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负我》作者:六棋/火莺
文案:
崔樱与太子伴读定了门亲事。
对方姓顾,与崔樱一般出身世家,是个年轻俊才。
可惜对方是个多情种,婚前就很不安分,四处留情,想必婚后不是纳妾就是养外室。
崔樱开始后悔。
但这桩亲事备受瞩目,庚帖已换,八字已合,采纳娶亲指日可待,退婚已是不可能。
所有人也都以为,崔樱就此认了命。
行宫春猎,她被当众请去避雨休息。
崔樱被揽在太子怀里,如鸳鸯交颈,她挡住对方碰触裙带的手,“殿下,这是在犯错。”
男人将她带到窗台,远处风雨中举止亲密的男女里,有一个是她的未婚夫婿。
贺兰霆:“难道你不想让他也尝尝被人负心的滋味?”
崔樱受到蛊惑,渐渐松开手。
男人胜利似的轻呵一声,嘴上出现得意玩味的微笑。
只是时日一长,夜里都当她睡熟了,听不见有人问:“殿下可是喜欢崔氏女?”
那个男人静默半晌,沉稳的声音毫不留情的反驳道:“怎会。她未来夫君都不喜她,孤是见她可怜。”
崔樱松了口气,这是好事。
只是后半夜里,都未曾翻身,一直背对着男人,挨着脸的枕巾湿到天明。
贺兰霆是未来的九五之尊。
他认为做帝王,就该薄幸,不长情。
他以为自己与崔樱不过是场镜花水月露水情缘,各取所需,也就没有干预彼此嫁娶。
直到婚期将近,崔樱说要安心进顾家门,做顾家妇,要干脆利落的斩断他们之间的私情,他失望,好笑又不在意,愠怒中才发现一丝慌张。
“崔樱,孤心中已有你。”
“殿下,我心中已空空。”
从此他不敢再说自己薄幸,崔樱比他更无情。
兄兄这种口语称呼在唐朝以前是有的,本文架空接受不了称呼的勿入。
2O21716定梗定稿/已截图备案
2O211122/23修订大纲文案
阅前须知:
架空历史、大长篇、狗血慢热、渣男横行、女主非玛丽苏女强人,是贵族出身却也保守古板矫情忍辱负重死心眼,缺爱自卑性格弱,不能接受者勿入。1V1/S双C处。
全文人物都不完美,社会背景苛刻,不代表作者认同人物观点。
这只是个爱情故事,本文不宣扬一切封建文化,请道德标兵勿代入现代社会上纲上线,谨慎食用。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崔樱、贺兰霆(贺兰是复姓) ┃ 配角:下本预收《鸳鸯床》 ┃ 其它:《胭脂奴》《厌春花》
一句话简介:让未来九五之尊做她情郎。
立意:通往爱情的路上一片荆棘,为人可以软弱,但一定要保持本心,尊重自我。


第1章
避雷提示:大长篇、慢热、渣男横行、女主虽然出身贵族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古代女子、非玛丽苏女强人,全文人物都不完美,社会背景苛刻,不代表作者认同人物观点。这只是个爱情故事,本文不宣扬一切封建文化,请道德标兵勿代入现代社会上纲上线,谨慎食用。

  崔樱十七了,她上个月刚刚与顾家四郎定了一门亲事。
京畿(jī)高门繁多,崔家名列前茅,顾家是皇亲国戚,她与顾行之的婚事,是门当户对,也是大势所趋,俗称“联姻”。
崔樱与顾行之已经见过面了,她对他印象是俊逸翩翩的年轻郎君,是与太子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家世好为人开朗善于交际,说话风趣前途似锦,属实是家里人夸赞的良婿。
崔樱满意中,也充斥着小女子对未来夫君的隐隐欢喜。
但顾行之对她好似印象平平,至少笑起来,对她和对她妹妹没什么不同。
崔樱在亲事已定之后,心里就已经认定顾行之是她将来的夫婿,即便二人初始没甚么感情,婚前多来往,也可以互相培养培养。
于是,在顾行之嫂嫂的邀请下,崔樱答应到顾家的别院做客。
若她这天不来,或许就没有今后那么多烂事了。
崔樱躲藏在书柜的后面,屋内是顾行之与其他女子寻欢的淫浪声,她的鼻头因紧张愤怒沁出了薄薄的汗珠,手抵着一个男子硬邦邦的胸膛,火烧一般的羞耻,顺着她坐在对方大腿上的臀部一路烧到脸上。
她此刻不止浑身僵硬,还能感觉到对方腿上传来的热度力量,不知道是该在这时候走出去怒斥顾行之在婚前碰别的女子,还是该离开被她压着起不来身的贺兰霆,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其实很生气也很愤怒,更觉得被旁人一起耳目共睹自己的夫婿同其他女子偷欢是一种耻辱。
如果可以,她希望今日发现这件事的只有她一个,而不是让一个男子也亲眼见到,她未来的夫婿背叛了她。
这太丢人,也太伤她的自尊。
要知崔樱是名门望族出身,她的脸面尊严代表着背后的家族,比她性命还要尊贵。
而现在,这份尊贵被她未来的夫婿亲自踩在地上作践。
崔樱忍耐着不堪入耳的动静,目光瞥向一旁,贺兰霆始终面无表情沉声不出,看不出有什么想法,似乎顾行之这样做正常极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崔樱心中有惶然有不堪,在看见贺兰霆漠然冷静的眉眼时,瞬间冷静下来。
她率先有了动作,不得已之下按了按贺兰霆的胸膛。
崔樱张了张嘴,无声地吐露:“殿下。”她要起身,最好离开这个令她感到耻辱难受的地方。
她臀部刚刚抬起,一只手警告般的将她拉回到硬邦邦的大腿上,崔樱惊恐的看过去,贺兰霆变的威严的眼神正盯着她,薄唇开合,都听不到声音,淡淡扫过书柜和竹帘挡住的地方,意思很明显,是命她噤声不要乱动。
在制止了崔樱想要起身的心思后,贺兰霆才示意她朝身后看。
在贺兰霆的脚边压着一张椅子,正是崔樱之前受了惊吓匆忙闯入时,不小心碰倒的。
她若现在就要离去,势必会带动贺兰霆发出动静,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若是不走,暂时就只能与他姿势不妥的贴在一起。
不知不觉间,隔壁的动静仿佛暂时停了下来,片刻后一道娇滴滴的声音询问顾行之,“今日奴家终于见着与郎君定亲的女子了。一想到郎君要娶他人为妻,奴家心里便难受得紧。不知郎君娶妻以后,可还会找奴家一起行乐?”
崔樱忍不住屏住呼息,想要知道那头的回应。
只听顾行之嗤笑一声:“我娶妻又不是娶菩萨,焉能管到我头上不成。”
“郎君好狠的心,那也是位贵女,生的一副花容月貌,你竟也不肯多怜惜怜惜?”
“花容月貌又如何,还不是个跛脚。”
顾行之话音刚落,崔樱犹如遭泼了一盆冷水,她呆愣了良久,与身下的贺兰霆对上目光,眼眶也渐渐红了。
崔樱生来就有些不便于行。
她从出生起就受锦衣玉食的照顾,打小便是金枝玉叶,平常学的是贤良淑德,做的是温文尔雅的女子,经常表现的端庄大度,堪称温婉贤淑的典范。
就是这样的才学、品性、相貌,样样不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天生患有腿疾。
平常走路的情况下,再稍加克制,掩藏在襦裙中动作并不明显,宛如正常人般,但若大幅度行动,或是不注意一激动,就会被人看出是个瘸子。
腿脚不便,始终是崔樱心里的一根刺,旁人一般都会避忌着她不提这个,然而背地里,顾行之却拿她的缺陷肆意侮辱。
此时她的眼睛像是一面染了湿气出现水雾的镜子,又像春夜里屋檐上垂挂的剔透的水珠。
贺兰霆盯了片刻,以为崔樱会哭,亦或落两滴泪下来,然而崔樱没有。
她眼眶眼皮染上一抹秾丽的红,就好似花瓣被捣碎沁出来的花汁,让人想要上手碰一碰,秀颀的脖颈更是一片绯丽。
外人没有说错她,她确实称得上“露浓花瘦,人比花娇”。
在京畿城中,崔樱的跛脚算不得什么秘密,数得上名号被人所知的贵女不多,崔樱出名并不是因为她的容貌。
反之,因为她生来的不完美就已经叫大多数人忽略了她的长相品德,更多地关注议论她天生的缺陷。
背地里提起她的名字,总少不了跟着“瘸子”“天残”“跛脚”这样叫。
她身份贵则贵,家中有权势是有权势,却因为这个,很少有人家愿意同崔家结亲,宁愿娶一个四肢齐全康健的女子,也不愿意要一个女瘸子。
顾家主动向崔家提亲时,京畿好一大片喧腾声。
都说顾家四子,顾行之是恋慕崔樱才娶她的,现在想想,加上今日的遭遇,听起来真的很讽刺。
“可奴家今日见郎君,对那位贵女轻言细语,堪称温柔贴心,莫不是嘴上嫌弃,心底还是喜欢的?”
那女子还在勾着顾行之谈论她。
若不是清楚他们未曾发现自己,崔樱都要以为这两人是故意弄这一出羞辱她的了。
顾行之:“逢场作戏罢了,带个跛脚出门,丢的还不是爷们的面子。等成了亲,她最好一直待在家里不要出去,我也不想因她被人取笑。”
顾家来崔家提亲那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令媛知书达理,端庄秀丽,温婉贤良,是做主母独一无二的人选,京畿少有女子能比拟,愿结两姓之好,鸳鸯对舞,鸾凤和鸣,荣辱与共。”
崔樱回想当日的话,不禁自嘲的摇了摇头,苦笑着怨愤的拧了手中衣物两下,等回味过来,才发现手中攥着的是太子贺兰霆的衣襟。
胸膛前的衣物已经被她弄乱了,而对方只不过是睁着一双漆黑沉静的眼珠,默无声息的看着她出丑,崔樱立时面薄如纸,脸色一会青一会红。
她接着又想起顾行之和贺兰霆的关系。
顾家是贺兰霆的外家,顾家的女儿就是当今的皇后,也是贺兰霆的生母。
贺兰霆贵为太子,亦是顾行之的表兄。
从五岁起,顾行之就做了贺兰霆的伴读,二人已有十几年兄弟情义,就算是亲兄弟,怕是也没有顾行之与贺兰霆关系这般好。
更何况皇后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贺兰霆与其他妃子生的皇子再有血缘关系,也不可能真的拿他们当做兄弟,顾家作为贺兰霆的外家,亲近也是自然的。
他们若是关系不好,就再没有关系好的了。
她不禁担心起贺兰霆会不会告诉顾行之,自己同他在这里偷听了他与人偷欢的事。
眼见崔樱盯着他霎的变了脸色,贺兰霆深目淡淡的扫过她脸上的神情,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
刚才顾行之与女子叨叨絮语的谈论她,言语不堪,没几句就叫她眼中泛起雾气,眼眶发红,敢怒不敢言,似受尽了委屈,一会要哭不哭的模样。
到像极了……贺兰霆敛下目光逐渐幽深的眼眸。
崔樱见贺兰霆冷淡的掠过自己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越发觉得他有可能会将今日的事告诉顾行之。
不然为什么自己要离开这里时,贺兰霆要将她拦下来。
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一张椅子真的会惊动顾行之么,那人在与女子寻欢,哪会注意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他是不是,不想让她坏了顾行之的好事。
但凡今日和她一起的人不是贺兰霆,崔樱都会在顾行之说出羞辱她的话时冲出去,与他争辩一番,讨个公道。
她虽不是那等刚强的女子,却也无法忍受顾行之当面一套背里一套,否则她崔氏嫡女的颜面、尊严何在。
贺兰霆这么做,是不是就是为了防止她大闹一场,找顾行之的麻烦才阻止她的。
也对,他们是表兄弟,他肯定要帮着自己外家人。
可他保全了顾行之的颜面,那她的颜面怎么算。
崔樱一时心有不甘,做了个冲动之举。
贺兰霆感觉到女子身上的香气越来越近,他掀眸沉默的看着崔樱小心翼翼靠近自己。
对上他的目光,崔樱似乎畏缩了一刻。
但她还是搭上贺兰霆的肩膀,凑近他的耳边,极小声的说着话。
贺兰霆不知不觉便已蹙起眉头,耳边属于崔樱的气息太近,每一丝呼吸都像极了柔软的羽毛,擦着耳根过去。
不管崔樱是不是顾行之未过门的妻子,贺兰霆认为她这样的举动就已经逾越了,男女有别,他们因慌乱中摔倒互相抱在一起,就是一种错误。
而她不该再同他凑得这么近,近的只要他稍微偏过脸,就能碰到她的嘴唇。


第2章
“顾四郎与人偷欢,背地里羞辱于我,殿下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表示的?”
她声音极小,还微微颤抖,呼出的气息软绵如有兰香,但贺兰霆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几个刺耳的字眼,于是冷峻的眉头严厉的一挑,眼神沉稳不失凛冽。
表示,她想向他讨要什么表示。
崔樱的睫毛似黑漆的鸦羽扑棱着,因贺兰霆的眼神而紧张到喉舌发干。
她实则有些畏惧贺兰霆,应当说没有人会不畏惧贺兰霆。
天家子嗣众多,皇后进宫略晚,颇受圣人宠爱,生下第一个嫡子,就被钦定为太子。
贺兰霆的年纪在皇子中较为吃亏,作为太子,与前头已经年少逐渐展现才干的皇子相比,贺兰霆一直表现的中规中矩。
直到有一年圣人突然发病,情势危急。各方势力开始躁动,皇子相争,朝中不稳,年近冬日,又有不愿归降的狄人来势汹汹的进犯本国边境,是年仅十三岁的贺兰霆拿着圣人圣诏,坐上皇椅代为理国。
朝堂上有奸臣勾结,妄图扰乱朝纲,也是贺兰霆揪出勾结之人,丢出证据,并在大殿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剑削掉了乱臣的头颅,令其血溅当场。后又有想要趁机造反的四十八人被带到大殿里,凡是反对贺兰霆的,都被他亲手斩杀在众人眼前。
据崔樱祖父回忆,金銮殿前太子所在的那块地面血迹厚的连续一个月都洗不掉血色。
基本上每日上朝,都会有不忠或是犯了事的臣子被提出来定罪,证据确凿再斩头,其家人难逃一死,连充军做奴做娼都无可能。
少年太子的残暴之名也是那时传出来的,但是那时杀人的确是能最快控制朝堂占据话语权,彰显天威的手段。与残暴之名相同传出来的,还有太子党羽支持者称赞太子杀伐果断,心性超凡,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揪出乱臣贼子,国家有望。
朝堂局势在贺兰霆铁血手段中逐渐稳定下来,派出去的将士也接连传回告捷的喜讯,支持者的声音一下超过了其他党派势力。
圣人的病情开始慢慢转好,到能走动后,太子干脆利落,毫不留念的退位,请来重臣大儒,跪请圣人重新掌朝。
再亲自向圣人请罪自己在代为理国期间所做事宜,最后清理乱臣贼子在金銮殿大杀特杀的事,也不过是得到了圣人一句,“年轻气盛,虽手段过于严厉,却是为了肃清乱党维护天家正统”就掩盖了过去。
反之太子遇事不乱,清君侧运筹帷幄,平定边境祸乱,力保天下太平有功的功绩被世人称赞。
此后,贺兰霆未来储君的地位固若金汤,太子更加受圣人看重,在皇子中可以说是独宠了。
在后面的日子中,威名大震的贺兰霆却并未再过多的展露头角,甚至表现的和往日一样中规中矩。但他做事的手段,无一不在满朝文武留下极为深刻骇然的阴影。
这些崔樱能知道,还要得益于她的祖父崔晟,亦是当年见证过贺兰霆一鸣惊人的重臣之一。
男子二十及冠,成年后的贺兰霆已经深不可测,一言一行,一眉一眼都透着雍容华贵的天威,他的存在就犹如一座冲破云霄挺拔而立的大山,是极尊贵威严的存在。
崔樱惧他也是敬重他,君君臣臣,她在贺兰霆面前就是臣。
君是一国之君,亦是王法,她想问贺兰霆,顾行之这样的侮辱重臣之女,算不算犯法。
话临到嘴边,则变成了,“都说太子殿下最是公正无私,不知殿下能不能为我今日遇到的事做主,惩治顾行之。”
人对自己的姓名最为敏感,纵使是在行乐,顾行之恍惚间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停住动作,猛然回头朝背后的方向看过来,“何人在此?”
崔樱那一刹那心脏都快跳出来。
她惊恐的与贺兰霆对视,听见了屋内人翻身下榻走动的声音,顾行之正往里过来。
贺兰霆亲眼看着她脸色大变,惶惶不安,她刚才还在让他做主,不过一点动静,就叫她如受惊的兔子,紧张成这样。
崔樱刚要问怎么办,下一刻瞪大双眼,她脸上出现一只修长大手,对方捂住了她的口鼻,不让她说话。
他们贴得更近了,崔樱发现自己的衣摆被人动了,往里收了一些。
贺兰霆触手便感觉一道嫩滑细腻的手感,他眼神深邃,让崔樱无端的产生了压力,不敢与他直接对视,但贺兰霆收拢五指不让她别开脸,薄唇轻启,有种无声的强势朝崔樱扑面而来,“安静,别动。”
顾行之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崔樱比之前发现顾行之与人偷欢还要紧张,在被贺兰霆制止过后,她的脸便一直对着他,身子僵硬的好似一根木桩。
书柜后面的空间本不算逼仄,但要容下两个成年人就显得拥挤了。
崔樱长这么大,举止从未像今日般不得体过,就连与顾行之定亲后,也没有像这般举止亲密,她与贺兰霆现在完全是逾矩了。
她甚至能用意识描绘出贺兰霆宽阔有力的胸膛,身体的温度透过层层衣物传来依旧热烫,成年男子浑厚威武的强势气息在她周围无孔不入,无形中编织成一套密不透风的铁甲。
崔樱呼吸一窒。
顾行之用力一手拉开帘幕,刷的一声,室内入目不见半个人影,书柜后面则静寂无声。
“郎君,哪里有人,莫不是听岔了。”
女子缠上顾行之的后背催促,“郎君,走罢。”
顾行之收回一无所获的目光,皱着眉被女子拉走。
崔樱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她不知道要是被顾行之发现她在这里会怎样,会不会大闹一场,但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她宁愿做那个冲出去与顾行之理论的人,而不是在这里与贺兰霆不尴不尬的挤在一起,反倒被顾行之抓住了把柄。
仔细听屋内的动静,似乎他不愿在此多逗留,已经开始整理衣衫要走了。
崔樱心里担忧:“方才难道叫他看见了?”
贺兰霆沉默地盯着她,眉眼半敛,有些许怪异的神色一闪而过。
崔樱想舔舔发干的嘴皮子,舌头却在不经意间碰到贺兰霆的掌心,在一瞬间的擦过后,留下一点微凉又湿热的痕迹。
而在崔樱回味过来,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时,贺兰霆已经带着干脆果断之意收回手,脸上神情不见半丝异样,沉静冷淡到了一种令人羞愧的地步。
房门被人关上,屋内瞬间变的死寂。
在确定顾行之走了以后,崔樱腿脚发麻僵硬的从贺兰霆身上起来,身形忍不住摇晃,还是贺兰霆伸手帮了她一把,才使得她站稳了。
崔樱从尴尬中缓和过来,欠身道:“多谢殿下。”
都这时候了,她姿态还是一丝不苟,隐隐可见大家风范,贺兰霆扫过她乌黑的头发,秀颀的脖颈,收回目光。背过身道:“他们出去以后会吩咐让人打扫这间书屋,孤与你须得先离开此处。”
崔樱迟迟不动,贺兰霆挑眉凝神,“你还有事?”
崔樱咬唇隐忍,最终抬头望着他道:“臣女请求殿下,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顾行之。”
“为何。”
崔樱定定的盯着贺兰霆,闻言有半刻的愣怔,心里忽然想到他们关系甚密,自己若是不率先开口,说不定,贺兰霆等一出去见了顾行之,就会暴露她知晓的事。
“此事难道还要问为何,顾行之乃表里不一之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受他嫂嫂邀请来顾家别院做客,他却背着我与人在此行淫秽不堪之事,还与其他女子背地里羞辱于我。我难忍今日之耻。”
贺兰霆面不改色的问:“你待如何。”
崔樱提防的看着他,倒还存了小心思,“我若告诉殿下,殿下是否能替我保密,答应不要让顾行之知道。”
贺兰霆:“孤若是不答应呢,你还想胁迫孤不成。”
崔樱一脸惶然,眼神慌乱。“我……”
她怎敢胁迫一国太子,贺兰霆话中之意是不是不肯帮她,倒也是,他们是表兄弟,她一个外姓臣女,自然不如顾行之重要。
“先说你要如何。”
崔樱听见贺兰霆冷漠低沉的声音,一时委屈上头,逼红了眼眶,“臣女不敢胁迫殿下,不过是在今日回去之后,将此事说与我父亲听,让他为我退了顾家这门亲事罢了。”
贺兰霆:“你如今几岁,遇到事,竟还只会向家里大人告状么?”
崔樱听出他话音里冷淡的戏谑之意,面上升起薄薄的红晕,倍感羞恼,难道她做得不对?
崔樱:“殿下不会为了顾四郎要徇私包庇他吧。”
贺兰霆一派沉稳泰然,并没有因崔樱的激将法而不悦,不说会,也没说不会。
崔樱固执的与他对视,愁眉轻蹙,不自觉的攥紧了衣角。
贺兰霆:“今日之事,孤劝你最好忘了,回去也不要和你家大人提起,就当从未发生过。”
崔樱颇受震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为什么。”
贺兰霆冷静的近乎不近情理的道:“这门婚事但凭你一人做不得主,京畿已经知道崔顾两家结亲,冒然退婚损害的岂止一家的颜面。你若不计较,顾行之的事,孤会让他另择时日,向你道歉。”


第3章
崔樱半晌才找回自己颤抖的声音,“这,这就是殿下的表示?”
让顾行之道歉又有何用,就能挽回她受伤的颜面了?果然贺兰霆是为了保全顾行之,才阻止自己之前出去的。
“亏我一直听闻殿下公正无私,是未来明君的典范,心中甚为敬重,却不想太子要包庇一个羞辱未过门妻子的草包。”
贺兰霆:“孤不包庇任何人,方才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想闹的人尽皆知,那都随你,与孤无干。但凡你能对自己的婚事做主,孤都不会对你多说半个字。顾行之今日行事不端,是他的错,但依他的能力,算不上你说的‘草包’。顾家向崔家提亲时,你会答应,难道不是看他各方面出类拔萃,才视他为良婿。”
他想,难道崔家没有和崔樱说过这些,顾行之的行事作风,崔樱竟然不知?
崔家是怎么生养她的,竟将她的心性养的这般单纯。
崔樱:“我若是知道他这般瞧不起我这跛脚,就是再喜欢也不会答应!”
贺兰霆随着她的话,目光缓缓落到她脚上。
崔樱注意到贺兰霆的视线,立马的将露在外头的脚藏进裙摆中,那双绣工精致镶有珍珠翡翠绒花的粉白鞋头,一下消失在贺兰霆的眼中。
“你既然同意了这门亲事,就反悔不得。人无完人,你不喜欢他的风流,与他说清楚便是,这世间并非每个男子都如你所想的那般忠贞无二。你家中大人亦有妾室庶出子女,这点你应该清楚才对,实在无需到孤面前妄自菲薄。”
贺兰霆说话并未留一丝情面,他话音刚落,就知道这话说的太重了。
但该说的已经收不回来,他唯有沉默的看着崔樱。
看她的脸皮渐渐染上淡绯色,黑亮的眼眸变的湿润有光,秀眉宛如青山叠嶂,眼眶红红的难过的瞪着他,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贺兰霆没有回答。
崔樱便默认他是知道顾行之不喜欢她的,更嫌弃她做他的妻子。
“我这就回去,要我家大人退了这门婚事!”
她的声音透着细软伤心的哭腔,贺兰霆无言的望着她决绝的从身边跑过,掀起一阵淡淡的香风。一道粉白的影子遗落在半空,连它的主人都未曾注意,是贺兰霆五指虚张,遥遥一握,接住了那条手帕。
崔樱哭着跑走以后,贺兰霆隔了一会才有动作。
他刚跨出门槛,就与前来清扫的人遇上,下人受惊的看着他从里面出来,惶然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