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王妃也时常说起王爷呢。”

“那孩子心里,怕是疑我的。”

江行云并没有坐,仍是长身直立,有些潮湿的夏风拂过她额前流海,她道,“相疑相杀相亲相近,这是本能,王爷因何喟叹。”

靖江世子与穆三郎听得这话,面色不变,心下却是有些不自在的。唯靖江王一笑,“行云你就是太直率。”

“是啊,我优点不多,直率算一个。”江行云转身坐在靖江王身畔了,道,“何况在王爷的地盘,还要九曲十八弯的,岂不是令王爷不快么。”

靖江又是一笑,道,“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厉害。”

“我还不算厉害的。”

“叫你说的,我愈发想见一见莫如了。”靖江王口气之亲切,简直像在说自家孙女一般。

“王妃也十分想与王爷一见,只是闽地事务繁杂,一时抽不出空闲。”

靖江王道,“我实未料到陛下会将五皇子分封到闽地,闽地地处偏僻不说,地方也贫瘠,便是气候,初来闽地的怕也是住不惯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五皇子虽是陛下亲子,却是颇多人不喜王妃。不说别人,就是王爷的亲妹妹宁荣大长公主成天介说王妃同辅圣公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们能封到好地界儿才有鬼呢。这要是真像,说说也就说说,明明一点儿不像,大长公主还说个没完。”

这话说的,靖江王都笑了,“宁荣一直是这样的性子,她也没讨到便宜就是了。”

“其实宁荣大长公主何必多这个嘴,她不说,朝廷里谁不晓得王妃的出身呢。难得大长公主有这么一门旱涝保收的婆家,又有南安侯这样出众的儿子,陛下怎么都会睁只眼闭只眼的,大长公主倒好,成天就想着怎么叫我们王妃倒霉才好,她图的什么呀。”这事儿实在做的不聪明,江行云都想不明白。

靖江王也叫江行云给问住了,靖江王也不晓得妹妹图什么,靖江王端起茶吃一口,道,“女人心,海底针,这一般二般的,不好猜度。”

“以前我还以为是王爷指使的大长公主呢。”江行云这话,险叫靖江王呛着,靖江王咳了两声,江行云笑,“不过,见着王爷,知道王爷的人品,断不会如此的。”

靖江王气笑,“好话赖话都叫你说完了。”

“我是想着,王爷你好生劝一劝大长公主,她都这把年岁了,就是上一代有些不对付,也怪不到王妃这里。再者,大长公主也实在糊涂,我不知她与辅圣公主有什么恩怨,就是想一想,辅圣公主在时,她如何,如今又如何,也不该给王妃使绊子。”

江行云说的恳切,靖江王听到最后一句也颇有感触,要说他不恨辅圣公主,那是假话,但辅圣公主执政时,他是什么政治地位,如今又是什么政治地位,靖江王是极明白的。所以,辅圣公主活着,靖江王恨她;辅圣公主死了,靖江王却又怀念她。

这种矛盾的感情,让靖江王说了一句话,“当年,陛下亲政后,我命人去帝都,想劝宁平姐姐早些避一避,若她肯听,也不会那样早故去。”

江行云相信这是靖江王的肺腑之言,不论从私心还是政治立场,靖江王都不会愿意辅圣公主早早故去。江行云却是道,“将军怎么能离开战场呢。”

靖江王道,“你们年轻人,会这么想。但是,如果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不论怎样的痛苦艰难,你只会想让她活着。”

“也是。”江行云对这话似乎也有别样感慨,这也不奇怪,人家靖江王不过是死了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其他亲人还有许多。江行云整个家族就剩她一个了。

江行云道,“就像许多人都怕死,其实死才是最容易的,这世上,活着远比死亡不易。”

靖江王道,“你这孩子倒是看得透。”

江行云忽而一笑,“这倒不是我说的,是王妃说的。魏国夫人的祭日,难得王爷每年都打发人送奠仪。”

“这有什么,魏国是我的外甥女。”靖江王感慨,“宁平姐姐的后人,也就剩莫如了。”

靖江王与江行云并不似政敌,相反,他们有一些相同的爱好,说话较一般人亲近的多,完全没有半点火焰气息啊。俩人是有说有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忘年交呢。

穆三郎笑,“江姑娘投父王的缘,不如住到藩王府来。”

江行云不乐意,道,“藩王府规矩大,出入麻烦,驿馆就很好,我还想在靖江逛一逛。”

依穆三郎的身份,别人就是回绝他,也得委婉着来啊,江行云说的直接,穆三郎倒是好涵养,笑,“那就随江姑娘了。要是江姑娘需要向导,只管吩咐驿站官员。”这么短时间的相处,穆三郎就摸到了江行云的脾气,这不是个喜欢别人为她做主的女人。

江行云颌首,“好。”

江行云也就打发驿馆官员去吴巡抚那里知会了一声,吴巡抚过来,江行云把吴氏的家书交给吴巡抚,同时把吴氏预备的端午礼也原封不动的交给吴巡抚,吴巡抚谢了江行云的带信之事,道,“知道侄女今年正月成亲,我离得远,无旨不能回帝都。如今她来了闽地同侄女婿团聚,这很好。”原本是吴巡抚相中了谢家,不想闺女没福,倒是谢家厚道,谢芝还为女儿守了一年,这样的人家,侄女嫁过去,吴巡抚也是愿意的。

江行云笑,“谢大奶奶极好的人,要是帝都别家贵女,听到闽地只以为是蛮夷之地,多是不愿意来的。大奶奶这样的贵女,成亲就过来服侍大爷,真真是贤良淑德,贵府的家教,令人敬佩。”

“江姑娘过奖了。”尽管江行云无官无职,吴巡抚也不是傻瓜,知道江行云与谢莫如交好,这次过来,更有深意,故而颇为客气,吴巡抚道,“一则这是为妇的本分,二则,闽地连王爷王妃都来得,吴氏女如何就来不得呢。只是我那侄女年岁尚小,还请王妃多指点她。”

江行云道,“王妃同大奶奶是要姑嫂,大奶奶过来,倒是能帮着王妃分担一些。王妃组织建藏书楼、或是施粥舍药的事,总要有个臂膀,大奶奶年纪虽轻,做事委实细致,王妃就喜欢这样聪明能干的人。”

吴巡抚又说侄女能帮到王妃实在容幸,当然,也不忘夸赞王妃的公益事业。

接着,江行云方同吴巡抚说起靖江世子与穆三郎来,江行云道,“今日我同王爷游园,只有世子与三公子相伴,三公子挺受王爷宠爱吧?”

吴巡抚看一眼窗外,江行云原是坐在一张靠墙的香檀木榻上,此时,优雅起身,一掌轻轻的按在这张大榻上,吴巡抚听到并不重的“呯”的一声轻响,继而就见木榻顷刻坍塌,转瞬化为齑粉,接着露出一排传音钢管。江行云曲指在钢管上一弹,嗡的一道清越声响传出,江行云断喝,“滚远些!”

整间屋子,江行云找出六七处窃听设备,然后将房间拆的七零八落,继续同吴巡抚说话。

吴巡抚汗都出来了。

江行云微微一笑,拉过把椅子坐了,继续刚刚话题,“吴大人放心说吧。”

吴巡抚拭一拭额角的汗,道,“靖江王妃过身的早,三公子的生母邱侧妃极得靖江王心意,三公主也极得靖宠爱。”

“王妃的意思,如果方便,让靖江世子感受到朝廷的善意吧。他是朝廷亲自册封的世子,靖江世子的位子,是朝廷说了算的。”江行云道,“吴大人也只管放心,您的安危,有我来保证。”

吴巡抚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第二日,江行云就窃听一事当靖江王的面亲自说了,当着靖江王的面儿,江行云冷声讥诮道,“这等不堪使用的人,王爷竟还留着。我倒不怕被人偷听,只是手段不入流,委实扰人心烦。”

靖江王不愧这把年纪,脸皮着实够用,靖江王哈哈大笑,“好好,待下遭我令他们改造的好些,一定不能让行云你发觉。”他竟然还问,“都说好话不背人,行云你跟吴大人说什么悄悄话了,还不许本王知道。”

遇到靖江王这等人物,江行云再怎么怒色也没用,于是,她笑了笑,端起那官窑薄胎瓷盏里的新茶呷了口方道,“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听说王爷你宠庶灭嫡,这事,我是无所谓,只是王爷你不晓得,我们王妃最看重嫡庶规矩,王妃让我同吴巡抚说一声,请吴巡抚好生劝一劝王爷,这大事上可不能糊涂。世子是经朝廷册封的,世子的地位,不容动摇。”

靖江王道,“你看,你们王妃就是爱操心,还操心到本王这里来了。”靖江王虽未冷脸,但话中不悦与不满,谁都能听得出。

江行云却是没有半分惧色,道,“我们王妃倒不乐意操这份心,她同王爷有什么恩怨呢?王爷您好了,难不成对我们王妃有什么害处?如今闽王海军都不再筹建,难不成王爷觉着我们盼着您倒灶?您可千万别误会,有您老在,以后也没人想着我们王妃是辅圣之后了。”江行云笑眼瞥向靖江王,轻轻的放下茶盏,不客气道,“王爷您保重吧,还嫌我们王妃操心你靖江的事,您老难道没操心过我们闽地的事。怕是帝都的事,您都没少操心吧。”

靖江王微微一笑,“是啊,咱们都是爱操心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PS:惰性再现,又晚了!明天一定七点更!

第196章 了无牵挂

两个爱操心的人在一处,更有操不完的心了。

好在彼此脸皮虽厚,就像江行云说的,相杀相疑相近相亲,皇室中人的关系向来复杂。靖江王对闽王一系的感情同样莫测,故而,江行云在靖江王的地盘儿颇得礼遇。

当然,以江行云的脾气,你敢不礼遇她,她能问到你脸上去。你要没靖江王的地位以及厚脸皮,那就等着吧!

靖江王还尤其问江行云,“昔日永定侯练兵,其实颇得其法,只是一时不慎,败于海贼之手。要我说,闽地临海,练一练海军倒是好的。陛下的方略是对的。”

看吧,刚刚还说谢莫如操心到他靖江的事,他不也为闽地操心么。江行云道,“闽地无海军将领,海贼猖獗,永定侯一败倾城,哪里还禁得起再败。”

靖江王道,“到底得有个法子,不然总是骚扰海境,也不是常法。”

江行云道,“如今在海边的百姓迁的七七八八了,倒不怕海贼来。”

靖江王大为佩服,“昔年永定侯就想令沿海百姓内迁,只是百姓们难舍家园,到底未能成功。闽王不凡哪。”这事儿办的漂亮。

“还得多谢海匪,他们时常上岸侵扰,闽王给他们山地开荒,开出的山地是自己的,十年内免税,人们就愿意了。如今沿海都搬的差不离了,就是海贼们再来,无非就是吃些海沙子。”江行云笑,“说来此事能成,多亏海匪,倘不是他们三不五时的过来,百姓们哪里肯搬。他们来的勤恳,未用官府之力,百姓们就都搬了。”

江行云笑眯眯的,这话真能叫靖江王郁闷一回的了。

靖江王笑,“嗯,闽王不错,应势顺势,不过一年多的光景,便将闽地掌握其中了。”

江行云笑,“闽王本就是来收拾烂摊子的,要这会儿还被人视为傀儡,我有什么面子来靖江与王爷相见呢?”

“行云你太过拘泥了,不说身份,单就是你的人品本事,你什么时候来,我都视为上宾。”

江行云似笑非笑,“上宾不敢当,只求王爷少替我们闽地操心几次就行了。”

靖江王见江行云旧话重提,不由大笑,指着江行云道,“你们小姑娘家,就是嘴上不饶人哪。”又道,“行云你实在合本王的心,不如留在靖江如何?”

江行云想都未想,直接道,“自来忠臣不侍二主,我若留在靖江,也就不是王爷看重的人品了。”

靖江王道,“本王正妃过身已久,本王以正妃之位相聘。”

甭看靖江王脸皮厚,到底是藩王之尊,他既说出口,便是算数的。江行云却是俐落,笑睨靖江王一眼,“我要有意嫁为人妇,也等不到这会儿。”

这倒也在靖江王的意料之内,靖江王不免惋惜道,“你这样的人品,孤独一世,岂不可惜。”

“我这样的人品,要是慕富贵慕权势才可惜呢。”

靖江王颇是毒辣,“世人谁不慕富贵权势,行云你不是外人,我也不说那些虚言哄你。不说别人,就是行云你,依你的出身,我信你不在意富贵,但倘非权势在手,不说富贵,怕是你自己都保不住。”

江行云道,“权势在我手,不是因为我欣羡于它,而是我有本事,它应在我手罢了。”

靖江王又是一阵笑,同江行云道,“倘我年轻时遇到你,再不会放过。”

到底是一地藩王,何况靖江王说愿意以正妃之位相聘,这话江不辱没江行云。江行云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天地憾事。”

俩人一言一语的都说到天地憾事上去了,靖江王受此奉承,倒也受用。并不是说江行云的话哪里就格外动听,实际上,比这动听千百倍的话靖江王也时常听到。只是,说话的人不同,说这话的人是江行云,哪怕里头有说靖江王老的意思,靖江王听着也格外顺耳了。

靖江王问,“你来时,你们王妃可还有别的吩咐?”如今话都说开了,靖江王也就不绕什么弯子了。

江行云道,“王妃说,想让我看看王爷家的港口。要是有空,再看看王爷家的兵马。”

靖江王听此话,实在开了眼界,他自诩脸皮不薄,但如今看来,已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靖江王问,“你们王妃没让你再看看我的库房存银几何?”

江行云只当没听到靖江王的讽刺,只一笑道,“等王爷什么时候去了闽地,我请王妃打开库房,让王爷看看闽地存银几何,如何?”

江行云一介女流都这等魄力大方了,靖江王心如电转,想她一个小女子,便是去军中见识一二,也无妨,亦能叫人知道靖江之地的实力。靖江王便笑,“既是莫如吩咐的你,我怎能不依。说来,这些年,已许久未见你们这等厉害的女子了。”

江行云倒不介意别人说她厉害,说这话的人多了,江行云从未往心里去,只是,靖江王跟着来了一句,“非吉兆啊!”

真真叫江行云噎个半死,江行云问,“怎么,王爷还精通什么天算神数,从我们身上看不出不是吉兆来着?”

靖江王道,“向来阴阳调和,如今似有阴盛阳衰之兆哪。”

江行云不以为然,“真是大惊小怪,要是从来是女人掌权女人做皇帝,出来个男人掌权,人家不是一样觉着怪。天地间的道理,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靖江王不赞同此论,道,“有天则有地,有阴则有阳,天地让男人为尊,必有天地的道理。远的不说,我母亲当年何等人物,要说这江山,皇兄自是有出力的,只是母亲大半生的心血也皆在里头,最后仍是皇兄为尊,难道是母亲功勋不及皇兄?这便是男尊女卑之别了。”

江行云道,“世祖皇后的权柄不让先帝,这也是事实。”

靖江王道,“女人都只看重实际么?”

江行云并不直接回答,反道,“昔年诸皇子入朝学习当差,大皇子在兵部,太子在户部,三皇子于刑部,四皇子在工部,五皇子在礼部。这五部,户部管着银钱出入,最是要紧。兵部工部亦皆是肥水衙门,刑部谢尚书是三皇子的亲外公,说来礼部最是寡淡。我们王妃却说礼部好,万事离不开一个礼字。规矩礼数为天下第一要紧之事,闽王就在是礼部当差七年。”

“闽王也算有能为的皇子了,只可惜陛下给他的封地实在有些委屈闽王了。”

“当初分封皇子时,闽王已有心理准备。偏僻之地,倒也未尝就是坏事。那些人将殿下分封到偏僻之地,无非是新仇旧恨一并作祟罢了。只是想一想以后,如今殿下为陛下亲子,将来新君登基,有了自己的儿子,这些藩王叔伯更远了一层了。新君想分封亲子时发现好地方叫自己的庶兄庶弟们占了,难道给儿子封些边边角角的地盘儿去。亲疏早定,倒是闽王,虽地处偏僻,正因偏僻,却也少人惦记。”江行云坦然道,“福祸相倚,自来如此。”

靖江王可不是容易说服的,老头儿一笑,“你们王爷这般明白,如何会直言户部之事,岂不大大得罪了东宫。”

江行云反问,“王爷为一方霸主,是希望有闽王这样脾性的儿子,还是凡事八面玲珑四方逢源的儿子呢?”

靖江王赞,“行云你辩才一流。”

“这也不过是嘴把式。”江行云道,“王爷以为我为何为王妃效力,王妃能给我的,不见得比别人多。闽王与诸皇子中,也未有什么优势。许多人都喜欢说,等我大权在手,如何如何。这样的人,纵使一朝权柄在手,也不过是个权术高手罢了。许多人这一生,爱慕权力追逐权力得到权力,我却是不想成为这样的人。我也需要权力,我要它,是因为我要用它做一些分内之事,而不是要用它得到富贵荣华。我希望当我满头白发往生之前回忆我这一生,能说我为这个世间做了多少事,而不是我居什么样的地位积攒下多少金银财富。我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必将效力于这样的人。”

靖江王笑叹,“那你要好生看一看辅圣公主的结局。”

“辅圣公主的结局有什么不好吗?”江行云道,“当生则生,归死则死,轰轰烈烈,绝无苟且。”

“如果她泉下有知,知道儿女这般结局还能如行云你这般洒脱便可。”靖江王觉着,自己已经不是壮怀激烈的年岁,他当然理解江行云的志向,事实上,他迄今都喜欢有这样纯粹志向的人。想来,这也是他对江行云颇为宽容的原因。

但,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如果你看到这样人的末路,你会有一种格外深切的悲哀。

江行云双手一摊,笑,“所以,你看,我孤身一人,了无牵挂。”

靖江王笑眯眯又笑眯眯,然后,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这是莫如至今未有生子的原因么?”

作者有话要说:PS:明天见~~~~~~~~~~~~~~~~

第197章 相救

这老东西!

江行云听到此言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这老东西!

什么话都说得出!

江行云面不改色,笑,“要是依王爷这样算,王妃生个五男三女才符合王妃的利益。”

靖江王道,“看过她母亲的结局,那孩子,怕是有心结。”

“魏国夫人姓方,王妃倘有亲生子女可是姓穆的,这如何一样。”江行云道,“皇室对子嗣有多么看重,这点儿王爷比我清楚。”

靖江王叹,“此事古难全。”

江行云一笑,“男人都这样想?”

“不是男人,是世道天理如此。”

“世道天理也有可能是错的。”

靖江王望天,与江行云道,“我真担心天给行云你吹个窟窿出来。”

江行云大笑。

靖江王其实也拿江行云没折,这么好看姑娘家,既有气派又有气场,说话还有意思,于是,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地藩王,靖江王对江行云的感观不错。

俩人打完机锋拆完台,还得有正事要做,江行云既然提出要看一看靖江王府的兵马,靖江王还真带她去瞧了回禁卫军的训练,靖江王还问,“行云看我之兵马如何?”

江行云道,“不若安夫人亲卫。”

“你不说我倒忘了,你与安夫人也相熟的。”靖江王并未受什么打击,他也不可能把真正的精锐拿出来给江行云看。而江行云此言,倒也在靖江王的预料之中。

倒是一畔一位少年道,“江姑娘的脾性倒是与安夫人相似。”

江行云问,“你也认得安夫人?”

少年立时叫江行云给问住了,江行云脚步未停,继续笑问,“你不认得安夫人,如何知道我与她相似?”

少年强词道,“虽未见过,听也听过的。”

“眼见的不一定为实,耳听的不一定为虚,嗯,谢公子赞我。”江行云不是个不给人留面子的性子,只是一笑,转头与靖江王说话去,留下小公子面红耳赤。

江行云悄与靖江王笑道,“这位公子比王爷差远了。”脸皮太薄啊。

靖江王笑,“阿圆是个实诚人,你莫笑他。”

江行云轻笑出声。

少年都要翻白眼了,张长史听到江行云清清脆脆的笑声,左右扫一眼,靖江王府的属臣们还是铁板着一张脸的,于是,张长史也维持着自己端庄的表情。

相对于军中,江行云更想去参观一下靖江王的港口,好吧,靖江王还没傻,人家根本没提港口的事。江行云在靖江已停留了五日,既然靖江王没有请她观在观港口的意思,她与张长史商量后,就同靖江王请辞了。

靖江王道,“吴地水域丰富,端午最是热闹,行云不妨多留几日,与本王一同赏龙舟。”

“此行臻至完美,多留无益。王爷何时有空,不妨也着使去我们闽地走走,闽地虽不比吴地繁华,也别有一番风土人情。”江行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道,“明日我便动身回闽地。”

靖江王道,“今晚本王设家宴,行云和张长史都过来,还有些土物,一并带给闽王他们夫妻吧。”

总得来说,这是一次在友好氛围中进行的见面与交流。双方都表达了各自的友好与强硬,然后,对彼此的了解,也只有彼此才清楚了。

第二日,张长史正式辞别靖江王,与江行云一道返回闽地。

一路上,张长史还有些小担心,怕靖江王暗地里出招啥的。江行云倒是大摇大摆的,完全看不出任何担忧之处。直待出了靖江地界儿,张长史方道,“靖江王还算有信义。”

“有什么信义,老狐狸一条。”江行云抬眼看张长史,“在靖江地界儿,咱们碰破块油皮都得是他的责任。他还没准备与我们翻脸,怎么会贸然对咱们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