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微想在这里看会儿书。”乔微好奇道:“母妃说父皇这里的书是最多的。”

  听到这话,隆明帝有些好奇,“你认识字?”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皇子也不一定认识多少字,更何况公主,很多公主在入学前都还大字不识一个呢。大盛的公主都不爱学习,只知道玩乐,她们本来就尊贵,出家后有封地有身份,一辈子无忧,又被娇惯地厉害,怎么会喜欢读书?

  要不是大盛不能有文盲的公主,估计有些公主到出嫁都还是个文盲。

  “当然认识,母妃有教过。”乔微兴致勃勃地对隆明帝炫耀道:“很多书母妃教我读过一遍我就会了,我看过一遍就能记下来。”说实话,乔微聪慧,但也不是生下来就过目不忘,背诵和记忆这个东西是可以锻炼出来的,只要背得书够多,读得书够多,是可以比一般人记忆力超出一大截来。

  乔微经过几世的积累,基本上可以达到过目不忘,过耳成诵的地步。

  隆明帝觉得不信,但又觉得乔微不能在这么明显的事上撒谎,当下来了兴趣,让人拿出来一本书来,说是要考一考乔微。

  刘福拿来的是隆明帝最近喜欢读的史书,这书自然不可能是乔微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看过的,所以他读了大约百十来字,又让乔微复述,却发现乔微可以一个字都不落地说出,这让隆明帝又惊又喜,接着他又换了几本书,最终才确定他这个女儿确实不凡。

  “吾儿当真不凡!”隆明帝这次是真的更喜欢这个女儿了,不仅天真可爱,而且过目不忘,天资卓绝,这样的孩子哪个做父母的不喜欢,不骄傲?

  “你这天赋,平日里和你母妃呆在后宫中玩闹倒是浪费了。”隆明帝觉得自己发现了天才儿女,虽然是个女儿,但还是忍不住高兴,昌国公府有一个普通的魏宝珠都那么高兴,他的女儿比魏宝珠强百倍千倍,他还能不高兴吗?

  “那父皇是要教我读书吗?”乔微高兴道:“以前母妃教我读书时,我有很多问题,可是每次问母妃,母妃说她也不是很清楚,父皇一定比母妃厉害,一定什么都知道,父皇能不能教我读书?”说着一脸孺慕又崇拜地看着隆明帝。

  隆明帝没有过和小孩子相处的经历,他的皇子公主见到他不是畏惧如虎,就是谨小慎微,年纪小的还会害怕地哭闹不停,只有这个女儿乖巧又可爱,处处对他的心思,隆明帝突然觉得也许养个小孩子在身边也不错。

  这又是个女儿,他再宠爱也不会影响朝廷大局,总比皇子宠起来放心些。

  “父皇可是很严厉的。”隆明帝决定给女儿一个机会,说道:“到时候你功课做得不好,怕是会挨罚的。”

  “阿微不怕。”乔微听后眼中满是高兴,拉着隆明帝开心道:“那我以后每天都来找父皇读书好不好?”

  “嗯。”隆明帝点头,算是答应。他想着乔微已经五岁,七岁后就会去书房和其他公主一起读书,他就算亲自教导也就是一两年的时间,到时候腻了,也又光明正大地理由断了这事。

  只不过隆明帝没有料到的是人心,还有日积月累的感情,真到了那一天,他就舍不下这个女儿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今日对乔微来说可以说是收获颇丰,有了更尊贵的身份,又被隆明帝喜爱,也算是不错的开始。

  只不过比起乔微的好心情,昌国公府的气氛就不大美妙了。

  “陛下这是在打我的脸啊!”昌国公送走了宣旨的內监,将手中的圣旨往桌子上重重一拍,眼中带着怒气。

  昌国公世子将高兴的女儿和清河长公主送出门,清河长公主脸色难看,他安抚了几句,又有天真无邪的女儿在身边陪着,他才敢回来看望带着怒气的父亲,只是没想到进来后听到的第一句就是昌国公再发隆明帝的牢骚。

  “父亲,此事我们做得确实有些急了。”昌国公世子叹了一口气,他原本就劝过父亲,不要对给女儿请封爵位之事这么着急,可是清河长公主执意,父亲母亲也疼爱女儿入骨,非要给女儿更高贵的身份,为此不惜逼迫隆明帝,才有了今日隆明帝的警告。

  “清河长公主在宝珠出生后就给宝珠请封,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陛下还压着不给宝珠爵位,若不是咱们一提再提,我看到宝珠出嫁陛下都不一定赐下爵位。”昌国公对长子的话不以为然,宝珠是他魏家唯一的女儿,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明珠,他自然要给宝珠最好的。

  “我都说了用我的战功换宝珠的爵位,陛下还如此推诿,可见在他眼中我在战场上流的血舍生忘死,守护大盛,却连一个县主之位都换不得。”昌国公冷笑道。有些话他没有明说,但语气中的意思谁又不明白,昌国公这是觉得隆明帝怠慢了他这个战功赫赫的功臣,觉得隆明帝对不住他。

  昌国公世子也觉得隆明帝的做法有些寒心,他们魏家人为大盛皇室抛头颅洒热血,却连女儿都不能惠及,这心都冷了。

  只不过昌国公世子年纪轻,到底没有昌国公那么德高望重,说话做事也自然谨慎些,对着昌国公劝道:“陛下到底是给了这个爵位,日后宝珠也不会被人看轻,您也别计较了,明日您还是照常上朝。”为了这个爵位,昌国公已经告假一天了。

  虽然隆明帝用华阳公主警告他们,可隆明帝到底也妥协了,算了算他们也不算吃亏,要是再不回朝堂,朝中的那些原本偏向他们的朝臣估计会弹劾他们不敬圣上了。

  “我知道了。”昌国公就是再气,也知道轻重缓急,他要是一直这么告假下去,隆明帝绝对会找个借口收掉他手中的兵权,这可是魏家的底气,也是他能一直护住孙女的底气,可不能交给隆明帝。

  昌国公世子看昌国公想通,心中松了一口气,就赶紧回去安抚妻子清河长公主去了。

  他到的时候,看着清河长公主被女儿哄得已经气消了大半,心中欣慰,他的女儿虽然受尽宠爱,却极为乖巧贴心,不见半点骄纵,这也是阖府上下都这么喜欢这孩子的原因。

  “爹爹。”魏宝珠看到昌国公世子今来,赶紧跑了过去,“阿娘又要给宝珠做新衣服了,爹爹快来看这些好不好看?”

  “宝珠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昌国公世子先是哄了女儿,看着清河长公主让人打首饰,裁衣服,皱了皱眉问道:“前些日子不是才新做过一批吗?宝珠年纪还小,做这么多,有时候穿不上就小了,不仅浪费还奢靡。”

  清河长公主不以为意,她从小是嫡公主,是天下最尊贵的姑娘,就连当时的皇子都让着她,先帝又宠爱她,她自小过得奢靡,这点衣服首饰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宝珠新封了县主,以前的首饰衣服都不和规制了,衣服首饰也要更贵重才是,不然出门会被人笑话的。”清河长公主说道:“这算什么奢靡?等宝珠再大些,能穿月华裙了,再给她做十二破的月华裙,那个才配得上宝珠的身份。”

  说完后,清河长公主又有些不高兴,“县主的爵位哪里够?再等等,本宫一定求陛下把赐封地给宝珠……”她是嫡公主,是父皇最尊贵的孩子,她的孩子也应该得到最好的,清河长公主觉得县主的爵位不够,最起码是郡主才能配得上女儿。

  昌国公看着清河长公主如此,有些头痛,只能道:“此事以后再说,爵位也不能求得太急,对宝珠也不好。”

  魏宝珠是被娇宠着长大,虽然性子还算乖巧的,但从小被清河长公主灌输的思想,也认为自己身份尊贵,只不过她性子没有清河长公主那么骄纵,又习惯听父亲的话,所以对着清河长公主劝道:“阿娘,你放心,就算我没有封地,有您和阿爹在也没人敢欺负我。”

  清河长公主只觉得女儿太乖巧,“日后无论你在宫中遇到了谁,都不要胆怯,特别是华阳公主,出了什么事,有阿娘给你撑腰。”她本能地反感这个被隆明帝拿出来下女儿面子的侄女,一个庶出公主,要是放在她年轻的时候,如何敢与她争锋,现在也是一样,她的女儿也不能受一个庶出公主的气。

  “华阳公主还好吧,我听六哥哥说华阳公主一直病弱,我以前入宫都没见过她呢。”魏宝珠年纪虽小,但也知道华阳公主的事让她很没面子,虽然有些不喜,但也没到要死要活结仇的地步。

  “病弱?不过是争宠的手段罢了。”清河长公主冷哼一声,“不然怎么让陛下这么怜惜,两个郡的封地,当真是好大的面子。”连她出嫁的时候,也只有一个郡的封地,一个庶出公主比嫡出公主还尊贵,当真是好手段。

  “你也不必怕她,若是在宫里起什么冲突,你就去找皇后。”清河长公主对女儿嘱咐道:“皇后是她嫡母,必能约束地了她。”在清河长公主眼中,任何一个公主都应当对皇后之命言听计从,皇后是嫡母,更是国母,庶出对嫡母就应当恭顺尊敬。

  “好,女儿都记下了。”魏宝珠点头,皇后最是疼爱她,她在宫中有什么事都是求皇后,她也经常被皇后接进宫中小住,除了清河长公主和魏家人,皇后是她最亲近的长辈。

  被提及的皇后,在初次听到隆明帝的册封圣旨时,除了生气,还有对乔微的忌惮,“真没想到,陛下当真如此宠爱这个女儿,这才见过几次面?”

  皇后身边的心腹陪嫁秦宫令听到皇后的话有些意外,“难道不是林妃的算计?教的七公主?”

  “林妃要是真有那个心,哪里还能被陛下不闻不问,空有妃位,却不受宠爱,她就不是那能争宠的性子,连自己的儿子都笼络不住,还能教会女儿笼络圣心不成?”皇后从没把林妃当成一回事,林妃性子柔弱又刻板,不得隆明帝喜欢,所以她不觉得这是林妃教的。

  “可是七公主才多大?”秦宫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五岁的病弱小姑娘哪里有这么多的心思。

  “那就盼着她是真的年幼无知,她和陛下是真的有父女缘吧。”皇后叹了口气,她到现在也没有见过七公主,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真的天真可爱得了隆明帝喜爱,还是太过聪慧算计了隆明帝的心思。

  “不过,以后行事要小心了,经此一事,陛下确实对昌国公府有了不满。”对于皇后来说,一个公主再受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昌国公府和背后支持她的势力。

  “前些日子,本宫在宝珠的爵位上也出了力,只怕也引起了陛下的不满。”皇后的脑子很清醒,“这次也是本宫疏忽了,没有注意陛下的情绪,再加上陛下平日里疼爱宝珠,倒是本宫疏忽了陛下最恨遭人强迫之事,以后行事要注意。”

  乔微受封的事在京中引起不小的波澜,不过乔微本人日子过得还很不错,每日去临安宫和隆明帝培养父女之情,从不间断。

第90章 骄纵肆意,权掌天下

  如今的临安宫中,已经有了乔微的专属座椅和书桌,此事乔微就正坐在自己的书桌旁做文章这是她今生第一次做文章。

  这个度要拿捏好,既要让人觉得惊艳又要符合她的年纪,所以比平日里结束地慢些,而她上方是隆明帝正在处理朝政。

  经历几世,乔微不得不说写字这个东西还是需要练一练的,她如今是个幼童,又身体柔弱,无论是笔锋、力度还是字体都需要重新练习,这大概是她最费心的功课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对着隆明帝道:“父皇,文章写完了,您看看阿微写得如何?”

  隆明帝先看了看手上的文章,不禁笑道:“朕看阿微的一手字比朝中一些人好多了,真该叫那些自命才子的官员瞧瞧,他们还不如一幼女!”文章没看,这字却是赏心悦目。

  乔微对隆明帝这种沾沾自喜,自卖自夸地炫女儿行为有一定的了解,这主要是因为隆明帝自己字写得不好,这大概就是我不行,但我女儿可以吊打你的攀比心理吧!

  “父皇,快看文章。”乔微催促着隆明帝,似乎很期待隆明帝的评价。

  这些年隆明帝也找到了教女儿的快乐,乔微天资聪慧,一点就通,他没什么教学经验,但教授起来如行云流水,极有成就感,乔微又懂事乖巧,从不给他惹麻烦,许是年纪小,这个女儿有时候一些想法出人意料,却不失为良言,与他朝堂上大有裨益。

  当然最重要的是乔微贴心,会真正的关心他的身体,比如他遇到烦心事时容易头痛,女儿就特地向太医院学了按摩的手法,给他疏解。

  这是他最贴心的孩子。

  如果说两年前的隆明帝对乔微的宠爱带着算计,那么现在隆明帝可以说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儿了。

  其实乔微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相处得来的,她若是想要讨好一个人,有的是办法让对方喜爱宠爱她,隆明帝就是一个例子。

  她了解帝王的心思,更懂得帝王需要什么。

  隆明帝看着奏书批阅地差不多了,他对女儿第一次写的文章本不报什么希望,只不过在女儿期待的眼神下还是决定好好读一读,但这个时候正好刘福进来,说是首辅苏阶和吏部尚书常云路求见。

  乔微这个时候都会懂事地避一避,但今日隆明帝显然兴致不错,对着要告退的乔微道:“一会儿带你见见常云路,咱们这位常大人可是朝中书法第一人,到时候朕倒是要问问他年轻时候的字有没有阿微好!”

  乔微听后满头黑线,她觉得隆明帝应该是被常云路打击过,不然怎么这么闹心呢?

  不过,对于这样的机会她求之不得,她是公主并无太多和朝臣接触的机会,这将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事实上确实如此,常云路曾是隆明帝伴读,小时候的字和隆明帝形成鲜明对比,常常被人拿出来作比较,隆明帝对此嫉恨了很久,他觉得女儿能够帮自己一雪前耻。

  很快,刘福就带着两人进来了,乔微站在隆明帝身旁,看着走进来的两人,年领大一些,胡子已经花白的应该就是历经三朝的首辅苏阶了,苏阶在本朝算是一个传奇人物,历经三朝而不衰,德高望重,精于谋算和吏治,最重要的是苏阶简在帝心。

  另外一个中年人,虽有些年纪,但容貌俊秀,虽少了些少年人的朝气,但有了沉稳和成熟,这个年纪能官居尚书之位,虽未入阁,但再过几年,阁臣中一定会有其一席之地。

  两人进来后先是对隆明帝请了安,自然也看到了隆明帝身旁的乔微,不用想,他们就知道这位是鼎鼎有名的华阳公主了。

  如果说两年前这位华阳公主突然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那么这两年,华阳公主名气更大。他们虽未见过乔微本人,但临安宫中幼儿用的字帖、书桌等他们岂能看不见?这是唯一一位可以出入临安宫的公主,是皇子也没有的荣耀。

  这京中有两个贵女的名气最大,一个是安恪县主,另一位就是华阳公主。比起最近经常出现在各个世家宴会中的安恪县主,华阳公主更为神秘,年纪也更小。

  隆明帝对着两人叫了起,又对着乔微道:“华阳,见过两位大人。”

  苏阶和常云路连忙称不敢受礼,乔微却笑道:“两位大人是父皇股肱之臣,功在大盛,是华阳长辈,区区一礼如何受不得?”说完就对着两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她太明白隆明帝的心思了,这是用她的礼笼络臣子之心,也是在告诉二人皇室的礼遇之意,这是隆明帝的示好,是对臣子的尊重。

  不过这份尊重也更加说明,隆明帝在前朝的处境有多不妙。

  两人没有想到盛宠之下的华阳公主如此谦逊温和,没有半点贵女的骄纵,一言一语皆是皇家风范。

  苏阶看着上首的乔微,眼中闪过一丝深思,转而笑道:“臣等为陛下尽忠,是为臣子本分。如今大盛海晏河清,全是陛下仁德昭彰,臣不敢居功,公主是君,臣不该受公主之礼。”这话谦逊恭顺。

  隆明帝很满意乔微的说辞,这个女儿从没让他失望过,对着苏阶笑道:“苏阁老过谦了,你历经三朝,还做不得一个七岁幼童的长辈不成?她的礼你尽管受着就是。”

  说完后,隆明帝就将乔微刚写好的文章递给了常云路,得意道:“如何,是不是比你年轻的时候更上一层?”

  常云路赶紧从隆明帝手中接过,他是隆明帝的伴读,自然知道隆明帝的心思,不过他还是有些惊讶,这上面的字迹别说是七岁的幼童,就是十几岁的少年也不一定有此功力,比他年轻的时候还要强上很多。

  “端正雄浑,开阔挺拔,假以时日,公主必然能成为一代大家,远超于臣。”常云路直言夸赞道,他这话是出自真心。看到这之前常云路只觉得华阳公主的字再如何,也是小姑娘,臂力不够,难写出好字,最多就是一笔雅韵的簪花小楷,却不想是法度严峻,其实磅礴的颜体。

  隆明帝听后大笑,“你也有承认自己笔力不如人的时候!”

  “臣惭愧。”常云路赶紧道。

  旁边的苏阶看到常云路如此说,也颇感兴趣,看了眼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好字,以华阳公主的年纪,却为其中翘楚,只不过他关注的不是乔微的字迹,而是上面的内容,似乎是一篇策论,而且这篇策论还是他没见过的。

  “这篇文章是公主写的吗?”苏阶笑着问道:“朋党论?”

  隆明帝还没来得及看上面的文章,这是乔微第一次做文章,他也没报什么希望,笑道:“昨天和她读了文忠公的朋党论,这孩子有些自己的想法,就说要自己做一篇文章,只是不知道写的如何,朕还没来及看。”

  苏阶有些诧异,“公主已经能做文章了?四书五经已经读完?”寻常世家子弟这个年纪也不过刚开始启蒙。

  隆明帝闻言又炫耀了一把女儿,什么过目不忘,一点就通,四书五经早已熟背等等,当然苏阶和常云路也没有让隆明帝失望,对着乔微夸了又夸。

  其实,隆明帝教乔微读朋党论这些文章,不过是随兴所至,他教女儿没什么正规的启蒙过程,除了最基本的四书五经外,史书、文章都是他最近看什么就给女儿读什么,也就是乔微,换个人早就被隆明帝教晕了。

  苏阶从常云路手中接过文章,看完后,看向乔微的目光更不一样了,“敢问公主,公主可是不喜文忠公对朋党之论?”说完就将文章递给了隆明帝。

  隆明帝听到苏阶这么说,赶紧接过文章,仔细读起来,读完后,心中更多的是震惊,他七岁的女儿真的在认真反驳朋党论。

  “不错。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则无,实为不妥。”乔微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君子为道,小人为利,圣人言‘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君子慎独,可见文忠公此言不妥。”

  隆明帝没有斥责女儿,朋党论是他最近读的最多的一篇文章,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朝堂上朋党之论兴起,以前喜欢拉帮结派的朋党之人多为文臣,可如今昌国公等武将自成一党,之后这些人又以朋党之论来赞言此为君子行为,让隆明帝一时间颇为恼怒。

  如今听到女儿大加驳斥朋党一论,心中颇为高兴,他觉得女儿和自己果真一条心。

  “朋党之人,又有多少是君子?多少是小人?又有人假借君子之名,行小人之实,华阳虽不懂朝堂政事,但确知宫中之事。”乔微对着隆明帝说道:“若宫人结党,则必有偏私,他们抱团行事,互相遮掩,欺下瞒上,责罚一人,朋党中其他人必定为其求情或不满,心中有怨愤,最终误事,宫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前朝?朋党之祸,或能误朝。”

  隆明帝听后大喜,“以小见大,甚为不错!”

  苏阶又问道:“敢问公主结党之人可皆是小人?”

  “非也,华阳认为文忠公所言也并非全然不对,君子有一二志同道合的好友,也是正常,只不过好友是好友,为臣者应当为纯臣,忠纯笃实,一心为国为父皇才是。”

  隆明帝听到乔微的话更高兴,直言:“吾儿此言大善!”这话可以说是说到了隆明帝的心坎里,什么为了他好,什么朋党之人皆是君子,简直是大谬,身为臣子,当个纯臣才是正道理。

  苏阶和常云路也没有想到能从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口中挺大这样的话,这话说得比很多朝臣还要通透。

  谈到此处,常云路也正好说起他和苏阶此行最重要的目的,“陛下,前些日子派去右卫军下的几位将军被挤兑,其中有三位因触犯了军规被降职,还有两人直接被逐出右卫军,如今之剩下一位董将军,只不过董将军在其中颇受冷遇,连基本的参与军务都不被准许。”

  隆明帝原本大好的心情,因这几句话消失殆尽,眼中满是阴霾,“昌国公一党当真是要只手遮天,这右卫军是朕的军队,还是他昌国公府的军队?”

  右卫军是昌国公曾经统领的军队,更是大盛京中最强的劲旅,昌国公不交兵权,右卫军中又都是昌国公的心腹,为昌国公之命是从,这也是隆明帝最为忌惮昌国公的地方。

  前几日,隆明帝好不容易利用兵部和吏部的官员调动,将自己的心腹塞进了右卫军,所以心情不错,却不想才几天就被剪除,昌国公和右卫军这是在打他的脸啊!

  苏阶看着隆明帝盛怒,对着隆明帝道:“陛下息怒,若昌国公当真识趣,也不会一直不交兵权。”换句话说,昌国公一直不识趣,这派去的官员被剪除也是正常。

  隆明帝十分犯难,对着苏阶道:“难不成朕要一辈子受他掣肘不成?”

  “非也,陛下携威德降世,是为天子,是为君,昌国公为臣,如何与陛下相争?”苏阶道:“如今正是陛下的大好机会。”

  “怎么说?”隆明帝皱眉问道。

  “陛下可将华阳公主所作朋党论公之于朝堂,如此一来,朋党争论可落下帷幕。”苏阶道:“至于兵权,陛下还需要等待良机。”

  隆明帝觉得苏阶此言可行,笑道:“华阳是第一次写文,文笔尚显稚嫩,苏卿还是找人润润笔。”

  “臣觉得不用,公主文章坦率自然,更为直白,陛下若是不放心,臣可为公主作序。”苏阶道:“昌国公一党多为武将,直白些他们也好听得懂。”

  这话说得好笑,还带着些嘲讽,这倒不是苏阶瞧不起武将粗鄙没文化,实在是昌国公一党之人,整日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乔微不得不说苏阶当真是工于心计,用她一个小姑娘的文章讽刺昌国公一党,她是君是公主,那群武将若是骂她黄口小儿胡乱作文就是不敬。

  若是这文以隆明帝的名义发,就是隆明帝亲自下场和这些人打擂台,会降了身份。她就不同了,她是公主但她小,以一个小姑娘的文章来反驳,只会让这些人颜面尽失。就算文中有一些偏颇,谁还能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不成?若是计较,那就是没了心胸。

  为了增加她文章的声望,身为三朝阁老的苏阶为她作序,这是在告诉文臣们,苏阶认同她的观点,在给她的文章撑腰。

  如此一来,既不会让隆明帝失了身份,又会加强皇室威严,同时得到了隆明帝的圣心,苏阶可以说一举三得。

  至于被算计的她,自然也会欣然同意,这是她走入前朝的最好方法。

  隆明帝同意后,更是抱起乔微大赞:“有女如此,朕之大幸。”

  可是隆明帝心中还是不忿,兵权之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对于昌国公他十分忌惮,想起乔微的聪慧和许多次的意外之喜,他问道:“我儿可知昌国公?”

  “知道,父皇常言昌国公如猛虎。”乔微点头,随后又道:“可华阳觉得,猛虎不可怕,可怕的是群狮。”

  隆明帝听到这话好笑,“都是猛兽,有何不同?”

  “虎善独行,猛虎作恶,不过一虎,只要群而攻之,总能擒获。”乔微言道:“可狮喜群居,群狮作恶,数量众多,也最难歼灭。”

  听到这话,隆明帝若有所思,确实比起猛虎,昌国公一党人数众多,比作群狮更为准确。

  “若是群狮,又要如何擒获?”隆明帝又问。

  “分而化之,逐一擒获。”乔微说道:“华阳不懂朝政,可我若是捕狮,一定要将他们分开独行,再如捕虎一般,拔掉猛齿,打断四肢,让其再无反抗之力。”

  隆明帝听后若有所思,随后对着苏阶道:“从现在开始就一步步将右卫军的人调离。”

  “若是昌国公不愿放人呢?”苏阶又道。

  “那就许以利益。”隆明帝眼中满是阴霾,“原本的校尉升将军,五品升四品,将他们调走,去边疆,武将喜欢建功立业,他们喜欢去边疆,昌国公会放人的,升了职,手下的兵马就更多了,都是昌国公的人,昌国公为了更多的兵权会放他们走的。”

  “是。”苏阶立时明白隆明帝的心思,“臣会派陛下新选出的几位将军任副将,一起去任上。”离了京都,这些人无法抱团,想要夺取兵权才会更容易。

  说完后,苏阶看向乔微的目光更加深沉,这位小公主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懂朝政,但所说之话,句句在影射朝政和昌国公一党,且手段毒辣。

  京中人人都说华阳公主身体病弱,性子也柔弱,他觉得病弱可能有些,但这性子跟柔弱半点关系也不沾。

  从进来后他就在观察乔微,他也不知道隆明帝究竟是怎么教这位公主的,这心性手腕被教导地不像是公主,倒像是在教储君。可随后他又赶紧否决了这个想法,隆明帝皇子众多,绝不可能将立储的主意打到华阳公主身上。

  只是对这位公主到底是什么打算,苏阶还是想要试探一番,“臣观公主年纪应是到了进学的年纪,只是公主如此聪慧,和其他殿下们一起上学是不是有些不妥?”

  公主和皇子上学虽在一处,但却是分开上课。在大盛惟有太子是单独被授课。

  隆明帝却没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乔微聪慧不能跟其他女儿一起上课,那是在浪费时间,但和皇子们一起,似乎也不妥,“华阳聪慧非常人所及,朕不想耽误了她,不如就在临安宫偏殿给她开辟一间书房,朕单独找个老师给她上课?只是这人选苏卿可有推荐?”

  苏阶一愣,没想到这话最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只是这给公主找老师又不是给皇子找老师,没那么多忌讳,能在临安宫上课的公主,他多少想要结个善缘。

  “那臣就举贤不避亲了。”苏阶道:“臣有一幼子苏绍,十年前曾中榜眼,别的不行,就读书上还有些心得,如今在翰林院修书,陛下若是不嫌弃,臣就举荐这不成器的幼子了。”

  “你幼子朕还是放心的,又是榜眼,想来学问极好,明天你带进来朕瞧瞧,若是行就他了。”隆明帝说道。

  乔微没想到,今天不止能扬名,还能多个老师。她的学生生涯又要开始了。

第91章 骄纵肆意,权掌天下

  见到苏绍后,乔微就知道自己这个老师为什么能在翰林院呆这么久了。要知道苏绍的父亲是当朝首辅,就算要在翰林院熬资历,也不该呆这么长时间。

  苏绍和她第一次做任务之时的一些人有些像,他身上有名士之风,当然不只是名士,苏绍甚至有成为狂士的潜质。

  对付这类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比还狂!

  这个成果显著!

  凡是名士狂士都觉得自己是天才,但论天赋来说,乔微从没输过任何人,只这点就让苏绍受到了不少打击。

  苏绍也不曾想到,自己为官这么多年,第一次被召见居然是给华阳公主当老师。其实被自己父亲通知的时候,苏绍就表示过抗议,比起给公主当老师,他还不如在翰林院编书呢。

  但得到的结果就是被暴揍一顿,要不是顾及他第二天要面圣,他爹一定会把他腿给打断。圣意不可违,他勉强接下了这个任务,本打算敷衍了事,随便教华阳公主几句小姑娘喜欢的诗经,但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华阳公主在天赋上比他还厉害,他有时根本就辩驳不过华阳公主。

  就比如现在,苏绍开始讲《诗经》,其中很多女生都喜欢的《关雎》一篇,本来他打算给乔微讲一讲这些爱情故事糊弄一下,结果他发现似乎这位华阳公主的想法总是出人意料。

  “公主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吗?”苏绍先是描绘了一番男女双方互生情愫的故事,苏绍是有文采的,将这篇耳熟能详的故事讲的绘声绘色,十分动人,若是寻常的小姑娘恐怕早就向往这段爱情故事了。

  乔微却是不为所动,看着苏绍这样作死的行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苏阶要将这个儿子扔给她做老师了。这上来就讲诗经,是苏阶的试探又或是别的?当然还有这家伙自己想要作死!

  “不太喜欢。”乔微摇了摇头,“苏学士知道从这篇文章中我们除了这些美好爱情还应该读出什么吗?”

  “应该读出什么?”苏绍被问的一愣。

  乔微放下手中的诗经,接着道:“这告诉我们自古娶妻就应当是门当户对。所谓君子,能用琴瑟,想来家境不凡,窈窕淑女,身姿窈窕,容貌淑丽,这样的女子在前秦绝不可能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想来也出身不凡,所以才能听懂琴瑟之乐。”

  “至于这位女子采摘荇菜,后人在释传中认为荇菜乃是祭祀之物,供奉宗庙,一个能够采摘祭祀之物的女子,又会是一般人吗?”

  “还有钟鼓,作为前秦最贵重的乐器,非王室不能用,可见这两人都是家世不凡。”乔微说道:“有人说此文写的是周文王与其妻子的故事,由此可见,就是在王室心中,门当户对才是正道理。”

  “同时此文也说明,想要求得一个淑女的心,男子最少要修行品德和才艺,最起码要学个弹琴鼓瑟,不然恐怕遇到喜欢的姑娘都发生不了爱情故事。”乔微语出惊人。

  苏绍听完后差点跳脚,这样的话怎么会从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这爱情观有些让人接受不了,说好的小姑娘都喜欢听爱情故事呢?

  不过,苏绍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公主,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他实在是不相信这是一个七岁小姑娘的观点。

  “我的课业一直都是父皇负责,苏学士觉得呢?”乔微反问道,当然隆明帝从来没有教过她这些话,事实上隆明帝很少教她读诗经,就是教也不会教《关雎》这些。

  但乔微这么说也不怕被拆穿,她借苏绍两个胆子苏绍也不敢问隆明帝这些。

  第一堂课就以失败的结果告终,苏绍有些丧气。

  乔微却是告诫道:“苏学士回去后可以和苏阁老聊一聊,麻烦转告苏阁老今日之事,另外也请苏学士好好想想本宫的课业,比起这些,本宫更喜欢读史。”

  结束一堂课后,乔微去给隆明帝请安,结果隆明帝朝政还没结束,想来最近对付右卫军要废些功夫,她也没再去参与,以她现在的年龄参与到这些事情中还太早,她需要静待时机。

  她直接回了林妃的宫殿,这些年,乔微虽然受宠,但林妃还是老样子,林妃长得柔美,但性子却被身为礼部尚书的父亲教的有些古板,所以不得隆明帝喜欢,还是守着乔微过日子。

  林妃看到女儿回来觉得高兴,将准备好的糕点拿出来,这些都是她亲手做的。这些年,林妃发现女儿的口味越来越挑,不只是吃,穿衣用度上也极为讲究,非美玉不上身,非精品不用,非雅致不戴,她觉得要不是女儿是公主,又受宠,以她的俸禄估计都养活不起。

  其实乔微并不奢靡,只不过用度讲究,这是在陆氏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在现代还好,生活便利,很多看起来奢靡的东西也只是平常,可在古代,就有些奢侈了。

  就比如她现在身着桃花裙,那腰间必然配的玉佩就是桃花玉,乔微觉得桃花玉的颜色和通透度不好,隆明帝便将皇室中现存的唯一一块羊脂桃花玉给了乔微,此玉是羊脂玉,与一般的羊脂白玉不同,它上面有一层淡淡的粉色,仿佛桃花的花瓣一般,清雅粉嫩,更衬得乔微肌肤雪白。

  如今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这陪着桃花裙吃的自然是桃花糕,总之这风雅讲究,就是出身书香世家的林妃都大开眼界。

  如今的大盛,早已没了世家,自然也没了那么多的讲究和风雅。

  乔微正在吃着这桃花糕,突然有凤仪宫的宫女来报,说是求见华阳公主。

  林妃赶紧让宫人将人请进来,问道:“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传召或是懿旨?”

  宫女名叫春雨,是皇后宫中的一等宫女,说话甚至伶俐,“回林妃娘娘的话,皇后娘娘瞧着宫中的牡丹过些日子就要开了,想要广邀京中的官眷进宫赏花,到时候有许多高门贵女都要来,所以皇后娘娘请公主过去一趟,说一说这赏花宴的事。”

  乔微和皇后并不相熟,她这些年和皇后井水不犯河水,隆明帝以她陪伴圣驾和身子病弱为由免了她给皇后的请安礼,所以她也就初一十五去应个景,其余时候她并不会和皇后相见。

  “可是说了什么事?”乔微其实并不想过去,她对赏花宴也没什么兴趣。

  “是说新奇的点子呢,几位公主都在,安恪县主也在,您不如去看看?”春雨知道这位受宠,所以好言相说,“您也七岁了,也能够出席赏花宴了。”以往华阳公主年纪小,是从不出席这些的,可今年华阳公主的年纪已经大了,改能出席赏花宴了。

  说到这份上,乔微只能起身,“那就去给母后请个安。”这个时候皇后还愿意请她去商议什么赏花宴,可见她的那篇文章还没在前朝流传,她只怕自己现在去了,真到了赏花宴那天,皇后怕是根本不想见她。

  上了辇轿,来到凤仪宫,只见皇后正在和几个少女说说笑笑,看见她走进来,对着她招手,“华阳来了,快过来,到母后身边坐。”

  乔微看着皇后热情,笑着行礼后就坐在了皇后的下首,她可没兴趣和皇后挨着坐,更没兴趣和女主抢地盘。和对面公主中年纪最大的二公主与身旁的四公主点了点头,无视掉被皇后搂在怀中的女主,笑道:“听闻母后想要开赏花宴,可是有什么好点子?”

  皇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魏宝珠,脸上满是笑意,“这孩子是个淘气的,想了个点子,说是到时候要行什么飞花令,说是输了的姑娘就表演才艺,到时候谁表演的好便将本宫的牡丹赏赐给这些姑娘,也算是给宫中添添才气。”

  这个时代的贵族取乐方式不外乎就是诗令、酒令、投壶、射箭、骑马等,这是宫中,后二者自然舍去,飞花令算是最为雅致的一种,算不得新奇。

  “那到时候一定精彩。”乔微笑道。

  说完这话后,乔微就不再说什么,一时间有些冷场。一旁的二公主赶紧打圆场道:“安恪的主意向来是好,听说世家高门的姑娘们个个都才艺非凡,倒是把儿臣这不学无术地给比下去了,到时候母后见了更好的,可别嫌弃儿臣们粗笨。”

  二公主心中叹了口气,她一直都摸不透她这个七皇妹的心思,皇后将话题引到魏宝珠身上,不就是想让乔微夸赞魏宝珠几句吗?宫中人人都知皇后待安恪县主如亲女,偏偏乔微不顺着皇后的话往下说,

  可要说乔微和皇后或是魏宝珠不和,她也没听说。

  想不通她也不去想,左右不管是皇后魏宝珠还是华阳,她都得罪不起,她只求皇后在这个宴会上给她相看个好人家能够让她满意。她如今到了出嫁的年纪,去年的赏花宴给大皇子挑了大皇子妃,如今轮到她的婚事。

  “你这孩子最是伶俐孝顺,每日请安勤勉,承欢本宫膝下,本宫怎么会嫌弃你?”有了二公主打圆场,皇后也顺着台阶下来,笑道:“你是最出色的一个,到时候可要好好打扮,彰显我大盛公主的风范,本宫这里新得的一套赤金红宝石头面就给了你,到时可要戴上。”

  这话说得就是在讽刺乔微了,乔微叹了口气,她这位嫡母看着慈善大气,其实心中最为记仇。

  “儿臣多谢母后。”二公主赶紧谢恩,她母妃也不受宠,又不像乔微一样有圣眷,虽不缺一套头面,但皇后赏的终究能给她带来些体面。

  之后又有四公主凑趣,魏宝珠哄着皇后开心,乔微觉得无趣,就直接告退了。

  魏宝珠看着乔微离去的身影,咬了咬嘴唇,全程乔微基本是无视她的存在,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在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唯独在乔微这里被无视。不过以前的华阳公主也没有这般傲慢,她也不知是如何得罪了这位骄纵的公主。

  皇后看出魏宝珠的心情不好,她心情其实也不妙,华阳公主仗着盛宠,连她这个皇后嫡母都不放在眼里,这要是再大些,是不是她这个皇后还要避其锋芒?

  搂着话中的魏宝珠,皇后淡淡地道:“宝珠不要和华阳一般见识,她年纪小,又被陛下养的娇,倒是越发骄纵了。”

  虽然这些年隆明帝愈发忌惮昌国公府,皇后也清楚这点,但她依旧将魏宝珠当作自己的准儿媳,昌国公手中的兵权谁不想要?有时候活在宫中靠得不仅是帝王的宠爱,还有家世、子嗣等等,她身后是平宁侯府是昌国公府,所以她才在这个位置上做得稳。

  和昌国公府的关系,要更加牢固才行。想到这,皇后看向怀中的魏宝珠越发和善和喜爱。

  另一边,乔微出了凤仪宫后,一旁的画春觉得今日的乔微有些奇怪,这惹得皇后生气,有些担心道:“公主,您今日……”

  “今日本宫进了凤仪宫,安恪县主并未对本宫行礼。”不管女主是有意还是无意,可最终就是下了她的面子。她和公主一处上课,也不常去凤仪宫中请安,和魏宝珠的见面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印象中,女主确实称得上乖巧可爱,她没什么反感,也不会存心和这位过不去。

  “可你瞧瞧不管是皇后,还是二皇姐又或是四皇姐甚至连安恪县主本人不觉得有问题。”乔微冷声道:“可见平日里,咱们这位安恪县主的礼节并不到位。”换句话说,二公主和四公主恐怕都忌惮魏宝珠的身份,没让其行过礼,魏宝珠又被捧得厉害,所以见到她没有要行礼的意识。

  “安恪县主确实无礼,可为何您不当场点出?”画春有些不明白,何必为了此事惹皇后不快?

  “还不到时候。”乔微对着画春道:“走,我们去见父皇。”就像隆明帝需要隐忍,她也必须忍耐。只是这该知道的人必须知道,比如隆明帝,比如一些朝臣。

第92章 骄纵肆意,权掌天下

  告状也是讲究水平的,乔微的告状水平那绝对是顶尖的,从临安宫出来的时候,她是带着一大堆赏赐,隆明帝觉得女儿受了委屈,自然要在钱财上补偿女儿。

  “地方上刚刚进贡了云锦,还有你的那些头饰,也该换新的了,朕让内廷司重新给你做更好的。”隆明帝笑道,魏宝珠不过一个臣女,凭什么越过他的女儿?他的华阳才值得最好的。

  “多谢父皇,衣裳首饰这些,我都不缺。”乔微笑道,在隆明帝面前,她从第一次见面就没有自称过“儿臣”,后来隆明帝也不纠正,算是父女两人间的亲昵。

  “那你想要什么?”隆明帝也不觉得给些衣裳首饰就是赏赐,问道。

  “我对赏花宴没什么兴趣。”乔微拽着隆明帝的衣袖道:“过几日,我的文章一出来,想来母后和安恪表姐也不想在赏花宴上见到我,清河姑母也一直不喜我,不如父皇到时候给我和母后求求情,别让我参加赏花宴了。”

  她现在的实力不够,隆明帝都尚需隐忍昌国公府,她也不能对清河长公主顶撞。别人她倒是不怕,皇后有分寸,女主的性子并不难缠,只有清河长公主,那位自诩为先帝嫡女,性子高傲,对她这个庶出的公主向来看不起。

  到时候再有朋党论文章一事,她这位顾母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拿她撒气,想让她难堪呢。她可不想去找气受!

  隆明帝显然也想到了此事,想到清河长公主,隆明帝皱了皱眉,“你不去也好,省得清河找你麻烦。皇后那边朕去说,你年纪小,身子弱,不适合这样的宴会,到时候你就呆在临安宫上课,没人能勉强你过去。”

  “多谢父皇。”乔微俏生生地对着隆明帝道谢,小姑娘娇俏的样子,青春活泼,隆明帝看着就觉得喜欢。

  “不过,这衣服首饰该做的还是要做,你不喜欢花哨的东西朕都清楚,朕让内廷司的人尽心给你设计,保证让你满意。”隆明帝也知道乔微吃穿讲究,他不像林妃一样觉得女儿奢侈,他的女儿用什么都该是最好的才是,不然才是委屈。

  乔微在这方面确实有些矫情,不过她没想过改变,她现在有这个条件,何必要委屈自己?

  “父皇最疼阿微了。”乔微娇声道。

  “父皇不疼你疼谁啊?”隆明帝揉了揉乔微的头,笑道。原本他疼这个女儿只是觉得小姑娘性子好玩,可是越亲近,他就越觉得这个女儿暖心,和他的心意,他将乔微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公主。身为帝王,他有很多皇子公主,但孩子有时候却觉得只有眼前这一个。

  “阿微也最喜欢父皇。”乔微也不觉得这话矫情,哄隆明帝的话她张口就来,当然不只是嘴上说,乔微将自己之前准备的东西递给隆明帝。

  “前些日子看父皇为前朝的事烦心,阿微特地和母妃学的调香,给父皇调了安神香。”乔微将之前准备好的香丸放到隆明帝手中,“阿微翻了好基本香书,还问了太医,最后调出来的,父皇烦心的时候可以试试,若是用着好,我再给父皇调。”

  说完后乔微又道:“我女红不好,原是想给父皇做个软枕,那个用着舒服,可是我做不好,只能让内廷司的人做了,这两日就能做好,父皇到时候换着试试?枕芯我让人换了茶籽,对睡眠好。”

  隆明帝听后心中有些触动,无论是内廷司还是后宫的妃嫔,进贡给他的东西都多以华贵为主,后宫妃嫔送来的东西也只是为了彰显她们的绣活和精巧心思,至于实不实用,根本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内,她们做这些为的只是争宠。

  为他细心考量,为他身体仔细着想的也只有面前这个女儿了。

  “好孩子,父皇都会用的。”隆明帝从女儿手中接过香丸,当即让刘福给自己点上,闻着这平心静气的香味,隆明帝只觉得舒心。

  “这些东西到底都是外物,父皇也不能依赖这些,能不能用多,还要去找太医问问。”乔微又道:“父皇也要多锻炼身体,骑马射箭还是太医教的太极拳太极剑,都该好好练练,对您身体好。”

  隆明帝听后脸上的笑容更大,更是直接让刘福开了自己的私库,把什么名画珍玩都给了乔微。

  乔微满载而归,在皇后那受了委屈不算什么,从隆明帝那里得到实惠和圣心才是真的好。

  和乔微预料的一样,当她的朋党之论就在整个京城中流传,从昌国公府到清河长公主,再到皇后,每个人看到这文章都大怒。

  “她一个嫔妃之女,也敢妄议朝政?”清河长公主看着这个由丈夫带来的文章,直接气得将文章撕了,“我这就进宫去找陛下理论,让他下旨申斥华阳妄议朝政之罪!”

  昌国公世子赶紧拉住清河长公主,“公主,这文章是由苏阶苏阁老作序,您以为这么大的事情,陛下会不知情?想来这文章就是陛下授意才是。”他知道最近朝堂中昌国公为陛下忌惮,父亲的故旧门生和下属在朝中颇为嚣张,他屡次劝说,父亲不听,想来是陛下忍无可忍,才借苏阶和华阳公主的名义警告魏家。

  只是不管是他父亲昌国公还是魏家的其他人以及父亲的故旧属下,都不听他的劝,他本想让清河长公主进宫和华阳公主探一探,却不想清河长公主这般表现,看来他的计划实现不了。

  只不过再实现不了,也要试一试,昌国公世子对着清河长公主劝道:“殿下,华阳公主还年少,这文章也只是反驳当初文忠公的朋党论,并无一句影射朝堂之意,所以妄议朝政不存在,陛下也申斥不了华阳公主。”总不能申斥人家文章写得好吧?

  “如果可以,还请您和华阳公主说说情,我昌国公府恳请华阳公主为昌国公府再写一篇文章,若是华阳公主应允,就算我魏家欠华阳公主一个人情,华阳公主但有所求,我家都会尽力去办。”昌国公世子道,他认为此事从华阳公主身上起,就要从华阳公主身上灭,魏家的人情可是多少人都求不到的,他不觉得华阳公主会不动心。

  “可是她愿意吗?”清河长公主皱眉,“你也说了此文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不发话她敢再写文章?”

  “此文却为陛下之意,我正在努力劝说父亲,让他压制族中和下属。”昌国公世子大概是魏家所有人中脑子最清晰的一个,魏家这个样子委实不是什么好事,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但若是再张扬一些,说不定前面就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