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要赶到突厥王廷,救出他的儿子,一路马不停蹄,这日来到了喀拉沙尔河河畔,他那匹坐骑经过了长途驰驱,又刚刚穿过一段数十里的沙漠,食水不够,人尚未乏,马却早已累得不堪,直喷口沫,嘶嘶喘气,如今忽然发现了一条河流,当真是比叫化子拾到了金子还更高兴,于是李逸跳下马来,牵着坐骑,到河边喝水。

  就在这时,只听得骆驼声响,李逸抬头一看,见是两个装束奇怪,头缠白布的汉子,合乘一匹骆驼,也来到了河边。看他们的相貌,不像是普通的维人。

  这两个人跳下骆驼,拿起皮囊,正待盛水,看见李逸,神情似乎有点异样,一阵咕噜,又从河边折回,骑上骆背,看情形似是不愿意和陌生的人同在一起。

  在沙漠上的旅人,碰到同路的旅客,本来是很高兴的事,尤其是人数少的,更愿意结伴同行,好在旅途上彼此有个照顾,但这两个汉子不但没有欢悦之容,反而好像要避开李逸,这就不能不令李逸有点奇怪了。

  李逸去试用维语招呼,那两个汉子却似是听不懂他说话,叽叽咕咕的一面说一面摇头,不待李逸走近身前,便骑着骆驼走了。

  李逸听他们的口音,看他们的装束,心念一动,想道:“敢情是两个从花刺子模来的商人。”花刺子模是中亚的一个大国,是突厥势力所及的一个国家,名义上虽然不是突厥的属国,但也年年给突厥可汗缴纳贡物,曲意修好,怕突厥攻打它。花刺子模和突厥的商人时有来往,在突厥经商的外国人,十有八九都会懂得维族的语言,但这两个汉子却不肯用维语答李逸的问话,李逸也不知他们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但人家不理会他,李逸讨了一个老大的没趣,不便与他们唠讪,只好退下,让坐骑喝了水,便放它在河边歇息。李逸也在树荫下闭目养神。

  那一匹骆驼走了还未到半里之地,天空出现了两只兀鹰,李逸听得兀鹰的叫声,睁开眼瞧,但见这两只兀鹰,正向骆驼扑下,原来驼背上挂有风干的牛肉,那两只兀鹰准是饿得慌了,所以扑下来抢肉吃。

  这种草原上的兀鹰大得惊人,两边翅膀张开,就像一团黑云似的,扇得地上沙飞石走,呼呼风响,那两个花刺子模商人在驼背上身形一侧,酷似中原武学中“倒挂金钩”的身法,双足一撑驼背,避开了兀鹰的利爪,双刀齐出,横削过去,但听得“喀嚓”一声,先扑下来的那头兀鹰给利刀斩了一下,抓不中那块牛肉,却抓破了缚在驼背上的一个包裹,包裹里的东西哗啦啦的掉下了一大堆,第二只兀鹰又扑下来,但见刀光疾闪,羽毛纷飞,那只兀鹰似是知晓厉害,一扑不中,也飞开了。

  李逸吃了一惊,心想道:“这两个花刺子模的商人身手不俗,居然对付得了这种草原上的大兀鹰!”看那掉在地上的东西,却原来是一支支的犀牛角。这是很贵重的药物,李逸恍然大悟,想道:“是了,这两个商人乃是做药材生意的大商人,他们大约怕我是个强盗。会抢劫他们贵重的药材,所以避开了我。但他们既然具有这等武功,却又何至于惧怕单身的强盗?”

  那两只兀鹰抓不着那块牛肉,心有未甘,在上空打了一个盘旋,又再扑下,这一下来势更猛,但那两个商人也早有了防备,但见他们把手一扬,两柄飞刀破空而出,那两只兀鹰也真厉害,居然伸爪抓着飞刀,可是那两个商人的飞刀发得快如电闪,两刀方出,后面的两柄飞刀又相继而来,那两只兀鹰再腾出一爪抓着,兀鹰到底不如武学高手的高明,它们抓着了飞刀,不会还击敌人,大约又给飞刀割伤了少许,在空中呱呱大叫。四柄飞刀还未坠地,那两个商人第三次发出飞刀,但见银光疾射,这两只兀鹰吃过一次苦头,这回不敢用爪再抓,却用翅膀将飞刀扇落,但因此身形也便下沉,似是因为既要避开飞刀,又要展翅飞腾,两难兼顾,甚为吃力的摸样,说时迟,那时快,那两个商人第四次发出飞刀,但见刀光电射,那两只兀鹰发出悲鸣,倏然展翅,疾飞而去,不敢再惹那两个商人。原来每只兀鹰都被飞刀刺瞎了一目。

  那两个商人拾起地上的飞刀和犀牛角,缚好背包,又再前行。李逸也正想起程,忽见前面一骑骏马,迎着那两个商人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用维语大喝道:“留下骆驼,让你们过去。”另两个商人鞭策骆驼向前冲去,想以骆驼的巨力撞翻那一匹马,另一个骑士突然跳下马背,双手一按,喝一声:“去!”那匹骆驼竟然给他按着,四蹄屈地,不能前进。那两个商人唰唰两鞭扫下,那个骑士哈哈笑道:“你们要货还是要性命?”手腕一翻,只是一个照面,另一条赶骆驼的长鞭竟给他劈手夺去。这时李逸方才看得清楚,这骑士原来是个汉人。

  那个骑士夺过了长鞭,反手便是一鞭扫去,鞭声呼响之中,但见那两个花刺子模商人从驼背上腾空飞起,长鞭掠过驼背,那两个商人已倒纵出三丈开外。

  李逸暗暗喝彩:“好俊的身法!”说时迟那时快,四柄飞刀已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向那个骑士袭来,李逸见过他们的飞刀绝技,料想这个骑士将要大吃苦头,哪知心念未已,只见另一个骑士将长鞭打了一个圈圈,倏的就卷着了一柄飞刀,随即一抖长鞭,飞刀反弹飞出,“当”的一声与第二柄飞刀碰个正着,两柄飞刀在空中激起了一溜火花,流星殒石般都掉至草地上了。那骑士一个翻身,恰好迎着第三柄飞刀,依法炮制,长鞭一圈一抖,又将第三柄飞刀反掷出去,将第四柄飞刀也打落了。

  李逸吃了一惊,要知道这两个花刺子模的商人,刚才能用飞刀刺伤兀鹰,刀的锋利和他们的手劲可想而知,如今竟被两个骑士用长鞭卷起,借力打力,这种手法,不但灵巧之极,而拿捏时候,也使得不差分毫,本身的功力,当然远远超乎敌人之上。如此身手,在中原的武林中,也算得是一等一的了。

  那骑士挥舞长鞭,步步进逼,那两个商人接连发出飞刀,但见刀光闪闪,鞭影翻飞,刀似穿梭,鞭如怪蟒,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刀飞刀落,片刻之间,已被那个骑士打落了十几柄飞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两个商人发了慌,将剩下的飞刀一古脑儿全发出去,每人的一只掌心扣着三柄飞刀,两人四掌,一下子便发出了十二柄飞刀,在空中织成了一片刀网。那骑士将长鞭盘头一舞,但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连珠密响,那条长鞭被十二柄飞刀削过,寸寸断开,其中一柄飞刀,余力未衰,从骑上的肩头斜削而过,饶是他闪避得快,护肩也已给飞刀削掉。

  那骑士勃然大怒,猛地喝道:“让你们也瞧瞧我的刀法。”脚尖点地,使一个“黄鹤冲宵”的身法,也像刚才那两个商人一般,凌空飞起,就在半空中掣出了一柄钢刀,俨如饥鹰扑兔一般向那两个商人当头剁下。

  李逸见这个骑士如此凶狠,不但谋财,兼要害命,不由得动起了侠义之心,急忙跳出大声喝道:“住手!”

  可是他发话已经迟了,那骑士手法快得难以形容,只听得当当两声,那两个商人手上的月牙弯刀先给削断,接着是两声惨厉的呼叫,待李逸赶到之时,那两个商人已经尸横地下。

  那个骑士回过头来,喝道:“好,你瞧见了,你就跟他们一同去吧!”泼风般连环三刀疾斫而来。李逸使了一招“龙门鼓浪”,也是一招三式,快捷无伦。他的剑乃是大内宝物,但听得当、当、当!三声响过,那个骑士的红毛宝刀损了三个缺口。

  李逸有点奇怪,这个人似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听他说话的声音,好像是自己的一个熟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骑士的刀法快极,那容得李逸抽空思索,他的红毛宝刀被李逸削了个缺口,只听得他“噫”了一声,刀锋一转,挥了一个圆弧,登时便是一招“夜战八方”横削出去,霎时间刀光闪闪,竟化成了八口钢刀,从四面八方同时斩来。李逸喝声“来得好”,横剑一封,一招“金钢护法”,守中带攻,随即变为“横指天南”,挥剑刺出,但听得一片断金切玉之声,一剑在这刹那之间交了八下,因为双方都快到极点,刀剑相交,仅是稍稍沾上,便即掠过,双方内劲相若,李逸的宝剑虽然稍占上风,却也未能将对方的宝刀削断。

  转眼间双方已拆十招,李逸抢了先手,着着进攻,但那人的刀法非常严密,急切之间李逸却也无法取胜,心想:“若不是这几年来,我已将师父和岳父的两家剑法,融会贯通,恐怕未必是他的对手。”忽听另一人喝道:“咄,你我都是汉人,你为何替鞑子卖命?”李逸道:“你有这身本领,却为何到塞外来,做这劫财越货的勾当?青天白日,伤人性命,实是天理难容!是汉人就可以横行霸道么?”话声未了,另一个汉子突然虚晃一刀,飞出圈子,叫道:“你,你,你是李殿下么?”李逸心头一震,同时叫了出来:“你是南宫尚么?”另一汉子哈哈大笑,掷刀于地,说道:“小弟正是南宫尚,殿下,你饶恕我!想不到咱们两人居然还能够在异邦相见!”说罢便要上来拥抱李逸。

  原来这个南宫尚正是八年之前,与李逸同在一个晚上,潜入深宫,行刺武则天的另一武士。当年李逸在神武营中,被分派做外廷的轮值卫士,和南宫尚正好同住一间房子。后来李逸从他的岳父长孙均量口中,才知道南宫尚的父亲当过太宗皇帝(李世民)的禁卫军副指挥使,他混到长安,和李逸一般,同是怀着国仇家恨,想刺杀武则天的。那一个晚上李逸行刺不成,跳下骊山,而南宫尚也给宫中的卫士发现,李逸逃命之时,正瞧见他被卫士包围,当时李逸还以不能救他而为憾,想不到他也逃出了性命。

  南宫尚以前是满面虬髯,但现在已剃得乾乾净净,而且事隔八年,所以李逸一时认不出是他,而李逸也改容易貌,并蓄起了胡子,所以南宫尚也认不出是他。直到双方都出了声,而南宫尚又看出李逸的这一手剑法,两人方敢相认。

  他们有过这一段关系,异国相逢,本该是喜出意外,可是李逸刚刚还要替那两花刺子模的商人打抱不平,忽然认出是他,这可就有点尴尬了。

  南宫尚哈哈大笑道:“当今乱世,人命贱如蝼蚁,成王败寇,谁不是杀人盈城,杀人盈野!我杀死了区区两个商人,又算得了什么?”李逸心中不以为然,碍于情面,不好发作。与他重新见过礼后,李逸问道:“南宫兄是几时到北地来的?却何以要杀这两个商人?”

  南宫尚道:“我那次行刺不成,幸而逃出性命,本欲去投奔国公的,未到扬州,国公的义兵早已全部瓦解,朝廷缉捕得紧,没奈何只好逃到塞外。但我虽然是亡命天涯,反周复唐之心却未尝消灭。殿下,你是几时来的?可也是有所图谋么?”李逸道:“我的心事已冷。我也是那次行刺不成,逃到此地的,算起来已有八年了。这八年来我一直僻处天山,已无心再问兴亡大事。”南宫尚笑道:“殿下何须心灰意冷,在下便有良机!”李逸道:“有何良机!”南宫尚道:“突厥大汗要兴兵打入中原,殿下你尚未知道吗?”李逸道:“听到了一些风声,这与你我有何关系?”南宫尚道:“怎么没有关系?临朝武氏,篡位多年,皇唐旧臣,却大都未曾心服,趁此机会,里应外合,何愁伪朝不即覆亡!”李逸心头一震,大大不以为然,只因刚刚与他会面,不便即行驳斥。

  南宫尚并没有留意到李逸神色的改变,继续说道:“我今日杀了这两个商人,也正是为此。”李逸诧道:“突厥要和中国开仗,与这两个花刺子模商人又有什么关连?你何以因此而要杀他们?”

  南宫尚道:“突厥大汗兴兵在即,自要招贤纳士,广聘能人。据我所知,各国武士,闻风而来者,已不在少数!大汗就将趁拔青节日,在王廷开英豪大会。”“拔青节”是突厥一个重大的节日,约当中国的二月中旬,其时春风解冻,牧野草长,突厥百姓,拔草饲畜,大事庆祝,求真神保佑牛羊繁殖,故名“拔青节”。李逸一算日期,即将来到,问道:“南宫兄莫非也想赴会么?”

  南宫尚道:“我身为汉人,只怕他们不肯见信,故此除了要请人荐之外,还想觅些进见之礼。殿下,你可知我这几年做甚营生?”李逸道:“你不说我如何得知?”南宫尚笑道:“我做的便是无本钱的买卖,我逃至此地之后,会合了一批从中原来的江湖勇客,便在塞外干起黑道上的生涯。嘿,嘿,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岂能长为马贼终老?不瞒殿下,我确是想去赴会。我闻说突厥的太师,其人甚贪财货,他的儿子又正患哮喘之病,多年未愈。我正为进见之礼在伤脑筋,却喜打听得有这两个羊牯,自恃有点武功,两人一驼,便敢从花刺子模运来大批贵重的药物,其中也有治哮喘的灵药。药材在突厥甚为缺乏,何况是难得的贵重药材?是以我便单骑追踪,志在劫物,想不至他们竟敢与我拼命,哈,哈,今天只好算他们晦气了!”

  李逸想不到南宫尚竟如此狠心辣手,对他大为不满,暂且忍住。南宫尚问道:“殿下何往?”李逸道:“我也正想到突厥的王廷观光。”南宫尚道:“那好极了!殿下,良机不可错过,何不就与我一道,去见突厥可汗,以殿下的身份,突厥大汗必然大表欢迎,将来推翻伪周武氏,这大唐的宝座,就是殿下所坐的了。”

  李逸心中暗暗冷笑,想道:“突厥大汗可比你聪明得多了,他早已想到要利用我这个人了,何须你来邀我?咱们要推翻伪周武氏,那是另一回事,为虎作伥,助突厥侵略自己的乡邦,岂不成了罪人?”待要把这番道理向南宫尚讲解,心念一动,另有主意,想道:“南宫尚蛰伏塞外多年,他念念不忘重返中原,再图富贵,拥我为君,也不外是攀龙附凤,想恢复家业,重振家声而已。看他的为人,我未必说得服他,反而泄漏了我的秘密。我正要潜入王廷,救出敏儿,何不就着落在此人身上,想个妙法。”

  南宫尚见李逸眼光闪烁,似是心思未定,再拜说道:“殿下,这是千载一时的机遇,错过后悔不及,殿下纵不想为天子,难道不想大唐重光吗?请殿下不必再犹疑了。”李逸目光聚拢,盯着他道;“南宫兄,你对唐室忠心耿耿,可佩可佩。我岂不想大唐重光?只是咱们现在还未知道突思大汗的心意,以我的身份,冒昧前去,祸福难测!”南宫尚道:“以我想来,突厥僻处西陲,他打进了中原,也难治理整个中国,一定要立先帝的子孙做中国的天子的。殿下何必犹疑?”李逸说道:“话虽如此,胡人性情反复,而且我去求他,亦是有失身份。”南宫尚道:“可是良机不容错过,殿下不如先与我一同前往,待探清楚了大汗的心意之后,殿下再表露身份也不迟。”

  李逸目光炯炯,盯着李逸道:“我可以与你同去,只是你得依我一件事。”南宫尚道:“请殿下吩咐便是。”李逸道:“你切不可泄漏我的身份!我要凭我自己的本领,取得突厥大汗重用,这样将来事成之后,他才不敢看轻于我。”南宫尚抚掌笑道:“大英雄大豪杰正当如是!”李逸道:“还有一层,武则天手下也甚多能人,若然给她知道我在突厥军中,说不定便要遣刺客来杀我,所以我的身份,不但对众君臣不能泄漏,对任何人也不能泄漏!”南宫尚心想如此一来,自己就是李逸最心腹的人了!岂不妙极,当下发了重誓,一口答应。

  南宫尚将那骆驼背上的药材搬了下来,将最贵重的和治哮喘的药材捡出,放上自己的坐骑,与李逸策马同行。李逸问道:“你刚才说有人举荐,那是何人?”南宫尚道:“那是我到了漠北之后,所结识的一位绿林豪客。”正说话间,只听得背后马铃声响,南宫尚回头一望,笑道:“正好是大哥来了。”

  李逸道:“记着,我的名字叫上官敏。切不可再以殿下相称。”南宫尚怔了一怔,随即领悟,李逸既要他遮瞒身份,当然也改姓换名。就在此时,那一骑马已然赶到,只见马上骑客乃是一个豹头狮鼻的老人,双目甚有威严,手中持着一支三尺多长的旱烟杆,烟锅特大,这时正在吸得滋滋声响,烟锅里发出红光。

  南宫尚对这老头甚为敬畏,立即跳下马来,李逸也跟着下马。南宫尚刚道得一声:“大哥,那两个花刺子模商人……”正想报告劫骆驼之事,那老头已在喝道:“且住,他是什么人?”南宫尚说道:“他是我的义兄,名叫上官敏。”那老头道:“哦,你的义兄!做什么的?”南宫尚道:“我想与他同往突厥王廷,图个出身,未曾禀报大哥,请,请!……”老头双目一睁,道:“帮中规例,决无更改,不得多言!”将南宫尚的说话打断,大踏步上前来,李逸甚为诧异,心道:“我又不是他们的人,他讲什么帮中规例?”念头方动,只见那老头忽然换了一副笑脸,伸出一只手来,道:“上官兄,幸会,幸会!”李逸想不透他何以前倨后恭,见他如此客气,只好以礼相见,伸手与他一握,骤然间忽觉一股大力,那老头儿的五指竟似化成钢爪一般,紧紧抓着他的脉门,李逸吃了一惊,这才知道这老头儿是伸量他的功夫,习武之人,骤遇袭击,反应自是快速异常,李逸手掌往外一登,一股内力也顿时传了过去,同时手臂一转,用一个“卸”字诀,手掌滑似游鱼,从对方的手掌之中滑了出来。

  那老头儿说了一个“好”字,随即喝道:“留心接我十招!”旱烟杆倏然抖动,竟是一招极厉害的打穴招数,烟锅碰到他胸口“璇玑穴”,李逸吞胸吸腹,险险避过,胸前衣服已给溅上了一撮烟灰,说时迟,那时快,那老头儿的烟杆来得有如暴风骤雨,招招都是点打李逸的命门大穴,南宫尚叫道:“大哥手下留情!”那老头儿根本不予理睬,手底丝毫不缓,一招紧过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