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襄从容道:“劫走明珠母女的不是一般盗匪,他们敢在官兵手中冒险劫人,可见是冲着明珠郡主的特殊身份去的。而她们只有活着才有利用价值,所以她们很安全。”另一个理由则是,他一直觉得欠着明珠一份真挚的感情,他愿意用一切偿还,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

说话间几人已来到将军府外,云襄看看暮色四合的天空,停步对赵文虎和李寒光道:“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你们去新军营报到,我连夜赶去十里坡。”

“那怎么成?”李寒光急道,“这事我们也有份,怎么能将担子扔给你一个人?”

云襄拍拍李寒光肩头:“这是我的私事,你们是吃朝廷俸禄的职业军人,岂能将时间浪费在我的私事上。你们不用担心,替我通知筱伯和张宝,让他们连夜赶到十里坡和我会合。”说完云襄翻身上马,对领路的武忠喝道:“咱们走!”

武忠立刻扬鞭催马,两人两骑转眼便消失在夜幕渐临的长街尽头。奔马过街,片片枯吓随着马蹄声飘然而起,转眼被秋风吹到不可知的角落,秋风中隐隐带着山雨欲来的萧条和肃杀……

由于明珠遇劫,十里坡小镇早已被十几个军士闹翻了天,当云襄与武忠赶到时,那些军士已将全镇百姓集中到上唯一的那家客栈外,盘查劫匪的线索和下落。百姓已被十几个军士拘押了一整天,人人疲惫不堪,眼里充满了怨恨和不满。

见云襄与武忠赶到,那领头的军士立刻领着当地的里长过来禀报:“咱们已将镇上所有人拘押起来,他们中间定有人知道劫匪的来历和下落,如果找不到线索,就唯他们是问!”

“胡闹!”云襄愤然道,接着转向武忠质问,“你们镇西军,平日就是这样罔顾国法、欺压百姓的吗?”

武忠连忙解释:“公子误会了,平日咱们也不是这样子,只是这次郡主在咱们手上被劫走,兄弟们自感责任重大,所以才出此下策。”

云襄一声冷哼:“这样若能找到线索,那一定是老天瞎了眼。快将百姓们都放了。”

那军士见云襄只是个布衣书生,却有一川天生的统帅气度,虽不知他的身份来历,却也不敢顶撞,只得将目光转向武忠。就见武忠面色一沉,不满地喝道:“还不快照云公子的命令,将百姓都放了!”虽然来之前武延彪并没有让武忠听令于云襄,但云襄的冷静和从容以及在剿倭营时养成的统帅气度,令武忠不知不觉已将他视为首领,所以对他的命令没有丝毫怠慢。那军士见状只得招呼同伴,撤去围着众百姓的岗哨。

岗哨虽然撤除,但百姓依旧不明原委,全都还留在原地,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新来的奇怪书生。就见那书生登上高处,对众人团团抱拳,诚恳地道:“乡亲们,武将军的部下因为武夫人被劫,一时乱了分寸,将大家拘押,实在多有冒犯。我代武将军向大家赔个不是,请大家看在武将军的面上,原谅兄弟们先前的无礼和过失。”

官兵不仅要放了所有人,还请求大家原谅,这在十里坡百姓看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众人只茫然地望着云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云襄见状,突然跪倒在地,对百姓拜道:“在下虽然只是一介布衣,却代表镇西将军武延彪前来处理这里的一切事务,兄弟们的错就是在下的错,乡亲们若不原谅,小生只好长跪不起。”

这一下不光众百姓,就连众军士皆悚然动容。场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终于有德高望众的长者开口道:“公子折杀咱们了,快快请起。武将军家眷既然在咱们十里坡遇劫,咱们多少也有点干系,配合军爷们调查也是应该。花-容月毛,咱们不敢有任何抱怨,只求调查快些结束,好让大家早点回家。

云襄忙道:“这是自然,大家现在就可回去,若有知情者,请立刻到这客栈向我或武忠将军通报。若能提供有关劫匪的任何线索,我愿以百两纹银酬谢;若能提供武夫人的下落,在下愿以千两纹银酬谢!”

见众人眼中皆是将信将疑的神色,云襄忙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交给方才开口说话的老者道:“这里有二百两银票,您拿去给大家分了,当是在下为兄弟们无故拘押大家的赔偿吧。”

老者将信将疑地接过银票,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追问道:“你放咱们走?还赔咱们二百两银子?”见云襄坦然点头,老者松了口气,展颜一笑,“公子真是个好人,老朽若是推辞,反而辜负了公子一番美意。这银票老朽就替乡亲们收入下了。”有云襄的道歉和二百两银子的赔偿,百姓们先前的愤懑和不快早已烟消云散,不一会儿便散得干干净净。

武忠凑到云襄身边,将信将疑地问:“公子许下重赏,会有效吗?”

“不知道,咱们现在只能回客栈去等。”云襄说着往客栈走去,边走边道,“不过我认为,咱们人生地不熟地去找匪徒,不如发动本地人去找,说不定这些百姓中间,就有劫匪的同党或线人,重赏对他们而言肯定有不小的诱惑。”

武忠连连点头称赞:“云兄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千门公子,办法比咱们高了不是一点半点。”云襄充耳不闻,他目视虚空浮云,忧心忡忡地喃喃道:“劫匪不是一般人,咱们就算找到他的下落,要想救回明珠,恐怕也非易事。”

进了客栈之后,云襄将自己紧紧关在房中。昨夜一夜疾驰数百里,他早已精疲力竭,需要好好睡上一觉,才能保持头脑的冷静和敏锐。哪怕心里再怎么焦急担忧,也不能有丝毫的冲动和失误。因为从武忠对劫匪的描述来看,劫走明珠母女的人,就是自己一生的宿敌南宫放!这将是一场异常艰难的营救和对决。

第六章 交换

朦朦胧胧不知过得多久,云襄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他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门外立刻传来武忠的小声禀报:“公子,你的办法起作用了!有百姓向咱们提供劫匪的下落!”

云襄立刻从迷糊混沌中彻底清醒,开门便问:“人在哪里?”

“公子先别着急,待老奴伺候公子梳洗后再见客人吧。”一旁传来一个熟悉沧桑的声音,云襄转头望去,脸上泛起暖暖的微笑:“筱伯,你们终于赶来了。”

筱伯笑道:“不只我们赶来了,你看老奴还给你带来了谁?”

筱伯身后闪出一个朴实憨厚的少年,对云襄抱拳道:“云大哥好!”

云襄一见之下惊喜万分,不由拍拍少年的胸膛:“你怎么也来了,寺里几位师兄知道么?伤好了么?”原来这少年正是上次为救云襄而受伤的罗毅,见云襄问起,他挺起胸膛道:“伤全好了!寺里几位师兄听说云大哥要去边关协助镇西军抵御瓦剌人,都支持我来边关帮助云大哥。上次圆通方丈与魔门勾结,幸亏云大哥揭破魔门阴谋,才使少林这千年刹免堕魔道。所以师兄还让我率十八罗汉一起赶来,助云大哥抗击瓦剌。”说着向楼下一指,只见楼下十八武僧,齐齐向云襄合十为礼。

少林十八罗汉曾与云襄并肩作战,围困过寇焱,所以都不陌生。云襄连忙下楼与众僧见礼道:“诸位师父能为国出力,抗击瓦剌,这才是我佛莫大的慈悲,云襄替天下百姓谢谢你们!”说完一揖不起。

众僧纷纷还礼道:“公子过誉了,除魔卫道,原也是咱们的本分。”

云襄与众人见礼后,招呼武忠安排众僧住下来,然后将罗毅、筱伯带到自己的房间,问起别后情形,才知罗毅被寇焱击伤后,在寺中养了一个多月才好,罗毅从寇焱口中知道瓦剌即将进犯大同,他知道云襄决不会袖手不管,所以伤势痊愈后立刻就禀明寺中长老,请命去边关协助云襄抗击瓦剌。圆安、圆祥感激云襄揭破魔门阴谋,便差十八罗汉追随罗毅前来。罗毅赶到大同后遇到了筱伯,这才随筱伯一起赶来十里坡。

筱伯知道明珠在云襄心中的分量,忍不住问道:“公子,劫走明珠郡主的匪徒,你心里有底么?”

云襄微微颔首道:“劫走明珠,既可阻止明珠回京为镇西军催讨粮饷,又可扰乱武帅心神,必要时还可作为人质向镇西军要挟。这是南宫放在为瓦剌的入侵做准备,他冒我之名行事,就是要将我引来十里坡,以免我协助武帅改进边关的防卫布置。”说到这云襄苦涩一笑,“他却不知道,我在武帅面前,根本就是个闲人。”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筱伯忙问。

云襄道:“咱们先见见送来劫匪线索的百姓,在救回明珠之前,我也没心思干别的事。”

一个容貌猥琐的老者被武忠带了进来,云襄和悦色地问道:“老人家怎么称呼?”老者舔舔干裂的嘴唇,惴惴道:“小老儿姓何,排行老九,所以别人叫我何老九。”

“原来是何老伯。”云襄点点头,“听说你有那些劫匪的消息?”

何老九嘿嘿一笑:“小老儿原来是这家客栈老板的亲戚,生意忙的时候也到这里来帮忙。五天前这里来了几个人,给了周老板几十两银子买下这家客栈。周老板走后,镇上的人还以为他们买下了周老板的客栈接手做生意,哪里想到他们是要在这里干上一大票,那个掌柜小老儿几年前正好见过,他可是这一带鼎鼎大名的人物!”

“他是谁?”云襄忙问,见何老九笑而不答,他让筱伯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递过去。何老九接过银票看了又看,然后仔细收入入怀中,这才道:“他原是黑风寨的二当家,人称朱屠户的朱彪。”

“黑风寨在哪里?你又怎么会见过他们的二当家?”云襄皱眉问。

“黑风寨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小五台山上。”何老九说到这突然有些尴尬,讪讪笑道,“前些年小老儿的远房侄子得罪了人,被黑风寨的人掠上山去,小老儿曾上山去求过情。马老大没见着,倒见了二当家朱彪。”

武忠接口道:“黑风寨的老大叫马温,原是走南闯北的马帮老大,后来在小五台山上落了草,手下有百十号弟兄,靠着贩点私盐、抢点镖货赚点辛苦钱。官府也曾派兵剿过,只是那里山势连绵,大军尚未上山,那些匪徒就逃得没了影,大军一走他们又像老鼠一样钻回来,官府剿了几次无功而返,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马温竟敢劫走夫人小姐,我看是活得不耐烦了。我这就回大同向武帅请示,带兵踏平黑风寨!”

云襄摇头道:“兵贵神速,回大同请兵恐怕已经来不及。再说人马太多目标就大,匪徒只要往深山里一藏,咱们就束手无策。”说着他转向何老九:“不知何老伯能否立刻带我们去黑风寨?若能找回夫人小姐,在下愿以千两银子酬谢。”见何老九有些犹豫,云襄让筱伯拿出一张千两银票,他将银票一撕两半,递给何老九半张,“这是定金,只要找到劫匪,我就给你剩下的半张。”

何老九仔细看看银票,“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好!小老儿这就带你们去黑风寨。”

云襄向武忠示意:“你带何老伯去准备一下,一炷香后咱们就出发。务必在天亮前赶到小五台山。”

武忠领何老九退下后,云襄拉过罗毅,在他耳边耳语片刻,罗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云大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五台山属于五台山的支脉,山势不高,地势也不算险,要在这里落草为寇,还真得有点绝活才行。黑风寨就处在接近山顶的一处山坡上,不是何老九在旁指点,云襄以为那不过是一处山间的村寨。

“云公子,从这条小道绕过去,就是黑风寨后门了,那里直通后山,是山匪们特意留下的逃命线路。小老儿年老体衰,爬不了那么高的山,就领公子到这里吧。”虽然离黑风寨还很远,何老九还是本能地压着嗓音说话,此时月色正明,将山坡上那简陋的山寨照得一清二楚,远远望去就像一群静静的怪兽。

云襄对何老九点点头:“多谢老伯,待咱们救出夫人小姐,自会付你赏金。”说着他向武忠打了个手势,“咱们从小路绕到后门,趁夜冲进山寨。”

武忠看看自己身后兵卒,连同筱伯、张宝也不过二十多人,不禁迟疑起来:“公了想凭咱们这些人偷袭黑风寨?”

云襄点点头:“咱们人数虽少,但匪徒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加上黑夜不明底细,一旦遇袭第一个反应就是往深山逃命。咱们并不是没有机会的。”

武忠看看险要的山势,一咬牙:“夫人是在我手上被劫的,就算赴汤蹈火,末将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那好!咱们走!”云襄一挥手,众人立刻跟在筱伯身后,向黑风寨后方摸去。

有筱伯在前方探路,半个时辰后,众人总算摸到山寨后方。从近处看,山寨越发显得简陋,甚至还有被捣毁的痕迹,想必山匪们知道这儿无险可守,官兵一来就得弃寨而逃,所以不愿在建筑上下太多工夫。

云襄让众人稍事休息,然后对筱伯和张宝示意。三人心领神会,一前一后向山寨摸去,片刻后就如狸锚般翻过山寨的栅栏,将山寨后门打开。

云襄见他们得手,立刻向武忠示意。武忠向众兵卒一挥手:“随我来!”众人尾随着云襄与武忠,悄然摸进寨中,正待四下放火制造混乱,突见四周火光亮起,数十支火把将山寨照得如同白昼,无数衣衫褴褛的山匪从黑暗中现出身形,将云襄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好,咱们中埋伏了!”武忠正待率众突围,就听一阵弓弦声响,一排长箭带着刺耳的呼啸钉在众人脚下,将二十多人逼得挤成一团,不敢轻举妄动。

黑暗中响起一声长笑,一个身影越众而出,连声叹道:“公子襄啊公子襄,你也有今天!”说话间他已来到众人面前,衣衫虽破旧肮脏,但举手投足中那份优雅与从容一如往昔。正是当年以风流潇洒闻名江南、如今却流落江湖近似乞丐的南宫放。

“果然是你!”云襄也是一声叹息,二人四目交对,眼中俱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确实是我!”南宫放得意一笑,“我原本没想到能将你引来,所以只在十里坡留下了一名线人,水质堂堂千门公子襄,居然被一个不入流的老千给骗来,看来明珠郡主在你心目中,确实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

“夫人和孩子在哪里?”云襄冷冷问。

“她们在安全的地方,这个你倒不用担心。”南宫放淡然一笑,“抛开咱们之间恩怨不谈,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希望你能为我解惑。”

“请讲!”

“你已经有了富甲天下的财富,也有如日中天的名望,还东奔西跑四处管什么闲事?”南宫放痛心疾首地追问,“你已经拥有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为什么还要破倭寇、抗魔门、坏我大事?以你的孤高自傲,不为名、不为利、不为权,究竟是什么让你拿身家性命去冒险都不在乎?”

云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抬头仰望星空:“你不会懂,永远都不会懂,像你这样可以为了权势地位出卖国家民族的人,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向往和追求?”

“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被你逼的!”南宫放一扫先前的优雅,脸涨得通红,目光灼灼地瞪着云襄吼道,“我本是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有着大好前途。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逼我隐姓埋名浪迹江湖,像狗一样东奔西逃,如果不是这样,谁会投靠魔门,谁又会为野蛮人做事?”

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南宫放向左右扫了一眼,稍稍平静了一下情绪,对云襄笑道:“我虽无法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不过以你的聪明才智,相比能用最简单的语言让我明白。”

望着眼前的南宫放,云襄不由想起被他逼死的赵欣怡。他本该有满腔仇恨,但此刻却异常平静,心中甚至升起一丝同情和怜悯,突然说出一句让南宫放莫名其妙的话:“我理解你所做的一切,所以我对你已没有仇恨,只剩同情和怜悯,因为,你并不真正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南宫放只觉好笑,“我都不知道,你反而知道?”

云襄点点头,自顾自道:“每一个人来到世上,刚开始都只知‘为己’,这是动物的天性和本能。不过在他渐渐长大的过程中,他不断感受到一种来自他人的关心和爱护,比如父母之爱、兄弟之情等等。在爱的感染下,他开始学着去关心他人,爱护他人,从而不断感受到一种超越自私天性和本能的快乐,渐渐生出一种有别人动物本能的特性,那就是‘为他’。每一个人身上,都同时拥有‘为己’和‘为他’两种矛盾的特性,而你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两种特性在你我身上的不同反映罢了。”

见南宫放感觉茫然,云襄继续道:“一个人如果在成长过程中,很少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关心和爱护,他就很难学会去关爱他人,那么,他就永远停留在初生婴儿‘为己’的阶段。这种人是可怜的,因为他们永远体会不到帮助他人的快乐。”他顿了顿,用同情的目光望着南宫放,“从你的所作所为,我能想象你有一个缺乏关爱的童年,是童年的不幸造就了你的自私和恶毒,所以我理解你所做的一切。”

南宫放一怔,跟着哈哈大笑:“堂堂千门公子竟然跟我说要去爱护他人?你还是我千门中人吗?”他虽然用大笑掩饰了心中的震惊,但他却掩饰不了心底的慌乱。由于生于世家望族,他的童年充满艰辛。在他小时候,他的父亲为了成为宗主、继承家业,用尽了一切卑鄙的手段,将家族兄弟一一击败。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若他不能争得家业继承权,将来的命运只会比普通人还不如。所以从小他就生活在恐惧和竞争当中,只知用手段和头脑去争取最大利益,浑然不知友爱为何物。

云襄叹了口气:“你是个聪明人,也许不止一次追问过自己,像这样费尽心机追逐权势地位,究竟何时才是个尽头。你越是追问,就越是迷茫,因为你无法找到心灵的平静和生命的意义。这是每一个‘为己’者共同的疑惑和悲哀。”

“哈哈,我疑惑?我悲哀?”南宫放大笑,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云襄的话已像利箭击中了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我只知道,现在改为自己担心的是你!”说着他向后招招手,几个山匪渐渐逼近过来。

云襄望着南宫放身后那个木然无语的魁伟汉子,以及他身后那些面目模糊的山匪,从容地问:“这位想必就是马温马大当家吧?方才南宫放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让你们挟持武夫人,并不是为了金银珠宝,而是在为瓦剌人的南侵做准备。诸位虽然身在绿林,但依旧是响当当的汉字,岂可为瓦剌人做事?瓦剌人一旦入关,你们山下的妻儿老小,亲朋好友,恐怕也难逃厄运吧?”

山匪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他们之前并不知道绑架明珠是作何用,听云襄这一说,顿时怀疑起来。南宫放见状,担心节外生枝,连忙目视身旁的二当家朱彪。朱彪心领神会,立刻高喝道:“别听这千门公子襄挑拨离间,空口诬蔑。快把他拿下,逼他吐出聚敛的钱财,咱们下半辈子就不用再幸苦做山匪了,放箭!”

话音刚落,就听四周传来一阵骚乱和惊叫,就见周围埋伏的箭手从四处飞了起来,先后落到场中,像麻袋一样叠成四个人堆,一动不动,不知死活。跟着就听四周传来佛号声和招呼声,有人在暗处向云襄禀报:“云大哥,咱们已照计划将黑风寨包围,只等大哥下令拿人。”山匪中其他没有被擒的人一听这话暗自惊惧,连忙四下张望,黑黢黢看不见有多少人马。云襄见状会心一笑,他知道罗毅已率领十八罗汉在暗中控制了黑风寨四周的制高点。

南宫放经验老道,听出四周并没有多少人,急忙喝道:“大家别怕,他们没几个人。大伙儿并肩上,先擒下公子襄,他们就不敢再妄动!”

云襄见众山匪有的犹豫不决,有的跃跃欲试,他盯着南宫放身后的马温道:“马大当家,如果你继续为南宫放做事,他日瓦拉入侵,你就是千古罪人!”

见马温还有所犹疑,武忠也喝道:“马温!我已差人给武帅送信,他已派大军星夜赶来。你若再执迷不悟,大军一到,你就算逃进深山,咱们掘地三尺,也要将你挖出来!”

马温沉吟良久,终于沉声道:“公子襄,我马温虽然是匪,却也知道汉奸做不得。挟持吴夫人之事,是朱彪与南宫放勾结而做,其他弟兄并不知情。”说到这他指向场中那些生死不明的箭手,“不知公子可否放过我这些兄弟?”

云襄点点头:“只要你不再助纣为虐,黑风寨的所有弟兄我都不会追究。”

马温深望了云襄一眼:“我相信你!”说着他向四下挥挥手:“兄弟们收起兵刃,从此南宫公子与咱们再不相干!”

“大哥!”一旁的二当家朱彪大急,正待反对,却被马温一巴掌打得目瞪口呆。跟着马温一声厉喝:“来人,将勾结外人绑架武夫人的奸贼给我拿下!”

两个山匪正待上前拿下朱彪,他却突然拔刀将二人砍翻在地,跟着就向塞外逃去。谁知刚奔出数步,一条的黑黢黢鞭子突然悄无声息地飞来,灵蛇般缠住了他的脖子。就见马温手握鞭柄,一扬手便将朱彪偌大的身子凌空扯回。落地时就见他两眼翻白,已被活活勒毙。

马温目光四下一扫,喝道:“谁若再敢违令,朱彪就是榜样!”

众山匪连忙后退,撤去包围,将南宫放一人留在了云襄等人的面前。南宫放见状点头叹道:“公子襄不愧是公子襄,三言两语便让我孤立无援,佩服佩服!”

云襄淡然道:“做汉奸总是很孤立的,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