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曜一听白姬问起,心中十分委屈,便把离奴不守承诺的事说了一遍。

小书生哭道:“离奴老弟不守约定,反而还理直气壮,小生满腹委屈,十分伤心。”

白姬笑道:“原来就这点小事。其实,我也颇讨厌不守承诺之人。比如鬼王,每次宴会上我们打赌,他输了总是以喝醉了为理由推脱,从不认账。”

“难道就没有办法让大家都信守承诺么?”元曜继续哭道。

白姬想了想,笑道:“其实,以前我跟轩之有同样的想法,所以做了一件东西,让人信守承诺。不过,因为嫌弃麻烦,还没做完我就放一边去了,后来就忘记了。今天听轩之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不如轩之跟我一起去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吧。”

“什么东西?”元曜好奇地问道。

白姬神秘一笑,道:“一件能够锁住约定,让人信守承诺的东西。”

元曜十分好奇,忘记了哭泣,跟白姬一起去二楼找东西了。

白姬没有去仓库,而是去了仓库隔壁的杂物间。杂物间里大多数都是离奴这些年存买的东西,如今也堆了一些元曜买的书籍和他自己写的诗稿,还有一些白姬兴之所至,做了一半,尚未完工的各种诡异玩意儿。

白姬指挥元曜在杂物间翻来找去,翻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一个雕绘草纹的木盒子。

白姬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铜质双锁,中间以金链相连,可屈可伸。铜锁尚未完成,上面雕的花草都还只有几笔。

元曜好奇地问道:“白姬,这是什么?”

白姬笑道:“这是锁呀。”

元曜道:“小生知道是锁,可是这个锁真的能锁住约定,让人信守承诺?”

白姬笑道:“当然,轩之拿去试试就知道了。你跟离奴约定什么的时候,就让它拿着这把锁说,这把锁就会锁住说话之人的诺言,并且一定会让诺言兑现。”

“真的假的?”

“真的。”

“这把锁叫什么名字?”

白姬笑道:“因为还没完工,所以还没有想好名字呢。”

元曜半信半疑地收下了铜锁。

已是下午光景,闲来无事,白姬坐在青玉案边发呆。离奴见白姬没有吃早饭和午饭,在厨房里蒸了一碗核桃蛋羹,殷勤地端了上来。

白姬夸奖了离奴,然后开开心心地吃核桃蛋羹。

因为打算写一本四时诗集,元曜在大厅里一边酝酿诗意,一边看守店面。

“重莲袅袅深深院,蔷薇舒舒淡淡天。竹帘半卷无人语,一夏幽梦……幽梦……”小书生摇头晃脑地吟诗,他幽梦了半天,也幽梦不出最后几个字。

元曜正在苦恼,突然有人走进了缥缈阁。

元曜转头望去,但见来人是一名布衣少女。少女大约二八年华,长得清秀婉丽,浑身充满了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她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头发上簪着的也是木钗。

元曜不由得一愣,他有些意外。一般来说,与缥缈阁结下浅缘的女性客人,大都是长安城里的贵妇淑媛,她们是来挥金猎宝的。看这位少女的衣饰打扮,明显是寻常百姓,不像是来挥金的。难道,这位少女是来买“欲望”的?

元曜笑着迎上去,道:“这位姑娘,来缥缈阁想买些什么?”

少女的眉间似乎锁着很重的心事,整个人精神也有些恍惚。她一听元曜说话,似乎才回过神来,她急忙左看右顾,神情有些慌乱。

“缥缈阁?什么缥缈阁?我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原来是走错路的。元曜在心中道。

少女慌张地望了望四周,她看见了各种名贵的金银玉器、古董香料、字画挂件,不由得窘迫得脸红了。

“我……我买不起这些。我在西市上走,不知道怎么就进了这里,我误闯了,对不起。”少女连连道歉,急忙转身,想要离开。

元曜还没反应过来,白姬的声音却传来了。

“姑娘,等一等。”

白姬早已从里间出来了,她袅袅婷婷地走到少女身边,笑道:“没有什么误闯,能走进缥缈阁,就是有缘人。姑娘如果没有急事,就在这里喝一杯茶,歇一歇脚再走吧。”

少女确实有些累了,口也很干渴,她见白姬亲切友善,不像是坏人,就点点头,同意了。

白姬把少女带到里间,在青玉案边跪坐下来。

元曜去沏了一壶桃花茶,拿上来一碟金乳酥,一碟玉露团,一碟芙蓉糕。

白姬亲热地给少女倒了一盏桃花茶,笑道:“我叫白姬,是这缥缈阁的掌柜,还不知道姑娘名姓?家住何处?”

少女喝了一口茶,礼貌地道:“我姓夏,名叫葳蕤,家住新昌坊。父母在我幼年时已双双过世,我一直跟兄嫂住在一起,由兄嫂抚养长大。兄长是一名大夫,我从小就帮兄长采草药,制草药,做一些打杂的粗活。今日,我本是跟随兄长来西市采买草药的,谁知兄长被熟识的人叫走喝酒去了,兄长让我先回家,我见时辰还早,就在西市闲逛,不知道为什么,回过神来时,竟走进您的店里了。”

白姬笑道:“能走进缥缈阁,就是有缘人。如此说来,葳蕤姑娘跟着令兄耳濡目染,想必也颇通歧黄之术?”

夏葳蕤笑道:“所学有限,只懂一些皮毛。”

“葳蕤姑娘真是来得巧。”白姬眼珠一转,伸出纤纤玉手,指向正垂手侍立在一旁的元曜,笑道:“我这名伙计最近太贪吃,总是嚷嚷着肚子胀痛得难受,而且老是打嗝,怕是积了食。可是,他又太懒,赶都赶不出去,宁愿在缥缈阁里躺着叫唤,也不去找大夫开药。不如,葳蕤姑娘您给他开几副消食的药?”

元曜闻言,不由得生气地瞪着白姬。

夏葳蕤望了元曜一眼,笑道:“积食倒不是什么要紧大病,用白术一两,茯苓一两,干姜半钱,木香一两,黄芪二两,鸡内金一两,甘草半钱,熬制汤药,一天喝两次,不出三日,就能痊愈。不过,服药期间得忌油腻食物,饮食需清淡。”

白姬笑道:“哎呀,缥缈阁最近挺忙,没有时间去抓药,能劳烦葳蕤姑娘明日把药送来吗?”

“可以的。”夏葳蕤笑道。

夏葳蕤坐了一会儿,喝完了一杯茶,就告辞离开了。白姬没有挽留,也没有问她有什么“欲望”,只是给了她药钱,让她明天送消食药来。

夏葳蕤离开之后,元曜生气地对白姬道:“小生才没有贪吃积食!”

白姬笑眯眯地道:“轩之不要生气,其实是我最近吃得颇多,又没怎么夜行,有些积食。”

元曜吼道:“那你去看大夫呀!”

白姬以袖掩面,笑道:“懒得走动。”

元曜嘴角抽搐,又吼道:“那你直接对葳蕤姑娘说是你积食呀,为什么要扯到小生身上?!”

白姬以袖遮面,笑道:“我脸皮太薄了,总觉得说自己贪吃积食有些丢人,所以就说轩之了。”

元曜吼道:“难道小生不要脸面的吗?!”

小黑猫突然跑进来,笑道:“主人,离奴从来不要脸面,下次你就说离奴贪吃积食好了。”

白姬赞道:“还是离奴能为我分忧,这个月给你涨十文工钱。”

小黑猫开心地道:“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

元曜十分生气,却不敢发作。

元曜突然想起了什么,道:“白姬,葳蕤姑娘怎么会走进缥缈阁呢?”

白姬笑了,道:“因为她……浑身都是妖气。”

元曜吃惊地道:“啊?!难道葳蕤姑娘是妖怪?”

“不,她是人类。”

“那,她为什么浑身都是妖气?”

白姬笑道:“不知道。明天,她还会来缥缈阁,如果真的有缘,她自会告诉我们一切。”

第二章 宣朗

元曜一直因为买书的事情在生离奴的气,所以一整天都不理离奴,甚至连吃晚饭的时候,也不跟离奴说话。

离奴觉得甚是无趣,在厨房洗完碗筷之后,它主动跑去找正在油灯下看书的元曜说话。

“书呆子,你怎么不跟爷说话了?”

元曜一边看书,一边道:“反正离奴老弟你说话也不算数,不如不说话。”

离奴急了,道:“爷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不就买两本破书么?爷明天去给你买就是了。”

元曜一听,道:“此话当真?”

“爷说话算话。”

“小生不信。除非,离奴老弟你能拿着这把锁说。”

元曜把白姬给他的铜锁拿出来,递给离奴。

离奴一愣,道:“为什么要拿着这把锁说?”

“如果离奴老弟你诚心给小生买书,那就不要问为什么,拿着这把锁说就是了。”

离奴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猫爪,拿着铜锁,道:“爷明天给书呆子去买书。”

元曜十分高兴,原谅了离奴。

夏夜漫长,无以消磨,离奴吵着要听故事,元曜就翻看之前买的坊间传奇读本,准备给它读一个故事。

“离奴老弟,你要听什么类型的故事?”

离奴想了想,道:“爷要听爱情故事!”

白姬也很感兴趣,凑过来道:“什么爱情故事?我也来听听。”

元曜拉长了苦瓜脸,道:“离奴老弟,白姬,你们哪里懂什么爱情?小生也不懂,既然都不懂,说爱情故事干什么?”

白姬笑道:“正是因为不懂,才要多听听呀。”

离奴笑道:“对呀,多听听,说不定就懂了。”

元曜道:“还是少听一些乱七八糟的爱情故事,多听一些圣贤之言,以匡正自己的言行。不如,小生给你们讲一讲《论语》吧,作为非人,你们在言行举止上也当与圣贤思齐。”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离奴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天天听轩之读《论语》,都快能倒背如流了。轩之还是讲坊间传奇故事吧。”白姬撇嘴道。

元曜想了想,道:“也好吧。那,小生给你们讲一个《枕中记》,这是坊间新出的故事,十分有趣。”

“也好。”白姬笑眯眯地道。

“听名字很有趣。”离奴很感兴趣地道。

漫漫夏夜,滢荧火烛,在长安城的夜色之中,一人给一龙一猫津津有味地讲起了唐传奇。

叶上初阳,绿荫幽凉。

白姬今天起得很早,吃过早饭之后,因为闲来无事,就坐在里间叮叮咚咚地弹琵琶。

离奴吃过早饭之后,就去买菜去了。

元曜坐在柜台边,一边摇头晃脑地读《论语》,一边看店。

离奴很快就回来了,他拎着一条大草鱼,菜篮子里放着两本书。

离奴把两本坊间传奇读本抛给元曜,挠头道:“奇怪,太奇怪了,爷没想给书呆子买书的,不晓得怎么就买了回来!钱没带够,连香鱼干和瓜果点心都没买,爷怎么就跑去给书呆子买破书了呢?太奇怪了!”

元曜摸了摸衣袖里白姬给的铜锁,偷偷地笑了。看来,白姬给的锁还挺管用,居然真的让离奴信守承诺了。

“多谢离奴老弟。”小书生收下两本书,摇头晃脑地道。

“奇怪!太奇怪了!”离奴自言自语,他把大草鱼放回厨房,在柜台后的陶罐里拿了一吊钱,又跑出去买菜去了。

离奴一走,元曜就急忙拿着铜锁跑进里间找白姬。

“白姬,你这锁还真有用,离奴老弟给小生买书了。”小书生开心地道。

白姬停下了拨琵琶,笑道:“当然会有效,我在上面施了禁锢语言的咒语了。不瞒轩之,以前有一段时间,我对从极东之地到西域各国的各种奇怪咒语颇下了一番苦功去研究,学得还不错。”

元曜笑道:“那你现在还会各种咒语吗?”

白姬以袖掩面,笑道:“许久不曾用功,全都忘光了。”

元曜冷汗。

白姬望了一眼铜锁,笑道:“既然找出了这个玩意儿,终归是缘分,得把它完工了。”

元曜问道:“这个铜锁还差什么完工呢?”

“还差一个锁扣,以及图案。锁扣倒是容易,图案倒不知道该画什么好了。轩之,你觉得呢?”

元曜挠头,道:“小生也不知道该画什么图案。”

“那,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

“不知道。”

白姬、元曜正在里间思考铜锁的问题,大厅里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有人吗?”

有客人来了。

元曜急忙走出去,却发现是夏葳蕤来了。

夏葳蕤站在缥缈阁之中,她给人的感觉一如她的名字,充满了蓬勃的青春活力。夏葳蕤提着两包草药,正是昨天说好了今天给元曜送来的消食药。

元曜笑道:“原来是葳蕤姑娘,有劳你送药过来了。”

夏葳蕤笑道:“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白姬也迎了出来,她笑道:“一路辛苦,葳蕤姑娘进来喝杯茶吧。”

因为白姬很亲切,缥缈阁的茶点也很好吃,夏葳蕤没有拒绝。

“如果,不麻烦的话……”

“一点也不麻烦,我正想有人陪我说说话呢。”白姬亲热地笑道。

里间,蜻蜓点荷屏风后,白姬和夏葳蕤跪坐在青玉案边,亲热地闲聊。

元曜去厨房沏了一壶荷花香蕊茶,配了一碟荔枝糕,一碟雪花酥,一碟醍醐饼。

元曜端来了茶点,又在博山香炉里点燃了一把凝神静气的清远香。因为好奇夏葳蕤身上究竟有什么故事,他就静静地侍立在旁边,听着两人说话。

夏葳蕤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交代了消食药的煎服剂量和注意事项。

白姬细细地听了。

又闲话了一会儿家常,白姬才笑道:“葳蕤姑娘总是眉头深锁,似乎有什么难以舒怀的心事?”

也许是白姬的笑容太亲切,又也许是白姬的声音太过温柔,更也许是白姬的眼神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夏葳蕤突然觉得自己难以对人言的心事似乎可以敞开心怀诉之于眼前这名刚刚相识的女店主。

夏葳蕤咬了咬嘴唇,道:“我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我觉得可能遇上妖怪了。”

白姬露出一丝惊恐,颤声道:“妖怪?听上去怪可怕的。”

你自己不是妖怪吗?!元曜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

夏葳蕤鼓起勇气,娓娓道来。

事情确实难以启齿,因为跟儿女私情有关,这是一个爱情故事。

夏葳蕤家住新昌坊,新昌坊位于乐游原上。乐游原地势高耸,可以四望远眺,长安城内,俯视如掌。乐游原风光秀丽,景色宜人,一向是长安城中仕宦子弟、帝女名媛的游玩之地。

去年秋天,夏葳蕤在乐游原上邂逅了一位名叫文宣朗的贵族公子,两个人由于经常不期而遇,在火红的枫林之中擦肩而过,在亭台楼阁之中眼神交汇,从而产生了美妙的缘分。

文宣朗与夏葳蕤一见如故,互诉衷情之后,他们经常一起相携游园,非常欢乐。虽然两个人身份相差悬殊,一个是太府卿文如海的长子,一个是平民少女,但他们每次见面都有聊不完的天,说不完的话。她向他诉说在兄长的医馆来治疗的各种病人,以及民间百姓的喜乐疾苦。他向她讲诉士族侯门之中的人情世故,以及自己的人生宏图和烦恼。他们对彼此都有爱意,然而一个年少,一个无知,这份爱如同鸿雁在云,如鱼在水,顺其自然地如胶似漆,难舍难分。每一次,两个人在一起渡过的时光都如此美好,如此温暖,仿佛从彼此身上汲取的力量,可以支撑他们面对各自人生的困苦。

文宣朗与夏葳蕤约定的相见方式很简单,如果文宣朗明天可以跟夏葳蕤一起游原,他就把一条红线系在夏葳蕤兄长开的医馆外的一棵桃树的花枝上。

夏葳蕤看见了桃树上的红线,第二天就以出城采药为借口,出去跟心爱的人幽会了。

夏葳蕤每次看见桃树上的红线,都心花怒放,能开心一整个晚上。

今年春天,不知道为什么,文宣朗一度不再来乐游原了。

桃花灼灼,盛·开如火,桃枝上却不再有红线。

夏葳蕤非常失落,心中各种猜疑,各种伤心。她每天神思恍惚,茶饭不思,不知不觉竟病倒了。兄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看着夏葳蕤一天一天衣带渐宽,变得消瘦憔悴。

花朝节前夕,在医馆外的桃花枝上,又被系上了红线。

夏葳蕤原本病恹恹的,一看见桃花枝上飘飞的红线,立刻如同生命力注入了枯萎的花一般,恢复了勃勃生机。

第二天,夏葳蕤不顾身体还虚弱,一早就来到了她与文宣朗一直以来约定会面的三生石边,文宣朗却来得比她更早。

文宣朗一见到夏葳蕤,就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夏葳蕤也开心地笑了,继而又哭了。他们像往常一样互诉衷情,然后在乐游原上游玩嬉戏,畅聊各自的生活琐事。

原来,文宣朗一直没来的原因是奉父命离开长安城,回陇西老家办事,他本来叫了家仆给夏葳蕤送信告知,家仆却大意地把信给弄丢了。

夏葳蕤十分高兴,她没有告诉文宣朗自己因为相思而茶饭不思,竟至衣带渐宽,卧病在床。不过,文宣朗似乎知道这一切似的,他对她更加温柔了。

文宣朗与夏葳蕤仍旧像以往一般,不时地约在一起看山玩水,一起天南海北地聊天,一起安静地看云卷云舒,一起感受着相爱的幸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夏葳蕤总是隐隐觉得文宣朗跟以前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很微妙,只是感觉,只凭心证。

以前的文宣朗阳光开朗,热情如火,十分好动,他喜欢拉着夏葳蕤在乐游原上欢笑奔跑。现在的文宣朗安静温厚,他不喜欢动,总是喜欢与夏葳蕤并肩看花开花落,或者一起临水垂钓。他总是用温柔而眷恋的眼神望着夏葳蕤,时时刻刻像是要与她诀别一般,十分珍惜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一开始,夏葳蕤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人总是会成长的,也许是文宣朗离开长安的这几个月成长了,所以性格发生了变化。

直到有一天,夏葳蕤因为嫂子的一番话,产生了恐惧与怀疑。

第三章 疑虑

那一天,夏葳蕤与文宣朗在乐游原上的小河边垂钓,傍晚才回家。

夏葳蕤回到家里,嫂子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葳蕤,我白天经过乐游原,看见你一个人在柳树下垂钓。你不是说你出城采草药了吗?怎么会一个人在河边垂钓?我看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叫你,先回来了。但是,我想了一下午,总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一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论理也该谈婚论嫁了,然而你兄长整日忙医馆的事,全然不关心你的终身大事。我毕竟是嫂嫂,你哥哥不做打算,我也不好多开口。”

夏葳蕤疑惑地道:“嫂嫂,你说我一个人在河边垂钓?”

嫂嫂点头,道:“就你一个人啊,可是看上去怪怪的,你一直自言自语,仿佛你旁边还有一个人似的。”

夏葳蕤心中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