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心中怒道:“这老头儿怎的如此蛮不讲理,一见面就要取我性命?”他施展了全身本领,好容易避过三招,险象环生,自知空手难以抵御,这时他又分不出心神说话,迫得拔出剑来,施展师门的精妙剑法,以攻为守,一招“龙门鼓浪”横削过去,剑光闪烁,端的有如长江浪涌,滚滚而来,但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那老头儿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时而用铁烟锅磕开他的宝剑,时而倒持烟杆,当成点穴撅用,刺他的三十六处大穴,手法快捷无伦。李逸有生以来,还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打穴高手,饶是他精通两派名家的剑法,也仅是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击之力。

  这老头儿所持的铁烟杆烟锅特大,所装的烟叶要比普通的烟斗多三倍有多,激战了一盏茶的时刻,锅中的烟火尚未熄灭,酣斗之中这老头一儿突然吸了一口,猛地一股浓烟喷出,随即抡圆烟杆,似点非点,烟雾迷离中,竟辨不出他的攻势指向何处。李逸吃了一惊,急忙横剑一封,这一招是他师父尉迟炯毕生心血之所聚,用于防守,端的是风雨不透,但听得一阵叮叮当当之声,有如繁弦急奏,那老头儿忽退出圈子,哈哈笑道:“已满了十招了!阁下武功高强,可算得是当今豪杰!”

  李逸插剑归鞘,拱手说道:“多承老英雄过奖,幸而只试十招,再战下去,可就实非对手。”那老头儿笑道:“阁下请别见怪,此次前往突厥王廷,相会各方豪杰,阁下既是与我们同行,虽然尚未入本帮,也算得是本帮一路,是以小老儿不得不冒昧一试。”李逸这才明白,想必这老头儿乃是一个很有声望的帮主,不屑与平凡之辈同行,故此要伸量他的本领。南宫尚抹了一额冷汗,喜孜孜的说道:“我这位兄弟文武双全,若非相知有素,我怎敢邀他同行?大哥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李逸与那老头儿重新施礼见过,问道:“未请教老英雄的高姓大名,贵帮在何处安窑立寨?”南宫尚道:“我这位大哥就是以前名震中原的伏虎帮程帮主!”李逸大吃了一惊,心道:“原来是程达苏,幸而他的儿子没有同来。”程达苏的儿子就是以前要抢李逸剑谱的那个程建男,李逸现下虽然已改容易貌,但若是程建男在旁观战,看了他这手剑法,定然可以识破他的来历。

  程达苏道:“不怕阁下见笑,伏虎帮实是被一妇人所迫,逼得迁到塞外来的。”李逸诧道:“什么妇人,如此厉害?”程达苏咬牙切齿说道:“那就是千古仅见的妖孽,伪周女主武则天呵!”原来武则天要肃清为害百姓的一些江湖帮会,伏虎帮也在被肃清之列,在中原站不住脚,这才搬来的。南宫尚为了要投靠程达苏,三年前去塞外入帮,现在是伏虎帮的副帮主。

  程达苏问道:“阁下复姓上官,不知与前朝大臣上官仪是否一家?”李逸这个化名,乃是因上官婉儿而想起的,至于“敏”字则是他儿子的名字,见程达苏问及,随口答道:“他是我疏堂叔祖。”程达苏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阁下也要亡命边荒。”

 

  程达苏疑心稍减,但想到南宫尚从未对他说过有这样一位有本领的结拜兄弟,心下仍是不能无疑,一路上试探李逸的来历,李逸小心应对,幸而未露破绽。

  当晚在草原宿营,程达苏絮絮不休与他谈论武功,谈到深夜,尚无倦惫,谈兴正浓,程达苏忽然说道:“阁下的那柄剑真是神物利器,可否借来一观?”

  李逸本来不愿,但怕他更起疑心,只好解下佩剑,程达苏接了过来,拔剑出鞘,但见一碧寒光,耀眼生缬。程达苏伸出手指来,在剑脊上轻轻一扣,铮铮声响,宛若龙吟。程达苏啧啧称赏,赞道:“好剑,好剑,真是一把宝剑,怪不得老夫的铁烟杆也给它留下了几道剑痕!”再把玩片刻,忽地失声叫道:“咦,这好像是大内之物?”原来他发现了剑柄上盖有“秦王府”的铨记,李世民未做皇帝之前,封为“秦王”,这把宝剑既然盖有“秦王府”的标记,纵使不是李世民自用的佩剑,也当是他的大内藏珍。

  李逸早已想好,从容答道:“不错,这把剑正是太宗皇帝赐给家叔祖的,当年太宗皇帝在春华殿招宴群臣,观赏剑舞,家叔祖即席赋诗,应对称旨,皇上乃将这把宝剑赐给了他,家叔祖见我性喜习武,又将这把剑转赐给我。”上官仪乃是当朝一品,皇帝赠他珍宝,原也不足为奇,但程达苏想到上官仪乃是文臣,虽说是因咏“剑舞”而得赐剑,于理亦通,但究竟不合他的身份,心中又多了一种疑团。

  李逸亦自心中惴惴,正待收起宝剑,程达苏忽地双目一张,喝道:“帐外是谁?”话犹未了,只听得一声裂帛,帐幕撕开,有人大声喝骂道:“你这三个投胡叛国的奸贼,吃我一刀!”三柄明晃晃的飞刀,便从帐幕的裂缝飞了进来,分取三人,李逸横剑一削,将飞刀削为两片,南宫尚闪身躲开,程达苏则有意卖弄武功,伸指一弹,铮的一声,将飞刀弹出了帐外,反袭敌人。

  程达苏冷笑道:“想必是武则天派来的人,南宫尚,你替我把他杀了。”程达苏末曾出去,那人已抢进来,一刀向南宫尚劈下,程达苏霍地一个“凤点头”,立刻使了一招“穿花手”,反扣他的脉门。那人刀法精奇,身法灵敏,南宫尚擒不着他,反而给他连劈三刀,几乎斫着。程达苏喝道:“出帐外打去,休得扰攘老夫!”连发两次劈空掌,掌风激荡,迫得那人几乎立足不稳,大大吃惊,心道:“这个纵横江湖的伏虎帮帮主,果然名不虚传!”在帐中立不住足,只好跑出。

  这时李逸与南宫尚都已认出了来人的面目,原来就是那个以前假作反对武则天,骗过李逸的那个神武营卫士白元化,他的飞刀绝技,在武林中可算一绝,比之昨日那两个花刺子模商人,那是高得多了。

  南宫尚喝道:“好呀,白元化你这小子,我正想找你算帐,你却自投罗网来了!”追出帐外,解下了围腰的软鞭,一手持鞭,一手持刀,与白元化恶斗,两人武功相若,登时打得个难分难解。白元化扬声叫道:“泰兄快来,南宫尚这歼贼在这里!”

  这时程达苏和李逸都已走到帐外观战,程达苏冷笑道:“我伏虎帮迁到塞外,已算得是怕了你这个妖妇了,你却还放不过我,万里迢迢的派人来追踪我么?好,我倒要看看你派来的是些什么人,有多大的本领?”他口中所骂的“妖妇”,指的当然是武则天。李逸暗暗好笑,看程达苏这样戟指痛骂的神情,就好像武则天站在他的面前一般。李逸心道:“武则天虽然夺去了李氏江山,她却真是个有才干的女人,程达苏咒骂她作妖妇,未免太无聊了。”

  白元化高声叫唤,他的同伴却还未露踪影,南宫尚用左手刀舞开“五虎断门刀法”封住全身门户,阻遏了白元化的攻势,右手长鞭挥舞,拦住了他的去路。双方又激战了十余招,南宫尚稍稍占得上风,但白元化的刀法仍然丝毫未乱。程达苏皱眉道:“南宫尚怎么连这个小子也收拾不来?”

  就在此时,只听得草原上马蹄声响,一骑马远远奔来。白元化大喝一声,蓦然间长刀一劈,将南宫尚冲得斜身闪避,立刻夺路奔出,南宫尚喝道:“哪里走!”如影随形,跟踪急上,长鞭抖动,鞭梢卷到了他的衣角,白元化蓦地喝一声:“着!”反手便是三柄飞刀。南宫尚料不到他发刀的手法竟是如此迅捷,百忙中使了一个“铁板桥”的身法,腰向后弯,但听得“唰”的一声。两柄飞刀从他面门飞过,第三柄飞刀斫中了他的额角。李逸方道南宫尚要糟,忽听得一声尖锐的笑声,紧接着“咕咚”一声,倒在地上的竟然不是南宫尚而是白元化,原来是程达苏暗中发出了一粒铁莲子,打中了白元化的穴道。

  就在此时,那骑马已飞奔来到,马上骑客是一个身材魁伟的中年汉子,但见马未停蹄,他便在马背上使了一个“一鹤冲天”的身法,凌空飞起,在半家中挽了一个剑花,立即便是一招“鹰击长空”,向南宫尚当头刺下!

  这刹那间,李逸如受雷震,惊骇万分!这一招“鹰击长空”,正是他岳父长孙均量所创的峨嵋剑法,看清楚了,这个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李逸妻子长孙璧的哥哥,长孙均量的儿子长孙泰!

  李逸做梦也想不到是他,长孙璧曾经告诉过他,那一晚在骊山山脚,长孙均量和她兄妹二人碰到了恶行者与毒观音两个大魔头,长孙泰中了恶行者的毒掌,又被毒观音打了一蓬透穴神针,最后他舍命抱着了恶行者,早已与恶行者同归于尽,在长孙璧的心目中,也早已把这个哥哥当作死了,怎的还居然活在世间?这还不算奇怪,长孙均量一家都是痛恨武则天做皇帝,发誓与武则天不共戴天的,白元化是武则天派来缉捕南宫尚的人,长孙泰却怎么会与他同在一起,反而与他的世兄南宫尚为敌?

  但听得“当”的一声,火花飞溅,南宫尚的钢刀已被削了一个缺口,惊诧之极,失声叫道:“你,你不是长孙兄么?”要知长孙均量做太宗皇的殿前检点之时。南宫尚的父亲正是他最得力的部下,当年,带引长孙泰兄妹到骊山山脚接应李逸的也正是南宫尚,如今突然见长孙泰杀到,南宫尚焉能不大为惊奇?

  长孙泰喝道:“南宫尚,念在你我两家的交情,你随我回转长安,我可以替你向天后求恕!”南宫尚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叫道:“什么,向天后求恕?你,你是投靠了武则天啦!”长孙泰道:“人各有志,你愿投武则天那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但你要投顺突厥可汗,这我却非管不可,如今只有两条路给你选择,一条是你将功赎罪,与我把这老贼擒了,押回长安,另一条是你跟这老贼走,咱们兄弟恩断义绝,凭着手中刀剑,决个死生!”长孙泰口中的“老贼”,指的当然是程达苏,程达苏哈哈笑道:“无知小辈,妄出大言。好呀,南宫尚,你选择吧,你听他的话,就与他一齐上来,你听我的话,就与我一刀将他杀了。”

  南宫尚一来是畏惧程达苏,在他积威之下,不敢不从。二来他以前行刺过武则天,绝不相信武则天会宽恕他,三来他想投靠突厥可汗之心已非一时,长孙泰只凭着三言两语,又焉能打动他?只见他呆了一呆,突然一咬牙根,朗声说道:“程大哥,我当然听你的。”猛地一刀劈出,长孙泰大怒,一个盘龙绕步,侧身闪开,长剑一挺,分心便刺,喝道:“好!你既甘心为虎作伥,休怪我手下无情!”剑光霍霍,立即展开了一派进手招数。

  李逸正自心神不定,忽听得程达苏说道:“上官兄,我看这小子的剑术颇是不凡,南宫尚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但比起你来,却还有所不及。”言下之急,不问可知,乃是想请李逸出手。李逸装作不懂,淡淡道:“程帮主过奖了。”程达苏见他殊无动手之意,疑心更大,就在这时,只听得又是“当”的一声,但见南宫尚的左手刀已被长孙泰削断,只剩下右手的一条长鞭,挡不住长孙泰的攻势。

  长孙泰剑势如虹,步步进逼,猛地大喝道:“祸福无门,由人自招,南宫尚你尚未侮悟么?”一招“星汉浮槎”,剑尖直指到了南宫尚的咽喉,正要喝南宫尚投降,忽地一般浓烟迎面喷来,南宫尚趁此时机,倒纵出三丈开外,烟雾迷漫,长孙泰一剑刺空,只听程达苏已在他耳边冷笑说道:“叫你见识老夫的本领!”好个长孙泰,居然临危不乱,身躯一矮,反手一剑,正好挡着程达苏的铁烟锅,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程达苏的功力深厚得多,这一招长孙泰虽然挡过,虎口亦已被震得酸麻!

  程达苏用铁烟锅喷烟打穴的功夫,乃是武林一绝,他一出手便用上这门绝技,实是想在照面之间,便将长孙泰击倒,岂知仍给长孙泰格开,程达苏也不由得心中一凛,不敢过份轻敌。当下将烟杆一抖串成小花枪用,向前一戳,抖起了碗口大的枪花,片刻之间,连袭长孙泰左右两胁的六处穴道。长孙泰移形换步,用了一招“白鹤亮翅”以快打快,瞬息之间和他的烟杆接触了六下,虽然给程达苏迫得连连后退,可是程达苏也未能刺中他的穴道。

  程达苏又吸了一口浓烟喷出,笑道:“你的剑法尚称不俗,可是谅也难挡满十招。”长孙泰怕他暗算,抢到逆风之处,横剑一封,程达苏如影随形,长孙泰前脚落地,程达苏后脚便到,烟杆又敲到他的后心。长孙泰急使“倒踩七星步”,左脚右滑,剑随身转,反手一招“倒洒金钱”,剑光闪烁,既救败招,复截敌掌。程达苏数道:“三招。”烟杆向上一挑,寻瑕抵隙,再刺长孙泰肋下的“魂穴门”,紧跟着又是一口浓烟喷去。

  李逸凝神观战,心道:“一别八年,长孙泰剑术亦已大有进境,可是却难挡满十招。”程达苏本是中原第一点穴功夫,在五十岁以前,用的兵器是点穴撅,长达三尺六寸,比其他各派的兵器都长得多,武林中有句话说,点穴的兵器乃是“一寸短,一寸险”。他的说法则是“一寸长,一寸强”所以不论兵器与手法,都与各家各派大不相同。到了五十岁之后,他改用铁烟杆点穴,烟杆的长度也是三尺六寸,可以当成点穴撅用,但因为可以喷拙浓烟迷人眼目,比起长点穴撅更为厉害。长孙泰的剑术虽然不错,可是一来功力不及,二来又不懂应付他这种点穴的怪招。不过几招,果然便给程达苏杀得手忙脚乱。

  激战中长孙泰一剑刺出,扎了个空,脚尖点地,身形立即向后倒纵,他这招本来是“以进为退”的。岂知连这一招也早在程达苏意料之中,但听他一声喝道:“往哪里走?”程达苏窜起一丈多高,俨如飞鹰扑兔,铁烟锅照着长孙泰的顶门打下来,若然打中,长孙泰焉有命在?

  这在这绝险的关头,忽见寒光一闪,“当”的一声,李逸忽然一剑飞来,架住了程达苏的烟杆,程达苏厉声喝道:“你干什么?”就在这刹那间,但见长孙泰双膝弯曲、身子也软了下去。原来程达苏的烟斗虽然没有砸中他的顶门,鞋尖却已踢中了他腿弯的“白市穴”。李逸见他点穴的功夫如此厉害,暗暗心惊,定了定神,说道:“程老帮主,留个活口不胜于将他打死吗?”南宫尚当然要帮李逸说话,也说道:“禀大哥,此人是长孙均量的儿子,咱们不妨暂时让他活命,问问他口供。”程达苏道:“也好,你与我将他缚了,押进帐来。”

  南宫尚道:“还有一个呢?”他指的是白元化,程达苏道:“他给我打中了关元穴,非过十二个时辰,不能自解,暂时不必理他。”

  南宫尚将长孙泰双手反缚,推进帐来,程达苏通了口通烟斗,重新装满烟叶,抽了几口烟,喷出一圈圈的烟雾,冷笑问道:“你真是长孙均量的儿子么?”长孙泰本来打定主意,不管他问些什么,都闭口不答,但听他如此一来,劈头就提及他的父亲,不禁怒火上升,睁眼怒道:“你这老贼敢辱及我的父亲?”程达苏冷笑说道:“哈,你还知道有父亲吗?哼,哼,那是你自己辱及先人,我程达苏对长孙大人却是钦佩得很。”长孙泰道:“我怎的辱及先人?”程达苏道:“长孙大人一生尽忠唐室,料不到有你这样的不肖儿孙!”长孙泰大怒道:“我怎样不肖了?”程达苏道:“你的父亲与伪周武氏誓不两立,你如今却甘心做武则天的奴才,岂非不肖?”

  长孙泰生性耿直,被程达苏激怒,禁不住把本来不想说的说了出来:“你这老贼实是我父亲仇人的党羽,亏你还敢厚着脸皮说钦佩他。我父亲不但是唐室的忠臣,他也是为国为民的义士,你这厮要去投奔突厥,我父亲若是知道,也定然不能饶你。”程达苏冷笑道:“你父亲若还在生,他定然会重重教训你,可惜现在你我都不能将他起于地下,问他心中的真意了,那也由得你胡说八道吧。这个暂且不提,但你说我是你父亲仇人的党羽,这却又从何说起?”

  长孙泰面色突变,身躯颤抖,颤声说道:“什么?我的爹爹,他,他已经死了?”程达苏冷冷说道:“不错,长孙大人在八年之前早已死了,他是被武则天的大内卫士杀死的,死在靠近边关的甘凉古道之中,要是他不死,他也一定是投奔突厥的!”长孙泰一咬牙根,忍着眼泪,仰天喊道:“爹爹,你死得好苦呀!你一直被人蒙在鼓里,直到临死之前,还不知道你的仇人是何等样人?”李逸心头一凛,想道:“原来程建男拦劫我岳父的灵车,与抢夺我岳父剑谱之事,他早已告诉他的父亲了。幸而我现在改容易貌,程达苏他看不出来。长孙泰说的这话却又是何所指呢?”

  只听得长孙泰继续喊道:“爹爹啊,你生前一直莫名其妙,不知恶行者与毒观音那两个魔头何以要下毒手害你?你只当是武则天派他们来害你的,岂知他们正是天后的敌人所定下的诡计,要他们假借天后的名义前来用毒手伤你,为的是要你一生怀恨天后。最后还请出他们的师父天恶妖道来暗算你,这手段与他们暗杀太子贤的手段如出一辙,可叹你却一直被蒙在鼓中。”

  程达苏冷笑道:“一派胡言!”李逸却知道长孙泰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心中想道:“这些事情想必是他投顺武则天之后才知道底蕴的。可是他又何以会相信武则天的话呢?”心念未已,只听得长孙泰又道:“程老贼,你敢说你不是天恶道人的党羽吗?天恶道人、灭度神君和你这一伙人,广招中原的江湖败类,要去投奔突厥,天后早已知道得清清楚楚了,她说你们反对她那还情有可原,叛国投敌则是罪无可恕!南宫尚,想不到你也受他们所愚。你们若不及时回头,将来悔之晚矣!”

  程达苏道:“我说你才是至死不悟!你背父投敌,卖友求荣,罪不容诛,吃我一掌!”手掌抬起,缓缓向长孙泰顶门拍下,长孙泰神色不变,冷笑说道:“老贼,你要杀便杀,何必装模作样!你今日杀我,明日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程达苏冷笑道:“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么?”手掌拍下,忽听得“蓬”的一声,李逸突然伸手,接了他的一掌。程达苏双眼一翻,冷冷说道:“上官老弟,你怎么老是庇护这厮?”

  李逸道:“程老帮主,你问问他还有几个同伙?”程达苏道:“对,对。”骈指如戟,指着长孙泰问道:“快说实话,武则天除了派出你和白元化之外,还派了些什么人来?你敢不说实话,我用分筋断脉的手法,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分筋断脉手法,乃是江湖上一种处置仇敌的最厉害的毒刑,程达苏是点穴名家,这种毒刑正是他所擅长的手段。李逸也不由得心中一凛,想道:“我欲保泰哥,反而提醒他了。这种毒刑,比死更为难受,说不得只好和他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