦拭他唇边血迹,宛如对待情郎。

  “太贪心了。”

  而她下一句便是,“徐家若懂事,我就放他们一马。”

  徐观眼角沁出了眼泪。

  “谢……”

  他的手搭在绯红的腰上,永远地睡去。

  “二师兄!!!”

  楼撼星还是迟来一步,他们师兄弟虽然不是同胞兄弟,但千年相伴,感情深厚,他无法接受师兄死在他面前!

  “……蓝绯红……”

  “蓝!绯!红!”

  楼撼星眼睛血红,如同凶兽,心中那一抹柔软的旖旎也碎了。

  “星垂……楼现!”

  楼撼星的身后浮现了一座高达千丈的星辰楼阙,直入云霄。绯红眼中的日光被撼星楼遮得一点不剩,她的道力也被疯狂抽取。楼撼星抽出了一把竹剑,那是二师兄送他的生辰礼物,他咬着牙关,带着颤抖的哭腔与杀意,“一起死吧!”

  “星落,楼塌!”

  星辰楼阙骤然坍塌,庞大的阴影吞噬了绯红的头颅与身躯。

  她被束缚在这个特殊的小界里,四周的景物飞速虚化。

  “嘭!”

  星辰陨落,绯红无处可躲,借力跳上了星辰楼阁的二楼,而楼撼星紧随其后追杀她。

  但绯红却在撼星楼的最高处,第三百三十八层楼上,看见她的一副画像,月残星稀下,红蓬与红裙一起飞舞,美得艳烈又多情。那时蓝绯红正跟师雪绛化名的云遮月在一起,俩人同看昆仑山的红蓬乌鹊。

  而楼撼星竟也在那处,并且把双方奸情目睹得清清楚楚。

  怎么?

  这人还是个卑微的暗恋者偷窥狂?

  “刺啦!”

  楼撼星恼羞成怒,竹剑刺破画轴。

  而绯红的天淡寒玉笛也强硬抵上了他的喉管,“你师尊没告诉你吗,动情,可是太上忘情的大忌。”

  楼撼星被顶得喉结一痛,悲痛与屈辱交织,“你管我动不动情!你杀我……你杀我!!!”

  他当初怎么会对一个杀了他的师兄的刽子手动了心!

  “蓝绯红,出来!”

  “不可再造杀孽!”

  垮塌的撼星楼外传来了一道道苍老威严的声音。

  “否则吾等……决不轻饶!”

  是太上墟的太上长老。

  而且,不止一位。

  “呀,救兵来了。他们来救你了。”绯红的玉笛轻挑划过少年仙君的鬓角,他就像是一株依傍着寒剑的桃花,身体冷得彻骨,眼睛却红得厉害,让绯红想把他彻底揉碎成潮湿的猩红,“你觉得……他们能救得了你吗?”

  而在撼星楼外,楼撼星的大伯急得头发都白了,他跪了下来,四处哭求,“求求你们,救救星儿,我们楼家就这一个少主啊!”

  太上长老们对视一眼,决定给绯红继续施压。

  “蓝绯红,你若知错不改——”

  “太上长老严重了,我怎么就知错不改了?”

  小界被破,走出来一道身影。

  她如同一轮艳阳,任凭身后楼宇坍塌,雪浪翻飞,唇边依旧含着一抹不变的笑意。

  “星儿!星儿!”

  楼撼星大伯慌忙跑进小界里,撼星楼已经塌落了一半,而上部分是完好的,中年男人在顶楼寻到了他的侄子,他呆呆坐在一卷被刺碎的红蓬美人画中,深雪色发带被人拆了下来,黑发散得满身都是,而颈侧生着一丛暗红星火。

  “星儿,你怎么了?星儿,你不要吓大伯!”

  楼撼星张了张嘴,发现唇角出血,他有些仓惶捂住了嘴。

  他想起绯红说的话——

  “债,不是那么好还的。你还有大师兄和四师兄,不想他们死的话……”

  你做我的炉鼎。

  日日夜夜,侍奉我为主。

  她在他颈边留下标记,抬起头那一眼,邪得,血海滔天,罪恶昭彰。

第158章 合欢宗女主角(6)

  “星儿,星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大伯!”

  楼撼星的大伯楼华清紧张不已。

  他知道侄子状态很不对,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楼撼星白底黑缘的道袍多处损毁,渗出零星的鲜血,他紧紧咬着唇,想着绯红撂下的狠话,四肢百骸都发着颤。

  她、她简直比合欢宗的妖女还歹毒!

  楼华清见他身体颤抖,心疼到无以复加,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握住楼撼星的肩头,心有余悸地说,“幸好太上长老及时赶到,否则你的后果不堪设想!星儿,你就听大伯的话,不要再跟着你们的师兄们掺和了!现在楼家虽是万里锦绣,其实只有你与我撑着!你若是去了,你让大伯怎么见你九泉之下的父母!”

  而楼撼星被一个字眼刺激到了。

  师兄。

  对……还有四师兄!

  他猛地跳了起来,在楼华清的愕然目光下,踉踉跄跄跌下撼星楼。

  “蓝绯红!你站住!”

  太上长老们松了一口气。

  好在保住了楼家这一个。

  昆仑五子背后站着十洲世家,玄洲徐家,元洲郑家,流洲应家,炎洲楼家,还有凤麟瑞家,他们的少主拜入太上墟,就等于结了一份香火渊源,双方都在。而现在他们花了一辈子心血培养的未来家主,一个个都死了在太上墟,这让他们交代?

  太上长老面对绯红这个天才弟子惹出来的烂摊子,简直能头疼个一千年。

  又生气又无奈又心疼又头疼。

  而执法堂的容霓长老则是冷哼一声,“蓝绯红,且不说你利用渎仙令弑杀昆仑五子之事,你煽动昆仑仙鹤,蒙骗我等耳目,该当何罪?”

  她怒而清喝,“把那胖头跟它的同伙带上来!”

  很快,一群丹顶白羽的仙鹤被弟子们赶猪似地赶了出来。瑞炉怂得一批,又爱面子,埋在一头仙鹤的屁股后头,试图躲开当众处刑的尴尬。而容霓长老火眼金睛,一把就揪出来罪魁祸首,冲着绯红冷笑道,“看看,这是不是你家的胖头,我有没有冤枉你们!”

  绯红挑了下眉,俯腰去认。

  胖得这么别致,也算是昆仑山的独一份风景了。

  这种指认现场让瑞炉觉得丢脸死了,双翅扬了起来,努力遮住它胖成球的大脑袋。

  你看不见我胖头……呸,是瑞炉!瑞炉不是胖头!

  偏偏女人还笑,“你是胖头吗?是的就汪一声。”

  瑞炉:“……”

  她比它主人还过分!

  它是仙鹤,传说中的昆仑仙鹤,怎么能学狗叫呢!亏它还讲义气,冒着被做成烧鹤的风险,怂恿了一群仙鹤兄弟,嘴里衔咬一块敛山玉,把太上长老们的洞府都给屏蔽了,这才让那些长老弟子们没能在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不然你能这么顺利吗?

  瑞炉都为你掏心掏肺了,你还让瑞炉学狗叫!

  瑞炉很委屈。

  它:‘喵。’

  就是不学狗叫,瑞炉气死你!

  女人笑得更加猖狂,“没错了,这就是我家胖头,它就是个能把狗叫学成猫叫的笨仙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