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珵珵甩开胡梦婷之后就从她身侧想要回去,具体怎么样其他也没有看到,他们只是凭借杜若说的话和当时的情景,主观地认为是杜珵珵推的胡梦婷。

“胡梦婷来拉我,我挣开她的手要走,刚走到楼梯这里,她就忽然仰倒着掉下去,不是我,我没有推她!”

杜珵珵思维清晰,将当时的情景,以及几个人的站位都说的一清二楚,气鼓鼓地说:“说了不是我就是不是我,不信的话可以报警,警察叔叔有刑侦手段,肯定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她看了杜若一眼,满脸不悦,“一切等胡梦婷醒来之后自有分晓!”

杜若哭道:“姐姐为了市三好学生的事一直在气梦婷姐姐,姐姐不理她,梦婷姐姐就过来向姐姐道歉,上来抓住姐姐的手说要去楼上说,姐姐生气,一不小心就用力一推,梦婷姐姐就掉下去了,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先把胡梦婷送到医院再说,其它的稍后再论!”发生了这样的事,班主任也十分烦躁,毕竟这些学生都说是杜珵珵推的她,眼前这情况让他们不得不担心,就连医生也说情况十分严重。

班主任第一次狠狠瞪了杜珵珵一眼,心里觉得如果不是她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要如何和胡梦婷的家长交代,这学校哪个学生不是千娇百宠的大少爷大小姐,伤了哪一个他们都无法向家长交代,更别说伤的这么严重了,地上的血迹就是他们这些大人看着都胆战心惊。

杜珵珵被班主任瞪的一颤,却抿着唇倔强地看着他。

班主任和医生知道等胡梦婷醒来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说实话杜珵珵平时在学校虽然有点小骄傲和大小姐脾气,但她一直品学兼优,老师也不相信是她,可她妹妹信誓旦旦地说看到杜珵珵推的胡梦婷,为的还是市三好学生评选的事,如果是为这个事的话,小孩子之间吵闹,失手之下推了胡梦婷一把不敢承认也是有可能的,此刻脸色也十分难看,也就顾不得杜珵珵的想法了。

医生道:“先不管这些,将孩子送到医院要紧,也不知道她脊椎骨有没有摔到,那种姿势摔下去,一个不好就可能……”医生后面没有说,只道:“等她们班主任来了,赶紧给她们家长打电话。”

老师点了点头,又让其他几个学生赶紧回去。

班主任很快到来,问了前因后果,虽然还有其他学生和杜若在一旁说是杜珵珵推的,但杜珵珵坚决否认,班主任虽然头疼,也觉得现在是胡梦婷安全重要,她前脚到,医院的救护车后脚就到了。

杜衡在初中部,虽然同一个校区,却不在同一个学校,之间还差了些路,傍晚要在学校里吃的,吃完就要上晚自习。

杜珵珵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自立,也没想到给他打电话,是以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

杜成义接到电话,问了情况,又问了胡梦婷的情况,知道胡梦婷还在急症室里抢救,连忙散了会,赶到医院。

杜珵珵心里十分害怕,但事情不是她做的,她倒也镇定,一张小脸一直绷着,只是唇色雪白,手一直微微的发抖,看上去很坚强。

杜成义到了学校见到杜珵珵手上衣服上也都沾了血,以为她有什么事,连忙检查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口中也问:“珵珵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杜珵珵咬着唇摇头说:“没有,是胡梦婷,爸爸我没有推她,不是我推的。”

她说着,眼泪已经积蓄在眼眶,这个时候她才表现出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脆弱,却仍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确定女儿真的没事之后,他就开始了解情况。

“今天放学胡梦婷忽然来找,说要来找我谈谈……”杜珵珵再度将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她一掉下去,杜若就大喊是我推的她,还说亲眼看到我是为市三好学生评选推的她,可是我根本没有推她,我挣开她的手的时候她还站的稳稳的,我刚要下楼,她就不知怎么仰头掉了下去,爸爸,真的不是我!”

杜珵珵吓坏了,扑倒在杜成义怀里抱着父亲呜呜地哭起来。

“没事没事,爸爸相信你,把眼泪擦擦。”

杜珵珵吸吸鼻子,掏出纸巾来擦脸,她手上还有血迹,擦的脸上跟花猫一样,异常狼狈。

今天这个场面真的把她吓坏了,她平时和同学之间的矛盾最多就是拌拌嘴翻个白眼,严重的向老师告个状,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现在胡梦婷还在抢救室里抢救,生死未卜,她只觉四肢冰凉手脚发冷。

胡梦婷的父母也很快赶到,听闻女儿的惨事,胡太太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指着杜珵珵歇斯底里的大吼:“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事,我要你赔命!”

她们这一代多是独生子女,胡太太就这么一个女儿,看到地上一地的血迹,想到女儿受的苦只觉得伤心欲绝,不停地哀求医生,焦急地在抢救室外踱步。

胡梦婷的情况十分危急,好杜珵珵及时地拿了消过毒的毛巾给她止血,等到校医过来时做了简单处理,不至于危及到生命,但她毕竟只有十三岁,那样的姿势摔下去,那一搭一搭的楼梯如同利刃,全部聚力在她的脊椎骨上,如果脊椎骨折断的话,她有可能会终身瘫痪。

胡太太听到医生的话,差点晕死过去。

☆、第三十七章

其实原本没这么严重,但胡梦婷躺在地上的时候,杜若擅自移动过她,还抬起了她的上半身,加上后面猛地放下她的身体,虽然被杜珵珵接住,但也导致伤势更严重。

杜珵珵听到医生的话也是一阵黯然,靠在墙壁上,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今天遇到的事情远远超过了她的认知,她不明白这个世上怎么会有恶毒到这种程度的人,弄个不好,就是一条命,杜若今年才十岁,就能下这样的狠手。

她基本已经确定,胡梦婷就是杜若推下去的。

胡太太猛地向杜珵珵冲来,哭着上前扭打她:“是你!你怎么这么心狠啊,你们是同学啊,你怎么能把她推下去呀,你赔我女儿,丧尽天良!”

不是自己做的事,她是不会认的,连忙避开,躲到父亲身后,小脸绷的紧紧的很严肃地看着胡太太:“不是我推的,我没有推她!”

胡太太所有的巴掌拳头都打在了杜成义身上,若是性子精明些的孩子,此刻就知道先避开,杜珵珵也避开不让胡太太打到,但她却不肯离开,一定要洗清自己才愿走开,可胡太太此时已经认定了是她,哪里听的进去:“你妹妹亲眼看到的,难道你妹妹还会冤枉你吗?”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现在还是等医生出来怎么说,女儿在里面,吵闹影响医生做手术。”杜成义一句话让胡太太安静下来,那如刀子般的眼神依然剜在杜珵珵身上。

杜成义连忙表示,胡梦婷所产生的一切医疗费用都由他来出。

“本来就是你们出!”胡太太眼神恨不得把这对父女给吃了:“要不是你女儿害人精,我女儿怎么会在医院里,她要是有个好歹,别想我会放过你们!”

杜珵珵也不管胡太太怎么想,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报警,她相信那些经常断案的警察一定能查出来的,她曾经看过一个断案的电视剧,里面就有个律师在一切证据都确凿的情况下,利用犯人从撒尿到开灯到杀人,床到门的距离到厕所的距离等等关系,推测出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告不可能完成杀这一事件,她相信通过她们的站位,警察也能还她清白。

电话被杜成义拿了去,杜珵珵不解地抬头:“爸爸,把电话给我,我要报警,事情不是我做的,我绝不背黑锅!”

然而不论是她做的,还是杜若做的,杜成义都不会让她报警,这两个都是她女儿,而他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知道现在所有都指向杜珵珵,证据也不利于她,不说没有人看到不是她推的,杜若又信誓旦旦的说亲眼看到杜珵珵推胡梦婷下去,就连杜珵珵怀疑说是杜若推的胡梦婷,都说不通。

第一、杜若和杜珵珵是亲姐妹,她为什么要陷害自己的亲姐姐,况且杜若才十岁,怎么会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来陷害亲姐?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些。

第二、杜若和胡梦婷没有任何矛盾和利益上的冲突,之前两人也只见过一次面,而从杜若口中的话来说,所有人都知道杜珵珵和胡梦婷一直有矛盾,更是为了市三好学生的事形成竞争关系,这次也是胡梦婷来向她道歉,也就是说,杜珵珵有失手的动机。

按照珵珵当时的说法,离胡梦婷最近的就是她和杜若两人,更别说还有别的不相关的同学作证是杜珵珵推下去的,她是百口莫辩。只要是人,都会认为是杜珵珵做的,杜成义作为她父亲,严重偏向她信任她的情况下都能想到这些,那些完全置身事外的警察就更别说了,怕是立刻就判定是杜珵珵推的。

杜珵珵否认也没有用。

杜成义的动作如同一记铁拳,顿时将杜珵珵强撑起来的坚强砸的支离破碎,她抬起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爸爸,你不相信我?”

杜成义心痛地拍拍她的肩,弯下腰手抚在她的后脑勺上:“珵珵,爸爸一直都相信我。”

“那为什么不让我报警?这事情真不是我做的!”孩子的世界很单纯,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很多事情除是即非,非黑即白,事情不是她做的,只要她努力,总能还她一个清白,然而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尤其是大人的思考方式,和孩子们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要思考的东西更多。

首先从杜成义的角度上,杜珵珵和杜若都是她的女儿,此刻却为了这个事件相互指摘对方是肇事者,不论真正的凶手是谁,两个女儿的名声都会受损,他也会成为笑话,更多是为保护杜珵珵,他相信她,不代表警察也相信她,现在他要做的不是报警,而是杜若那边的工作。

他把杜若叫过来,沉声问她当时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杜若就是哭着一口咬定是杜珵珵推的,“我亲眼看到姐姐和梦婷姐姐发生争执,姐姐失手把梦婷姐姐推下去的,爸爸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没有撒谎,是姐姐推的,我看到的!”

杜成义的目光像是把杜若从里到外都看透了一般:“真的?学校里是有摄像头的,胡梦婷醒来之后问她也能问清楚,要是报警警察也能调查出来,这世上没有看不透的谎言!”

他目光如针,看的杜若一阵心悸。

但她毕竟不是真的十岁小女孩,被杜成义吓个两句就怕了,她当然知道等胡梦婷醒来之后,就知道是她推的,所以当时她才想过过去直接弄死胡梦婷嫁祸给杜珵珵的想法,她也不用做太多,只要让她失血过多而死就可以了,没想到杜珵珵过来给她做了简单的止血,撑到了校医过来,不然杜珵珵可就是少年杀犯呢!

她哽咽地哭着,口齿却很清晰:“真的是姐姐,我看到的,梦婷姐姐去拉姐姐的手,姐姐用力挥开,梦婷姐姐站不稳一下子摔了下去!”

杜成义听着小女儿的话,神色越发的冰冷。

实际上他搞不清楚是不是大女儿推的胡梦婷,杜若的话九分真一分假,说的合情合理,又有其他同学作证,可内心里,他始终相信他的大女儿,哪怕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大女儿,只要看着她那双清澈倔强的眼睛,他就无理由的相信她。

然后小女儿才十岁,在自己如此威逼恐吓之下也一点不慌乱,仍然坚持说是大女儿推的胡梦婷,难道是小女儿也误会了珵珵?可从珵珵当时的话里,她挣开胡梦婷的手之后,胡梦婷还很稳地站那里,她越过胡梦婷要下楼,与胡梦婷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胡梦婷才突然身体不稳倒下去的。

因为事情发生太快,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杜珵珵当时也没有看清是不是杜若推的,只是不是她自己,也只能是杜若了,要么就是胡梦婷自己踩空了楼梯掉下去的,但那种摔下去的姿势,说是没有外力推,就连他都不相信。

他重新审视眼前的小女儿,小女儿却只是怯懦地抹着眼泪缩着脖子哭。这让他感到一阵无力。

他也不想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这种事。

杜若在杜成义恍若实质的目光下,杜若心下惴惴,却暗中冷笑一声,哭着哭着,突然嘤咛一声,晕厥了过去。

最后杜若也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说她今天只是受惊过度,没什么大问题。

杜成义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杜若,又看向坐在走廊的冰冷长椅上,靠着墙而坐的大女儿,举步向她走去。

他才出病房门,杜若眼睛就睁开,愤恨地看着杜成义偏心的举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愿意相信她,这让她妒火燃烧的同时,也感到十分痛快。

杜成义在杜珵珵身边坐下,大手覆在她冰凉的小手上。

她从小身体就很好,即使在冬天,手脚也热的像一团火,她很小的时候是和他一起睡的,都说小孩子的屁股三把火,有她,被窝里永远热气腾腾,而此时,她手凉的像一块冰。

他知道她是被吓住了,表现的再坚强,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他拍拍她的头,“没事的,她很快就会好的,有爸爸在,珵珵不怕。”

杜珵珵鼻子一酸,低着头,炙热的泪珠一颗一颗地落到手背上。

此时医院已经安静了下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如墨,只有城市的霓虹还闪烁,给如墨的夜里带来一些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