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放下伞骨,笑道:“哦,是什么事情?”

刘晋鹏愤然道:“不瞒白姬姑娘,刘某曾与沈家定下婚约,可是今天沈家悔婚,沈小姐口口声声说宁死也不愿下嫁一个杀父弑母之人,引得众人流言蜚语。”

白姬笑道:“那您是一个杀父弑母之人吗?”

刘晋鹏犹疑了一下,才道:“当然不是。”

“轰隆隆——”一声春雷突然炸响,撼动了大地。

元曜本来站在后院廊檐下听雨,他在想一些心事,这一声春雷动地,把他吓了一跳。

元曜见天色阴沉如锅底,时不时地有闪电划破云层,不由得有些害怕,想回去里间。

元曜刚要进去,离奴却出来了。

离奴笑道:“书呆子,爷陪你一起看雨。”

元曜道:“这春雨越下越大,怪冷的,还是进去喝茶吧。”

离奴笑道:“那书呆子跟爷一起去厨房喝茶。”

元曜道:“厨房冷兮兮的,没有里间暖和,还是一起去里间喝吧。”

离奴笑道:“主人在里间做伞,书呆子你还是不要去了,免得你被吓到。”

元曜不解地道:“白姬做伞怎么会吓到小生?”

离奴挠了挠头,道:“主人做的是……人皮伞。”

元曜一惊,电光石火之间,他想起了昨夜似梦非梦的梦境。梦里面,刘晋鹏将他的父母杀死,并且剥去他们的人皮,做成了伞。而白姬这几天正在做的伞,还差一张伞皮。

“哪里……来的人皮?”元曜颤声问道。

离奴挠了挠头,道:“刘将军在里间呢。”

元曜震惊,他顾不得害怕,一把推开离奴,向里间跑去。不行,不行,他必须去阻止白姬,无论刘晋鹏是一个多么恶毒,多么残暴的人,白姬也不能杀人。

刘晋鹏所做的坏事,如果要得到惩罚,也应该由官府裁决。他刚才正在想的心事,就是打算找出刘晋鹏弑父杀母,残害妻子的罪证,然后写下状纸,去官府告发他,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杀人之人都是魔鬼!无论杀的是无辜的人,还是有罪的人,肆意剥夺他人生命的人都是魔鬼!

不行,不行,白姬不能变成杀人的魔鬼!他一定要去阻止,他绝对不允许她杀人!

元曜跌跌撞撞地跑向里间,离奴急得在后面追赶。

“书呆子,不要去啊,你还真是一个蠢书呆子!”

里间之中,白姬仍旧坐在青玉案边,刘晋鹏却抽出了森寒如水的横刀。

白姬挑眉,笑道:“刘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刘晋鹏的眼中闪过狂热的光,道:“不知道为什么,刘某在看见你的那一刻,就觉得杀了你会得到莫大的满足,无限的乐趣。你的生命力非常强大,异乎常人,杀死你,折磨你,看着你的生命消失比碾死那些不堪一击的蝼蚁要有乐趣得多。刘某本打算娶你,带你回西北大漠再开始享受这份乐趣,可是来不及了。沈家悔婚,谣言四起,刘某没法再在长安逗留,必须明天就走。可是,刘某实在舍不得放弃享受杀你的乐趣,刘某这几日做梦都在想象着这份快乐!此时此刻,你就把你都生命献给我吧。”

刘晋鹏以为白姬会恐惧害怕,会惊慌失措地逃跑,会涕泪横流地求饶,就像他以往杀死过的那些人一样。

谁知,白姬只是以手支颔,笑道:“刘将军,你会把我做成伞吗?像你的父母和碧霜一样。”

刘晋鹏一愣,他狂热的眼神之中夹杂了一丝惊疑。

“不会。只有重要的人,刘某才会把他们做成伞。”

白姬笑眯眯地道:“可是,我却打算把刘将军你做成伞哟。”

刘晋鹏神色一凛,他似乎察觉了什么,急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刀劈向白姬。

不知道为什么,横刀在虚空之中碎作齑粉,飞扬四散。

白姬的笑容在脸上渐渐消失,她的眼眸变成了灼灼如火的金色,头上长出了蜿蜒的犄角,嘴里探出了尖锐的獠牙。

白姬的脸逐渐幻化成龙的模样,刘晋鹏吓得魂飞魄散,心知遇上了妖异。在妖异的强大力量面前,人类的恶毒与残忍显得苍白无力,且滑稽可笑。

刘晋鹏惊慌逃走,却被一只布满锋利尖甲的龙爪扼住了喉咙。

白龙笑眯眯地道:“刘将军别跑,我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个像你这样纯粹的恶人。沾满了恶之毒液的人皮,可是格外的鲜亮呢。”

刘晋鹏十分恐惧,他拼命地挣扎,绝望地哀求,却无法逃出生天。

白龙注视着爪下五官扭曲,苦苦哀求的可怜人类,它在考虑是稍微用力把他的脖子扭断了再剥皮,还是直接活生生地剥皮。

“白姬!住手——”元曜跌跌撞撞地跑进里间,阻止白龙道。

白龙转头望向元曜,道:“是轩之呀。”

小黑猫飞快地跟来了,它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主人,书呆子跑得太快了,离奴没拦住!”

“白姬,你不能杀人。”元曜望着白姬,眼神清澈如天空。

白龙并没有放开刘晋鹏,它凝视着元曜,道:“为什么我不能杀人?我曾经杀过无数的人类。对于我来说,杀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元曜觉得很悲伤,他流下了眼泪。

“以前的事情,小生没法阻止,从现在开始,小生不许你杀人。白姬,杀人一件罪恶的事情,它不会让你快乐。你在人间开缥缈阁,小生不仅希望你得到更多的因果,更希望你能快乐。如果你执意要杀死刘将军,那小生愿以生命替你偿还杀生的罪恶。小生无法阻止你,却能做到为你赎罪。”

“刘晋鹏并不是一个好人,不值得轩之你为他而死。”白龙喃喃道。

“小生不是为刘将军死,而是为了你。”元曜摇摇头,坚定地道。

一阵幽冷的风吹过,元曜看见一名打着伞的女子从他身后走出来,经过他的身边,走向白龙。

白龙望着碧霜,道:“你也要来阻止我么?”

碧霜点点头。她恨刘晋鹏,恨不得让他偿命,可是她又爱他,爱到可以为他不顾生命。爱与恨,生与死,都在一念之间。

白龙松开了爪子,道:“缥缈阁是实现众生‘欲望’的地方,既然这是你的愿望,那我就满足你。”

刘晋鹏软倒在地,他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他抬眸望向打伞女子所在的地方,他隐约看见那儿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如此熟悉,是记忆中的碧霜。

刘晋鹏正要细看,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幕,一个巨雷落入缥缈阁,劈在他的身上。

“啊啊啊——”天雷劈在刘晋鹏身上,他一阵抽搐,倒地死了。

至恶之人,即使被人原谅了,也得不到苍天的宽恕。

白龙、元曜、离奴都吃了一惊。

碧霜在刘晋鹏的尸体边绕了一圈,她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向白龙盈盈一拜,消失了踪迹。

白龙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被雷劈死了?”

元曜恐惧地道:“这……刘将军的尸体在缥缈阁,要不要去报官?”

离奴骂道:“书呆子,你念书念傻了吗?这货死在缥缈阁,你跑去报官,说是雷劈死的谁信?一个说不清楚,我们都得下大狱。”

元曜苦着脸道:“那该怎么办?要不离奴老弟你把刘将军驮回他的住处?其他的事就让官家的人来处理?”

白龙道:“不妥。刘将军刚与沈府的人因为退亲之事发生争执,他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恐怕害了沈大人和沈小姐。”

“呀!白姬你言之有理,小生刚才有失考虑。”元曜道。沈大人和沈小姐都是好人,可不能因为刘晋鹏这样的人被连累。

离奴想了想,道:“要不咱们今晚趁着月黑风高,找个荒郊野外挖个坑把这货埋了?”

白龙沉思了一会儿,道:“只怕迟早会被人挖出来,还是会害了沈大人和沈小姐。”

元曜苦着脸道:“那该如何是好?”

白龙道:“看来,只能把他做成人皮伞了。”

元曜惊骇,道:“不可以!”

白龙缓缓道:“轩之,你想一想,刘将军已经死了,如果他的尸体出现,与他矛盾最大的沈大人、沈小姐必会被连累。如果刘将军的尸体不出现,那他就是失踪了。他失踪可以有无数种可能性,沈大人沈小姐不仅不会被连累,还可以顺理成章地退婚。所以,我们必须把刘将军毁尸灭迹。要毁尸灭迹,我想不出比做人皮伞更好的方法了。把他剥皮之后,即使丢在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上,也没人能认出他是刘将军。”

元曜头皮发麻,道:“快不要说了,小生听得害怕。”

离奴想了想,道:“其实,还有一个毁尸灭迹的方法。”

白姬和元曜一起问道:“什么方法?”

离奴笑道:“可以把他吃了呀,蒸煮煎炸,就主人,书呆子、离奴的食量,吃上五六天,这货就没了。”

“噁!”离奴还没说完,元曜已经奔出去呕吐去了。

最终,刘晋鹏的尸体还是被白姬剥了皮,做成了人皮伞。为了不让元曜害怕,白姬一直在二楼的房间里剥人皮,剪裁人皮,糊伞面,上熟桐油。刘晋鹏没了皮的尸体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离奴驮走了,也不知道丢去了哪里。元曜一点也不关心,丝毫不想知道。

长安城中,明威将军刘晋鹏失踪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议论纷纷,都说他是被妖怪抓走了。刘晋鹏失踪了,沈自道借此为理由退婚,又开始重新给爱女物色乘龙快婿。

长安城中,各色人物云集,每天都有新鲜、离奇、诡异的事情发生。没过多久,刘晋鹏失踪的事情就已变成了旧闻,连茶余饭后都无人再提起了。

第十章 尾声

惊蛰之后,春雨绵绵。

缥缈阁中,白姬在二楼做伞,离奴去集市买鱼去了,小书生坐在里间想心事。

元曜正在发呆,突然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只见白姬拿着一把伞从二楼袅袅婷婷地走下来了。

白姬面色红润,眼神明亮。她穿着一身银线绣鸾鸟纹雪色长裙,披着一袭月光色鲛绡披帛,她乌黑的长发随意绾作一个倭堕髻,只插了一支翠玉鸣鸾金步摇。

每天在楼上做人皮伞,她倒还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元曜冷汗如雨。

与白姬红润的气色相反,元曜面色蜡黄,憔悴不堪。因为这些日子小书生都在为被刘晋鹏杀死的无辜生命难过,他也在想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刘晋鹏这么残忍恶毒的人存在,而一想到白姬在二楼剥刘晋鹏的皮,他就更吃不下,睡不安,心中万分恐惧,百般煎熬。

白姬笑道:“人皮伞终于做好了,轩之要不要看一看?”

“不,不,小生没有福气看。”元曜心中发悚,根本不敢看。

白姬把伞撑开,放到小书生的眼前。

“轩之来看一眼嘛。”

元曜侧目不及,扫了一眼。但见那是一柄素缟色的雨伞,有二十八个竹节,伞托是骨质的。素缟色的伞面上有一道很长的黑色条纹,像是闪电一般。

元曜忍不住问道:“这伞面上的黑纹是什么?”

白姬笑道:“那是天雷劈死刘将军时留下的伤痕。本来,我还准备在人皮上绘桃花,做一把繁艳的桃花伞。谁想到刘将军被雷一劈,毁伤了人皮,只能做缟素伞了。”

元曜嘴角抽搐,道:“白姬,请不要笑眯眯地说这么恐怖的事情!”

“嘻嘻。”

“白姬,你费尽心力地做人皮伞,难道人皮伞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白姬摇头,道:“没有奇特之处,人皮伞甚至还不如油纸伞好用呢。”

元曜冷汗,道:“那你做这玩意儿干什么?”

白姬笑道:“因为好玩呀。就像刘将军杀人一样,他杀人也没什么目的,就是好玩。纯粹的恶,是没有因果和逻辑的。”

元曜冷汗如雨,道:“小生实在没法理解。”

白姬笑道:“不理解才正常,能理解倒还可怕了。”

白姬、元曜正在闲聊,韦彦突然来到了缥缈阁,他在大厅没有看见人,像一阵风似的卷进了里间。

白姬一边把玩着人皮伞,一边笑道:“好久没见韦公子了,最近在忙什么?”

元曜笑道:“丹阳,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缥缈阁?”

韦彦在元曜旁边坐下,愁眉苦脸地道:“我快要成亲了。最近在忙成亲的事。”

白姬、元曜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白姬首先反应过来,笑道:“恭喜韦公子了。”

元曜好奇地问道:“丹阳,你要跟谁成亲?”

韦彦还没开口,白姬已经笑道:“肯定是沈小姐啦。她跟韦公子有命定的姻缘之份。”

元曜再一次因为吃惊张大了嘴巴。

韦彦苦着脸道:“白姬,你怎么跟媒婆说的一模一样。好烦恼啊,自从那个刘将军失踪之后,沈世伯又把择婿的目光放在了我身上,他跟父亲大人喝了几次酒之后,这亲事就定下了。这一次,我连反对也没有用了。这可如何是好?”

白姬笑眯眯地道:“那你就不要反对了嘛,我看韦公子你跟沈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元曜也笑道:“丹阳,沈小姐人品才貌都百里挑一,你也老大不小了,早点成个亲,也能让韦世伯放心。”

韦彦苦着脸道:“可我完全不想成亲啊,总觉得还是孤身一人自在一些。不行,我得离家出走,逃婚。”

“这可使不得。”白姬急忙劝道。

“丹阳,万万不可如此不负责任。”元曜急忙劝道。

白姬、元曜劝了韦彦一番,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韦彦的目光被白姬手上的人皮伞吸引,他忍不住问道:“白姬,你这把伞看起来有些意思。”

白姬笑道:“不愧是韦公子,眼光毒辣。这可是一把人皮伞。”

韦彦顿时忘了成亲的苦恼,十分感兴趣地道:“能让我看一看吗?”

白姬把人皮伞递给韦彦,韦彦接了过来,他用手摩挲着光滑的伞面,眼里闪烁着发现宝藏的光芒。

“这把人皮伞多少钱?”

“哎呀,都是老友,何必谈钱,既然韦公子要成亲了,我就把这人皮伞当作贺礼送给韦公子了。”白姬笑眯眯地道。

韦彦怀疑自己听错了,元曜也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条贪财的龙妖居然会做赔本的买卖?!

“你真的把这人皮伞送给我?”韦彦犹疑地道。

白姬笑道:“当然啦,反正这东西放在缥缈阁里,轩之会吃不下,睡不好,整天想一些有的没的,不如送给你啦。”

“白姬,你太好了。”韦彦感动地道。

“白姬,谢谢你。”元曜也很感动。虽然白姬行为诡异,有时候喜欢捉弄人,吓唬人,但她其实是一个会关心人的好人。

“人皮伞虽然送给韦公子了,但韦公子您还没结上次带您去沈府见鬼的八十两黄金呢。”白姬笑眯眯地道。

韦彦笑道:“最近要成亲,花销颇大,能不能宽限一些时日?等我手头宽裕了,就给你。”

白姬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从今天开始算,一天三分利。”

韦彦和元曜一起吼道:“你怎么不去抢?!!”

“比起抢劫,还是宰人比较有乐趣,哈哈哈哈——”白姬掐腰大笑道。

一阵风吹来,檐铃在春雨之中叮当作响,惊蛰过完之后,清明又要到了。

(人皮伞。完)

第三折 葳蕤锁

第一章 葳蕤

初夏,长安。

高柳新蝉,草木葱郁。

缥缈阁中,今天照旧没有什么生意,白姬在二楼睡懒觉,离奴出门买菜了。

元曜擦洗了大厅的地板,摆放了从仓库拿出的新货物,又仔仔细细地打扫完里间之后,他没有休息片刻,又马不停蹄地把厨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把离奴和自己的棉被都拿出来拍打一番,然后架上竹竿,晾晒在阳光充沛的后院。

元曜忙完了这一切之后,才回到大厅里,准备休息一下。

元曜刚坐下,离奴回来了。

离奴哼着小曲儿,十分开心。他的手里挎着一个菜篮子,菜篮子里放着今天要吃的蔬菜和鱼,以及几包点心和他的零嘴香鱼干。

元曜急忙站起来,凑过去,笑道:“离奴老弟,你回来了。”

“回来了。”离奴笑道。

元曜绕着离奴转了一圈,左看右看,道:“那个,小生的书呢?”

离奴疑惑道:“什么书?”

元曜道:“不是说好了,小生替你打扫里间,打扫厨房,晾晒被子,你去买菜时顺路给小生买两本坊间传奇读本吗?买书的钱小生都给你了呀。”

离奴一拍脑袋,笑道:“哎哟,爷给忘了。再说,爷又不识字,怕买错了,还是书呆子你自己去买吧。”

元曜十分生气,道:“离奴老弟,你不守约定,这不是大丈夫的行径!小生已经替你干了你该干的活儿,你却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

离奴见元曜真的生气了,倏然变作一只小黑猫,道:“爷本来就不是大丈夫,是一只小黑猫呀。书呆子你还是自己去买书吧。再说,帮爷干活儿可是你的荣幸,你不要再唧唧歪歪了!”

元曜十分生气,却又没有办法,只好道:“那你把买书钱还给小生。”

黑猫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舐刀锋般的利爪。

“买书钱啊,爷都拿去买香鱼干了。爷那么照顾你,书呆子你偶尔也该请爷吃点香鱼干。你不要再唧唧歪歪了!”

元曜十分生气,但是看见离奴的利爪,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好跑到里间哭去了。

小黑猫开心地去厨房忙活了。

小书生正坐在里间哭,白姬起床下来了。白姬穿着一袭月下白松枝纹长裙,挽着雪色鲛绡披帛,青丝随意地绾作倭堕髻,插了一支并蒂白玉兰。

白姬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下楼,道:“原来是轩之在哭呀。我好不容易做了一个成佛的美梦,都被你吵醒了。”

元曜用衣袖擦干眼泪,道:“都下午了,白姬你还睡得着?”

白姬笑道:“反正没生意,多睡一睡,也是好的。”

元曜继续流泪。

白姬在元曜对面坐下,笑道:“轩之,你在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