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去向终南山神请教,想知道怎样才能救活一个命数已尽的人类。

终南山神一开始并不想告诉玉竹,可是经不住玉竹一直哀哀苦求,才告诉他。

“要救一个命数已尽的人类,别的妖灵可能没有办法,但是草药之灵可以。你的灵珠汲取了两百年天地之精华,它可以为一个人类续六十年的寿命。不过,我劝你不要做傻事,失去了灵珠,你就会灰飞烟灭。”

“我不在乎。求求您,告诉我该怎么做?”

终南山神发出了一声哀叹,道:“长安西市,有一座缥缈阁,你去缥缈阁里找一个叫白姬的人,她也许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谢谢山神。”

玉竹并没有马上去缥缈阁,因为他尚有一份私心,他想在自己消失之前,跟夏葳蕤多相处一些时日。他们在乐游原上一起游玩的每一刻,他都当作是生命的最后时间。他依依不舍,万分不舍,然而夏葳蕤并不知道,她反而因为他的反常举止,以及哥哥嫂嫂的话而怀疑他是妖异。

玉竹知道,夏葳蕤开始怀疑自己,甚至去了缥缈阁求助于白姬。而文宣朗所剩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无论多么依依不舍,也到了他与她诀别的时候了。

今天,玉竹与夏葳蕤在乐游原上最后一次游玩,他看见了白姬与元曜。与此同时,文宣朗也已在垂死之中。

于是,今夜,玉竹默默地与夏葳蕤告别之后,他踏着月色,来到了缥缈阁。

第七章 约定

听完了玉竹的故事,元曜早已泪流满面,他虽然不懂爱情,但是也觉得玉竹的爱情十分感动,却也让人悲伤。

玉竹道:“白姬,请您实现我的愿望,改变文宣朗的命运。”

白姬道:“命数有定,但运数可变。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会为你实现。”

“我该怎么做?”

“把你的灵珠给我,就可以了。”

玉竹闻言,站起身来,他的身上闪烁出莹莹绿光,如同萤火虫一般。玉竹在绿光之中现出了草药的原形,一株丰茂葳蕤的碧绿玉竹。

白姬淡淡地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葳蕤姑娘吗?”

玉竹的声音在虚空之中响起,道:“请不要告诉她我的存在。既然,她已经忘记了,那就不必再想起了。知道得太多,也只是徒增她的困扰。”

白姬迷茫地望着玉竹,再一次问道:“值得吗?”

“值得。”玉竹的声音十分坚定。

“不管她记不记得,只要我记得就行了。我和她约定过,我要守护她,让她远离悲伤,一直开心,快乐。”

玉竹说完这句话之后,那株丰茂葳蕤的玉竹逐渐消失,化作了一颗碧绿莹润的灵珠。

白姬伸出手,碧绿的灵珠缓缓地落在了她的手心。

白姬低头望着手心之珠,陷入了沉思。

元曜望着白姬手心的灵珠,眼泪早已滑下了脸庞。

离奴望着白姬手心的灵珠,疑惑地道:“难道,这就是爱情吗?”

元曜擦了擦眼泪,问道:“白姬,你现在就去文府救文公子吗?”

白姬回过神来,道:“不急在这一时,还是等明天吧。我不仅要救文公子的性命,也要成全他与葳蕤姑娘的爱情。这才是玉竹公子不惜牺牲自己,也想要达成的真正愿望。”

元曜哭道:“小生觉得很伤心。”

“轩之不必伤心,玉竹公子是幸福的,因为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小生还是觉得很伤心。”小书生放声大哭。

“看书呆子一哭,离奴也觉得有点难过。”小黑猫也哭起来了。

长安月下,白姬望着手心的绿珠发呆,一人一猫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

首夏清和,芳草未歇。

吃过早饭之后,白姬、元曜来到了新昌坊的春夏医馆,白姬找到了夏葳蕤,对她说文宣朗身患重疾,卧病在床。

夏葳蕤非常吃惊,道:“昨天他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生病了?”

白姬道:“不知道,我也是听说文府正在重金聘请民间神医给文公子治病,所以过来告诉你一声。”

夏葳蕤非常震惊,一时之间愣住了。

夏春突然从里间走出来,插言道:“你们说的是不是居德坊太府卿文如海大人家的长子?”

夏葳蕤没有答话,白姬笑道:“正是。”

夏春捋须道:“听说,文公子罹患的是绝症。许多同行都去文府诊治过了,全都束手无策。”

夏葳蕤闻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而下。

夏春见妹妹神色有异,心中十分疑惑。

白姬笑道:“巧了,我这儿正好有一枚能让文公子痊愈的丹药。不过,得请夏大夫送去文府,还需得葳蕤姑娘亲手喂文公子吃下。”

夏春疑惑地道:“为什么要我送去?”

“因为,君子有成人之美。”说完,白姬伸手拂过夏春的额头,夏春的目光突然变得浑浊起来,神色也变得怔怔的。

白姬对夏葳蕤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我不能解释。如果你相信我,就带着你兄长去文府应诊,把这颗玉竹丹给文公子吃下。文公子吃下玉竹丹之后,自会痊愈。你与文公子也可互诉相思之意。文大人会重谢你的兄长,你兄长也会跟文大人诉之结下秦晋之好的心意。文公子同意,文大人自然不会反对。我只能做到这些了,其它就看缘分了。”

夏葳蕤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白姬把一个圆肚瓷瓶塞进夏葳蕤手中,道:“这是玉竹丹,也是一个约定。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有一个像轩之一样头脑一根筋的笨蛋,用生命在守护这个约定。”

夏葳蕤紧紧地攥住了圆肚瓷瓶,她想开口问什么,白姬却已经转身离去了。

元曜跟着白姬离开春夏医馆,他不高兴地道:“小生什么时候头脑一根筋了?”

白姬道:“我随口一说,轩之不要在意。”

“白姬,你还是很善良的。”

“轩之为什么这么说?”

“玉竹公子只是让你救文公子,你却主动帮助文公子和葳蕤姑娘结成眷属,这难道不是善良吗?”

“我只是觉得玉竹公子太傻了,忍不住帮他多做一点事情,成全他的牺牲。”

“玉竹公子并不是傻,而是太爱葳蕤姑娘了。”

“所以说他傻啊,妖怪爱上人类本就是一件蠢事。”

“那,人类爱上妖怪呢?”这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元曜没有问出口。

“啊啊,为什么这个世界充满了傻瓜呢?最讨厌遇上这样的因果了。”白姬嚎道。

“白姬,你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我才不是好人呢!”

回到缥缈阁之后,白姬把之前没有做好的那把铜锁拿了出来,继续给锁面刻制花纹。

元曜好奇地看过去,发现白姬在锁上刻的是玉竹。

一株丰茂葳蕤的碧绿玉竹。

这株玉竹让元曜想起了昨晚在缥缈阁消失的那个绿衣少年。

这把锁能够锁住约定,让人信守承诺。玉竹用生命遵守着他的约定,守护夏葳蕤,让她远离悲伤,一直开心,快乐。

这把锁与玉竹十分相配。

“白姬,你给这把锁取好名字了吗?”

“就叫玉竹锁吧。”

“小生觉得叫葳蕤锁更好。因为,玉竹想守护的是葳蕤姑娘。”

“玉竹或葳蕤,都是一样。就听轩之的,叫葳蕤锁吧。”白姬温柔地笑道。

几天之后,元曜从坊间传言中得知,太府卿文如海身患绝症的长子文宣朗被春夏医馆的夏春大夫治好了,文府上下欣喜若狂。据说,御医院里医术最高超的孙御医都对文宣朗的病症束手无策,而夏春却一下子就治好了,一时之间夏春被坊间传为妙手回春的神医,很多人慕名来春夏医馆找他看病。夏春本就医术高超,各种伤寒杂症都不在话下。最后,甚至连武后都知道了夏春的医名,她下旨招揽夏春进入御医院任职。

元曜还听说,文府与夏家结下了秦晋之好,两家已经纳聘下礼了,文宣朗与夏葳蕤将会结为夫妇,共度一生。

元曜觉得很开心,可是想起了玉竹,又十分伤感。他想,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如果玉竹还有知觉,想必也会为他们终成眷属而高兴。

第八章 尾声

西市,缥缈阁。

白姬坐在青玉案边喝茶吃点心,元曜在大厅用鸡毛掸子打扫货架上的灰尘,离奴去集市买菜去了,还没有回来。

元曜正在忙碌,突然有人走进了缥缈阁。元曜抬头一看,却是夏葳蕤。夏葳蕤穿着一身青色布衣,挽着一个柳叶篮子。她神采奕奕,看上去心情很好。

夏葳蕤笑道:“请问,白姬在吗?”

元曜笑道:“白姬在里间。请随小生来。”

“白姬,葳蕤姑娘来了。”元曜大声道。

“快请她进来。”白姬在里间道。

夏葳蕤走进里间,白姬急忙站起来,笑道:“好久不见葳蕤姑娘了,近来可好?”

元曜急忙放下鸡毛掸子,拿了一块抹布,假装进里间擦屏风,暗暗地听着。

夏葳蕤羞涩地道:“文公子能得救,一切都是白姬您的功劳。葳蕤本该早来向您致谢,可是因为婚期在即,一直忙得不能脱身。”

白姬拉着夏葳蕤坐下,笑道:“恭喜葳蕤姑娘。”

夏葳蕤从竹篮里拿出一包红色的喜果,笑道:“我今日前来,一是向白姬您道谢,二是想邀请您来参加我的婚礼。您是文公子与我的大恩人,请务必要来。”

白姬笑着接过喜果,道:“我一定去。其实,我也只是借花献佛而已,愧当恩人二字。”

夏葳蕤道:“白姬,不瞒您说,最近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十分诡异,文公子告诉我,自从去年冬天病倒之后,他就不曾再来新昌坊跟我游原。那么,从春天到夏天,跟我在乐游原上一起玩的人是谁呢?是妖怪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却一点也不害怕,还觉得很温暖。如果那人真是妖怪,那也一定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妖怪,它一定是怕我伤心,才变作文公子的模样来陪我。现在,文公子病好了,它就失踪了。我总觉得,我能跟文公子在一起,一定是它给我带来的好运气。如果可以,我想它能再度出现,这样我和文公子就可以感谢它,和它一起在乐游原上游山玩水了。”

“也许,真有一个善良的妖怪在守护着你呢。对了,我有一件小礼物送给你。”白姬想起了什么,她起身走到里间的货架上,拿起了一个小木盒。

白姬把小木盒递给夏葳蕤,笑道:“我是市井人家,没有什么贵重礼物,唯有亲手做了一把同心葳蕤锁,正好赠予葳蕤姑娘,祝您与文公子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夏葳蕤笑道:“谢谢白姬。”

夏葳蕤打开小木盒,看见了一把雕刻着玉竹的精致铜锁。她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迷茫,仿佛想起了什么,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记得我小时候做了一个梦,不,我也不记得是不是梦,我跟兄长在终南山里采药,我替一株玉竹赶走了一群吃它的蚜虫,后来我遇上了一个绿衣大哥哥,绿衣大哥哥说要陪我一起玩,还说了一堆让人很温暖,但我现在却想不起来是什么的话。后来,大哥哥突然消失了,我跑去找到兄长,告诉兄长这一切,兄长却说我一定是在山里偷懒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我不相信这是梦,天天等着大哥哥来找我玩,我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大哥哥也没有来。我跟兄长去终南山采药,也再也没有遇见过大哥哥。后来,我渐渐地忘了大哥哥长什么模样,后来我就觉得可能遇见大哥哥真是我做的一场白日梦。”

元曜心中一怔,原来夏葳蕤还记得玉竹。他很想开口告诉夏葳蕤,那不是一场白日梦,玉竹真的存在,他为了见她苦熬了十年修行,他为了守护她的幸福,牺牲了自己,改变了文宣朗的命运。然而,元曜却不能开口,因为不知道才是幸福的,夏葳蕤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她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会难过,一定会自责,一定不会幸福。如果夏葳蕤不幸福,那玉竹的牺牲就毫无意义,这也不是玉竹想看到的。

白姬笑道:“如果真是一场梦,那这也是一场温柔的梦。葳蕤姑娘,你一定会得到幸福的,因为有温柔的人一直默默地守护你。”

“谢谢白姬。”夏葳蕤幸福地笑了。

夏葳蕤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元曜送夏葳蕤出了巷口,才回到缥缈阁。

白姬坐在青玉案边,打开喜果,吃了起来。

元曜道:“白姬,你就不能少吃一点吗?”

白姬笑道:“哎呀,我好久没吃到过人类送来的喜果了,耐不住嘴馋,想尝尝味道。对了,韦公子不是也要成亲了吗?怎么不见他送喜果来邀请我们参加婚礼?也太不够朋友了。”

“快别提了。”元曜拉长了苦瓜脸,道:“上次我去平康坊的长相思替你送咒符,遇上了仲华,闲聊了几句。仲华说丹阳逃婚跑了,不知道是跑去洛阳,还是跑去咸阳了,死活不肯回来。韦世伯气得要死,扬言要断绝父子关系呢。”

“哈哈哈哈,这还真是韦公子能干出的事。怪不得,他好久没来缥缈阁了,原来是逃出长安了。”白姬哈哈大笑。

“快别笑了。丹阳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他的行为有违圣贤之道,不是大丈夫的行径。”

白姬笑道:“人类真是奇怪,有人成亲开心地发喜果,有人成亲却要逃跑。”

“妖怪也是一样奇怪呢。”

“是呢。人与非人都是一样千奇百怪,令人费解。”

“白姬,你为什么要把葳蕤锁送给葳蕤姑娘?”

“因为,总觉得葳蕤锁跟葳蕤姑娘很相配呢。玉竹公子不在了,就让葳蕤锁代替他守护她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玉竹公子,小生就想哭……呜呜……”

“因为轩之是个笨蛋。”

“白姬,你说什么?”

“因为轩之是个好人!”

“不对,小生明明听见你刚才说小生是笨蛋……”

“唔,其实笨蛋跟好人意思差不多啦。”

“白姬,你其实也是一个好人。”

“你才是笨蛋!!!”

“不是,小生是真的在夸赞你是好人啊!”

“轩之是笨蛋!”

一阵风吹来,蝉鸣嘒嘒,夏至又将至了。

(葳蕤锁。完)

第四折 八咫鸦

第一章 恶妇

仲夏,蝉鸣。

下午时节,因为闲来无事,白姬便跟元曜一起去崇化坊给许夫子送他定下的安神香。

阴阴夏木,黄鹂鸣啭,崇化坊内少朱门大户,多为市井人家,贩夫走卒,人来人往,一派烟火俗世的气息。因为天气炎热,日长无事,而街头巷陌绿树成荫,有不少人都在柳树下乘凉,妇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纳着针线,说着闲话。光屁股的小孩子们在街道上到处乱跑,笑闹游戏。

许夫子不在府上,白姬、元曜放下安神香,便离开了。

走在崇化坊的街道上,白姬、元曜也觉得颇为有趣。

元曜笑道:“小孩子可真有精神,这么热的天跑来跑去也不怕累。”

白姬笑道:“轩之的年纪也不大,也可以跑来跑去呀。”

元曜道:“小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像小孩子一样跑来跑去,会被当成……疯子……的……”

元曜还没说完,却见白姬已经跟那群小孩子一起跑跑跳跳地玩起来了。

元曜一头冷汗。

大柳树下,元曜站在几个做针线活儿的妇人旁边,远远地看着白姬跟那群小孩子在巷子里跑跑跳跳地玩儿。

妇人们齐刷刷地盯着元曜看。

元曜十分尴尬,急忙作了一揖,赔笑道:“各位大嫂,小生这厢有礼了。小生在此借个阴凉,就站一会儿……”

妇人们“扑哧”地笑了,一起低声议论道:“原来是个书呆!”

“怪不得一身酸腐味!”

“哈哈!”

“嘻嘻!”

元曜不想去日头底下晒,只好在阴凉处腆脸站着听。

元曜正呆呆地站着时,突然不远处有一户人家里面传来了一声摔碗声,还有妇人尖酸的斥骂声:“有冷饼和剩汤给她吃就不错了!你是银子多了烧得慌还是怎么的,还去买白米蒸给她吃?白米多贵啊,柴火多贵啊!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一个男人低声哀求道:“我娘生病了,就想吃一碗白米饭。”

一个老妇人的呜咽哭声。

妇人的声音更尖酸了,道:“哟!她今儿想吃白米饭,明儿想喝人参汤,后天还想吃烧尾宴呢!你都去给她弄来呀?没有那黄金富贵命,就不要一天到晚净矫情着要吃这吃那。咱们是寒门小户,可供养不起。”

男人忍着怒气颤声道:“你……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碰哒!”屋子里又传来了一声摔碗声,以及妇人的尖锐喝骂:“我过分?我哪里过分了?你有本事多去挣些银子来,家里但凡缸里有米,仓里有面,就是蒸十碗米饭给她吃,我也不管。”

男子嗫嚅了半天,不能出声。

老妇人哭着道:“不要吵架了……咳咳咳……都是老身不好,老身不想吃米饭了。咳咳,老身不饿……”

那妇人却仍旧不依不饶,一个劲儿地指桑骂槐地讽刺这对母子。

元曜听得有点懵,不知道那户人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旁做针线的妇人们窃窃私语,元曜从她们的闲话中才明白来龙去脉。

原来,那户人家姓张,男人叫张大。张大的家里十分贫穷,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待张大到了婚娶的年纪,母亲又穷尽所有积蓄给他娶了一个妻子。这个妻子姓余。

张余氏刚过门时还好,后来渐渐地就露出了尖酸刻薄的恶毒本性。对于张大母亲的穿衣饮食都有怨言,责怪她太浪费了,成日里指桑骂槐,闹得鸡犬不宁。

老母亲不堪忍受,就不跟儿子媳妇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了,她自己独居在一个破柴房里,穿衣饮食由张大送去。不过,张余氏只许张大送残汤剩水去,连一个完整的胡饼都不让送去。张大性格怯弱,又害怕老婆,敢怒而不敢言。张余氏看丈夫好拿捏,就更加张狂了。

今天,老母亲生病了,想吃一碗白米饭,张余氏以白米太贵为理由拒绝了。张大实在忍无可忍,就偷偷地买了米,乘张余氏午睡的时候蒸了一碗白米饭给老母亲送去。谁知,老母亲还没有吃,就被张余氏发觉了,然后摔碗摔盘,吵成了一团。

元曜闻言,非常生气,他立马冲出柳树下,就要去张三家敲门,给他们说一说圣贤孝道。

谁知,白姬却早已站在张三家门口了,她侧头望向屋檐,不知道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