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莫如瞥向五皇子,别有深意的一笑,五皇子也笑了,捏住媳妇的手,在掌心轻轻的刮了一刮。

作者有话要说:PS:晚上还有一更《美人记》,可能会稍晚,早睡的亲可以明早看~~~~~~~~~~~~~~~

第132章 流言之一

原本谢莫如五皇子两个琢磨着,分封的事,怎么着年前也能有个着落的,不想年前仍未有准信儿,倒是寿安老夫人今年寿宴过得平平淡淡,自从谢莫如给承恩公府正了规矩之后,寿安老夫人的寿宴就没啥滋味儿了。热闹依旧热闹,只是每逢谢莫如亲至,寿安老夫人心塞都来不及,哪里还有过寿的心思呢?便是宁荣大长公主,因胡五儿的事,对谢莫如已由私下暗恨改为明恨了。宁荣大长公主也不惧人知道,胡五儿是她亲闺女,亲闺女被谢莫如掌掴,这如掌掴她有何不同?是故,往日宁荣大长公主当着谢莫如还爱装个亲热样儿,如今也是懒得再装了。

诸多恩怨摆这儿,仇怨双方一碰头,这寿宴能过好才奇呢。好在,穆元帝、胡太后所赐依旧丰厚,东宫也随着两宫赐下不错的寿礼来,最重要的是,谢莫如略坐一坐就走人了,她一走,承恩公府都在心里念佛。谢莫如显然是同五皇子商量好的,谢莫如在家就说了,“不去吧,显着不给陛下面子。可我真去了,承恩公府定不自在,咱们干脆早去早回。”

五皇子与承恩公府本就无甚交情,更兼胡五儿当年在太后跟前儿说过他媳妇的坏话,五皇子都记着呢,也就决定露个面儿便回了。

这夫妻俩一走,承恩公府真是双手双脚都欢迎啊。

谢莫如在车上还说呢,“不知为何,竟未见到安夫人过来?”安夫人难得来一回帝都,穆元帝要留安夫人在帝都过年。

五皇子立刻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来,谢莫如问他,“就说吧,还卖什么关子不成?”

五皇子笑,“这也没啥,我也是听四哥说的,安夫人与宁荣大长公主脾性不和,俩人关系平平。”

谢莫如道,“安夫人倒是个直爽人。”

五皇子“扑哧”便乐了,谢莫如唇角翘了翘,也露出一丝笑意。到别院正好用午饭,周嬷嬷张嬷嬷迎上来,笑道,“我们正说呢,殿下和娘娘也该回来了。”带着侍女们服侍二人换衣净手,传饭上来。

谢莫如用饭时素来不喜太多人服侍,对周张两位嬷嬷道,“你们下去用饭吧。”

二人行礼退下。

夫妻两个欢欢喜喜的用过午饭在屋里榻上坐着说话,谢莫如道,“陛下什么时候回城?”眼瞅着过年了,总不能在行宫过年,再者,还有许多祭祀之事,也得在皇城办的。谢莫如以为腊月前必得回城,结果这都到寿安老夫人的寿辰了,看御驾似还没动弹的意思。

五皇子膝上放了本书,偷笑,“父皇是在行宫住舒坦了。”他爹以往真是严于律己,行宫啥的基本都不用,这回着实是舒坦了,五皇子就能瞧得出来,他爹那脸色在汤泉宫泡的红润红润的。五皇子还打趣道,“说不得什么时候咱们就得准备小皇弟小皇妹的礼物了。”

谢莫如忽想到一件,道,“说正经的,四皇子家旭哥儿的生辰快到了,四皇子府上肯定要摆酒,这回你去了可别说旭哥儿鼻梁矮了。四嫂说,四皇子总是给旭哥儿捏鼻梁,有一回还把旭哥儿捏哭了。”

五皇子好一阵大笑,拍着榻板道,“四哥还在我面前装呢,硬说旭哥儿鼻梁一点儿不矮。不矮还捏呢。”

“你可记着些。”人四皇子疼儿子疼的不行,自然不愿意有人说儿子鼻梁矮。

“记着了记着了。”五皇子晃着手一个劲儿的笑,“其实叫我说,旭哥儿鼻梁矮倒有些似安夫人。”

谢莫如笑,“不准在外头说这话。”

“遵命遵命。”

于是,旭哥儿两周岁生辰礼时,五皇子没口子的赞旭哥儿鼻梁高,五皇子把旭哥儿抱怀里细打量一回,忍着肚皮里的笑,与四皇子道,“以前总觉着旭哥儿鼻梁矮些,这会儿大些瞧着,倒长成高鼻梁了,可见咱们旭哥儿会长。”

四皇子心下美滋滋地乐,还谦虚着,“小孩子家,可不就一天一个样么。”哼哼,亏得他勤给儿子捏鼻梁呢。

三皇子也夸旭哥儿俊俏,四皇子脸上笑得似朵花,唯大皇子只虚应一二,事后四皇子与媳妇道,“大哥说不得就是嫉妒咱家有嫡子。”

胡氏笑,“别混说,旭哥儿虽好,也是咱自家看着好,哪里就人见人爱了?大嫂也不容易,看着大嫂的面子就罢了。”嘴里虽说儿子也不能人见人爱,可心里想着,这样的场合,正是儿子两周岁生辰,叔伯们谁不顺嘴儿夸两句呢,就是亲戚们夸了,胡氏也不见得就会当真,偏生大皇子不夸,倒叫人心下不悦。

四皇子原就与大皇子不大亲近,这会儿只是抱怨一句,也就不说什么了。

旭哥儿生辰后,御驾方起驾回皇城。

五皇子十分怀疑,倘不是要回城过年,他爹说不得要在行宫过冬呢。

随着皇帝回城的各亲贵大臣,一回城便忙的不可开交,朝中的差使自不必说,皇帝跟前儿的事谁都不敢耽搁。但除了朝事,自家亲戚朋友前辈同僚各种年下来往也是忙的人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五皇子府自不例外,这样忙的时候,谢太太还来了一回,给谢莫如带来了谢柏送回的东西,谢柏常着人往家捎带信件礼物,年下更有不少东西送回来,里头总少不了有谢莫如的一份。谢莫如收了,问谢太太,“二叔一去西宁州都快六年了,明年就到了述职的时候,不知二叔可回帝都?”

说到这个,谢太太笑的格外舒心,“信上说是要回来的,约摸得等开春,且看陛下旨意。”

谢莫如笑,“好几年没见二叔,不知变样子了没?”

谢太太笑,“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怎能不变样?”

祖孙两人略说了些闲散话,谢太太面儿上露出些微难处,欲言又止的样子,谢莫如道,“祖母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既是欲言又止,也是欲言的,谢太太叹口气,道,“要说起来其实并不是咱家的事,只是你舅太太哭天抹泪儿的同我说过好几遭,三老太太也是唉声叹气呢。”

谢莫如不解,这“舅太太”三字说的是谢太太的娘家嫂子朱太太,三老太太说的是谢家三房的三老太太,两人根本不搭边儿的,平日里都不大相熟。谢莫如实在想不出谢太太话里的意思,便道,“舅太太与三老太太能有什么事愁成这样?”

“是阿雁,看上江姑娘了。”见谢莫如的确不知,谢太太无奈,“这辈分也不对呀。”

谢莫如初闻此事,微微颌首道,“雁表兄倒是好眼光。”说着将话一转,“他看上行云,行云看得上他么?”

谢太太顿时脸上一僵,谢莫如又道,“祖母何须为此事烦恼?”这的确是与谢家不相干啊。

谢太太道,“我总想着,两边儿都是亲戚,自然是两边都要圆满才好,何况这等私情之事,倘传出去,怕是哪个都讨不得好去?尤其江姑娘,女孩子家,哪怕冰清玉洁,可一旦有了流言,外头那些糊涂人,哪里管这流言是真是假呢,第一不利的便是女孩子。人既在这俗世中,还是得多想一想这俗世的规矩。江姑娘向来等闲人难入她目,要是旁人,我也不会多理这事,我想着,你与江姑娘素来相近,你们既是朋友,还是给她提个醒儿才好。”

谢莫如点头,“我知道了。”

谢太太松口气,道,“江姑娘毕竟年轻,虽然前头有说过戴发修行的话,她这样的人物,真要修行一辈子,也可惜了。”

“人各有志。”谢莫如道,“再者,人生苦短,能随心畅意未尝不好。”

谢莫如既应下劝解江行云的话,谢太太也就放心了,中午用过饭便辞了去。

谢莫如倒不急着找江行云,江行云年下事忙,何况,她不找江行云,江行云也会来的。江行云年下过来,一则给谢莫如送些年礼,二则与谢莫如说一说生意帐目上的事。江行云一向自有规矩,哪怕谢莫如从不查帐,她也要同谢莫如说明白的。

俩人先说正事,及至用过午饭,两人在暖阁里说话,谢莫如方提起朱雁之事来。江行云饮一口热乎乎的奶\子茶,道,“朱大人哪,我与安夫人一道行猎,倒是见过几回,怎么了?”

谢莫如对她佩服之至,道,“你怎么与安夫人认得的?”她与安夫人略见过几回,也没到江行云这种一同狩猎的熟识度。

江行云搁下玉盏,右手抚一抚左拇指上的一枚胭脂色的红玉扳指,道,“我在冀州买了几处山林做行猎之用,打猎回来时遇着安夫人,就认识了。极爽俐的一位老夫人,武功箭术都不错,朱雁原是南安州的官员,他与安夫人也认识。我邀安夫人行猎,他一道跟了去。”

“祖母过来与我说,说朱雁对你情根深种。”

江行云朗声一笑,她本就生得极美,但此时纵情大笑,那眉宇间的一种光辉简直非美丽可以形容,江行云直接道,“帝都城里对我情根深种的多了,多他一个也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他如何是他的事,他虽不错,我对他并无爱慕之意。”

谢莫如道,“那我便做个恶人,告诉他收敛些如何?”

江行云想了想,“朱大人对我并没有放肆之处。”

“他要对你放肆,我就不只是让他收敛了。”谢莫如低头呷口茶方道,“他的心思不该叫人看出来,这样对你不利。”

江行云坦坦荡荡,也就随谢莫如了。

谢莫如很直接,差人去叫了朱雁来王府,朱雁还糊涂着呢,想着虽自家姑太太嫁了谢家,但他自己同谢莫如一直根本认都不认识,更无从来往,怎么五皇子府的人就来请他过去呢。

朱雁是受召回朝,如今并无官职在身,且年下时节,他这些年不在帝都,今趁着在家的时候,亲戚朋友之处也要多多往来,重叙寒温方好。他这正忙着呢,五皇子府的外管事就来了,王妃请他过去说话。把朱家一家子都给惊着了,不要说两家本是亲戚,便不是亲戚,谢莫如的名声,如今在帝都城也响亮的很。

朱太太心下发悬,对着孙子千叮咛万嘱咐,“王妃娘娘既叫你去,想是有话同你讲。你好生听着,莫要惹她不快。”其实帝都城里有名声人女人也不少,像文康长公主,也是出名的霸道人,但文康长公主再霸道,充其量不过是不给人留颜面,霸道也还属于文斗的范畴。谢莫如不一样啊,去岁打卫世子夫人那两记耳光,朱太太的品级还够不上去承恩公府参加寿安老夫人的寿宴,但她听说此事后都跟着心肝儿颤了好几日,觉着谢莫如已超越了霸道的境界,简直就是个霸王啊!

这样的一个女霸王,突然要把她孙子召去,这是要干啥?朱太太都不敢想,只得千万叮嘱孙子莫要得罪了谢莫如,甭看朱谢两家是姻亲,谢家三房老太太与谢莫如还是同族长辈呢,谢莫如照样六亲不认。

朱雁虽不知谢莫如要做甚,从身份上却是不好叫谢莫如久等的,只得收拾一番随着五皇子府的外管事去了。

朱雁一直没见过谢莫如,但由于帝都城里有关谢莫如的传说太多,朱雁偶尔觉着不可思议也想像过谢莫如指不定是什么红眉毛绿眼睛的凶煞相呢,他随着五皇子府的外管事一路去五皇子府,外管事一直带他到内仪门外,方请守门的婆子进去通禀。时间不长,便有两个绿衣宫人出来,引着朱雁去了谢莫如所居梧桐院。

朱雁一进去便知此院为何以梧桐院命名了,院中一株极高大的梧桐树,如今虽天冷叶落,但看树型壮阔枝桠延伸就知此树在春夏时是何等冠盖亭亭、乘风纳凉的景致了。梧桐院是王府正院,格局较银安殿稍逊,坐北朝南一溜五间上房,东西厢齐备,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自不必言,却又带着一种寻常人家不能有的轩昂气派。朱雁头一遭来皇子府,何况进的又是内宅,他平日里自忖也是个胆大的,于此地却是不敢多看一眼,生怕失了规矩礼数。

两位绿衣宫人请朱雁在门外稍侯,进去通禀,待绿衣宫人折返回来,朱雁发现,自己去的并不是院中正房,而是与这正院相连的一处东小院。

东小院儿较之梧桐院自然再逊一筹,此小院取小巧玲珑之意,小小三间正房,倒也整齐精致。乍然入内,朱雁只觉着一阵幽香暖意扑鼻,这香气并不难辨,朱雁所料不差,眼尾余光见此屋处处可见花木绿意,青瓷花盅里,一室水仙开的正好。

除去花木之流,合四壁做的及顶高的书架上垒着满满的书卷,朱雁出身,自知这是书房了。

谢莫如正在一处书案后习字,头也不抬吩咐道,“朱大人坐吧。”

朱雁连忙行一礼,“谢娘娘赐坐。”在书案下首的红檀圈椅上坐了。

谢莫如写完一页字,方搁了笔道,“有件事,想问一问朱大人。”

朱雁十分恭谨,“娘娘请讲。”

谢莫如道,“听说朱大人对行云有意?”

朱雁原是恭谨非常的眼神半垂望地而坐,听此话猛然抬头,一双清透非常的眼睛锐利的望向谢莫如。谢莫如长的并不是朱雁想像中红眉毛绿眼睛的凶煞样,她长眉凤目,眼神中喜怒难辩,见朱雁望来仍只是淡淡的等待朱雁的回答。良久,朱雁抿一抿唇,沉声道,“娘娘,这是臣的私事。”

谢莫如将手一摆,“我不管这是不是你的私事,我从未听闻过一个男人对人家有私情,不是正经提亲纳彩,而是先闹出不雅声名的。如果不是知道你对行云心存爱慕,我还以为你与她有仇,存心要坏她名声呢。”

朱雁也是经过风浪的人哪,想他少年中举,自谋官职,年纪虽轻,也已在官场中历练多年,自问心理素质不差,却给谢莫如这几句话说的面皮紫胀起来。朱雁道,“臣长辈之事,臣自有法子劝服。”

谢莫如淡淡,“你是要劝着她们些,你是男人,这些风流名声,多一些少一些不打紧,但我不希望你因私意影响到行云。我已问过她了,她对你无意。这次叫你来,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要谨慎,你家人也要谨慎。”

朱雁腾的自椅中起身,怒冲冲的直视谢莫如。凌霄上前一步斥道,“朱大人,你太放肆了!”

谢莫如眼神不变,问朱雁,“你是恼羞成怒,还是觉着,我这样坦白说话是在羞辱你?或者,你觉着坦白直言对你是一种羞辱?”

朱雁一屁股坐回椅中,道,“娘娘不必说这样的话,江姑娘的事,当由她自己做主,哪怕娘娘身份尊贵,也管不到江姑娘的终身大事吧?”

谢莫如道,“何须这样牵三扯四。不如从头说,我说你言行不谨,你同不同意我这话?”

朱雁实在不想同意,但他对江行云有意之事竟传到谢莫如耳边来,也的确是他的疏忽,朱雁道,“我自会向江姑娘赔不是,也会与家中长辈解释清楚,以后断不再有这些话传出来。”

谢莫如道,“那你觉着,行云对你无意,这句话,是我说错了?”

朱雁心机灵敏,自辩道,“我不敢说娘娘有错,也知娘娘一心一意皆是为江姑娘声名着想,先时皆因我用情太深,故而在娘娘跟前失礼了。只是,娘娘既与江姑娘情同姐妹,如何忍心看着江姑娘一辈子孤苦伶仃?”

谢莫如道,“譬如一人入一宝山,里面珍珠玛瑙金玉翡翠应有尽有,可此人却空手而归,朱大人说是因何故?”

朱雁咬牙,“我自问家世人品还算尚可,娘娘怎么就肯定江姑娘真就看不中我呢?说不定是她姑娘家含羞,娘娘误会了她的意思。”

“你说这话,看来你实在不明白行云是什么样的人。”谢莫如将手一摆,道,“不必对我言语用计,行云不中意你,你自当收敛言行;行云若中意你,先前她戴发修行的事我自会解决…”谢莫如话还未说完,朱雁已是一脸喜色,起身郑重的对谢莫如一礼,“多谢娘娘。”

“不必谢我,我也不是为你。不论如何,把你惹出的事收拾干净。”

这会儿谢莫如说什么,朱雁是一点儿意见都没有了,他正色应道,“先时都是我疏忽,娘娘尽请放心。”

朱雁告退时,心下则想,虽然谢王妃不是个和气的,说话也不大中听,但待亲近的人却是实心实意。此时此际,他正一片丹心对行云,谢莫如既对江行云好,那么在朱雁心里,谢莫如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PS:稍晚还有一更~

第133章 流言之二

朱雁中午回府,一家子牵挂他这事儿,饭还没吃呢。

朱太太忙问他,“王妃叫你去,可是有什么事?”

朱雁含糊道,“也没什么。”后才跟他娘跟他祖母说,赶紧闭嘴吧,别在外头说他闲话了。朱太太大惊,“我就跟你姑太太说过,这不是辈分不对么。”她是真不乐意江行云,爹娘全无,命就硬。她孙子这般人才,完全可以配一位门第出身一流的女子。

朱大奶奶嚅动下嘴,没好说自己也回娘同自己亲娘絮叨过。

朱雁道,“可别再说了,传出去好听怎地?”

朱大太太连忙道,“再不说了再不说了。王妃也是,论起来咱们才是正经亲戚,她倒偏着外人。”

朱雁叹,“王妃提醒一声,也是好意呢。”

朱大太太想到自家姑太太,且谢莫如自有名声,便是在自家,也不好抱怨谢莫如的,朱大太太道,“眼瞅着就过年了,有事明年再说。”孙子有出息,且这个年纪还未成亲,这亲事也不能硬逼着孙子,只得押后再议了。

过年无非就是交际往来的事,倒是五皇子知道谢莫如叫了朱雁到府里来,还问了一句,“叫朱大人来做啥?他现在可是御前红人,父皇私下召见好几次。”

谢莫如道,“没什么,叫他收敛些。”把朱雁心仪江行云的事说了。

五皇子赞道,“朱大人不愧是战退过海盗的人哪,果然有胆量。”竟敢心仪剁手狂魔。

谢莫如嗔他一句,“说正事呢,你又玩笑。你在外头没听到什么闲话吧?”

“这倒没有,我倘听到早同你说了。”剁手狂魔虽然凶悍些,却是他媳妇的好友,何况还帮着打理生意,五皇子若听到这等闲话,也不会坐视。

五皇子道,“江姑娘与安夫人似是脾性相投,听说她们一道出城打猎呢。朱大人与安夫人相近,也随着一道去过,无非就这么点儿交情,放心吧,外头再没闲话的。”

谢莫如想了想,道,“那就好。”

年前余帆还过来一趟送年礼,谢姑太太不放心丈夫,去岁给儿子安排好房舍院落后便带闺女回了北昌府,如今余帆过来,谢莫如笑,“劳姑太太想着。”又问余帆年下差使可忙,余帆散馆后分到礼部,他同谢莫如沾亲,且五皇子正管礼部,故而余帆很是繁忙。五皇子照顾人的方法就是,多多给他事情做。。。

余帆温温煦煦的模样,笑道,“原早该过来的,朝廷六部,年底礼部最忙,我又是刚到礼部,正是干活的时候,就耽搁到了现在。”

谢莫如笑,“咱们至亲骨肉,什么早一天晚一天的,差使要紧。表叔苦读多年,如今仕途刚刚开始,自然要将心放到差使上。听说明年姑老爷回帝都述职,祖母说二叔明年也能回来,要是赶得巧,倒是一家子团聚。”

余帆听谢莫如说话事事明理,中午还留他用饭,实在和气的了不得。不过,五皇子未在家,余帆虽然官微职低,年下也忙的,还是辞了去。

年下这些人情走礼,谢莫如也是做熟了的,并不觉着如何忙碌,她有空还能入宫去看望苏妃。如今她入宫已不必去慈恩宫报道,直接去苏妃的淑仁宫便好,今日进宫,苏妃却是不在。留守的大宫人说,“太后娘娘命人请娘娘去慈恩宫说话去了,王妃略坐坐,奴婢估量着,娘娘也快回来了。”一面给谢莫如端上茶来。

谢莫如便坐着吃起茶来,胡太后一向不喜苏妃,且苏妃常病,鲜少去慈恩宫,今儿这是怎么了?

苏妃回来的很快,并不是有人去慈恩宫通知苏妃儿媳妇进宫的话,而是胡太后打发她回来的,苏妃也有些疑惑未解,一回宫便有小宫人回禀说谢王妃来了,苏妃倒挺高兴,将疑惑暂且搁下,笑,“我料着你年前定是忙的,还说怕是没空进宫呢。”谢莫如时常进宫请安,婆媳俩关系很不错。

“前几年手上不熟,才觉忙乱,如今都熟了,倒不觉什么。母妃这里预备的如何了?”谢莫如起身迎苏妃两步,扶着苏妃在暖榻上坐下,苏妃笑,“坐吧。年年都一样,我这里也没什么要忙的。”

谢莫如道,“中宫无主,后宫的事儿就得太后娘娘撑着,我想太后娘娘定是忙的,刚才我来母妃这儿,母妃不在,莫不是被太后叫去帮衬宫务了?”

苏妃挥手打发了宫人,皱眉,“这也怪了,太后娘娘一向不多理会我,宫里的事自来也是赵谢二位贵妃经手,如今年下事多,今儿叫我过去,原是太后那里去了几家闺秀,还问我…”正说着,苏妃蓦然止了话头,倒吸口冷气,脸色就有些不大好,望向谢莫如道,“有几家诰命带着闺女进宫请安,太后问我女孩子好不好?”

谢莫如一向机敏,略一思量便明了,“看来太后这是要给殿下纳侧了。”不然何必问苏妃的意见?

苏妃急道,“这可怎生是好?”

“母妃莫急,这事儿我以前就跟殿下商量过。”谢莫如叹道,“实打实的算,我与殿下成亲两年半了,我一直没动静,就想着该给殿下纳一房正经侧室,也好开枝散叶。”

叫妾室生孩子这事儿,苏妃与谢莫如皆出身大家,司空见惯的,并不觉着如何。苏妃道,“我总想着,还是要你先有了嫡子才好。”

谢莫如道,“孩子也是天意,说不得什么时候我就有了呢。只是现在殿下膝下空空,我心里也不安呢。”

苏妃叹,“太后娘娘倘是为了堵气,又怎能真就用心给阿淳挑好女孩子呢。”

谢莫如微微一笑,“承恩公府恨我恨的牙痒,他们既要成此事,且太后娘娘这般破天荒的先从母妃这拿住句话出来,想来并不是弄些上不得台面儿的闺秀。何况我们府里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我自当为殿下把关。”

苏妃道,“你这样说,我也就没有不放心的了。只是有一样,勿必要挑老实孩子,别的我也没有可嘱咐你的了。”谢莫如样样明白,苏妃仍是不放心胡太后挑的人,道,“年前事忙,太后怎么着也得等年后再提。一会儿我问一下那几家都是什么来历,你在外头也查一查,看这几家家风如何。”

谢莫如皆应了。

及至回家,谢莫如与五皇子提及此事,五皇子一脸不乐,“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我可不是不守信之人。你放心,我自有主张。”

谢莫如无法,她自不会因这种事与五皇子生隙,再加上临近过年事情也多,索性暂也不提了。

忙忙叨叨的,新年已到,今年大家都多了一份支出,就是往东宫走礼。别时与二皇子府走礼是一去一回,打个平帐,如今给东宫送年礼,当然也是有来有去,只是诸王府奉上殷实礼物,东宫赏个仨瓜俩枣,委实与支出差的远了。以至大皇子又在家一通念叨,说东宫赏赐忒抠儿如何如何,你说把崔氏给烦的。崔氏还得劝着些,“东宫自不敢与父皇、皇祖母比肩的。”

大皇子哼唧两声,刚要再发高论,大过年的,他也比较忙,外头有客到访,大皇子连忙去了。

崔氏去宫中领宴时犹带着一丝糟心,好在宫宴上胡太后只是瞥了谢莫如几眼,之后便和和气气的同孙媳妇们说起话来,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一日。余下各家吃年酒看戏自然只有欢喜说笑的,上元节时,五皇子还做了盏灯送给谢莫如。

刚过上元节,节也过了年也过了,胡太后便提及五皇子纳侧之事,胡太后说的明白,“就是小户人家,成亲三四年没个动静,也得给孩子安排个通房妾室的。国家大事哀家不懂,哀家就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说穆元帝,“你父皇当年吃苦受累的打下江山,不就为了儿孙么。你不心疼小五,哀家还心疼孙子呢,不能看着孩子绝后!”把绝后的话都说出来了。

穆元帝略一犹豫,胡太后便继续道,“她要能生,哪怕像老大媳妇,给咱家生俩丫头我也认了。这四五年没个动静,你也是做亲爹的,难道就不急?”

穆元帝心下叹口气,问,“母后可是有人选了?”

胡太后当然是有人选了,胡太后道,“当初小五媳妇就说了,她府上不要宫人,嫌宫人出身低,我都看好了,都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哀家知道,她是看不上哀家的,承恩公府也避嫌,没选承恩公府的女孩子。哀家选了四位,晋宁侯府的一位表姑娘就很不错,其父在世时官居六品,虽父早逝,她一心一意操持家事服侍母亲,最是孝顺不过的。还有,苏相族人中,有一位在外地做知府的,这也是正五品家的闺秀。既姓苏,想来还与苏妃沾亲呢。再者,工部薛郎中家的闺女,薛郎中是永毅侯的同族。一位卫国公府的远房亲戚,听说现下也是做着知府,娶的是褚国公府的姑娘,以前中过榜眼姓李的…”

穆元帝接口,“李终南。”

“对,就是这个李终南。爹是榜眼,闺女能差了?按老五媳妇当初要求的,都是嫡出,知书识礼有教养。”胡太后道,“皇子,按例一位嫡妃四位侧妃,老五都二十了,大婚开府的皇子里就他膝下凄凉,哀家已是等不得了,皇帝一并将这几位闺秀赐给老五吧。”

穆元帝道,“朕也要知会老五一声。”

胡太后挑眉,“知会他什么?给他娶媳妇纳侧,哪样不是为他好?孩子嘛,年轻的时候,青春年少不懂事,守着个歪瓜劣枣就当好的了。再有痴心实诚的,什么一生一世的誓言说不出呢。老五这孩子,心思单纯,哪里敌得过谢氏的手段,早叫谢氏哄得找不着北了。皇帝去打听打听,他们几个皇子,哪个没几个姬妾,老五房里可有?她要能生,哀家也不说什么。可她这好几年生不出来,要懂事的,自己个儿悄不声的给老五安排了,养下个儿子来,咱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她呢?当初说的掷地有声,自己如何贤良,哀家没见哪个贤良的会把自家男人贤良到断子绝孙的。”

“皇帝你何必问老五,老五那孩子实诚,你问他,他正年轻气盛,反是闹得你们父子不和。更兼谢氏素来大胆,当初朝廷圣旨她都不放在眼里,她眼里还有谁?你多此一举,叫那不懂事的闹出事来,丢的是皇室的脸。”胡太后道,“这几个孩子,哀家都见过,也叫苏妃见了,她也说好。赵贵妃谢贵妃都说是好孩子,皇帝难道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穆元帝一向疼爱子女,何况五皇子平日里当差认真,对他这个皇父也是极孝顺的,自然不想见儿子没个子嗣。穆元帝道,“就是纳侧,也不必一下子就纳四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