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盛是怕唐惜春给人整疯,毕竟一个小宦之女能嫁给先蜀王做继室,美貌是基础,手段也定不逊色。这样厉害的女人,唐惜春完全是白给。

唐盛关心则乱,唐惜时安慰道,“义父莫担心,在山上这些日子,惜春的确是大改了脾气,再说,他要真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也瞒不到现在。”唐惜春并不是有心机的人。

唐盛转念一想,笑,“也是。”又道,“难得他也能长些记性。”

放下唐惜春的事,唐盛道,“蜀太妃嫁给先蜀王,还是先帝年的事了。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说先蜀王去帝都给先帝祝寿,那会儿先蜀王发妻亡故有些年头了,不知道有没有续弦的意思,反正去帝都走了一遭就娶了太妃回来。只是,太妃嫁了先蜀王没几年,蜀王便过逝了。太妃无子,蜀王的原配也没留下嫡子。那时今上已经继位,蜀王过逝,爵位总要有个说法,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便连降三等,郡王爵降袭为侯爵,就是现在的蜀平侯了。”

唐盛寒门出身,刚到成都任知府不足一年,能打听出这些已经不易了。唐盛道,“要说蜀太妃,最奇异的就是住到上清宫之事了。虽然是要修道,道在哪儿修不得?蜀平侯能任太妃离府,这位太妃娘娘啊,手段委实一流。”太妃离府之事,卫道士们对蜀平侯多有微辞。“不过,太妃住上清宫也有十来年了。你师父与她相熟么?”要不青云道长也不能打发唐惜春去请教算术题。

唐惜时将皓五先时去上清宫打秋风的事如实说了。

唐盛道,“惜春这样没成算的性子,哪能跟皓五比?皓五是要求功名的人,无非是去上清宫打秋风,若说长住自然不妥。”毕竟太妃还不是太老,或者,根本连老都谈不上。

唐盛道,“你有空劝劝惜春,跟他分说分说利害,再去上清宫断然妥当,明年让他安心的留在家里念书。他已耽搁了许多时光,现在念书有些晚了,不过,原本我还觉着他兴许是太笨,不大适合念书。如今看来,那些让人听不懂的算术星星之类的事他都能搞明白,这些科举文章有甚可难之处?无非就是不用心罢了。”

唐惜时深以为然,“是该好生让惜春念书,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功名为要。”

唐盛嘉许不已。

于是,唐惜春就这样被生得一脸刚直,实则两面三刀的好兄弟唐惜时出卖了。

第29章 大文盲

唐惜春现在很能宅,他从上清宫带回了许多算术书啊星象书之类的。反正他刚挨过打,索性就在屋里装起病来,天天拿着截铅笔头在纸上演算,唐惜春已发现,铅笔与毛笔比起来,那便利性不是一点半点。就是有点容易脏,手上常蹭的一团黑一团黑的。

唐惜春天天宅在家做算术题,估摸着唐盛回家的时辰就派两个丫环到门外守着,待唐盛一来看他,便立刻钻被窝儿装虚弱。

唐盛实在受不了唐惜春这一套,拍拍唐惜春的腰问,“你要在床上过年?”

唐惜春现在也学聪明了一点,他另找理由道,“难道我是为挨揍生气吗?说来从小到大,爹你都以揍我为乐,我忍气吞声的时候多了去,也没生过你的气!”

唐盛怒,“你忍气吞声!你自己说,哪回是无缘无故挨打!”

“这回就是。”唐惜春理由充足的指责道,“本来只是说算术题的事,你忽然翻脸不说,还装死吓我。有你这样做爹的吗?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孝子而言,老爹装死是多大的打击?”

唐盛道,“你既然标榜是个孝子,就听我的话。别成天窝在屋里算那些没用的算术,也拿出点心思来念书。把你放在算术上的心思分一半到科举上,包管不用念二十年就能中进士。”

“孝子又不是应声虫。”唐惜春生来就不是啥愚孝胚子,他干脆祸水东引,道,“你不如去管管唐惜夏,你看他都呆成什么样儿了。”唐惜春说着就唉声叹气起来,他老爹一世英明,偏生就是没养几个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儿子。大约是罗氏从他身上吸取教训,生生把儿子管成了个呆子。

唐盛道,“现在说你,你提惜夏做什么?”

“爹呀,您这么英明,难道你不觉着唐惜夏很呆么?”唐惜春还是有几分见识的,“科举什么的,也就是做官的阶梯,谁家做了官还天天之乎者也啊。就是老爹你现在也爱什么游记诗歌多于道德贤书吧。你看唐惜夏那小呆样,他就是考上进士,也做不了大官。你赶紧去调理调理唐惜夏,叫他去光耀光耀咱们老唐家的门楣。你就别逼我了,我都快给你逼死了。”

看着唐惜春不识好歹的苦包脸,唐盛又给了他一巴掌,唐惜春立刻嗷嗷叫,唐盛道,“我看你活得滋润着呢,且死不了。”

“切,我是先给你提个醒。”唐惜春从被窝里抓住唐盛的手,自己揉揉屁股,翻个身平躺着看他家老爹,唐惜春不禁傻笑起来,“爹,你生得怪俊的啊。”

唐盛笑,“皮相而已。”

唐惜春笑,“皮相也是一样啊,要不是爹你把生的俊,太妃肯定不能叫我留在上清宫。”

想了想,唐盛还是将上清宫的利害跟唐惜春说了说,唐惜春听的认真,道,“照爹这么说,太妃是个很厉害的人哪?”

“是啊。”唐盛道,“这么厉害的女人,你还是少招惹。”

唐惜春道,“为什么啊?太妃对我很好。而且,既然太妃这么厉害,我住在上清宫跟太妃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能得太妃庇护呢。”

“爹,我已经想过了。我科举不大有门儿,文章不行武功也不行,以后怕是做不了大官,顶多是老爹你花银子给我捐个小官。我自己不行,如果有机会,就该多结交有本事的人,这样日子也能过得下去。”唐惜春道,“要按爹你说的,太妃厉害的蜀平侯都不是她对手,我干嘛因为太妃厉害就不去上清宫啊。我不大聪明,兴许跟聪明人相处多了,也能沾染一二聪明之处。再说了,太妃又没有对我不好,我就是跟太妃学些算术星象方面的事。太妃虽然很好看,我只拿她当个长辈,从没有过失礼的地方。”

“你都没试过科举,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唐盛并不容易说服,而且,唐盛这辈子头一遭听到儿子说了几句像样的话。想当初,唐惜春大纨绔时,唐盛犹是一意催儿子成才。如今唐惜春忽就成了个明白人,更没有放弃的道理。

唐盛语重心长道,“近朱者赤,你想上进,结交些厉害的有本事的人是对的。可是,人这一辈子不能总指望着别人的庇护过日子。除了你爹我,谁会庇护你一辈子?就是你爹,也有个死的时候。你总得自己学个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唐惜春忽道,“爹,这回我在青云观,学了一套调息的法子,还有一套健身的拳法,连太妃的侍卫长都说这个学来对身体好。等你闲了我教你吧,虽然不能练成武林高手,强身健体耳聪目明也还是有的。”

唐盛笑,“哟,的确是学得孝顺了啊。”

“孝顺难道还用学,我早就孝顺的很。”唐惜春得意的扬扬眉,“就是老爹你,虽然做大官要紧,身体也是本钱哪。爹你想想,你现在才三十一,咱们不多算,你一口气活到八十岁,还有五十年好活。这五十年在官场中熬一熬,以后说不定能熬个内阁相辅之类。”

唐盛笑,“你少叫我生些气,我就能长命百岁了。”

“我以前是年纪小,现在这不浪子回头了么。”唐惜春辩白道,“就是现在,也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可是大男人,当然得有自己的主见。你也别总说自己生气,你装死吓我,我给你吓坏了,我也气的很。”

唐盛是打心里喜欢这样父子两个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光,不知不觉便夜已深沉,罗氏打发丫环来请唐盛。唐惜春向来是话随心动,道,“爹,咱们小半年都没见,我在山上想你想的不行,你干脆就在我这儿歇了,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唐盛一想,自己亲儿子,倒也无妨,便打发罗氏的丫环回去了。

罗氏听说唐盛歇在唐惜春屋子里,恨不能将手里的帕子拧碎,愤愤对黄嬷嬷道,“不知又从山上学了什么把戏回来,这回倒不是沸反盈天的闹腾了。”以前父子两个是见面就掐,说不了两句话唐惜春必然挨骂,如今倒学的聪明了,也不知有什么话,还要秉烛夜谈不成!

黄嬷嬷笑劝,“老奴看大爷当真是长进了,前儿大爷差阿玄送来的东西奴婢找人看过了,都是好东西。”起码里面绝对没下药啥的。

罗氏道,“难道我缺那些补药?”

“太太什么没见过,不过,这可是大爷头一遭给太太送东西。”黄嬷嬷温声道,“大爷与二爷毕竟是亲生兄弟,都是姓唐的。太太想想,若大爷真能懂事些,以后对二爷也不是坏事。”

罗氏长叹,“我想着,能不能跟老爷说说,叫惜夏也去山上。”

黄嬷嬷不知罗氏动了这心思,道,“二爷过年才八岁,是不是太小了?听说,山上清寒的很,就是大爷去了也得自己洗衣烧饭,连个服侍的丫环都不准带。”

“惜时也是七岁去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罗氏倒是舍得。

黄嬷嬷道,“惜时少爷自幼就生的小牛犊一般,二爷怎么能比?这几日学里考较功课,翠儿说二爷每日都要念书到二更,刻苦的很。”

罗氏道,“年前他们都要排个名次先后,惜夏约摸是想考个好名次叫老爷高兴。这也是他的一番孝心,你多叫厨下给他炖些补品,莫叫他亏了身子。”

黄嬷嬷笑,“老奴已是吩咐下去了。”

既然唐盛不回来,罗氏也便洗洗睡了。

倒是唐惜春这个爱撒娇的家伙,叫阿玄重新整理了床铺,铺了两套被褥,父子两个洗漱后,又嘀嘀咕咕的说了半日的话。

好在唐盛衙门里该忙的也忙完了,父子两个一觉睡到大天亮。唐盛先醒的,拨开帐子见外头天已大亮,也知时辰不早,伸手拍拍唐惜春的屁股把人拍醒。

唐惜春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滚到唐盛被子里,脸正压在唐盛肩上,父子两个乱七八糟的盖着两床被子,暖烘烘的。唐惜春迷迷糊糊的蹭了蹭,唐盛道,“起了,天都大亮了。”

唐惜春打个哈欠,嘟囔,“还困呢。”

唐盛笑着捏捏唐惜春的脸,“快起来,今天该准备祭祖的东西了。”

唐惜春赖在被窝里,说,“爹,你抱我起来吧。”

唐盛笑骂,“屁,你还是小孩子吗?快点,要不可揍你了啊。”

“你也就这威逼恐吓这一套。”唐惜春嘀咕着坐起来,抱抱唐盛的腰,笑,“那换儿子抱你。”

唐盛笑着翻身下床,“滚吧!老子还年轻的很,等我什么时候走不动了,你能有这份心就成。”

阿玄是个细心的人,早命人去罗氏那里取来了唐盛的衣裳。

两人的衣裳都是放在熏笼上熏的热乎乎,穿在身上半点不会凉。接下来洗漱梳洗,亦服侍的井井有条恰到好处。唐盛赞道,“你这屋里,亏得有个阿玄。”

唐惜春笑,“那是!”

阿玄笑,“都是奴婢的本分。早饭已经齐备了,奴婢这就命她们送上来吧。”

待得父子两个用过早饭,先是去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眉开眼笑的问,“有多少话白天说不完,还要说到半夜里去。”心里却是高兴父子两个能亲近亲近的。

唐惜春一屁股坐到老太太身畔,笑嘻嘻地,“以前在家老爹天天横眉厉目的骂我,我还嫌烦。等我去了山上,才觉着想老爹想的紧,一回来就有很多话想跟老爹说。”这家伙天生就不知矜持为何物。

罗氏见到唐惜春这么没规矩的腻歪就堵心,索性不说话。

唐盛笑斥,“原来以前怨我来着。”

唐惜春笑,“哪里,老爹你这是怪我没在挨揍时替你叫好来着。”正值丫环上茶,唐惜春喝口茶,给自己多年的挨揍经历总结了一句,情深谊重的对唐盛道,“我简直是用身体来取悦你啊,爹!”

唐盛一只茶喷到了地上!

罗氏再心烦唐惜春忍不住“噗哧”笑了:这个大文盲!

第30章 慈父心肠~

大文盲唐惜春挨了唐盛一句骂,“赶紧滚回屋念书去。”

倒是唐老太太秉持着孙子是自家的好的偏心原则,笑道,“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春儿就是孝顺。”

唐惜春琢磨了一回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发了句有歧义的话,他倒也不在意,厚着脸皮笑道,“对啊,理解意思就得了。爹你不是喜欢品评诗文么,什么时候我做首诗歌颂歌颂你伟大的父爱,包你流芳千古。”

“好,我等着。”唐盛简直拿这活宝没法子,接过罗氏的帕子擦擦唇角。

接着老太太又说起给祖宗准备过年祭品的事,以前唐家寒微,顶多是杀只鸡供给祖宗,到了唐盛这儿,算是换了门楣,步入官宦门第的序列,祭祀之类的事自然也讲究起来。

非但要杀猪宰羊,更有各类鲜果点心茶酒斋菜等,准备起来颇是繁琐,起码要两三天才能齐备。年下事多,媳妇丫环时时有事来禀,唐盛就带着唐惜春去了前头花厅,听庄铺管事的报账,送年例。

唐惜春在路上问,“爹,惜时呢?”

唐盛道,“惜时出去访友了,约摸晚上才回来。”看来,两兄弟的关系当真是融洽了。

唐盛这是头一遭带唐惜春见庄头掌柜人等,以往唐惜春没个样子,唐盛自然不会动此心。如今唐惜春有了几分长进,年纪也大了,正好又赶了个年下,唐盛便带着唐惜春熟悉熟悉外头事务,以后也好做他个臂膀。

唐惜春上辈子经历过破产经历过重新起家,哪怕重新起家后也只是个小地主,但好歹没把唐盛传给他的祖业给败了。虽然唐惜春挺后悔没败了家业,便宜了一窝子狼心狗肺。不过,总得来说,唐惜春还是有几分打理产业的经验的。

他也有几分小机伶,随唐盛一到花厅便摆出一幅高深莫测的装逼脸,各掌柜庄头对唐惜春并不陌生。唐惜春大大小小的也算个城内名人,有名的纨绔,他名声比他爹这个知府还响亮三分呢。

甭管唐惜春啥名声吧,反正唐盛这么正式的带他出来,大家都很给面子的给唐惜春大爷见礼。唐惜春大爷样的一摆手,皮笑肉不笑地,“我不太懂这些,随父亲过来听听而已,你们说吧。”

说是不懂,唐惜春听得却再认真不过。

不过,他也只是听听,并不多话。

唐盛刚来成都府一年左右,成都府还有巡抚总督蜀玉侯几尊大佛,故此,唐盛这个知府委实算不得高官。只是,若做官来说,俸禄是远不够家中开销的。罗氏虽有嫁妆,到底是罗氏的,唐盛这样的男人,刚做官时没法子,如今都熬成知府了,并不愿意再花销妻子的嫁妆。何况,罗氏的嫁妆,最终是要传给自己儿女的。唐盛手中也有些自己的产业,派了可靠的人操持。

唐盛也只是过耳一听,待掌柜庄头人都说完了,唐盛对唐惜春道,“这些账本子你拿回去瞧瞧。”

这活儿唐惜春是擅长的,很痛快的应了。

打发这些人走后,唐盛问,“听出什么没有?”

唐惜春笑,“老爹你还挺有钱的。”心下暗暗叹息,看来上辈子唐盛也是将大半产业都给了他。

唐盛瞪眼,“你就没听些有用的。”

唐惜春对着那一撂账册呶呶嘴,“现在只是听他们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生意好的收成好的自然是满嘴好话,生意差的减了收成的无非就是诉苦罢了,能听出什么真假来?万事都在账里,只要盘过账,就知好赖了。”

“你带回去瞧瞧吧。”唐盛有几分满意,道,“功名要紧,这些庶务也不能落下,说到底,不论做官还是做人,银子是必不可少的。也不单单是叫你学着打理产业,亦是学着用人的道理。你既然擅长算术,反正你在家无事,将这些账看一遍,再来找我。”

唐惜春问,“爹,惜时那里呢?他也是入了籍的。”入籍的义子同名义上的是不一样的,在国家律条之中,入籍的义子同亲生子一样,也是有继承权的。

唐盛摸摸儿子的头,笑,“你这孩子,待谁好就是一颗实心。惜时那里我早有安排,你就别操心的。他是个有心的孩子,这些事,他早跟我谈过了。你先时脾气坏,总不与他亲近,现在明白过来了,就好好相处。”

唐盛温声道,“惜春,别总觉着自己笨。这世上,有多少天资卓绝的天才呢?远的不说,惜夏的资质也是一般,他肯听话,又肯用功,书也念的有模有样。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说句不敬的话,就是总督大人也是将至不惑之年才中的进士,此方开始做官。只要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的走下来,都会有不错的成就。”

唐惜春道,“我就是念书上有些笨而已,算术上可不笨。”

唐盛笑,“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算术我都不大明白,你那个都学的会,怎么念书就不会了呢?”

唐惜春想了想,老实的说,“我也不知道,算术上的事我一看就大约能明白,哪怕不明白,想想也能够明白的。你叫我念的书,我一看就想睡觉。”

“真的,爹。”唐惜春生怕唐盛不信,道,“有几回我躺着想算术题,越想越精神,就是睡不着了。然后我叫侍女给我念孔子的话,听侍女说,没念了两句,我立刻就睡着了。”

唐盛给唐惜春逗的低声笑起来,“你这小子…”拍一记唐惜春的肩,“账本子叫唐诚送进去,这都晌午了,找老太太吃饭去。”

唐惜夏中午就回来了。

罗氏牵着唐惜夏的手过来,笑道,“正要跟老爷说呢,惜夏他们年下考较的名次出来了。”

唐盛对于儿子的成绩总是很关心的,笑问,“考的如何?”

唐惜夏道,“先生排了名次,儿子占第五。”

唐盛笑赞,“考的不错。晚上把你的文章拿来给我瞧瞧,爹给你看看。”

唐惜夏忙应了。

唐惜春剥着桔子巴唧巴唧的嚼着,道,“你还是多给惜夏补补,看他脸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这样单弱,我听说春闱可是很冷的时候把人往贡院里一关三天,有身子不好的,不等考完就在贡院歇菜的!”罗氏那好强的心,硬把个孩子给管傻了。

唐惜夏怯怯的看唐惜春一眼,小声说,“大哥,我身子没事。”

唐惜春猛然对他做个鬼脸,唐惜夏吓得退了半步,唐惜春哈哈大笑。

罗氏气的将儿子往怀里一护,微怒,“惜春,你莫要作弄惜夏!”

唐惜春眼睛往上一翻,闲闲道,“逗他玩儿。”

唐盛笑,“你不是说从山上学了什么拳回来了么,过年兄弟两个都有空,干脆教教惜夏。男孩子,习些健身拳法之类,对身子也好。”

罗氏生怕儿子受欺负,强笑道,“老爷,惜夏自来斯文,哪里是动刀动枪的材料。”

唐盛还想再劝两句,唐惜春已道,“爹,我教你,等你学会再教惜夏算了。”唐惜夏一见他就能老鼠见了猫似的,还有唐惜夏生的那一窝继承他遗产盼他快死的熊孩子们,唐惜春想想就来火。

罗氏忙道,“是啊,这也一样的。”

唐惜春冲罗氏哼哼两声,罗氏忍气,委屈的看丈夫一眼,低头不说话了。

唐盛训唐惜春,“你给我坐老实了!”

唐老太太笑,“好了,这就要吃饭了。惜夏,可要好好吃饭啊,你大哥是关心你,生怕你念书太用功,熬坏了身子骨。他是想你养的壮壮实实的。”

唐惜夏点点头。

唐盛完全的慈父心哪,虽然唐惜春不爱理会唐惜夏,唐盛还是一大早叫着唐惜夏去跟唐惜春学什么健身拳。

唐惜春白唐惜夏两眼,看在老爹的面子上,勉勉强强的没撵唐惜夏走。

唐惜春先自己显摆的打了一趟拳,得意的问,“爹,威风不?”

唐盛笑问小儿子,“惜夏,你哥打的威风不?”

唐惜夏小脸儿微红,狠狠的点头,憋出两个字,“威风。”

虽然声音不够响亮,唐惜春也没挑剔,笑道,“还算你小子有眼光。”接下来,唐惜春就开始教两人打拳,唐盛练的有模有样,就是唐惜夏,学了后头忘了前头,教了中间,前后都忘了。唐惜春本就是没什么耐心的人,指着唐惜夏道,“又呆又笨,教你这样的,能把做师父的累死。行了,今天就到这儿,我累得腰酸背痛。”

唐惜夏给唐惜春骂的小脸儿通红,又不敢还嘴,只得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唐盛笑着摸摸小儿子的头,道,“惜夏还小,哪里学得这么快。你这做师父的,还真是没耐心。”

唐惜春拿帕子擦擦额间的汗,道,“青云师父教弟子们武功,向来就是一遍过,你算算,我教了他多少回。”唐惜春一戳唐惜夏额角,给出评价,“笨!”

唐惜夏终于忍不住心中凄惶,眼圈儿一红,抽咽起来。

唐惜春愈发道,“有什么好哭的!跟个丫头似的,娇气!”他以前天天被老爹骂,偶尔还被揍,也没觉着怎么着啊。看唐惜夏委屈的哟,真叫素来皮糙肉厚的唐惜春看不上。

唐盛笑,“好了,惜夏脸皮薄,你少说两句。做兄长的,你得知道关心弟弟。”