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

  “和尚不赌的。”心无师太说。

  “算了,斗嘴皮子,你绝对斗不过她的。”

  任飘伶突然说:“她一定会赢,我佛如来也赌,和尚为什么不赌?”

  “对极了。”藏花说。

  “我佛如来也赌?跟谁赌?”

  “齐天大圣孙悟空。”藏花说。

  “赌什么?”

  “赌孙悟空翻不出他的手掌心。”藏花说。

  “就算你有理,但和尚没钱赌。”心无师太说。

  “和尚没钱,尼姑会化缘。”

  “化缘?到哪里化缘?”

  “据我所知,这些和尚早上都还是施主。”藏花说:“尤其是吴正行吴总镖头,他既已做了和尚,财即是空,他那万贯家财自然全部施舍给尼姑了。”

  “听说尼姑化缘比和尚行。”任飘伶笑了笑:“有时比强盗抢钱还凶得很。”

  心无师太忽然不说话了,她盯着他们两个看了很久,才又开口:“你们用什么来赌?”

  “用我的人。”藏花说。

  “人怎么能赌?”

  “我若输了,就跟你做尼姑,他做和尚。”藏花接着说:“你若输了,这庵就归我,和尚也归我。”

  “你想怎么赌?”心无师太问。

  “你既然会敲脑袋,我们不如就赌敲脑袋好了。”藏花说。

  “敲谁的脑袋?”

  “你敲我的,我敲你的。”

  藏花笑着说:“谁先敲着谁的,谁就是赢家。”

  “脑袋不是木鱼,会敲破的。”心无师太冷冷的说。

  藏花突然向心无师太挤挤眼:“你知不知道哪种脑袋最容易敲破?”

  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光头比较容易敲破。

  心无师太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她的人竟然忽然不见了。

  四

  一剑刺来,血花绽开。

  原来剑刺入肌肉,竟然毫无疼痛的感觉,有的话,也只是感到一丝丝迷惘。

  白天羽现在脸上的表情,既没有痛苦,也没有恐惧,只有一丝丝迷惑,他没想剑锋刺入肌肉居然还是冰冷的。

  这背后刺来的一剑,穿破了他的衣服,穿入了他的后背肌。

  血花如春雨般落下时,白天羽已然准备迎接死神的来临,可是就在这时,他突然发觉了一事。

  一件很令他兴奋的事。

  那背后要命的一剑,居然在将刺穿他心脏时,忽然停住了。

  不但停住了,连剑锋上那逼人的杀气也竟然消失了。

  锐气一被引发,银虎就不能不动了,他一动,白天羽的剑也已出手了。

  银虎左手只轻轻一动,就已射出了二十枚子母镖,然后他又一回身,右手接连打出了二十几个透骨针,在右手暗器未发完时,他的口中又是喷出数十枚“薛家神针”。

  一百多个不同的暗器,从不同的方向时出,有的快,有的慢,有的后发先至,有的空中互擎,再改方向,所有的暗器全部射向白天羽全身上下七十二穴道。

  白天羽陡然有千只手,也已来不及接收暗器,幸好他没有千只手,他只有一剑。

  一把“春雨”

  一剑划出,闪出弯月的光芒。

  光芒弯弯,如水中倒月般起了弧线的涟漪。

  水波粼粼,仿佛在波动,仿佛在震荡,又仿佛在扩散。

  只一剑。

  光芒只一闪。

  然后那一百多个暗器就如春雨落入湖般,了无痕迹可寻。

  银虎看见那弯月般的光芒闪起,也看见那弯月的光芒在他的胸口消失。

  光芒一消失,银虎又看见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一件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想到过会看见的事情。

  他的左眼居然看见了自己的右跟,右眼当然也看见了左眼。

  一个人的右眼怎么可能看见自己的左眼呢?

  五

  眼看着心无师太大笑,眼看着她不见。

  人怎么能不见了呢?

  无心庵的大殿地上全部铺着一块块的青石板,心无师太站的青石板,就在她大笑时,突然裂开。

  一裂开,心无就掉了下去,然后石板又立刻的合起来。

  看见这种情形,藏花想不吃一惊都不行。

  任飘伶也在看,怔了半响,忽然笑了,他笑着对藏花说:“看来她不想跟你赌。”

  “她当然也知道很容易敲破的一种脑袋。”

  藏花也笑了。

  “你真的想敲破她的脑袋?”

  “只想敲破一点点。”

  “为什么?”

  任飘伶说:“心无师太不但是心无师太的得意门生,在江湖上也稍有名气,大致说来,她并不是个很坏的人。”

  “但她却不该逼人做和尚。”

  “乞丐都可以当和尚了,开镖局的当然也可以当和尚。”

  任飘伶笑笑:“说不定是他们自己愿意...”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一屋子的和尚忽然全都叫了起来。

  “我们不愿意做和尚!”

  “我家里有老有少,一家人日子过得也不错,为什么要做和尚?”

  “好好的人,谁愿意当和尚?”

  吴正行叫的声音最大,而且居然还跪下来:“我们都是被逼的,还求任大侠替我们主持公道。”

  “唉!”任飘伶叹了口气:“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条汉子,怎么被人一逼就做了和尚?”

  “因为我们若不做和尚,她就要我们的命。”吴正行说。

  “你们二三十个人,难道还怕一个尼姑?”藏花说。

  “那个尼姑不但凶狠,而且武功很高。”

  吴正行说:“而且还有两个蒙面的人在帮着她。”

  “两个蒙面的人?”

  “你们加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吗?”藏花问。

  “要不然我们怎么会全都当了和尚?”吴正行叹了口气。

  藏花一想,又问:“她为什么要逼你们做和尚呢?对她是不是有好处?”

  “当然有好处。”

  “什么好处?”

  “她说做和尚一定要四大皆空。”吴正行苦着脸说:“所以我们一做了和尚,家财就全都变成她的了。”

  “这么样说来,连我都想敲破她的脑袋了。”任飘伶苦笑。

  “不是敲破一点点,是敲个大洞。”藏花说。

  任飘伶侧头想了一想后,才开口:“心无师太呢?她怎能容许心无这样做呢?”

  “人总是会变的。”

  藏花说:“说不定那两个蒙面人之中,就有一个是心无师太。”

  “对。”吴正行说:“这个尼姑仿佛很听那两个蒙面人的话。”

  “尼姑不会放我们走的。”和尚们脸上均露出为难恐惧之色。

  “你们用不着害怕,她若敢追,有任大侠担着。”藏花还真会替任飘伶揽事故。

  “对,天大的事,有任大侠出面,我们也就放心了。”

  这句还没有说完,满屋子的和尚都已抢着往外逃了,有的夺门,有的跳窗子,眨眼间就全都跑得精光。

  没有人出来追,心无师太没有出来,就连那两个蒙面人也没露面。

  “看来你的威风真不小。”藏花笑着说:“这些和尚不但敢跑了,连尼姑也吓得不敢出来。”

  任飘伶苦笑:“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你能不能不要推给任大侠?”

  “不推给你,推给谁?”

  “你呀!你的武功不是也不错吗?”

  “我是想推给自己,可惜我的威风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