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父喜气洋洋站在门口迎接客人,虽然曾经送儿子出国留学,但他不喜欢那些西方玩意儿,因此采用曾经的婚礼形式。
其中有和管家关系不错的宾客纳闷道:“管家两个兄弟怎么好像心情都不好?今天不是大喜事吗?”
不远处的管和钰面色苍白,嘴角牵起苦涩的笑容。
从今往后,他只能和云家小姐绑定在一起,了无生趣。
身边的管珏神色阴沉,即使已经提前做了心里准备,但亲耳听到无数人恭贺云姝和管和钰在一起,心中的怒气仍旧快要溢出来。
他在嫉妒自己的兄长能娶云姝。
宾客中除了管家的合作对象,还有几个管和钰的同学,他们对管和钰和叶宝茗的事情一清二楚,眼中不由得露出同情。
多好的一对情侣呀,居然被硬生生拆散。
管父是管和钰的父亲,他们不好置喙,最终只能将怒火对准云家以及那位云小姐。
“唉,宝茗现在肯定心中难受。”
“我听说她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都怪云家。”
“已经是新时代了,我们在努力倡导人权,这里却有人抱着陈旧的规矩不放,真是腐朽至极。”
“这种人都没资格被拯救,他们的思想已经彻底腐朽了。”
云家住处。
梳妆镜前的女人一身大红嫁衣,上面绣着翱翔九天的凤凰,栩栩如生,只是眼中的难过却破坏了红色的喜庆。
云姝是真的很难过,云飞宇前两天去别的地方处理急事,未曾想那边突然发生小型战争,火车停运,他直接被困在那边回不来。
也就是说,云飞宇不能看到她出嫁。
云姝都想换个日子,但云父劝了很久,定好的结婚日期,请帖已经发出去,一切都在为今天做准备,贸然换时间会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云姝无奈同意了。
云母明白她难受,抚了抚她的鬓发,“姝姝开心点,要是飞宇知道你因为他这么难过,他会自责的,大喜的日子,自然要开开心心。”
说着说着,云母自己哽咽起来,她捧在手心多年的女儿真的要嫁出去了,这简直就像拿一把刀在割她心头的肉。
如果是和平年代,云家绝不会这么早将云姝嫁出去,是他们太过无能。
云姝又开始安慰母亲。
她一直都知道家人在为她打算,所以从没有任何怨言。
……
管家。
随着宾客越来越多,氛围也越来越热闹。
现在富贵人家都流行穿婚纱结婚,像管家这般的很少,因此吸引了不少视线。
众人翘首以盼,等待新娘新郎入场。
少部分知情的人认为这场婚事不合理,但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这就是一场正常的结亲。
新旧思想碰撞,老一辈的人仍坚持婚约必须履行。
宅邸中庆贺之声不绝于耳,鞭炮之声响彻天际。
和管家相隔几个街道的地方,穿着白色洋装的女人坐在黄包车上,不断出声催促。
叶宝茗拿着管和钰送的礼物,神色越发坚定。
与此同时。
一辆黑色车朝管家驶去,开车的司机目光清明,脊背挺直,神色严肃。
坐在后座的男人面容森寒俊美,双腿交叠,套着黑色手套的手若有若无地敲击在枪套上,帽檐下的眼眸如刀锐利。


第160章 被当众逃婚的民国新娘4
喜庆的锣鼓声一刻不曾停歇。
挂满红绸的正屋中,宾客言笑晏晏,口中念叨着恭贺的话语,新人长辈高坐上座,笑着朝周围人拱手道谢。
管和钰穿着新郎官的礼服,脸上的表情有些勉强,几个同学在一边担忧地看着他。
唉,和钰一定是极不情愿站在这里。
越是了解两人的往事,他们越为一份神圣的爱情消失而难受。
云父微微皱起眉头,发觉一丝不对劲,女儿要托付终身的对象,他们肯定调查过,国外的事不好查,但国内的消息都尽量调查了。
管和钰归国不久,绝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都不错。
富有文采,性格温和,举止得体,洁身自好,是不少人心中的佳婿。
云父也和管和钰聊过,心中满意,就是性子不太合他的心意,有些优柔寡断。
不过无碍,等管和钰接手管家后磨练几年,性格自然就硬了,何况管父身体硬朗,还能撑不少年。
生意做多了,见得的事也多,战乱年代,云父看到太多人为了利益和生存,抛弃良知,他担心云姝以后会成功利益的牺牲品,最终决定选择知根知底的管家。
云父信任管父的人品。
他认为管和钰历练几年,也能成长为管父那样有坚守的人。
但现在——
云父打量着管和钰,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大喜之日露出这副表情,未免太不识趣。
方寒澈也注意到管和钰的表现,心中暗自摇头,他之前说的话管和钰没听进去。
只是可怜了那位云家小姐。
这个混乱的时代,女子是最容易被牺牲、抛弃的对象。
忽地,一个下人跌跌撞撞跑进来,“老、老爷,那、那位来了!!!”
管父皱眉,刚准备问是哪位,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
那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极为规律,一听便知队伍必定经过严格的训练,随后熟悉的军装出现在眼前,数十人立刻分布在各处,神色严肃。
管父心中一沉,平海市没人不认识们,或者说这片土地上都少有不认识他们的。
军靴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响起,敲击在众人心头。
一个披着墨绿色斗篷的军装男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容貌俊美,却无人敢直视,那双眼暗沉如墨,斗篷随着走动微微晃动,气势迫人。
就连走路也仿佛丈量好,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恰好相同。
整个管家包括宾客鸦雀无声。
直到对方踏进房间,管父才努力挂上得体的笑容迎上去,“不知荆司令今日来,是有何事?”
那人看了他一眼,道:“讨杯酒喝罢了。”
管父暗自苦笑,他可不觉得对方仅仅是讨杯酒。
只是心中的想法不能说出来,脸上还得笑意相迎,这可是荆南岭,没人能得罪起。
“您请。”
管父将人迎到上座,周围有人已经想要跑路了,但看了一眼守门的士兵,又看了他们腰间的枪支,抖着腿坐回去。
副官出来打圆场,笑道:“各位不必拘谨,司令喜欢热闹的气氛。”
众人一阵窒息,这是在开玩笑?
但看着副官认真鼓励的神色,他们只得挂上勉强的微笑,鼓起勇气和身边人聊天。
不聊没法呀,他们可不想得罪人。
荆南岭将在场布置尽收眼底,又淡淡看向站在中间的新郎官。
管和钰瞬间感觉像是被某种可怕的存在盯上,整个身体僵硬如雕像,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追寻视线的来源。
良久,那人离开视线,管和钰冷汗淋漓。
而上方的云父面露狐疑,他好像看到荆南岭对他点了点头。
可两人没有任何交集,对方没必要和他打招呼,莫不是他多想了。
……
纵使有意外之人到场,婚礼依旧按照流程开始。
荆南岭似乎真如他所说,只是来讨杯酒喝,渐渐地,气氛开始缓和,宾客胆子大了不少。
“新娘子到咯!”
不知谁高声吆喝一句,所有人朝门口看去。
新娘身着大红凤凰嫁衣,腰间束着腰封,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细腰,大红盖头遮住面容,唯有素手露在外面,那双雪白的手在红嫁衣的衬托下,白得耀眼。
她款款而来,莲步轻移,姿态优美,气质卓然。
喜堂吵闹声降低,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在见到云小姐前,没人想到有人仅凭姿态便能惊艳众人。
管和钰转身,不由得恍惚一下,他以为自己未来的妻子会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现在看来对方也不是一无是处。
但那又如何,他更注重伴侣思想,更希望和妻子有灵魂上的交流,这些都是云姝无法给予他的。
“新娘子一定很美吧。”
“管家大公子有福气呀。”
“两位郎才女貌,以后必定能白头偕老。”
宾客的庆贺声再次响起,云父脸上笑容越来越深,他的宝贝女儿当然是最好的。
盖头遮住大部分视线,云姝慢慢向前走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受到一道有如实质的视线,有些熟悉。
云姝想起火车上发生的事,以及那个气势强大的男人。
留在她印象中最深的,是他举起木仓的一瞬间,眼眸沉静森然,自始至终,从容笃定。
不过那位荆司令和两家没有交情,应当不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云姝这样想的时候,一声“司令”在耳边响起,她心中一跳,白嫩的小手不由得攥紧。
“嗯。”低低的回答声,和那天一样。
云姝继续向前走去。
荆南岭看出她紧绷的态度,搭在膝盖上的手,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婚礼流程继续,司礼高声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管和钰嘴唇略白,拿着红绸的手不断收紧,夫妻对拜后,他将和云姝将正式成为夫妻。
他想,自己能给她婚姻,却永远给不了她爱情,他的心已经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管和钰在那边想七想八,云姝在这边淡定得很,可以说是心如止水,她很清楚云家应下这门亲事的目的,对管和钰也没抱太多希望。
只希望在这乱世之中,家人和她平平安安。
透过垂落的喜帕,隐隐约约能看见新郎的情况,他的动作似是略显迟缓,让云姝有些奇怪。
她前几天远远见过管和钰一次,对方是个温和的人。
但现在他给她的感觉不对劲。
云姝压下心底的疑惑,转身和管和钰面对面。
“夫妻对拜!”司礼高声道。
管父满意地望着眼前的场景,一切都按他的设想来,这很好。
管珏脸色彻底沉下去,拳头捏紧,不断拿告诉自己要忍耐,仅有今天一次而已。
云姝敛眸,等这一步过后,两人在他人眼中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只是背后那道看着她的视线,似乎更明显了。
云姝感觉,从她进门开始,那人就没移开过视线。
“司令,那位来了。”副官低声道。
荆南岭搭在枪套上的手慢慢放下,神色淡淡:“嗯。”
喜帕上的流苏轻轻晃动,云姝正要弯腰。
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硬生生压过了满堂喧闹。
“等一下!你们不能成亲!”
管和钰心脏狠狠一跳,再弯不下腰。
新人行礼的动作停住,喜堂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宾客投去错愕的目光。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洋装的女子,刚才的阻止声便是她喊出来的。
旁人皱眉道:“小姑娘,这是他人的喜堂,不是你胡闹的地方,速速离去吧。”
“管家大喜之日容不得人胡乱放肆。”又有人出声道,“你可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快点离开吧,管老爷可不是吃素的。”
叶宝茗固执站在原地,大声道:“我不是来胡闹的,我只是来追求我的爱情,追求自由的人生。”
她不顾众人阻挠,径直走到管和钰身边,态度亲昵道:“阿钰,我来找你了。”
一声呼唤让宾客们哑然,突然到来的女人明显和管家大公子关系匪浅,又小心看了看荆南岭,他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如同看戏一般,众人纷纷选择沉默。
管和钰嘴唇颤动,“你不该来的。”
叶宝茗道:“我们彼此相爱,我必须来,我不能让你就这样放弃,屈服于糟粕,你忘了我们在国外接受的新思想了吗,民主,平等,自由!”
“你忘了吗!”
管和钰眼神复杂。
坐在上管父怒不可遏,“叶小姐,今日是我儿大喜之日,还请你莫要随意捣乱!”
叶宝茗无所畏惧地抬起头,她要将管和钰从压迫中带走,“伯父,阿钰和云小姐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你怎么能强迫阿钰娶她!”
管父冷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自幼定下婚约,本就该在一起,至于叶小姐你,该回哪去就回哪去!”
“现在已经是新时代,我们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们有权利捍卫自己的人权。”叶宝茗大声道,“我和阿钰真心相爱,我来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
她看向管和钰,举起手中的书,“阿钰,还记得这本书吗?这是你半年前送我的礼物,我们约好要一起追寻理想,我一直都在等你。”
管和钰心神剧烈颤动,这是何等浓烈的、无畏的情感,她为了他,孤身一人来到这里。
心中的情绪如同江水一般滚滚而来,充斥在心中每一个角落,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是他想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伴侣。
云父的脸色黑成锅底,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和管和钰诉说心意,他还一副感动的模样,看来俩人早就有了情况。
差点将心爱的女儿嫁给这种人,云父额头都在突突突的跳。
“放肆!我看你是不知廉耻!”管父脸色铁青,“来人!将叶小姐请出去!”
管家下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想要将叶宝茗带走。
管和钰再也忍耐不住,站到叶宝茗身前,“我看今天谁敢动她!”
下人面面相觑,脚步变得迟疑。
管父勃然大怒:“孽障!给我滚回来!”
管和钰坚定道:“父亲,我还是放不下宝茗,无论我怎么欺骗自己,我的爱人都是她,我只想和她结为夫妻,云家小姐非我所爱。”
父子对峙,婚礼的女主角安静地站在那。
众人眼神古怪又同情,这会云家小姐成了彻彻底底的笑话,丈夫大庭广众下和另一个女人深情告白,她的脸都丢尽了。
想必明天云小姐在婚礼上被抛弃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平海市,说不准还会成为污点,跟随她一生。
管父的怒火更加高涨。
角落中几个人对视一眼,站出来声援两人。
“宝茗说得没错,时代在进步,我们的思想也应该跟着进步,这种婚约只是盲婚哑嫁,无视了双方追求幸福的权利,只会让人不幸。”
女学生大声道:“大家应该看过《晨曦》报纸,上面最近在连载的爱情故事,主人公正是这位叶小姐。”
这句话一出,不少人神情错愕。
《晨曦》发行量庞大,在报社中地位很高,确实不少人都读过叶小姐的故事。
她和爱人被棒打鸳鸯,引起了不少同情。
而那位叶小姐竟是眼前这个人,一些人的心态隐隐发生变化。
“这……我还挺希望叶小姐和爱人在一起的。”
“如果他们两人真心喜欢,在一起挺好的。”
“对呀,明明感情深厚却被迫分开,是管家和云家太过分了。”
“云小姐也是,偏偏要插到一对有情人中间。”
叶宝茗精神亢奋,胡芝说的没错,她的行为是正确的,大家都在支持她。
几个朋友也走到两人身边,表示支持。
叶宝茗问管和钰:“阿钰,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管和钰深情道:“我愿意。”
两人双手紧紧交握。
不少人面露感动,仿佛看到一个曲折的爱情故事得到圆满的结局。
有情人在这里互诉衷肠,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孤零零地站在旁边,身形单薄。
叶宝茗看到穿着红嫁衣的女人,眼里露出怜悯之情。
在她看来,云姝就是一个没有自我的女人,和接受国外教育的自己不同,她的世界太小太狭隘。
居然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简直像个木偶一样。
“云小姐,抱歉,阿钰不能和你结婚,我和他真心相爱,早已承诺一生。”叶宝茗振振有词道,“没有爱的婚姻是可怕的,云小姐,即使你和阿钰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不如就此放手。”
云姝被眼前的情况弄得一头雾水,半晌才意识到她这是被抢亲了。
这会听到叶宝茗的话更是直接惊呆了,为什么对方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话。
“不论我们是不是互相喜欢,又或是只见过几面,你这种毁人婚礼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是为了大家好,你和阿钰在一起,两人只会痛苦一生,阿珏和我一起去国外留过学,我们接受过先进的思想教育,有共同的话题,而你天天待在家里,你们不是一路人。”叶宝茗没有生气,反而更加怜悯,云姝说话时甚至不敢摘下红盖头,太可怜了。
“你摘下盖头和我们说话吧。”
云姝摇头,她讨厌麻烦,更不想为家人带来麻烦。
“宝茗别说了,她已经被彻底洗脑,没救了。”女学生叹息道。
身边几人同时流露出居高临下的同情目光,他们看着她像在看一块木头。
云父大怒:“你们这群疯子,对我的女儿说什么胡话!”
“立群,这婚事就此作罢!我们过两天就回去。”云父走到女儿身边,冷冷看了管和钰一眼,“姝姝,我们走!”
云姝乖巧应声。
云母打量这对“有情人”,眼中的嫌弃和厌恶几乎要溢出来,“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你们无耻的本性,恶心至极。”
叶宝茗脸色一僵,想要出声反驳,但云家人已经转身离去。
她追上前,大声道:“你们作为云小姐的父母太过残忍,将她教导成这副模样,是你们有问题。”
几个同学跟过来,其中一个男人不屑道:“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他们的思想已经陈腐,没必要再和他们争论。”
“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不用和他们浪费时间。”
“就是,这位云小姐帮了也是无用。”
荆南岭神情渐冷,起身,朝几人走去。
他原本怕吓着人,打算徐徐图之,现如今,还是尽早表明态度为好。
身后的宾客面色惊恐,今天不会见血吧,他们立刻看向副官,对方一副微笑的模样。
感觉更可怕了。
这边叶宝茗依旧固执地抓住云姝手臂,仿佛想要证明某种东西。
僵持间,大红盖头不知被谁扯下,掉落时,又被一只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接住。
周围瞬间安静,只剩沉沉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面前那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
肤白如雪,乌发如缎,红唇玉颜,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是任何词语都无法描绘出的姝色。
似是感到麻烦,她微微蹙起眉头,众人的心也好似被就揪住一般,恨不得冲上前去为她解决一切问题。
先前鄙夷云姝的几个人神情已经呆呆傻傻,眼神恍惚。
任凭几人怎么想,也想不到红盖头下是这样一番容颜,脑海中的想法变了又变。
他们刚才竟然鄙夷她,几人心中不由得懊悔至极。
这么多人针对一个柔弱的女人,实在太没品了,云小姐分明很可怜,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决定。
他们应该帮助她才对。
叶宝茗怔怔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份美丽已经超越一切,扯下红盖头的手不自觉颤抖。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向管和钰,两人是灵魂上伴侣,他不是只看容貌的人。
然而,叶宝茗认定的爱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云姝,就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模一样,如坠迷梦,神思恍惚。
她的笃定自信多了一丝惶恐,呼吸也变得急促。
叶宝茗一直是自豪的、骄傲的,她出身富贵,又去国外留过学,接受过最先进的教育,有众多追求者,和那些被困在家里的女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即使云姝是爱人的婚约者,她对她也是同情的。
可现在这份骄傲在绝对的美貌前终于产生一丝裂痕,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无视云姝吗。
“和钰……”叶宝茗嗓音沙哑地呼唤爱人。
但男人依旧傻愣愣地站在那,眼神眨都不眨,身上的新郎官礼服红得刺眼,叶宝茗如坠冰窖。
管和钰呆滞地立在原地,他饱读诗书,却想不到任何词能形容这份美丽。
如果之前一切顺利,她已经是他的妻子。
说不出心中什么想法,他不断告诉自己,他爱的人是叶宝茗,可复杂的心绪却丝毫未减,微妙的情绪在发酵,让他心神恍惚,
管和钰听到叶宝茗的呼唤声,却不敢转头看她,只能讷讷站在原地。
时间仿佛按下暂停键,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云姝,唯有一人神色糟糕。
管珏面色铁青,拳头死死捏紧,早知如此,他就该和父亲将事情说清楚。
从对兄弟二人的教育上就能看出来,管父性格古板,重视礼教,绝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和家中两个儿子有所牵扯。
如果管珏和管父提出由他和云家结亲,只会让管父生出直接取消婚约的心思,说不准还会勒令两家不准见面。
而且管父也存着利用这份婚约让管和钰收心的目的,他对和管和钰私定终生的叶宝茗厌恶到极点,根本不会同意两人继续来往。
自己本就比云姝要小三岁,云家愿意让云姝再等他几年的可能性太小了。
所以几番思索后,管珏决定先让云姝嫁进管家,再想办法弄走管和钰。
他太了解这个大哥了,几乎将对方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只要用管和钰口中的“自由”“爱情”,轻而易举便能将人勾引走。
到时候再安排叶宝茗出现在管和钰身边,两人重燃爱火,管和钰就更不想回来。
自己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管家掌控在手中,等足够强大后,他便公开所有的事,光明正大和云姝在一起,至于责任当然是由管和钰承担。
毕竟管和钰确确实实扔下新婚妻子,和另一个女人生出私情。
到时候云姝会是最无辜的人,无人会指责他,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指责她。
百姓只会感慨管家重情义,云家小姐最终得遇良人。
管珏想了一个又一个计划,连外面的人都安排好了,他本就对管家有野心,手中有悄悄积攒的人脉。
但临到头来,居然出现如此大的纰漏。
荆南岭居然会出现在婚礼上,对方绝对是冲着云姝来的,管珏再自大,也无法说自己能胜过荆南岭。
这个男人当真可恶!
云姝感受到无数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眉头蹙起,她就知道会这样。
墨绿色的身影慢慢靠近,云姝抬眸望去,男人正垂眸看着她,手中拿着刚才掉落的红盖头。
他慢条斯理拿下皮质手套,露出修长有力的手,指腹有淡淡的薄茧。
她曾看到这双手用木仓击伤一个人,此刻却拿着红盖头轻柔地为她盖上。
视线被一寸寸遮住,满目皆是红。
随后,盖头又被人徐徐掀起,她看见黑色的武装带,微微晃动的金色链条,以及一张俊美冷厉的脸。
依旧是他。
他就这样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整个场地安静到诡异,没有人不明白荆南岭的意思。
他在警告他们,不要碰她。


第161章 被当众逃婚的民国新娘5
今日的婚宴当真比戏剧还要戏剧,先是荆司令莫名其妙来到现场,众人胆战心惊。
好不容易婚宴开始,新人即将完成婚礼流程时,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这位叶小姐冲出来阻止,声称这场婚宴是错误的。
而新郎竟也将人护在身后,完全不顾云管两家的交情,也不在乎云小姐的感受。
最后荆南岭更是直接表露心思,他就是冲着云小姐来的。
荆南岭为云姝盖上红盖头,又掀起红盖头,丝毫不顾旁边脸色铁青的管家父子。
这才是彻彻底底将管家的颜面踩到地上。
管家敢说什么吗?
他们不敢。
包括坐在最近的宾客,一个两个权当自己是瞎子,闭嘴不语。
乱世之中,话语权只属于强者,而荆南岭毫无疑问站在这个时代的最顶端。
位高权重,手握大权的荆司令是多少人渴望把结婚的对象,奈何此人不近女色,送上门的美人一个不落地全部遣回去。
但——
宾客们悄悄看向身着嫁衣的女人,当真是容色惊人,不可直视。
若是她,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这世间又能抵挡这般美貌的人吗,想必没有,哪怕是荆南岭,不也在她面前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